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noheart 于 2016-6-8 00:31 编辑
35.紊亂
回千歌音家的車上，姬子和千歌音間隔著一段距離，各懷心事看著窗外的景象沒有說話。駕駛座的乙羽感覺到今晚的氣氛格外凝滯，望著千歌音看似平靜卻承載無限憂愁的眼神，不禁為她感到擔心。伸手打開音響，耳朵卻傳來幽柔的歌聲讓黑夜更加淒迷。到家後，兩人無聲地邁向各自房間。當姬子走近房門，她倏然停下腳步回過頭，努力在疲憊的臉上扯出勉強的笑容──
「晚安，千歌音。」淡淡一笑然後進房打算將門關上時，耳邊突然傳來千歌音的輕聲呼喚。「姬子…」
心跳頓時停了半拍。她忐忑不安地回頭，看見千歌音舉起微微前伸的手似乎想要拉住自己，激動地想立刻伸手拉住時，千歌音卻已緩緩將手放下。心，隨之落入千丈之下。捨不得離開的她終究選擇了守候，呆呆站立的她看見千歌音朱唇輕啟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始終猶豫不語，頓時感到心跳加速，時間凝結於此如過了千億年之久。只見千歌音抿了抿唇，然後頹然盪起溫柔卻酸澀的笑容。
「…晚上有些涼，要蓋好被子。」姬子失望地垂下眼眸，輕聲回應：「謝謝…千歌音也是…。」無力地將門闔上，再沒有看向千歌音。
千歌音佇立門口看著房門異常緩慢地在自己眼前一吋吋關閉，漸漸將姬子的身影全然掩沒，默默仰起頭試著不讓眼淚落下，然而累積的悲傷早已令自己熱淚盈眶，微微一閉珠淚便成串滴下，散落一地。
小姐…站在身後的乙羽看得心如刀割，想要向前一步緊緊抱住千歌音，卻始終跨不出那段主僕間的距離，只能用心疼無力來陪伴千歌音的傷心。
隔日午後，神情沮喪的姬子坐在校園旁的河堤發呆，正巧被跑步健身的真琴撞見。真琴看到無助如落難小貓般的姬子，皺了皺眉，跑過來大辣辣拍著姬子肩膀，開朗地問：「怎麼啦，姬子，一臉鬱卒樣。千歌音咧？」姬子聽到「千歌音」兩個字，鼻頭馬上一酸，眼淚就這麼掉下來。真琴被這莫名其妙的淚水嚇了一大跳，連忙輕拍姬子的背求饒地說：「哀哀，對不起啦，算我不對就是了，妳別哭了啦！快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妳這樣快把我給嚇死了！」姬子發覺自己的行為嚇到了真琴，趕緊擦了擦眼淚，低低地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不知道該怎麼辦…」「什麼不知道怎麼辦？」真琴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試探地問：「…跟千歌音有關嗎？」
沒想到姬子聽到千歌音三個字就像按了開關一樣，眼淚又撲簌簌地奪眶而出，惹得真琴連忙掏出身上所有面紙備戰。「啊啊，怎麼又哭了？別哭啊…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我一定幫妳！」臉上還掛著兩行淚的姬子聽到真琴關心的話語，咬了咬下唇，語氣不安遲疑地說：「…真琴，我…我…我好像喜歡上千歌音了…。」說完隨即把臉埋在自己屈著的雙膝上，雙肩顫抖，淚湧而出。「蛤？」真琴不敢置信地看著姬子，驚訝地問：「千歌音？妳是說妳喜歡上千歌音？那個聰明漂亮、才華洋溢的轉學生──姬宮千歌音？」姬子點了點頭，不敢將頭抬起。真琴吁了口氣，稍微平復了自己被驚嚇的情緒、恢復柔和的神情。她伸手摟住姬子的肩，自然而輕柔地說：「笨蛋姬子，喜歡女生有什麼關係？來，把頭抬起來，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聽到真琴溫柔包容的語氣，姬子頓時感覺有一股暖流自真琴的言語傳達到自己的心底。她抬起頭伸手抱住真琴，哇哇地在真琴懷中盡情哭泣，多日來的痛苦與委屈頓時化為熱淚傾瀉而出。真琴靜靜坐在姬子身邊輕擁著她，感覺姬子的身軀因哭泣而不斷顫抖，不自覺心疼了起來。兩人相交這麼多年還從未看過姬子如此傷心，即使是那次陪著姬子翻閱過去的相簿，情緒也沒有這麼失控過。
待哭了一陣子情緒較為舒緩後，姬子開始對著前方粼粼河面呆望，思緒彷彿飄到另一個時空，不一會兒便緩緩訴說起自己和千歌音從相遇開始到前晚酒吧的種種經歷，眼神迷離，話語悠然。聽著姬子的言語，真琴對於兩人一開始彷若命定般的相遇感到驚奇，但努力忍住自己的好奇沒有加以打斷，直到姬子訴說完畢面帶憂傷沉默無助地看向自己，才低下頭沉思了片刻，看著姬子認真地問：「…所以姬子妳確定對千歌音的喜歡，是像男女朋友那種的喜歡，而不是對一個好朋友的喜歡囉？」
