本帖最后由 bajiao 于 2015-12-6 00:39 编辑

SMILE(四)

隔天，当我像往常一样前往咖啡馆时，却发现门口挂起了休业的招牌。

上面写了要到下周才继续营业。

我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原本还想和她分享昨晚的事呢。

休业一周啊，希望矢泽桑没出什么事。

抱着这份小小的担忧，我靠罐装咖啡度过了接下来一周。

大抵是因为独自在外，朋友又都不在身边的缘故，前几个月我几乎每天都去找矢泽桑聊天，现在下班出门都习惯性往右拐了。

直接回家反而会有些不习惯。

不过当繁多的工作压到头上时，我也顾不上自己那些小小的思绪，因为部门临时有人调走，人手短缺之下我很快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进手术室。

虽然只是做一些记录之类的简单工作，但是亲临现场果然和理论上天差地别，记得第一次进手术室出来后我脸色比病人还难看，连说话都不太利索。

回办公室后我就一言不发坐到位置上，脑子里全部是自己糟糕的表现，懊恼得简直想躲进办公桌底下。

这时一罐饮料轻轻放到了我面前。

主任一手插在口袋里，放下那罐饮料后拿起我之前的记录，浏览了一遍后放回原处。

“还不错，辛苦了。”主任若无其事地说完这句后就回到了自己座位。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反映过来，转过头去，主任已经翻开了日程表，拿笔勾画同时从口袋里拿出一罐饮料。

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我经常买的那种番茄汁。

咦，原来她也喜欢番茄汁啊。

还以为主任会是茶或者咖啡派呢，怪不得那天会留意我手里的饮料，毕竟在医院喝这种番茄汁的人寥寥无几，要是我遇到也会多打量几眼的。

转回身子，怀着微妙地遇到同类的欣喜之情，我拿起了主任给我的那罐红豆汤。

虽然并不是很喜欢甜的，可是在这个消耗了不少体力的冬季，这样热乎乎的甜饮是最适合的选择。

当我终于结束了一轮值班，能够在傍晚时间离开医院时，距离咖啡馆休业那天已经十天了。

“欢迎光临～にっこ～”

推开门，熟悉的嗓音传入耳中，和初来那天一样，矢泽桑站在柜台后，露出足以驱走冬季萧索的微笑。

“好久不见。”我解下围巾，报以愉快的笑容，然后打量起菜单，“今天的话……”

“有新进的曼特宁哦，要不要来一杯再加一块乳酪蛋糕呢？”

“好的。”我欣然采纳了她的建议，等待时，我询问起之前休业的问题，“之前，应该没有遇到问题吧？”

“啊，没有，多谢关心。”矢泽桑一边熟练地拍平滤纸上的咖啡粉，一边简单讲述了一下情况。

原本的供应商那出了点问题，差点被诓了一笔大单子。

最后找当律师的朋友帮忙解决了，去找新的供应商时顺道在那玩了几天。

“那可真是好险。”家里也有经营方面的事业，供应那里出了问题的话影响不可估量。

“是啊，本来还以为是小问题想偷偷自己解决，为此还被发了脾气呢。”手冲壶微斜，热水缓缓地流过咖啡粉，矢泽桑轻轻转动滤杯，说到这句时面上浮现出些许无奈。

“咦？”

想象不出呢，这样成熟可靠的矢泽桑会被人发脾气呢。

“家里人啦……”矢泽桑将咖啡装杯，然后附下身去柜台中取蛋糕，柜门开闭的声音将她的声音遮掉一部分，但是大意我还是听明白了。

因为对方非常忙碌，出于不想让其担心的缘故矢泽桑一开始没有告之遇到的麻烦。

结果和那位律师朋友通话时被听到了，被狠狠训斥了一顿。

“哈哈，原来如此。”我轻笑出声。

“还扬言说以后要是再遇到麻烦就让这家店自生自灭呢。”矢泽桑将咖啡和蛋糕递给我，然后给自己泡了杯蜂蜜茶，撑着下巴继续说起来。

之后矢泽桑花了一晚上道歉，第二天还做了丰盛的晚饭送过去，对方才勉为其难原谅她。虽然还是气鼓鼓说着不想管了，但还是找熟人替矢泽桑拿到了一些可靠的供应商名单。

怎么感觉那么孩子气，听着矢泽桑的话我恍惚中有种听高中生拌嘴的错觉。

啊啊，就像之前那本英文书上那样吧。

这么一想倒是合情合理了。

“果然，感情很好啊。”

“欸？”原本还在絮絮叨叨的矢泽桑听了我的话后一下子顿住，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还、还好吧。”

难得的没有那么游刃有余呢矢泽桑。

“可以问吗？矢泽桑和那个人的故事？”稍稍被勾起了好奇心，我故作不经意地问起更详细信息。

矢泽桑犹豫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不过要保密哦。”

“好好好，一定。”

提起那个人，矢泽桑就像变了个人，语调轻快了许多，眼底的笑意也变得灿烂许多。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哦？”还是第一次询问别人的感情问题，我也拿不准什么该说什么不当问，只能尽量捡看起来不那么失礼的那些。

