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过去重现

所有机密背后掩盖的都是腥风血雨，所有历史下埋藏的都是白骨荒坟。

————《泛大陆英雄史诗·英雄王语录》

“是提亚马斯大人救了我。”男子平静道，然后指间风刃划开手腕，任由鲜血滴落，证明了自己并非是幻象。

“大…人？”如遭重击，绚濑绘里脸色惨白艰涩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如果严格来说？还有创世神？”精灵王却对于女儿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毫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然后他抬起手，做出了推门的动作。

随着几声机括的闷响，大门随着手势缓缓开启，园田海未将备受打击的绚濑绘里扯到身后，手搭在剑柄上，蓄势待发。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陷阱，没有怪物，甚至连风景都是那副老样子，这太古怪了。

“对于历史，你们究竟了解多少？”金发男子朝着两个人做出了邀请的手势，“来这里吧，通过这里的传送法阵，我送你们出去。”

“我们——”还未说完就被身后低头不语的好友打断，园田海未有些错愕的打算回头，却被对方用力按住肩膀阻止，金发精灵的声音依旧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坚定了许多。

“我们如何相信你？”

“你们不得不信，即使杀了我也只会老死在这里。”精灵王带了几分自豪地笑意看向自己的女儿，然后再次做出了邀请的手势，“而且，你真的下得了手吗，绘里。”

“….”金发好友抓住自己肩膀的手猝然收紧，海未差点吃痛出声。

“记得封印破除当天，应该是你的生日。”看见两人迟迟不肯迈动步伐，精灵王温和笑了笑，率先踏入了神殿，“在这里我找到了一件礼物，一直封存到今日，我想送给你，我的女儿。”

“走吧，别无选择。”蓝发剑士这次挣脱了绚濑绘里的禁锢，毫不犹豫走进了殿内。

大门轰然关闭，园田海未抬手用剑指向精灵王，冰冷道：“把门打开，或者给我个合理解释。”

四周灯火突然被点亮，并非是温暖的水晶之光或者是篝火的色泽，是极其冰冷的蓝色，让人不由得联想起幽深的鬼火，却反而和着空旷的纯白殿堂格外和谐。

“你以为移出创世神设定的结界很简单吗？不关上门的话，魔法纹路就不够完整了。”男子指了指现在被照亮的角落，示意园田海未自己看。

看过去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被那繁杂而优美的魔法纹路所吸引，那是即使精灵法师半生也无法解析到的神之领域，占据了四面墙壁所有的空间。

而这两个人却同时被更令人惊叹的东西所吸引，穹顶之上还未被幽蓝之火点亮，却有一物正在散发着银白色的微光，那是魔法的光芒。

“那是…弓？”绚濑绘里喃喃道。

“没错，那就是我想要送给你的礼物。”精灵王含笑点了点头，他摊开手掌，手中出现了银白色的长弓，“当然，我手上的这个是仿制品，天空中作为神殿阵眼的才是真的。”

弓身修长且呈现流线型，弧度犹如夜空中的新月，弓角同为银白色，却打磨得锋利异常，向外弯折出弧度被细心雕刻出了刀刃一般的锐角，繁琐的魔法纹路至上而下将整把长弓包裹缠绕，流光隐隐！

“好弓….”处于精灵的本能，绚濑绘里的眼神根本无法从这把弓上移开分毫，“可以完美契合精灵族的武技，而且那些魔法阵…我只能认出几个相似的，其他的全部都看不懂。”

“这是狩风。”精灵王看着这样失态的女儿，碧蓝色的眸子更是多了几分宠溺，但还是淡淡道。

“狩风！”异口同声的惊叹，绚濑绘里回头看向同样反应极大的好友，“海未，你也认识吗？”

“长弓狩风….怎么可能不认识，那是，诸神创造的武器之一！”这下似乎能够解释开始时逝川的鸣响了，但是有更多更多的疑云覆盖在上面，莫名其妙出现的精灵王也好，提亚马斯的神殿也好，园田海未觉得危险的剑刃仿佛就悬在头顶，令她神经绷得更紧。

“真的，是给我的？精灵族传说中的圣弓？”绚濑绘里朝后退了一步，缓慢地摇了摇头，终于将视线移开，认真看向精灵王，“我，不觉得我有资格拿起它。”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金发男子摇了摇头，看着疑惑的女儿，笑道：“你果然不记得了，这个暂且放下，我们来说说历史。”

