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流影 于 2016-1-19 20:28 编辑

十九 千金埋骨

安抚了别人，却安抚不了自己，说得大概就是西木野真姬。

朝着之前所定下的第二个方向走的时候，红发剑士自己没有察觉丝毫气息上的变化，而旁边的穗乃果早已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和东条希互换了位置，躲得离她越远越好，那种未曾被剑鞘包裹好的锋锐气息加上冷峻的表情，连东条希都抽了抽嘴角离沉浸在自己思绪的好友远了点。

感谢神灵，幸好走道越来越宽了。——某二人组不约而同的感谢起神灵来。

随意拖着雪白长剑的西木野没有注意到伙伴们之间的距离，从握上逝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而之前虽然强行压制了长剑对自己气息的排斥和反抗，也仅仅只是消除了剑气而已，至于那些数万年以来的沉重怨气也同样一次次冲击她的精神防御，特别是在为了防止外人询问的真姬将漆黑长剑重新取出来之后——就好像万辆战车轮番践踏一样。

而她在逝川里找到的最后场景就是蓝发剑士跌入无尽深渊，西木野将那段反反复复看了数遍，直到被惊动为止。

金铁交击的响动将她从沉默中拖出，紫色的凤眸微微抬起，冷冷看向前方，带着几分不耐。

“自己人！”高坂穗乃果被击得后退好几步，枪上传来的巨大力道让她虎口都发麻，她先看见了老矮人明显的鹰钩鼻，连忙大喊出声。

“是…你们啊。”霍利斯用锐利的视线上下扫视了四个人一边，最终把目光定格在依旧昏迷不醒的绚濑绘里身上，拧紧眉头，“向导怎么样。”

“我唯一的一瓶高级圣水都报销给她了，伤势已经基本稳定，但是别期待十二小时里能够看见她醒过来。”回答者是东条希，魔法师口气颇为心疼，不过对象似乎是自己报销的东西。

“高级圣水，果然是大价钱的东西。”老矮人为对方的大手笔讶然一瞬，随即转向西木野，“还有一个呢？”他早已经看见了对方手上有些眼熟的武器，明知故问。

“找不到了。”红发剑士的回答干脆利落，随即很快补充道，“不过会回来的。”

“哦…”老矮人尽量不让声音里表现出对那个年轻战士的惋惜，虽然以他的经验不难明白，所谓的找不到和死亡没什么区别。

“收集了多少人？前面似乎有东西？”喧闹声沿着通道送了过来，西木野真姬将话题转移。

“带上你们正好三十人。”老矮人转身带着他们朝通道里面走，这时在指向之火的映照下，大家才得以清晰看见他皮甲上斑驳的血迹，“大部分都有遇到袭击，袭击对象——”

“是自己的伙伴。”没等他说完，紫发魔法师就阴沉地接上了后半句，然后迎着霍利斯问询的视线耸了耸肩，“我处理掉了安德鲁。”

“怪不得书…那家伙对你那么有兴趣。”习惯性说出那个外号时候才想起早已不在的老友，矮人声音哽咽了一瞬，又努力挑出了轻松的口气，“不过我建议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毕竟现在还有三位狂战士都活着。”

东条希点头致意表示感谢，在看见前方的火光时停止了对话。

团里还存活的两位牧师飞快地将向导接了过去，这让高坂穗乃果有空闲寻找赫伯特的身影，随即被人拍了把后背，身后响起了炎娜难得轻快的声音：“看见你活着，我很开心。”

“炎娜前辈！”橙发剑士飞快的转身一把捞住对方手臂，欣喜道：“看见你没事真好！”

“你师父也没有事情，就在前面处理结界问题。”灰发女子扬起下巴点点某个人堆的方向，然后一把拉住即将冲过去的穗乃果。

“前辈？”被拉住的少女不明所以看向前辈。

“那群人已经疯了，不要靠近。”红眸里的警告是认真的，炎娜压低了声音，“那里是龙穴。”

“龙穴？意思是有很多钱吗？”这不能怪穗乃果，毕竟所有吟游诗人和传奇小说都将这两样东西搭在一起。

“没损失一个人情况下，每人挥霍十年的金子和宝石，前提是你带得走。”没想到炎娜承认了，但是她的表情却丝毫不像是传达什么喜讯，随即她又补充道，“还有龙骨。”

