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話 揭發
1
要塞大門敞開，黑得發亮的吉普車駛近街道時，許多軍人紛紛朝它望去。
大家注意的不是那輛軍用車，而是車門圖樣，狀似幾何形的白星與紅彎刀──牙影的標誌。
吉普車開進宿舍，停泊中庭。
莎莎和月蓮、陸明從餐廳內出來時，剛好見到下車來的人。
一見到她們，月蓮和陸明驚訝張大嘴。
「──不是吧，她為什麼會突然回來？！」
「糟透了！平常至少會有個通知的啊！快點！莎莎，趕快躲起來！」陸明慌張喊。
月蓮趕緊拉過莎莎到陸明身後說：
「來不及了啦！趕快先擋住她！」
莎莎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連想說句都被制止。她悄悄偷探剛從車裡出來的人影。
不同於上次的中年大叔們，這次是外貌醒目的年輕女子。
一位黑髮及腰、身材高挑，另一位則是白髮，與女子相差半個頭多，兩人並肩朝他們走來。
「嗨…嗨！好久不見，黎音。妳回來找魅凱的嗎？她去值勤還沒回來呢。」月蓮僵硬的笑說。
「大姐要我代她向妳問好，她說妳如果有空可以去波勒逛逛，她會特別撥時間帶妳四處晃。」
「喔？娜希瑟絲姐還真貼心。我知道了，謝謝妳。」
兩人身影進到莎莎視線上。黎音標緻的五官和筆挺軍裝，散發種凜然氣息。
（那身軍服和這裡的佛洛克軍人不同呢…）
另名少女身穿便服，銀白髮色與黎音的黑髮形成強烈對比。
莎莎心想，若不是已經遇過同樣白髮的蘿洛，她見到這名少女大概又會大驚小怪。但眼前少女略不同，膚色比蘿洛更蒼白，連眼睫毛都呈灰銀色。
「喂！莎莎，別一直盯那個銀白髮的女人看，旁邊那個也是，別跟她們對上眼…！」
「那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兩個人…」
她們到底是誰，有特殊到讓他們這樣緊張嗎？莎莎滿肚子疑問。
「她們是牙影的人。白髮的是星斗，我聽說她是＂獸靈＂…而且有種怪異能力。但星斗還不算麻煩，麻煩的是黎音．蒙，魅凱的親姊姊。」
「獸靈？！」
「噓…小聲點！」陸明神色緊張地將莎莎護在身後。
黎音與月蓮聊完幾句，繞過她身邊，走到陸明前。
「話說回來，我這次回來主要是處理公務。唐家的雙胞胎，幹什麼鬼鬼祟祟？」
「哈？聽不懂妳在說什麼，要處理公事應該去公務館，跑來這裡幹麻？」
「…你身後的人是誰？」
黎音冷眼瞧他。只見陸明眼神飄移，額間不斷冒著冷汗。
「喔喔──她啊，聽說是菲肯遠親孩子的表妹的女兒……」
「陸明那白癡…」
月蓮掩住半張臉，不大想去看接下來發生的事。
「滾邊去，我有話和你身後的人說。」
黎音的話激怒了陸明。他氣憤回：
「嘿！妳也太沒禮貌了吧！好歹我年紀──」
「少拿年齡來跟我耍嘴皮子，在能力上我遠優秀於你。難道上次在競技賽讓你們兄弟倆吃得苦頭還不夠嗎？」
「嗚……」陸明嘴角抽蓄，話哽噎喉嚨中。
陸明一把被推開後，莎莎並與黎音四目相對。
略深的輪廓與魅凱神似。兩姊妹眼睛不相像，卻同樣有銳利眼神。
「妳就是那個莫坎諾人吧？」
