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虚圈。
涅茧利与更木剑八并排站着，表情活像是一等实验体在他面前被喂了狗。
“等一会儿我把那些虚杀掉就好了，你不要碍手碍脚。”更木剑八开口冷冷说。
“现在只有我们两人，我杀了你谁也不会知道，你说话最好小心些。”涅茧利面露凶光。
“要不然先打一架把我们的帐算清。”
涅茧利被气得翻了个白眼，愤愤到一旁，表情比之前还要狰狞。心里骂着真是见了活的野蛮人。真想把脑子切开看看是什么构造——不，一定是空的吧。
仪器的研究到底是不顺利。有很大隐患，不能投入使用。原本多抓一些队员来进行试验的计划落空不说，竟然落到和更木剑八一起消灭虚圈残余的虚的地步。
一位队员都没带，甚至连涅音梦也没来。原因是当下的情况表明只有队长级的人在那些虚面前是安全，连副官级也难说。
护庭十三队上下数千人不知都是怎么选来的。遇到两只虚队员竟就毫无用处，非得由队长亲自到虚圈。真是奇耻大辱。
涅茧利用手里的仪器检测方向，缓缓调整旋钮。
“你到底要找多久？”等了半天，更木剑八不耐烦了。
“虚圈这么大的地方，要找几只只是和其余虚灵压类型方面稍稍有一点不同的虚难度是你这种脑子想不到的。闭上嘴等着，省得暴露了智商比较好。”
又过了许久，涅茧利看向斜后方。仪器上的指针当下正朝那个方向摆动。于是动身，瞬步离开。
更木剑八意识到之后皱皱眉头，但没有多说话，也瞬步跟了上去。
“你手里那个仪器到底干什么用？”更木剑八问，“看起来好像不是单纯检测啊。”
“原先是用来捕捉虚的，自然就要有检测功能。可惜检测功能研发出来之后很不稳定，搞不好会伤到自己人。”
“什么意思？”
“就是说可能会把死神的灵压全抽出去而虚却毫发无损，甚至有可能是把自己的灵压抽出去。”
“哦。”更木剑八终于听懂了，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我跟这白痴解释这些干什么。”涅茧利回过神，黑白相间的脸上的线条扭了扭，眼珠子轻轻一转，对自己刚才的做法感到厌恶。
虚圈另一头。
几只虚围着一只破面在血泊中休息，唯一一只破面神色冷峻。起身，黑色的斗篷边缘落入猩红之中。“有人过来了，你们离开吧。”期待接下来的战斗一般，手轻轻落到刀柄。虽为男性，皮肤却光滑白皙，修长五指各位细嫩，看不出一点善于战斗的痕迹。
“是……死神？莫非…缇鲁桑他们……”
“看起来是失败了。”冷冷话语里含着对属下无能的愤怒。对于那些人再不会归来这件事，倒是没有半分惋惜。
其余被分配了能力的虚听完纷纷起身逃开。
吞完了脚边一只破面的灵魂之后仰起脖子，诡异地转动肩膀，发出“咔咔”的响声。最后用的这只破面实在美味，舔舔嘴唇，舒展筋骨的快感使他一阵阵出神，最终忘我地从嗓子缝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哑的呻吟。
终于站定，收起脸上的狂热，恢复了先前的姿态。
四番队综合救治所内。
“不好意思，之前下手似乎重了点……”
两个穿着病号服的人面对面坐着。两杯茶摆在手边，日光暖暖烤着皮肤，舒服惬意。
可惜虎彻勇音并无心思享受这些。说完道歉的话，愧疚看着对面荻堂春信。
“真的没关系啊。而且就之前那种情况看，多亏是遇到虎彻副队长才只受这一点伤的。被附身的话像十一番队队员那样被杀掉也完全没什么可说的。您救了我一命，道谢的话还说不完呢。”荻堂春信身上绷带未拆，但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此刻温和笑着。
荻堂春信个性直爽，虎彻勇音听完这番话心里轻松许多。
“真是多事之秋。说来，我听说十二番队的涅队长还有十一番队的更木队长去了虚圈清除余下有特殊能力的虚，是真的吗？”
“嗯。是真的。他们今早出发的。”
“一位队员也没带？”
“这种情况带了队员反而会麻烦呢。”
“啊，也是……不过两位队长出去，感觉还真是奇怪。”
“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算是下策吧。但毕竟时间所剩无几，如果不尽早行动，进化的虚的数量有可能增多。”
“怎么还会增多？”
“这个就不知道了。涅队长不是很愿意把这方面的信息告诉其他人，应该只是有几个人知道具体原因吧。”虎彻勇音苦笑。