“龙骨？”身边极近处传来少女压低的声音让炎娜险些如同新手一样拔剑挥过去，不过在同一瞬间她就分辨出是那位紫发法师的声音，虽然被对方几乎贴身这事挺耻辱的，但是她没空懊恼自己，首先应该把赫伯特希望传达的消息布置完毕。

“恩。”她有些无力看着紫发法师示意暂停然后拉来了那个不合群的剑士，苦中作乐想着这么也好省得高坂稚嫩到传达不清的地步。

“我和赫伯特前辈还有霍利斯前辈讨论过，那可能是龙族第一任族长，除了巴哈姆特以外唯一的纯金巨龙，上位神龙，阿特拉斯。”炎娜确定她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紫发法师和红发剑士都是认识的，于是她忽略了还在苦苦思索的高坂，继续道：“在对付邪龙提亚马斯的战斗中，陨落在封印之地的强者。”

“你的意思是这里作为了它的埋骨之地，那些金子是陪葬品？”西木野声音平和，仿佛对那些财富没有丝毫兴趣。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并不清楚。”灰发女子无辜摊手，随即认真冲着三个人道：“结界并不难解开，难点是人心，赫伯特前辈希望我转达的事情很简单，在向导倒下的现在，对于你们这些新人甚至弱者，在争抢中首先开刀是必然，而银色闪电和炎龙佣兵团的人我们会尽力管教好，请以保护自己为第一前提。”

“谢谢。”即使是西木野真姬，也略微有些诧异地看了这位年轻的前辈一眼，她并不惧怕被四面围攻，但是在现在能够得到这个保证承诺，的确让她在心底略微有一丝感动。

“尽量不要离我，赫伯特和霍利斯前辈太远，照顾好向导，虽然现在大家已经没人相信她可以领我们出去了，毕竟后路…”听见霍利斯在喊她过去，炎娜没有说完那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话，她很快离开了。

虽然得到了保证，但是那份沉重依旧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结界真的很快解开了，甚至轻松到难以置信的地步，但是很快所有人都将这点抛之脑后，面前杂乱无分类堆在一起的财宝才是最重要的奖励。

存活下来的佣兵们恨不得扎进里面，散人佣兵们更是不顾喝止在未曾探查明确之前就扑了过去。

很安全，没有什么机关，看着那些人已经开始掏空身上用不到的负重拼命塞，剩下的佣兵也全都坐不住了，不顾喝止地围了过去，连还能行动的伤员都骂骂咧咧地想去占个位置。

毕竟那些东西存放这么多年，已经有不少东西失去了值钱的光泽——这里并没有能够固定金性的结界，从踏进来的那一瞬间魔法师们就发现了。

唯一没有被时间侵蚀的大约是那具龙骨，虽然价值连城——对于所有法师，特别是亡灵法师来说。且不说如何运出去的问题，在没有得到龙族认可的情况下使用龙骨，大约会被踏平整个城市吧。

如果龙族得知是它们的第一任族长被人滥用作为材料，那后果画面简直美得不敢想象。

赫伯特虽然放纵了手下去抢夺那些财宝，但是自己并没有靠近的意思，龙骨沉睡在金山后面，他带着霍利斯，还有并不想靠近的西木野等人，绕开了已经将搬运升级为抢夺的佣兵们，朝着龙骨走了过去，而炎娜负责努力维持秩序并且保护好绚濑绘里。

阿特拉斯的骨架残缺不全，战斗的痕迹布满了全身各处，而最大的伤口有两处，一处让这只巨龙失去了一边的龙翼，而另外一处在胸口，完美的贯穿伤，直径超过一米，一击必杀碾碎了整个心脏，这让人更加恐惧起提亚马斯的残忍和深不可测的实力。

关于财宝的争夺显然在身后再次升级，起因是克制不住自己愤怒的狂战士用拳头打在一个炎龙佣兵团A级佣兵的太阳穴上，他居心叵测的没有取下指虎，所以那一击彻底要了那个可怜战士的命。

大家几乎在一瞬间就掏出武器来，赫伯特用眼神制止了高坂穗乃果跟过去，随即带着霍利斯朝着剑拔弩张的地方冲了过去，意图阻止下这一切。

“为什么一定要抢呢，还不知道能不能出的去，那些万一带不出去的东西究竟有哪点好。”橙发剑士为自己的师父冲进了战局捏了一把汗，她对此摇头表示不理解。

“因为这个世界上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已经走到龙尾骨方向的西木野听见了橙发战士的话，她漫不经心地回复道：“更何况你说了是万一。”

