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noheart 于 2016-6-7 00:27 编辑

34.撕裂

燈光亮起，又是一場成功的演出。樂手起身準備退場，後場聽眾也開始騷動轉身離去，翼卻一反常態地停留在原地，語氣沉肅地說：「請所有人等等，我有重要的事宣佈。」

正要離去的人們好奇地轉過身來，台上的樂手、店裡的服務生也全都停止了動作，疑惑地看向翼。翼嘴角微微揚起，俐落地將身上吉他放置一側，轉向千歌音，面露誠摯笑容地伸出手，做出邀請的動作。千歌音略為詫異地看著那向來桀傲不馴的人，竟如紳士般斯文有禮地向自己傾身邀約，稍微遲疑後，便回以禮貌性的微笑，優雅地將手搭於翼伸出的修長手指上，讓其牽引至身旁。待千歌音走到自己身旁，翼瞬間手腕一翻，轉而強勢地握住千歌音的手，千歌音秀眉微微一蹙略感不悅，但在眾人面前為了顧全翼與店家的顏面，終究選擇忍耐沈默，靜靜觀察翼接下來的舉動。

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面，如同一對完美匹配的情侶。男的俊秀帶有凌視眾人的傲氣，女的瑰麗兼具溫柔如水的氣息，眾人心中紛紛生出天作之合的詞語，眼中無限欣羨崇憬。台下的姬子仰望翼與千歌音如一對璧人般地相互輝映，心裡一陣刺痛，呆愣了半晌，視線走到彼此相握的手掌，絕望的酸楚湧上心頭幾乎無法自持，卻自虐般無法移動自己的目光與腳步逃離。

翼收起臉上的笑容，神情轉為少見的認真堅定，對著所有人說：「在場的許多人都知道，我從來不曾對感情認真，說我玩玩也好，冷血無情也好，我無所謂，也從不爭辯，因為這些都是事實。但今天，所有人當我的見證──」翼轉向身旁像是一切與其無關般態度清冷的千歌音，深深望了她一眼。「我發誓，從此刻開始，所有的女人跟我再沒有關係。從此我只看著姬宮千歌音、只要姬宮千歌音──」語氣瞬間轉而強硬，帶著濃厚的威脅與警告：「誰也別想靠近！」語畢，感到驚愕的千歌音還來不及反應自己被擅自宣告佔有的不滿，翼便用力將千歌音攬入懷中，低頭強行攫取了千歌音的唇。

眾人被翼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隨即亢奮地歡呼叫囂。姬子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眼淚倏然淌流而下，低頭穿越重重人牆往大門奔去。她感覺內心壓抑已久的種種情感霎那間破欄而出，如狂魔一般將自己的心撕得粉碎。她已經無力再去抗衡那些壓在心頭的巨大想望，只想逃離這一切。

姬子──！！

台上的千歌音突然被翼強吻，感到前所未有的怒意和噁心，毫不猶豫地用力一咬，翼痛的立刻放開千歌音，手指下意識劃過自己的粉色薄唇，鮮紅血跡沾在白淨的手上分外鮮明。千歌音沒有多看翼一眼，視線急忙往台下搜尋姬子身影，發現有個嬌小身影拼命往門外奔去，隨之著急地走下台穿過人群匆匆跟去。她心中滿滿都是要尋著姬子的念頭，彷彿此時追不回，兩人便會從此搭上平行列車永遠錯過。

酒吧裡突生這樣的異變，大家都尷尬地面面相覷、不知該做何反應。翼舔了舔唇上的傷口，揚起一抹自信邪魅的笑說：「我不會輕易放棄的。」看著千歌音逐漸消失的身影，眼神轉為近乎殺意的銳利。

習慣守在門邊等著姬子的相馬突然看到姬子淚流滿面地狂奔而出，急忙架好身邊的摩托車，擔心地跟上前去急問：「姬子，妳怎麼哭了？發生什麼事了？」「我…嗚嗚嗚…嗚嗚嗚…」聽到相馬關切的問候，姬子內心頓時崩潰而撲進相馬懷裡，緊緊抓住相馬的衣襟泣不成聲。「嗚嗚…我已經很努力了…很努力了…可是還是沒辦法…沒辦法…嗚嗚嗚…」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這麼痛苦？我已經這麼努力地克制自己，為什麼只是看到千歌音被親吻，就覺得心好痛好痛？翼學長和千歌音是這麼相配，比任何人都配得上千歌音啊！我應該要高興的，我怎麼可以難過？怎麼可以難過？

內心所有的恐懼哀傷絕望，此刻全都「轟」的一聲湧上心頭，將腦袋抹成一片空白。此時的姬子只想大哭一場，將那些壓在心頭不斷累積的痛苦掙扎，盡情宣洩而出。拼命了太久，她已然無力承受…

相馬輕輕擁著姬子，面露哀傷。看著姬子小小的拳頭使勁抓緊自己的衣衫，肩膀因劇烈的抽泣而顫抖，極力控制的哽咽卻壓抑不住激動情緒而發出嗚嗚的泣鳴，每一聲都在抽打他的心。相馬覺得好難受，忍不住用力抱住姬子，想要為她擋下所有的傷害與苦痛。

可惡！是什麼讓姬子這麼難過？我應該要在旁邊守護著姬子的！我真是太沒用、太沒用了！！

待姬子哭得有些累了，激動的情緒稍微緩和，他便心疼地輕輕將姬子的肩膀扶起，雙眼澄澈滿臉疼惜地看著她哭紅的雙眼──

姬子…

姬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盈滿悲傷地望著相馬，滿面淚痕在暈黃燈光下更襯托出她嬌柔的面容如梨花帶雨，一股深沈的憐惜襲上心頭。

讓我保護妳好嗎？讓我永遠永遠在妳身邊保護妳好嗎？

他低下頭，情不自禁地親吻了姬子還留有淚水的唇，柔柔的、撫慰的、疼惜的，將自己所有的情感自然而然地傾付。

千歌音…

痛哭後的姬子已經乏了力，像個木頭人般毫無反應，睜著眼站在原地讓相馬親吻著，沒有知覺，也沒有情緒，只是痴痴惦記著千歌音的姓名。慢慢的，嘴唇傳來柔軟的觸感，溫柔疼惜的親吻讓姬子原本已經停住的淚又再度泉湧而出，心中不斷悲鳴。

為什麼不是妳呢…？千歌音，為什麼不是妳呢…？

感覺到姬子的氣息亂了起來，相馬有些疑惑地睜開眼，卻看到姬子的淚正滾滾落下，這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好事，嚇了一跳急忙退開一步，滿臉歉疚說話結巴地不斷道歉：「姬、姬子，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惹妳不高興佔妳便宜的，對不起對不起…，妳要怎麼打我罵我都可以！」淚流不止的姬子一邊試著擦去停不下來的淚水，一邊抽噎著：「嗚嗚…對不起，我知道你只是想安慰我，可是對不起，我沒辦法，我沒辦法，對不起…對不起…」

瑩白的月光靜靜拉長了兩人的身影，攀爬上路邊的房舍糾纏。姬子沒有注意到在她沉浸於悲傷的這段時間，一路追著她出來的千歌音正站立在酒吧門口靜靜看著這一切經過，然後默默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