“历史？”顺着男子下移的视线，两个人同时望向地面。

那是一幅巨大的图画，尚未被时光侵蚀出斑驳，色彩也未泛黄，新如画师才刚刚停笔，但是那画面却异常惨烈，漆黑巨龙被同族拉着套索将四肢朝着不同的方向拉去，撕裂，仅剩偌大龙头却还未曾断气，猩红龙眼里的狂怒，愤恨和不忿仅仅只是画作都让人扼颈窒息。

“这算…什么？”提亚马斯是破坏之龙，任务就是毁灭世界，随即被众神封印于大陆的北端，并由光之精灵一族看守——这是历史，而眼前所见的这之后场景是怎么回事！受到了太大冲击，绚濑绘里甚至对此感到晕眩。

“这就是，胜利者背后的历史。”精灵王将手背在了身后淡淡道，在未曾有人注意的地方，他的掌心，缓缓浮现了猩红的魔法阵。

“邪龙被残忍分尸数块埋藏世界各处，最危险的龙头，交予了我光之一族看管，然而所谓邪龙，不过是胜利者的牺牲品罢了，从此此处神殿被封印在创世神的空间之中，于世界隔绝，不允许它在接受半点信仰，以防止它破除封印而出。”数千年前的历史，交由光之精灵的王者轻描淡写地一言盖过，“不过，为何不将它彻底消灭而只是封印？这世界上论起实力，应该无人能抵得上创世神吧？这其中有什么关窍是我们不知道的呢？”

“和我无关，不过以你的实力，恐怕也无法将这处完全封闭的空间和我和绘里当时的所在相连，并且既然并不希望有人发现，又怎么会有能够离开这里的法阵？”园田海未冷静下来，抓住对方话语中的细微不妥反问了回去。

“那是因为，之前经常会有神灵来到这里，来怀念提亚马斯大人。”精灵王含笑看着蓝发剑士。

“什么？！”消息仿佛轰雷一样在耳边炸响，绚濑绘里连声音都惊得微微变调。

“在逝川中看见的，足以让你知道是谁了吧，巴哈姆特的后裔。”而几乎同时，却有精灵王冰冷的声音在园田海未脑海里响起。

“....”蓝发剑士并没有回答，她沉默了半晌，抬眸直视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的精灵王，缓缓道：“条件。”

负在身后的手掌猩红五芒星以化作流动的液体，沿血管而上，清晰可见地冲向心脏和头颅，却被隐藏在衣物和长发先令对方无法察觉。精灵王隐藏在刘海阴影下的眸子也时而焦距涣散时而有神清晰，但却依旧语调平稳：“并非是条件，而是必需品，我需要你的血液开启法阵，必须是你的。”他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读音。

“请允许我暂时不称呼您为父亲。”金发精灵毫不犹豫地伸手挡在了园田海未前面，条件反射般地说道，“恕我代表她拒绝，我们不会放出提亚马斯，无论你说的事情真假。”

“那么你们迟早会死在这里，而我培养你，最后拯救你，不是放纵你死在我面前的。”精灵王似乎有些痛苦地皱眉闭了闭眼，唇角随即勾出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冷酷弧度，“更何况，这想法难道不是自私，连带着你的朋友一起死？”

“…..”绚濑绘里一时做不出任何回答，连之前挡在好友前面的手臂也失力般的缓缓垂下。

“关于死亡，我倒是不甚在意，毕竟我已经，超越过一次死亡了。”看出了绚濑绘里的犹豫，蓝发剑士反而轻笑出声，她慢条斯理地将袖子卷好，然后随意摘下手套拉过好友的手，将手套放进对方手心。

“海未？”金发精灵担忧地看向她。

“提亚马斯，已经不在这里了。”要不然逝川也不可能这么快安静下来，当然后半句话，园田海未并没有说出来。

“需要多少？”她看向精灵王，逝川出鞘缓缓搭在了自己的掌心。

“不需要太多，只需要装满这个瓶子。”男子指了指门边一个不起眼的大理石装饰瓶。

“可以。”蓝发剑士极其干脆点了点头，将手掌整个划开，面不改色将血滴入瓶子。

绚濑绘里看着对方淡然的神情，却恨恨咬紧了牙关，她自认实力并不弱于园田，但是却在此时此刻不能帮上好友一丝半毫，实在是懊丧无比，每一次血流入瓶子的声音，就好像尖锐的石头，砸在她的心上。