“真姬你来看！”东条希手脚并用爬过来蜷曲的龙尾，发现了一些异常的东西。

“….”红发战士轻松跃到好友身边，朝着呈现保护状的龙尾随意看去，随即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不由自主发出了古怪的声音，“欸？？”

“怎么了？”高坂穗乃果也来到了伙伴们身边，沿着两个人视线的方向看过去，随即目瞪口呆。

那里躺着少量破碎的金蛋壳，上面还留有很早以前的啃食痕迹——据说刚出生的幼龙会啃食蛋壳作为第一份营养，看来是真的，而里面的幼崽早已不见了踪影。

“出生日期超过了五十年，只是去了哪里呢？”西木野真姬捡起了一点蛋壳，仔细检查后确认道。

“不，更重要的问题难道不是，阿特拉斯有后代吗？”紫发魔法师偷偷将蛋壳收进了自己口袋里——对于魔法师来说没有比这个更珍贵的研究素材了，除非是凤凰的羽毛或者神的头发？

“不，难道最重要的问题不是，不管怎么回事，它是怎么做到了沉睡这么多年最近才苏醒的？”高坂穗乃果觉得自己变成了唯一的常识人，她默默将视线从一本正经手下不停收集蛋壳的东条希，和一脸深沉其实神游天外的真姬身上转向了龙骨心脏处的破洞。

“欸？？”橙发剑士再次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龙骨是靠着一侧洞穴的，而从这个角度贯穿心脏看去，恰好能够看见岩壁上有一扇几乎同色的门，“出口？”

她跳下龙骨，然后磕磕绊绊走了过去，莽撞地贴近门缝，然后却为之欢呼出声——有微微的空气流动，带来新鲜略带潮湿的清晨气息。

而在提亚马斯崩塌的神殿领域中，黑发的小女孩看向未知的方向，她甜甜笑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什么喜欢的糖果：“看门的狗该醒了，缺个角色童话就不好看了呢。”

而另外一边的争斗里，因为失去挚友而变得脾气暴躁的老矮人在阻止争斗中砍掉了一位狂战士的手臂，而那群转换成杀人抢夺思维的佣兵，将这视为了正式开战的号角。

银色闪电和炎龙佣兵团的佣兵在首领身边组成了防御阵型，而见了血的狂战士和人数更为众多的散人佣兵彻底成为了另外一个对立的团体，罔顾赫伯特的劝说。

“老子才不管这么多！”被砍掉手臂的狂战士得到了及时的治疗，但是依旧处于失控的边缘，他换了手握紧巨斧，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紧张的佣兵们，“你们交出那个老头子，然后滚出去，咱们就什么当做没发生！这是底线了！”

“现在退出去没问题。”赫伯特并不因为惧怕面前的狂战士而服软，但是面对接下来的未知情况，他必须保证有生力量否则谁要活不下去，”但是交出霍利斯前辈请恕我拒绝，我愿意让出我的那份财宝作为补偿。”

“你以为老子真的需要你那点财宝！”领头的狂战士勃然大怒，将巨斧朝着地上劈去，凌厉的斗气将地面犁出沟壑，“那是我的惯用手！你相当于是废了我！那点钱能换的回来什么！老子要让他碎尸万段！”

“那你杀了我们的人就当做没有事情吗！按照你们这些兽人的愚蠢理论难道不该一命偿一命！”老矮人冷笑着企图推开赫伯特上前，但是却被对方恳求的眼神阻止。

“这就是你们谈判的态度吗！”从狂战士背后的人群里不知道有谁这么喊道，将气氛推向了高点，随时打斗就会爆发。

“嘭！”一声巨响，伴随着炎娜的厉喝，赫伯特震惊看向位于洞口附近的炎娜，另外两位狂战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居然贴过去偷袭了她！

“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灰发女子破天荒地痛骂出声，她挡下了第一次巨斧的偷袭，然后几乎没等她完全卸力，第二位狂战士的巨斧顷刻而至，再次和剑身相撞，硬撑下对方全力一击，炎娜的整个手臂都在打颤，而她根本没有后退的余地，她的身后就是依旧昏睡不醒的绚濑绘里！

“炎娜！/小姐！”佣兵们焦急朝着那边冲，争斗彻底爆发。

“你吃了多少个胆子敢动向导！”霍利斯火冒三丈地用连枷狠狠抽飞了一个伤兵，对方狂吐血的样子看起来是活不成了，冲着狂战士咆哮道。

“反正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只有拿来要挟你们的用处了！”难得有智商的狂战士挡住了赫伯特，对方显然还顾忌保存力量，一时居然被他拦了下来。

