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针与箭(乔安娜&凯妮丝)
凯妮丝刚进屋就看见桌上被藤条裹起来苹果大小的球.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在皮特走近前迅速把球藏进腰间的布袋,然后若无其事的在桌边坐下.
"怎么了?凯妮丝,是身体不舒服么?”
凯妮丝没有回答,她心跳的很快,坐在位置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皮特显得忧心忡忡,他们刚从医院得知凯妮丝怀有第二个孩子.这本是应该高兴的事情,也是他和凯妮丝商量过的结果,但即使已经拥有两个孩子的凯妮丝对孩子的事情总显得焦虑与迷茫.
凯妮丝笑着摇了摇头.
"我想去打猎,皮特."
"现在?"
皮特有点犹豫,他不明白为什么凯妮丝想到要去打猎,自从饥饿游戏结束后,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碰过武器了.但皮特只是沉默了会便同意了,毕竟弓箭对凯妮丝来说不只是武器那么简单.他叮嘱了凯妮丝要多加小心,明天他会去山路口接她.
"妈妈我也要去!"五岁的女儿抱住凯妮丝的腿:"我也要像妈妈一样成为优秀的弓箭手!"
优秀的弓箭手……凯妮丝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称呼.有段时间,她甚至无法拉开弓箭射杀猎物.当箭刺入动物的瞬间,她看见自己射杀的是死在饥饿游戏中的人.
谁会想到曾经的神射手也会有这么一天?所幸她正在慢慢恢复中,就像她对孩子的态度.她用五年的时间才决定要第二个孩子.
凯妮丝拉起女儿的手,这是她和皮特的第一个孩子.从小就对弓箭感兴趣,性格开朗好动满是冒险精神,并且和自己一样喜欢身处林间,感受自由.
凯妮丝也不知为何真的便带着女儿一起进入了树林.她觉得自己应该拒绝女儿的要求,对她说树林很危险,但同时担心皮特因此就不让自己去了.
此刻,女儿坐在凯妮丝肩上绕着她的长发哼着歌,凯妮丝则从袋中拿出那个球.她觉得从自己发现这东西时就有人在窥视自己…或许当那人潜入屋子放下这个球时就已经在期待自己看见时会有的表情了.
想到这里,凯妮丝的身体不由的微颤.她不害怕留下球的人,只是恐惧这种突然降临的存在,就像当初凯皮特把玫瑰放在她那废墟的家里一样.她本能戒备的环视四周,对没有任何可疑迹象感到更加的不安.
"妈妈,怎么了?"
女儿的下巴搭在凯妮丝的头顶,这是她初次进入树林,一切都是那么新鲜.但母亲似乎并不开心,异常紧张四周的风吹草动.
"妈妈是在寻找猎物么?"
孩子稚气的嗓音让凯妮丝更紧的握住了自己的弓箭.
"是呢,所以等下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要抱紧妈妈喔."
凯妮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平静而温柔,但她的不安让这一切似乎并不尽人意.
好在一路安然无恙,凯妮丝打了只山鸡.晚餐后孩子很快睡着了,凯妮丝也有点疲倦.她觉得自己进树林是在找一个人,或者是在等一个人出现.
凯妮丝不明白放下藤球的人有何目的,但她知道对方想见自己,并且是只有她们俩人的情况下.
突然她猛地的转身,还没来得及去抓身边的弓箭,已被扑倒在地.
“好久不见,火焰女孩!"
压低声线的嗓音,来者喘着粗气问候道.凯妮丝挣扎的想起身,却被对方压得更紧,她只能怒视着面前一脸笑意的人.
"恭喜你做妈妈了."
来者满是笑意的俯下身,把手搭在凯妮丝的腹上嘲讽的看着躺在地上一脸愤怒的凯妮丝.
"天哪!我好像弄疼了爱哭鼻子的火焰女孩!可我很小心没伤到你的小宝宝,希望他以后不要像你这样让人不耐烦."
凯妮丝打开对方的手,她双手握拳懊恼的打在地上,恨不和此刻禁锢自己的这个人好好打上一架!早在饥饿游戏时她就已经做好了这个觉悟.
"乔安娜!"
"哈!真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名字!我就喜欢你这样愤怒的叫我!这真让人热血沸腾!我们不如来打一架吧,我一个人在那片无聊的森林快闷出病了!"