由於身高差距的關係，莎莎可說是被那冷冽目光俯瞰。
而她現在就像被猛獸盯上的獵物，既不敢動也說不出話。
「到底為什麼來到這裡，妳有什麼目的？」黎音又問。
「那個、我說…」
正當月蓮想辦法打圓場時，魅凱和菲肯正一同從另個方向回來。
魅凱訝異地看向黎音。
「…姊姊？」
黎音不發一語回望自己妹妹。
「咳嗯、黎音，魅凱回來了，妳們很久沒碰面了吧？要不要先聊聊呢？」
月蓮趁機試著轉移話題，並和菲肯使眼色，注意到她暗示的菲肯也與黎音攀談。
「好久不見了，黎音。這次怎沒說聲就突然跑回來了呢？」
「回自己家有需要先報備嗎？」
「欸呦，不是那意思。先說一聲可以事先準備招待妳的東西，畢竟難得回來，不是嗎？」菲肯笑著說。
「我這次回來是要處理公務，其他的改天再說…」黎音絲毫不被她們影響，將焦點轉回莎莎。「我再問妳一次，妳到底是誰，又為什麼在這裡？」
「她會在這裡是我的關係。」
魅凱突然開口插嘴，黎音吃驚地朝她看，眉頭也隨即鎖上。
「……先不管這丫頭怎麼來得。我只想知道，妳們究竟知不知道她的身分？」
黎音目光改變了，變得更兇狠。
「她是個莫坎諾人，就這樣。」菲肯冷靜地回話。
「是呢…確實是莫坎諾人。還正巧是──第１６門貴族，拉彼士！」
『貴族』詞彙一出現，眾人面露詫異神情，但隨即平淡下來，回復平常樣子，除了黎音與星斗。
菲肯聳聳肩，仍面不改色說道：
「關於這個，其實不必妳說我們也猜得出一二。她身上老散發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還有她的舉止，想也知道一定是來自某個名門家族。」
（原來早就被注意到了啊…不過這好像也是理所當然…那麼，她也一定知道…）莎莎默默自嘲。
「…可別跟我說，因為她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就讓妳們失去判斷。」黎音不屑地哼了聲。「貴族可是出了名不能信任。自私傲慢又無禮，貪腐、膽小怕死，卻又為了虛榮而把寶貴的生命當糞土！」
聽聞貴族名聲在這裡杯盤狼藉，莎莎難過地垂下頭。難怪逃難時，母親總無時無刻叮嚀＂不可輕易說出自己是貴族＂的事。
菲肯繼續與黎音理論。平常輕挑的樣子不再，她嚴肅地直視黎音。
「並非全部的貴族都那德行。更不是所有的貴族都隸屬君主黨。這點妳應該明白，妳也曉得我有理由能擔保。」
「我知道這裡以前就有個貴族來過。但那是妳個人的案例，他們十個有九個都是惡劣的垃圾。再說了，這丫頭藉自由黨之名跑來，為何名冊上查不到她家族姓氏？」
「名冊的更新本來就無法同步，莫坎諾的資訊和佛洛克之間還處於封閉狀態，現有的名單可說是好幾年前的舊東西，根本不準確。」
黎音明白自己辯不過菲肯，悶聲作罷。
她望向自己妹妹，方才咄咄逼人的氣勢趨緩許多，臉上夾雜困惑與憂愁的表情。
「聽說是妳救了她，看來是真的？」
「沒錯…妳若有什麼不滿請針對我，別再和他人理論了。」
「為什麼，妳信任她嗎，即便她是個背景不明的貴族？」
魅凱停頓了會，瞄莎莎一眼說：
「我不想這麼武斷評判她。再怎麼說，她只是個普通人而非士兵。而且她雖然是貴族，卻不囂張或無禮。」