“嘭！”这已经是第四斧了，炎娜的手臂都被血液染红了，不能后退，难以反击的她根本不相信自己能够撑到赫伯特到来，但是她绝不能后退，否则战局将被彻底改变，在迎面而来的斧风之中，她闭眼咬紧了牙，等待着手臂不堪重负断裂的结局。

“嘭！”这次的巨响比之前更大，但是炎娜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甚至场上兵器交织的鸣响也有了一瞬间的静止，她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长剑。

红发的少女面容冷峻，单手举剑挡在她的前面，巨斧的力道对于她来说仿佛羽毛般轻盈，连手臂都没有下垂一丝半毫，她飞快地瞟了炎娜一眼，紫眸深沉看不见分毫感情，然后转而对上了用力到青筋暴突的狂战士。

“小——”炎娜简直不能相信对方是个人类，但是她反应更快地是提醒对方旁边还有一名狂战士，果然话语刚脱口而出，那道凌厉的斧风就直劈而下，炎娜打算迎上去，却被剑士抬起空闲的手臂阻止。

地面上瞬时凸起了泛着金属光泽的土墙，斧子未能全部劈开反被卡在其中，没等狂战士反应过来，四周再次冒出了墙壁将其笼罩在其中，化为了长满尖刺的囚牢——八级地系魔法冶金之牢。

炎娜将视线放远一些，那位紫发法师正在被橙发伙伴搀扶着，手中还握着未曾来及扔掉的魔药瓶，神情冰冷平静，看着疯狂劈砍囚牢的狂战士。

“是不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你，向导的重要性？”视线转回来的时候，她听见西木野真姬寒意深重的声音。

“嘭！”在众目睽睽之下，西木野真姬收剑，而来不及收势的狂战士，被对方一个膝撞击出去至少十米远，只能暂时抱着腹部跪倒在地。

“你们可以继续打。”雪白长剑被红发剑士轻抵在了地面，她扫视过全场，凡是敢和她对上视线的佣兵都感觉到了莫大的压迫力，那并不是来源于实力有多么高深——毕竟前面已经有圣级魔兽铺垫过，而是来源于对方的眼神。

那是如同看着物品，不带丝毫感情，随时可以丢弃，随时可以毁坏的漠然。

不止有一个人缩了缩脖子，感觉到背部的冷汗，他们从来没想到一个从来看不起的新手居然令人如此惧怕！

“你们怎么闹腾都不管我的事。”红发剑士示意橙发伙伴和好友来这边集合，她用手摩挲了一下逝川的剑柄，冷冷道：“但是，动向导的人，先活着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咣当——”战局一时间由此彻底逆转，领头的狂战士咬了咬牙，率先扔下了斧子。

而个个挂彩的银色闪电和炎龙的佣兵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对方明确表示并不是来帮忙的，但是的确震慑了那群见血不要命的家伙，而只损失了两个人，一切都还不算太晚。

“有九级吗？”赫伯特和霍利斯交换了一个询问的眼神，老矮人下意识捋了把胡子，为难地摇摇头。

“不确定，你知道从七级往上每一步都是一个槛，而且修炼方式的不同更是会导致实力不同，特别是按照年龄来说，不像是九级，但是可能是现大陆最顶尖的那批天才了。”他传音道。

“哎呀可能一时被金子迷了心神，还望前辈们不要介意，狂战士有时候狂化起来啥都不知道。”领头的狂战士居然能够厚着脸皮打起哈哈来，这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老矮人翻了个白眼，努力压下心里想将这只兽人劈个脑壳开花的杀意。

“是啊是啊，哎呀抱歉抱歉，还真是危险啊刚才，还好被救出来了。”狂战士带头，一时间风向一变居然所有人开始道起歉来。

“那么…”赫伯特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但是他是首领，必须一切以大局为重，忍了又忍才冷声道：“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这些东西——”

“哎呀您先拿您先拿！”狂战士用身躯挤开几个佣兵，捧起一把金砂谄媚地看向赫伯特，作势递过去。

“啧。”原本饶有兴致看着眼前闹剧的西木野真姬和东条希却在同时神情一变。

整个洞穴都在颤动，悬于穹顶的钟乳石柱纷纷松落，砸在慌忙四散躲闪的人群中，一时间金砂与岩尘同时遮蔽了视线，而根本不需要时间考虑发生了什么，因为在同时，所有人都听见了，来自远古的巨龙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