上帝!怎么想到一块去了!凯妮丝推开眼前兴趣盎然的疯子回头看了眼依旧熟睡的女儿,才把目光转望回面前的人.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留下藤球的是乔安娜 梅森——饥饿游戏七区的获胜者.
不,她们不是什么胜利者,她们是可怜的幸存者,比夹缝地带的人更难生存.被嫌弃被怀疑被憎恶,凯皮特人也好,十三个区的人也好,其实都是一样的.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圣者,只有坏的程度.
"好吧,凯妮丝,你希望我说做得好,我们自由了!"
我们怎么可能自由?
"男孩就不同了,盖儿现在可红了.不过他和皮特虽然都能说会道,但是问题在于谁得到了你."
乔安娜看着随时准备扑过来的凯妮丝,嘴角扯出了愉悦的弧度.
"所以我想盖儿一定会在想,自己究竟是如何失去了你?"
"闭嘴!乔安娜!"
"好,好的,我闭嘴.诶哟!我说你的手都开始抖了,怪不得你会把弓箭射偏地方,对吧?"
凯妮丝发出愤怒的低吼,推攘着乔安娜的胸膛.
她俩终于还是打了起来.在没有外人阻拦下,乔安娜这不饶人的嘴彻底激怒了一直隐忍的凯妮丝.
"小心你的孩子,火焰女孩!你看起来就像只笨拙的黑熊,哈哈哈."
乔安娜的脸上立刻挨了一拳,她也不回手,只是笑着摸着肿起来的地方.
凯妮丝从没见过乔安娜像今天笑得这样多.甚至当自己把弓箭对着对方时,她仍笑得肆无忌惮,仿佛料定了对方射不准自己.
这对凯妮丝来说就是赤裸的挑衅.
"离那么近才能射杀我?看来这几年你过的太安逸了,你看刚才我又偷袭成功了,就像之前在饥饿游戏里一样."
凯妮丝扔下弓箭,脱下滚了一身泥的外套甩在一边,她死死按住乔安娜的肩头,就像刚才乔安娜对她那般俯下身.
"该死的!你知道我一点都不安逸!"
凯妮丝恶狠狠的注视着乔安娜,对方却搂住凯妮丝的脖颈,没有预料的吻了她,还乘她不备重新把凯妮丝压在了身下.
"你说对了!我知道你不安逸!我也知道我想见你想成了变态!"
"乔安娜!"
凯妮丝想坐起身,却发现身体被压得死死的.
"我就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愤怒的你才像活着."
"我不需要愤怒!"
"喔!得了,你说你不需要愤怒,可你的内心满是失去愤怒后的迷茫与失措!这样的你也许会如何死去都不知道.我们都是别人的棋子不知前路在哪,只有愤怒警醒,才能活着."
乔安娜神秘莫测的贴近凯妮丝:
"当然,他们会留着你,就像免去你的死刑.你有着太多的特殊意义.但是你认为十三个区域的人都服这个结果么?他们可不知道那女人的阴险,只认你是杀了他们领导者的人.呵,谁还管你是不是嘲讽鸟?"
乔安娜把脸贴向对方的腹部.
"嗨!凯妮丝!我能听见他的跳动!"
凯妮丝翻着白眼.她对乔安娜的话还没消化,就被这跳跃的思维给打败了:"他才两个多月,形都没有呢!"
"我的确听见了,突踏踏…突踏踏…呵呵,女人的肚子能孕育孩子,而我们就是从这里出来的,想想都让人感觉他妈的神圣伟大,喔!抱歉!我好像太兴奋了."
乔安娜收紧双臂,把凯妮丝搂进了怀里.
"就叫他约翰吧!"像是突发奇想到了什么,乔安娜认真的嘟囔着:"多好的姓啊."
凯妮丝扬起头看着星空,不明白自己为何要陪个疯子瞎折腾.
乔安娜撑起身体看着凯妮丝,她比凯妮丝微微高出半个头,在饥饿游戏时她就是如此逼近凯妮丝然后用俯视的视角嘲讽她.此刻,乔安娜小心翼翼的吻上凯妮丝的嘴角,轻柔而细碎.这和她爆裂的性格截然相反,也和皮特以及盖儿的吻不同.也许,这样的感觉只有身为女性的凯妮丝才能感觉到…可能这几年乔安娜的确改变了很多.
凯妮丝靠在乔安娜的怀里,对方身上松针的味道环绕着彼此.不知是否刚才打架打累了还是陷入了回忆,她并没有阻止乔安娜异常的行为.