「別忘了，當初一手造成克洛斯島慘劇的那些人…可都是莫坎諾貴族！」
「嗯…但那是兩回事。即使她是貴族，甚至家中有人和那群垃圾有掛勾，也不代表她會與他們同樣。」
魅凱以堅定口吻回答黎音。
原本把頭壓到極低的莎莎，緩慢抬起頭，睜大眼睛。
她不敢相信會由她口中聽見這些。
黎音沒轍地輕嘆，緩緩道：
「好吧，這件事我暫時不追究。菲肯，賽爾瑪現在人在哪？」
「他現在應該和丹尼爾在司令部開會。」
黎音和星斗一離開宿舍中庭。大家都由緊張中鬆懈下來。
菲肯不禁吐槽月蓮和陸明說：
「拜託，黎音有這麼恐怖嗎？」
「也不是啦…只是還滿擔心會出什麼事之類的…」月蓮邊說邊偷瞄向魅凱。
菲肯手扠腰，充滿自信點頭說：
「黎音基本上是個理性的人，不會輕易感情用事。除非…」
「那、那個…我……」
莎莎尷尬地插嘴，她想試著解釋自己的事。
而菲肯像是想起什麼似，忽然拉她到一旁問：
「妳真的是貴族？」
「嗯…嗯。」
她語氣相當不肯定，因為剛才黎音的態度與話語使自己有點不敢面對＂貴族＂這個身分。
「太好了！我問妳，妳認識＂佩爾達特＂家的人嗎？」
「佩爾達特？說認識是不至於，但曾跟他們家族的人打過照面。」
聽見莎莎回答，菲肯驚喜地睜大眼，催促她說其餘的事。
「我大約在兩年前的宴會上碰面過一位佩爾達特家的人。她大我滿多歲的，有一頭漂亮的金色長髮…」
「…是貝莉緹。」菲肯打斷她。
「妳怎麼知道…？」
「還有呢、妳還知道些什麼？！」
菲肯抓緊莎莎肩膀追問。莎莎被這突然的舉動給嚇著，魅凱見狀上前輕拍她手臂提醒。
「菲肯，冷靜點。」
菲肯說聲「抱歉」後，莎莎繼續將她知道的事道盡。
「我只曉得她就是知名的＂佩爾達特姊妹＂中的妹妹，她們家族聲望很高，就這樣了。」
「這樣嗎……」
聽完後菲肯顯得很失望，那表情彷彿世界末日來臨，她也恢復原有的冷靜。
見她失落的樣子，莎莎感到有些愧疚。
「抱歉…這些沒幫上妳什麼忙吧。」
「不，別這麼說，至少我知道她還過得好好的。…應該吧。」
菲肯臉上硬擠出笑容，看得出她在設法不讓人擔心她。
在她離去後，陸明悄悄和莎莎透漏些事。
「不好意思，菲肯剛剛嚇著妳了吧？她只是太急著想知道有關恩師她們的事…」
「恩師？是指佩爾達特家的人？」
「是啊，那是我和哥哥的對她的尊稱。不過我指的是辛西亞小姐，她過去幫助我們很多，可說是菲肯和我們兄弟倆的恩人呢。」
陸明邊搔後腦杓，邊往菲肯離去的方向看。
（這麼說來，剛才她們說的＂過去有貴族來過＂，指的就是她們囉？）
那個名聞遐邇的佩爾達特家，居然有人曾冒險出境，還跑來芭德這樣的山中小鎮。莎莎對此感到不可思議。
「時間過得真快…已經好幾年沒聯絡了吧。在我們還小的時候，這裡發生些事，多虧了辛西亞小姐他們師徒才讓情況好轉。對菲肯而言，她們姊妹倆十分重要，尤其是恩師的妹妹，她們可是兒時玩伴。」
「經你這麼一說，我更覺得自己沒用了……」
知道他們幾人過去的典故，莎莎覺得沒提供有用資訊的自己很無能，儘管月蓮和陸明一旁不斷安慰她。
2
黎音手拿信筒，輕敲會議室門板。
「哪位？」 賽爾瑪問。