姬子緊皺著眉，困難地回答：「我…我也不確定…。剛開始是很喜歡千歌音的感覺，很乾淨很純粹的喜歡，就像喜歡真琴妳一樣，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感覺多了好多好多其他的東西，常覺得自己喜歡的好辛苦、喜歡的好累、喜歡的好想哭…。覺得很開心時也想哭，覺得有些難過時也想哭，靠近她的時候也想哭，遠離她的時候也想哭；腦袋總想著她，心裡總是亂七八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是啊，原先不是這樣的啊…！原本我只是很喜歡和千歌音在一起的感覺，很安全、很溫暖的感覺。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
當千歌音牽起自己的手柔聲細語，便感覺整個人幸福的快要融化；當千歌音不在身邊，腦海片片都是千歌音的身影。總是深深的、深深的被吸引，不自覺地看著千歌音看到失神，耗盡許多力氣才能克制自己不去擁抱、不去觸碰、不去貼近…。不想要與其他人分享千歌音如星月般的溫潤微笑，不喜歡別人用渴求的眼神看著千歌音，不能夠接受有人碰觸千歌音任何一處，討厭任何人用調情的言語接近千歌音。還有，討厭──
這樣的自己…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好累…心完全被左右，失去開懷的能力，卻沒有任何立場和理由去阻止、去改變、甚至無法告訴那個人，她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己。
「告訴她會怎麼樣？」真琴問著。姬子緊咬下唇，緩緩吐出：「…告訴她，就真的失去她了吧？！」
千歌音是這麼一個光彩奪目、眾所愛慕的人，氣質出眾、舉止優雅，怎麼可能會喜歡女生、喜歡我呢？她知道了會覺得我很奇怪，會害怕我、會用厭惡的眼神看我，會想要離我離得遠遠的吧！而且…千歌音現在已經有翼學長了，他們站在一起是那麼的相配，學長還當眾發誓要為了千歌音捨棄掉過去，只對千歌音專情；我這麼平凡笨拙的人，憑什麼去擾亂他們？
「這…也是啦！如果發現原本那麼要好的朋友竟然愛慕著自己，應該會很驚嚇吧？」真琴揣想著哪天姬子突然向自己告白的情景，不覺停了幾秒呼吸。「嗯…雖然，千歌音她還是對我很溫柔…」
溫柔的問候、溫柔的擁抱、溫柔的…親吻…姬子腦海浮現千歌音俯身凝視自己的深情，眼神迷惘。是我誤會了吧…
真琴嘆了口氣問：「姬子，妳知道千歌音的父親是我們學校校董會的董事長姬宮羽嗎？」「妳怎麼知道？」姬子詫異地看著真琴。「像千歌音這麼顯眼的人，又是臨時轉來的轉學生，當然馬上會有人去查出她的身份來歷啊！只是我沒想到，原來千歌音的背景這麼雄厚！從小就在國外留學，不但是跨國企業乙橘集團的唯一接班人，也是當地各大學間有名的青年鋼琴家和學校游泳代表隊。這就算了，妳記得去年相馬投到國外得了第二名的論文比賽嗎？把相馬給比下去的論文首獎得主，就是姬宮千歌音啊！她根本是和我們生活在不同世界，是個幾乎完美的人！」「原來千歌音是這麼了不起的人物…...」姬子看著地板、沮喪無奈地苦笑。「我很早就知道千歌音的爸爸是學校的董事長，但千歌音從來沒有跟我說過原來她是這樣優秀的人…我根本──配不上她…」
真琴看著原本就沮喪的姬子強忍難過、要哭不哭的樣子，嘆了口氣，體諒地拍了拍姬子肩膀，喃喃說道：「想不到從高中等到現在，沒等到妳的夢中情人反而喜歡上一個沒希望的對象，早知道這樣，就硬是把妳跟相馬送做堆了。」姬子聽到「相馬」這兩個字，急忙揮手解釋：「我、我跟相馬沒有什麼，我只是把他當朋友而已，那天相馬會親我，只、只是想要安慰我而已，沒有別的意思。」真琴白了姬子一眼，冷冷地說：「最好是。妳對相馬沒意思我相信，相馬我就不敢保證了。守候在妳身邊這麼多年，我才不相信他說放就放。」
「沒、沒、沒有啦，相馬對我來說真的就像是很久很久的朋友、哥哥一樣，我們沒有什麼的！」看著姬子又慌亂起來急著要解釋的樣子，真琴噗哧一聲，聳聳肩，用力拍了拍姬子的肩膀笑道：「好啦，不鬧妳了！我知道妳的意思，妳總算有點元氣了。不過每天看著想愛又愛不到的人在前面走來走去，很痛苦吧？要不要來我家住幾天，讓自己休息一下，也好好一個人靜下來想想，嗯？」姬子晶亮的眼睛盛滿感激，點了點頭。「好…謝謝妳…真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