吻彼此纠缠,直至赤裸相对.她们的身体都残留着底层生活以及饥饿游戏时留下的伤痕,哪一条都足以曾险些让她们死去.
活着是如此不易.
凯妮丝突然想到乔安娜究竟是走了多久才从七区来到了十二区?路上她吃什么?过边境时受伤了么?她又莫名想起出战凯皮特前紧抓着自己手腕逼自己发誓的乔安娜,她的愤怒她的眼泪她的遗憾她的不甘.
乔安娜抱着凯妮丝,知道天空开始泛白.她看着面前的凯妮丝,莫名的笑了起来.
"我想我们初次见面时一定不会想到彼此会有这样的一天."
"我怎么记得初次见面时你就在我面前脱了个精光."
"那是为了勾搭你的小男友."
"是么,那他们还真是一厢情愿的想让我相信你是为了逗弄我的纯真."
"你现在依旧可以相信,而你现在也和当初一样纯真.来的路上我以为自己没到十二区就会死了,就像安妮还有那让人讨厌的伊诺贝丽.我们都明白即使谁担任总统,我们作为饥饿游戏获胜者的命运都不会改变."
"但如果重新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会选择在丛林里打晕你,把跟踪器从你手臂中挖出,引开二区的职业杀手,被你误会,被凯皮特抓回去扔在水里电刑,然后变成现在一看见水就恐惧的变态.我愿意承受这一切,成为你最后的防线.如果有天我死了,你就马上离开这."
"…乔安娜?"
"你就像我的笨蛋妹妹,而我是你的坏蛋姐姐.我们每天争吵,看对方不顺眼."
凯妮丝笑出了声,乔安娜凝视着她,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你离开后我才发现自己原来还可以有在乎人…凯妮丝,这世上没有伟人,只有努力活下去的罪人."
凯妮丝注视着乔安娜,对方边说话边给她穿好衣服,然后才嬉笑着穿上自己的衣服.乔安娜消瘦了很多,似乎有什么隐形的力量正在压迫其生命——无法回击,唯有沉默接受.
"我要走了,还有好多路要赶.黎明前到达十一区,然后在接下去两天回到七区.你有听说吧?那些统治者又准备在十三个区各地装上监控了,为了防止暴动."
乔安娜说的轻描淡写,连惯有的嘲讽都没有.末了,她把一件红似火焰的毛衣披在凯妮丝身上,又亲了亲对方的脸颊.
"这是自己织的无聊产品,一个人生活难免要学点打发时间的技巧…哈!你竟然穿的刚好!"
凯妮丝抓住了乔安娜的手腕.在饥饿游戏里乔安娜要给自己找水喝时害怕她遇害的不安感再次堵上了凯妮丝的心头.
"留下,乔安娜,跟我们在一起!"
"噢!傻姑娘,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有自己的家庭,而我习惯独自生活.我来只想亲口对你说并让你知道,无论你是不是嘲讽鸟,在我眼里都是最棒的."
乔安娜的话让凯妮丝更紧的握住对方的手腕.
"打起精神来!这又不是诀别,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不是吗?!只要我想见你,谁能阻止我?就凭那些破机器?我想你也是吧,凯妮丝?我们可是把性命交托给对方的盟友啊!"
是的,正如乔安娜所说,她们是盟友.这种关系在安娜和伊诺贝丽相继死去,以及盖儿的疏离而变得更加亲近.从最初到她们住在同一个宿舍以及现在,也许冥冥中的缘分真是注定的.
凯妮丝抱住乔安娜,把脸埋在对方的颈窝.乔安娜愣了下,然后笑着回抱住凯妮丝,脸贴在她的发上.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嗨!这真值得纪念!"
"活着,答应我.对我发誓,乔安娜."
"当然.我可是为了这个目标一直在努力呢."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凯妮丝抱着睡眼朦胧女儿站在树林尽头目送乔安娜远去的单薄身影.她很多话想说,却始终没能告诉对方.
比如:
我们不仅是盟友更是朋友,乔安娜.
末
六个月后.
乔安娜 梅森突然加入了政府军,并死于两个月后反抗军攻陷政府时的暴动.新政府给她定的罪名是双面间谍.
同月,凯妮丝的小儿子约翰出生,此后全家失踪.没人知道她是如何避开政府和反抗势力的大搜捕.
她被称为传奇,很多曾经见过她的人述说着她的故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