而无论是关注在瓶子上的海未，亦或是关注在海未身上的绘里都没有注意到，猩红色的魔力已经完全染上了精灵王的额头，重新印刻出了五芒星的纹路。

“够了。”瓶子终于装满，蓝发剑士随意擦了擦血迹，用没有受伤的手拿起了瓶子，顺便不动声色地将长剑背回背上。

“对，给我就好。”精灵王低下头似乎在研究地面的图画，长发挡住了神情和古怪的笑意。

“慢着，怎么取下上面的那个武器。”园田海未却将瓶子握紧，扬了扬下巴，示意对方抬头看向空中的狩风。

“等到，魔法阵开启，会有三十秒左右的时间，狩风会离开阵眼，如果在那个时候取下来，就可以拿走，当然同时要将仿制品重新放上暂时代替，否则神殿会在十五分钟之内崩塌。”精灵王终于闻声抬起头来，神色如常将手中的银弓朝着对方扬了扬，“不过，替换品是一次性的。”

“您为什么不自己拿走狩风。”对方身上的光明元素精灵不知是否是提亚马斯神殿的原因，完全感觉不到，绚濑绘里看了眼狩风，然后问道。

“因为对我有什么用呢？”男子换上了苦涩的微笑，“虽然有了身体，我却再也不能离开这里，有什么意义呢？”他看向绚濑绘里，额发之间的猩红纹印却因为动作再也无法遮挡，“而且，我现在可是提亚马斯的战士啊！”

“什么？”看见如同龙眼一样的猩红色时，两个人惊呆了。

“嘭！” “呃！”

随即仿佛被巨龙直接迎面撞中一样，两个人甚至没有反抗，就被直接击飞出去，重重砸在了门上，身体较为脆弱的绚濑绘里更是无法承受重击地痛呼出声，喷出了一口血沫！

“绘里！”而园田海未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努力将翻腾的气血压了回去，却感觉全身疼得如同被碾了一遍。

“我没事…”呈现大字形被挂在墙上的两个人毫不狼狈，金发精灵勉强将第二口血沫压了回去，难以置信地看向神色和刚才截然不同的精灵王，勉强开口，“你果然，不是父亲。”

“不，就好像再先于你父亲之前我是精灵王一样，那么我现在是提亚马斯大人选定的战士。”精灵王碧蓝双眸也仿佛噙满了血色，他竖起食指摇了摇示意对方完全猜错，随即说了几件唯有他和女儿才知道的小事。

“真的是…不….”绚濑绘里喃喃自语道，失魂落魄地垂下了头。

“你下不了手？”蓝发好友却觉得很好笑般对此笑出声来，而金发精灵并不为此愤怒，只是闻声看了过来。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比起巴哈姆特，这还很轻松的。”绚濑绘里觉得今天难以置信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看着蓝发剑士一点点顶着巨大的压力，缓慢但流畅地抬起手臂，前倾了身体，然后拔出雪白长剑，然后朝前方挥劈而去。

那是不同于斗气的蓝色火焰，看似美丽却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可怖威力，火焰形成弯月剑风，劈开了几近凝固的空气，然后毫不减速地切掉了精灵王的头颅，却没有留出一丝鲜血。

“…”那声不要如鲠在喉，能感觉到重力的禁锢从上半身开始缓缓消失，苍蓝色眸子死死盯着地上那具尸体，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园田海未凝重的神情和苍白的脸色。

从墙上缓缓掉落，绚濑绘里可谓是狼狈趴在了地上，她依旧没看园田海未一眼，之前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血液不受控制涌上了喉头，然后涌出，染红了地面，分不清究竟是身体更痛还是心更痛。

如果这些都是梦就好了。

金发精灵跌跌撞撞，连滚带爬靠近着精灵王的尸体，眼中再无一丝曾经自信优雅的神采。

“绘里！”好友的呼唤仿佛隔着数层结界，难以听清，反正也不重要，绚濑绘里这么想着，伸手想要触摸精灵王近在咫尺的头颅，却被园田海未用力拽了回来，随即是下落的失重感。

“混蛋！”精灵王尸身突然消失在原地，地上突然出现黑洞，两个人纷纷落入其中，容不得丝毫犹豫，园田海未用力环住好友的腰，随即换手翻转手腕，逝川刺向岩壁企图稳定下身形。