「隸屬牙影軍團的黎音．蒙。依牙影領導人命令，前來為賽爾瑪中將傳遞封信。」
「請進吧。」
「是。」黎音打開會議室的門。
「唉呀呀，真是稀客啊，黎音。許久不見了，最近還好嗎？」賽爾瑪一見到她便開心笑著。
「還過得去，多謝你的關心。」
黎音走近長桌旁，親自將信筒交付給賽爾瑪，也與圓桌的灰髮男子打招呼。
「好久不見了，丹尼爾。」
「是好久不見。有去和魅凱、菲肯打過招呼了嗎？」
「嗯…」黎音微微點頭。
賽爾瑪一見信紙蠟印旁有個簽名，並張大圓眼細瞧上頭鋼筆筆跡。
「呦──難得、難得，居然是娜希瑟絲的親筆信，我來看看啊……」
＂要本大小姐幫助莫坎諾的貴族，門兒都沒有。
老頭子自己收留的人，自己看著辦。＂
「………還以為是什麼重要大事…內容跟她的人一樣欠缺禮貌，真可惜她漂亮的字。欸，真拿那丫頭沒辦法。她就為了這個特地叫妳過來？」
賽爾瑪皺起眉頭和黎音問。
「不、我想，她是希望我可以順道回家鄉看看。」
丹尼爾溫和說道：
「既然是上司的好意，妳就接受吧。晚上留在芭德和大家好好聚一聚，畢竟妳有好陣子沒回來。」
「嗯，知道了。」
白皙冷酷的臉上，難得浮現一抹淡淡微笑。
３
宿舍餐廳內的兩個方桌併成一大桌，擺滿由賽爾瑪和丹尼爾掏腰包準備的豐盛料理。座位上幾個人面帶燦爛笑容，另幾個要嘛面無表情，要嘛一臉不屑互乾瞪眼。
魅凱和黎音、星斗坐同邊，莎莎坐在她們對面。雖夾在菲肯與倆兄弟中間，但僵硬又壓迫的氣氛絲毫不減，她多麼希望能躲去最角落的位置。
「…最近還好嗎？」
黎音小聲問魅凱。
「還可以，跟平常一樣。」
魅凱平淡回她。
「那就好。」
兩姊妹簡單慰問完對方後就靜靜吃晚餐，沒其餘交談。
（這真的是親姊妹的互動嗎…？！…不過我好像也沒什麼資格說別人。）
莎莎看她們那樣子，也想起自己家人的事，心裡頓時五味雜陳。
她偷注意對面的兩人時瞥見星斗。
星斗似乎頗有興趣地觀察自己。那透徹的紫瞳彷彿會將人的意識吸入，令她不由自主地凝視。
「我說，上次競技賽是因為我跟弟弟太輕敵了。再有下次的話絕不會輕易輸！」
海明開口說話後，莎莎才回過神。
「…如果是我和黎音組隊，你們大概連接近她都辦不到。」
星斗移開視線，語氣冷淡回。
「要不然現在就來比劃下！！」
海明生氣地拍桌起身。
星斗臉色不悅撇一眼。在他說下句話前，桌面倏忽竄出數根冰柱，速度快到連眨眼都來不及。
「呀啊！？」
嚇了跳的莎莎整個人往後仰倒。幸虧菲肯及早扶穩她。
「星斗，這裡禁止使用術能！」菲肯喝斥道。
「我不是軍人，所以無所謂吧？」
坐離他們最遠的賽爾瑪頓時笑了起來。
「就算不是軍人，佛洛克明文規定不能任意使用術能呦。但能見到星斗小姐高竿的施術技巧真是榮幸。你們兩兄弟最好還是別惹人家了吧？」
海明臉色慘白坐回位子。
賽爾瑪微笑與黎音頷首說：
「那麼，稍微破例一次吧。黎音，能勞煩妳將桌面清乾淨嗎？」
黎音放下湯匙，朝冰柱張手，一股波動瞬間震碎冰柱。
（剛剛…怎回事？！）
莎莎驚愕注視眼前四散的餐具和冰塊。
雖知曉是黎音動用術能，但完全不明白那是什麼能力。
４
與眾人散席後，莎莎只想找個地方靜靜。她已許久沒這種感覺過。今晚的餐會雖不如過去參予的那樣，喧囂得令人繁雜，卻仍是令她窒息的晚宴。