据矢泽桑说，两人是高中的前后辈，加入同一社团后才熟悉起来。

啊，社团，我点了点头，回想起自己的社团经历，那里简直就是培养感情的温床，残念的是我并没有得到这份殊荣。

不过高中的话，那真的有很多年了呢，我悄悄打量着矢泽桑冒昧地揣测起她的年龄来。

应该比我大吧……不过具体多少我就看不出了。

二者一开始的关系连友好都算不上，甚至可以用互有敌意来形容，在一起时争执的时候比普通交流还多。

“说什么都要来呛一声简直气死人。”矢泽桑的语气中听起来有几分愤懑，可是眼中依然是笑意满满。

根本就是非常愉快的回忆吧。

“真的难以想象呢，以前的矢泽桑会经常和人争执。”我打趣道。

她轻咳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人总要成长嘛。”

性格、家境、兴趣爱好等等都天差地别， 那时矢泽桑从来没有想过两人能在一起，即便其实已经默默喜欢了好久。

“那是谁先告白的？”

“啊，是我，一不小心，现在回想起来都感觉像做梦一样。”

矢泽桑说她原本都打算以玩笑的理由蒙混过去，可是对方却说了。

——也……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嘛，怎么感觉那么别扭啊！”

答应就好好说“好”啊，“不是不可以”这什么嘛。

“是吧是吧！”听我这么说矢泽桑语调高昂起来，“超级别扭呢，那家伙，就是现在有时候也跟个小学生一样。”

说着那个人时候的矢泽桑，眼中神采奕奕，仿佛是在谈论最珍贵的宝物，永远都不会厌倦。

学生时代的夏祭相遇于茫茫人海中；深夜一起去学校探明怪谈真相；满月之夜读辉夜姬的传说。

并非一直相安无事，毕业后的聚少离多加上两人的不成熟，导致了非常严重的问题。

“不过都过去了。”

矢泽桑的语调下是那种沉淀了岁月的平静，铅华洗尽后保留下的是最初那份纯粹。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聊到喝完咖啡吃完蛋糕，我起身告辞，刚走出门口，就看到主任迎面走来。

意料之外啊，我连忙结结巴巴问候。

主任则是瞥了我一眼，语气平静地回应后就走过去了。

而后那边传来门开闭的声音，也是去咖啡馆么？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我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手机就响了。

低头看了眼号码，口腔中弥留的香味仿佛顷刻间就荡然无存。

是家里的电话。

啊，又来了，我苦笑着按下通话键。

猜都能猜到是什么内容了。

“心情不好哦？”第二天，当我再次坐到吧台前时，矢泽桑一眼就看出我的消沉。

“唔……”本来不想表现得那么明显，不过昨晚的通话的确让我有些动摇，我摇了摇头，之后又泄气地点了点头，“是有点。”

一杯热牛奶递了过来，她脸上也浮现出担忧的神情，“方便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吗？”

我抬头，注视着那双真挚的红眸，迟疑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真的像姐姐一样呢，矢泽桑。

“其实，是家里想让我回去。”

这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在关西老家，父亲经营着一家医院，虽然只是小县城里的私人医院，和现在就职的国立综合性医院完全没有办法相比。

如果回去的话，大概很快能获得主持手术的机会吧，不像在这里排很久队才能轮到助手医生。可是这里的资源更丰富，能见识到的远非家乡小县城能比。

哪个都挺有吸引力的。

“原来是这样么……”矢泽桑若有所思低下头，“说来你和我家那位很像呢。”

“欸？！”我才抿了口牛奶，立即因为惊讶而放下了杯子。

“是啊，也是很巧呢。”

对方也是医院继承人，当初也犹豫了好久，最终决定了先去别的医院好好磨练几年。

“一开始也遇到很多问题啊，回家后委屈得快哭的情况都有。”矢泽桑不自觉把玩着起手上的戒指，“好在坚持下来了。”

我转了转杯子，“这样的话……”

“我不是在建议你也这样哦。”话才说一半就被打断，灯光下，矢泽桑眼中似乎闪耀着星光，“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自己的想法……么？

“我啊，当初想做的事说出来只会换来别人的嗤笑呢，不过因为真的很想就坚持下来了。”

——就算那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没有妥协呢。

说着这句话的矢泽桑，看起来有些落寞，虽然她很快又露出了与往常无异的笑容，但睫毛下略显深邃的红色深深印入我脑海。

她一定经历过很多事吧。

“那后来呢。”我轻声发问，一时将自己面临的问题抛在脑后。

“办到了哦~”矢泽桑得意地眨了眨眼，“各方面都皆大欢喜。”

“咖啡馆？”

“不是。”

“咦，那是什么？”我继续追问道。

“不告诉你~”

“欸，怎么可以这样……”把人的好奇心吊起来却又什么都不说，这样的矢泽桑好恶劣啊，我趴到桌面不满地嘀咕。

心情却明朗起来。

真是忙昏头了，差点把初衷都忘了。

一开始不就是想锻炼自己才没有回老家么，被稍微说一通就动摇我还真是太不坚定了。

“还有番茄蛋包饭吗？”

“有，稍等哦。”

那天的番茄蛋包饭和往常一样，非常的美味。

——TBC——

下一篇大概就是结束了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