而岩壁却异常坚硬，刚接触只是发出了刺耳的鸣响，园田海未顾不得掌心的伤口还未愈合，使力用力刺了进去，又下滑了数十米才勉强稳住了两个人，她看向四周泛着金属光泽的怪异岩壁——上面还有着无数人头大小的空洞，恍然大悟地咒骂出声。

“绘里！清醒点！”而怀中的好友依旧没有丝毫反应，也完全不自己使力，这样下去迟早会坚持不住，园田海未尝试召唤风元素，却发现毫无效果，她控制着幅度，摇晃着金发精灵。

“提亚马斯的战士，是不死的，没有人教过你吗？”高高的出口处传来精灵王的声音，怀里的人似乎有了点反应。

“真是可惜啊，本来想让你们体验一下千米高空坠落的感觉，摔断骨头的美妙声音一定是献给大人最好的祭品。”无头的尸体抱着自己的头颅，然后慢慢重新接回了脖颈上。

“什么战士？什么提亚马斯！跟我有什么关系啊！”金色眸子带着怒火朝上看去，无法掩饰朝着竖瞳改变，园田海未用力收紧了手臂，防止绚濑绘里掉下去，她朝着精灵王吼道，“你没看见，你的女儿在哭吗！！”

“….”精灵王冰冷的神情似乎有一瞬间的松动和挣扎，很快再次被纹印压制了下去，他摊开手掌，掌心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哨子，“两个全都死在这里，这是你们的命运，没有摔死，其实被虫子吃掉也是不错的结局。”

明明精灵王有吹哨子的动作，却未曾听见哨子的响声，两个人都敏锐地听见了窸窣窸窣的响声，金发精灵眼中恢复了一丝神采，但是她已经不愿意看向面目全非的父亲了。

那是甲壳呈现金属色的虫子，比外界常见的甲虫大上不上，几乎每只都有手掌大小，它们互相用触角触碰对方传递着什么信息，然后一致率先朝着园田海未扑了过来。

“噬金…虫？”绚濑绘里轻轻道，她已经完全被打击到不会运转的大脑勉强重新启动，在记忆知识库里找到了答案，“离，海未，远点！”

顾不得细想这种传闻喜欢吃金属的虫子为什么会和吃人搭上关系，绚濑绘里企图吟唱出魔法，却发现感知不到半点元素，只能提起斗气，一次次将虫子震飞。

“绘里…”两个人本身都是强弩之末，很快就可以清晰感知到绚濑绘里的斗气威力再一次次弱下来，那些虫子吞吃过无数金属，连巢穴制造都能用金属废料来，自己本身更是硬度远远超过了正常武器，一番攻击之下，除了暂时没靠近园田海未，竟然一只都没死掉。

更多虫子正在从巢穴里涌出来，也幸好两个人吊在一处没有空洞的地方，否则早已经有虫子上身了。

“绘里…停下，节省一点，不要小看我的忍耐力啊。”这次斗气甚至没能将虫子弹飞半步，园田海未制止了金发精灵徒劳的尝试，反而轻松道。

“这个时候还管你什么见鬼的玩笑啊！”精灵感觉到脸上的温热，抬头看向对方握剑的手，蜿蜒而下的血甚至有几滴落在了她的脸上，她声音颤抖地吼了回去。

虫子率先攀上了园田海未握剑的手臂，他们在长剑上肆无忌惮地爬动，啃了几口之后发现徒劳无功，然后将目标转向了蓝发剑士。

啃噬的沙沙声猝然响起，金色的龙眸却未含丝毫感情看向自己的手，正在被一点点撕食映入眼帘。

很快有一批噬金虫失去了生命跌了下去，正如同之前园田海未所说：“无法承受的血液。”但是有更多的虫子迅速补上，无穷无尽一般。

“海未，你能自己上去吧，你做得到吧。”绚濑绘里突然轻声道，“是你的话没问题的。”金发精灵露出了一个信任的笑颜，一瞬间褪去了之前所有伤痛。

“绘里….”园田海未有一瞬间的呆滞，随即感觉到手臂在被人狠狠掰开，“绚濑绘里！你敢！”