剛剛又努力讓自己強顏歡笑。但這次不同，不是為了展現修養與氣度。而是為掩飾罪惡與愧疚感。
望著宿舍頂樓的月亮，那道明月和她剛來時所見的同樣，黃白的光暈透開雲層，照亮漆黑的大地。心情也如那天一樣夾帶徬徨。
「唉…」
母親曾說過，嘆氣會將幸福嘆去。不過，此時此刻若沒這樣做，似乎就會被鬱悶、煩惱吞噬。
「都無所謂了…」
她在月下又嘆息一次。
＊ ＊ ＊
餐會結束，黎音沒回到自己專屬的房間休憩。宿舍那間房是塞爾瑪與丹尼爾刻意為她保留的，代表這裡永遠是她＂家鄉＂之一。
星斗和她站在拱廊眺望月色。
「如何，有從她身上得知什麼嗎？」
見四下無人，黎音與星斗問。
「有讀到一點，大致上知道是個很單純的人。對人沒什麼心機，甚至有點蠢到沒防備。」
「…是嗎。」
「還是不放心嗎？」
「對誰？」黎音疑惑問。
「對魅凱。」
黎音不發一語，只倚在梁柱邊望向月亮。
「妳其實可以更坦率一點的，不過，沒有用。妳們兩姊妹都是，明明很關心對方，也有很多話想和對方說，卻一點也不坦白。」
星斗面無表情，但語氣中夾帶不耐煩。她靜靜微笑著，闔上眼聆聽。
5
公務館二樓的陽台上，丹尼爾與賽爾瑪兩人正悠閒休憩。
鐵壺與陶杯冒著裊裊白煙，茶香瀰漫四周。
「你先請用吧。」
賽爾瑪遞了杯剛沏好的茶給丹尼爾。
「那我不客氣了。」
他端過熱茶，朝杯緣呼了口氣並飲下。
「那孩子…果真是貴族呢。」
賽爾瑪低聲自語，但話卻流入丹尼爾耳中。
「嗯，說感到意外是騙人的。從見她的第一眼開始，便十之八九知道她會是。」
「菲肯應該也曉得吧？」 賽爾瑪斜眼瞄丹尼爾一眼，唇角蒼白的絡腮鬍微彎。
「大概吧，只是和我同樣，不敢斷定罷了。」
「你們一塊去後街時，沒探聽到什麼消息嗎？」
「……沒有。 很遺憾，不管是佩爾達特家的孩子，還是亞伯先生，兩者均沒什麼消息。」
「欸…這可真令人憂心…」隨賽爾瑪的嘆息，一團白煙由他嘴中呼出。「外加這名貴族少女出現，更教人對莫坎諾國內的動盪感到不安啊……」
「是吶。根據近期的線報指出，他們皇室已無法干預貴族，君主黨的會議席上也無皇室成員。」
「他們現裔的皇室，已經搖搖欲墜…這就是在豺狼群前過度仁慈的哀歌。」賽爾瑪感嘆地道。
丹尼爾面色凝重，他緊握陶杯，將剩餘的茶水一口喝盡。
＊ ＊ ＊
俐落短髮的身影，快步穿梭枝葉密麻的溫室內。
藥草溫室最後方，藏著專屬她的秘密基地。
菲肯坐於書桌前，單手倚著桌面。臉上一向悠哉、自在的表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憂愁。
她凝視散亂的桌面，玻璃墊下有張相片。相片內有兩個人，一個是自己，另個則是一頭波浪捲的金髮女孩，兩人年紀相仿，大約十幾歲左右。
菲肯輕嘆口氣拉起戴在脖子的銀鍊，鍊子底下掛著塊亮白的銀牌。
銀牌背面刻了句話：
＂分離，即是為了再相遇。＂
「＂分離，即是為了再相遇＂…」菲肯輕唸著。
「…但我真得還能再見到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