绚濑绘里没想到园田海未居然有这么大力气，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将她继续禁锢在怀里以免她真的掉下去，园田海未也没想到绚濑绘里会那么坚决，甚至不惜攻击自己让自己松手，让自己活下去。

“松手啊！”噬金虫已经包裹了蓝发剑士持剑的手臂，手指的地方更是已经有数处伤口深可见骨，金发精灵实在没有办法，终于狠心偏头咬住了对方的肩膀，尝到了血腥的味道…还有自己的眼泪。

“绚濑绘里！”即使疼得肌肉痉挛，看起来狼狈到英气难存的少女还是固执着没有松开手，她用力的朝着好友，也是朝着上面的精灵王，更是朝着曾经死去的自己吼道，“我不会松手！”

“那个园田海未，已经不想，绝对不想让任何一个好友死在她前面了！！！！！”

“多么…令人羡慕的友谊呀。”在上方，精灵王鼓起掌来，带着残忍意味轻笑着，“你还能坚持多久呢？没有魔力，强弩之末的你？”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能够清晰感觉到手臂的肉已经被啃得七零八落，按照时间来算，自己松开手也不过就是两三分钟之内的事情，园田海未却第一次笑得不符合一贯温文尔雅的形象，不屑而嘲讽。

“用笑声当墓志铭吗？”精灵王缓缓拉开了那把银弓，对准了蓝发剑士，“还是已经吓疯了？”

“我说你啊，不管你算是什么东西。”那位少女却做出了令人诧异的举动，“至少——”

园田海未将绚濑绘里朝上狠狠的抛出，贯注了大半斗气的力量，金发精灵速度堪比箭羽，而那人却在同时回过身来，企图抓住剑即将脱手而出的海未，那声载满哀伤绝望的呼喊，那只伸出的手，都没能抓住好友半缕长发。

“就算这——”弓箭对准的方向并没有改变，但是精灵王的后半句话却并未出口就被压了回去。

雪白色的长剑挟着破风声，被其主人拔出了岩壁，朝着他的方向投掷而来，然后再次切断了他的头颅。

“至少你会暂时失去视力，无法追击绘里！”她用尽全力大喊道，“永远不要小看人类啊！”

绚濑绘里终于翻身勉强落地稳住身体，她朝身后看去，那一瞬间的场景却犹如她的噩梦，无头尸身朝后倒去，而漆黑的箭羽已经发出，用手臂勉强攀爬在岩壁石缝里作为一瞬支撑的园田，胸**出了一团血花，那张英气脸庞染了血，却没遮去看向自己的安心笑颜。

在绚濑绘里的眼里，就仿佛是水晶球里可以一次一次播放的慢动作，她看着剑士微微阖动嘴唇朝她说了句什么，然后无力扣紧岩壁的手松开，滑落，连同那个人一起，落入望不见底的黑色深渊！

“不要沉迷过去，不要斩断过去，只是要轻松做个暂时的道别而已。只要思念永不停息，那些人就依旧在灵魂深处，在你的身边，带着你喜欢的笑容，一直陪伴着你，绘里。”曾经有一个蓝发剑士是这么说道，而她现在已经沉于地底。

“你没事真得太好了。”而那人说的最后一句话，依旧还是关心着自己。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啊！！”绚濑绘里撕心裂肺地朝着逐渐合拢的深渊喊道，时隔五十年后，她再次感觉到心痛到难以自制是什么感觉。

“海未！！！！！”

而在遥远的西亚特斯帝国皇都诺萨德，一处贵族庄园，有人缓缓睁开眼睛。

“噩梦？”桌前灯火依旧明亮，有人在不远处询问。

“不，是个很有趣的梦。”刚从睡梦里清醒的人伸手取下水晶让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说来听听？”书页合上的声音，那人在黑暗里询问。

“有个蓝发的少女，看不清面容。”回答者靠向椅背，用手肘支撑扶手，十指交扣，“她死了，在梦里。”

“所以，哪里有趣了？”询问者并没有什么疑惑的语气，仅仅只是顺着问了下去。

“当然有趣。”解惑者口气轻松愉悦，就如同真的看见了有趣的戏目。

“在梦里，那人可是有勇气到担当我妹妹的角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