“希望能顺利。两位队长的话，应该肯定没问题了吧。”荻堂春信感慨着。
虎彻勇音未再开口。
须臾茶毕。虎彻勇音见荻堂春信确实没什么事，心便放下了，准备回自己病房休息。
刚刚出门，便看见了卯之花。
“刚刚到勇音的病房没看到人，以为病人偷偷跑了呢。”
“……那个，是实在想来看看荻堂八席的。”
深深了解自家副官性格的卯之花自然晓得对方是当日伤了荻堂春信而愧疚。
“他伤得不重，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勇音当日处理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不必多想。”
“嗯……”心里总觉得当时的处理方式可以再柔和点，比如单单用缚道牵制住荻堂春信的行动。沉吟片刻，最后决定不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毕竟卯之花都说了她当日处理没有不妥。
“勇音身体感觉怎么样？”
“很好。”虎彻勇音诚心实意说。
“嗯，那样的话，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啊。”有种突然恢复自由身的感觉。虎彻勇音常常出了一口气，之后轻轻笑出来。这些天里她也算是理解了那些受伤的十一番队队员的辛苦了。
“出院之后，勇音休息几天再来队里吧，算是假期。”虽然对方身体已无大碍，要求立刻投入工作也没有任何不妥，但卯之花细细思考之后还是决定让对方休息几天。一来算是应她之前说的，“之后会有一个正式假期”的话。二来，也是想试探虎彻勇音的心态。虎彻勇音坦白那些事情之后她们当下的关系微妙许多，她觉得她们彼此留一点时间调整或许更好，但这也要看虎彻勇音。
“嗯……其实已经休息足够久了，直接回来工作也可以的。”虎彻勇音言语小心地探着卯之花的意思。
“勇音自己考虑也好，那么假期的时间就由勇音决定吧。勇音什么时候想休息了便说一声。”
小孩子一样粘人，似乎完全没有调整的意思，真是你的风格呢。
想着或许是自己多想，便极自然地顺了对方的意。望着眼前人，眉目间所含之情连卯之花自己也未曾注意。
“嗯……好。谢谢卯之花队长。”满足地笑出来。
“对了，勇音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对方一开口虎彻勇音心里便期待起来。她隐隐觉得当下气氛极好，如果开口，说不定有和卯之花私下出去逛逛的机会。
结果两人正纠结时，虎彻清音从一旁走廊转角出现。
“姐！我刚才去了病房发现没人呢，原来你在这。”清音一看到自己姐姐也没多想，张口话就出来了。说完之后看到卯之花也在一旁，两人似乎正谈什么事情，瞬间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散得干干净净，“……卯、卯之花队长，对不起，没看到你们正在说事情……”
“没关系的。”看虎彻清音这样风风火火过来，刚刚出院的虎彻勇音今晚恐怕是免不了破财了。这样想着，略感遗憾地收回了还含在心里的邀请，笑意柔柔看着自家副官，“终于出院了，勇音陪一陪妹妹吧。等一下去病房拿了必需品之后直接离开便好。我还要去值班室再看一下，就不陪勇音一起收拾了。”
“啊……嗯。好，卯之花队长辛苦了。”
和清音在一起舒服自在没错，但对方当下出现的实在不是时候。虎彻勇音在心里哀叹同时看着卯之花，依依不舍地道了再见。
看对方回身离开，心空落许多。
“姐。”过了半天，病房里，清音看自己郁郁寡欢，心里疑惑起来。这人住院时每天神采奕奕的，出院了怎么反而不开心。
“嗯？”
“新开一家寿司店，一起去吃吧。”
“哪里的？”
“东面十四街的尽头……一家……呃……名字叫什么来着。”
“侘？”
“啊，对。你消息很灵通嘛。”
“那家店其实不怎么好吃呢，开一段时间大概就会关门吧。我们还是去原先那家好了。”
“啊？等等，那家店才刚开，姐你什么时候去的……”
意识到刚才说错了话，虎彻勇音瞬间便决定装傻含混带过。
“怎么会，我只是听人说的。”
“……”
夜。
山本元柳斎手杖狠狠砸在地面，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意回荡在一番队舍。
队舍的门打开，涅茧利独自一人表情狰狞地走出去。
没有那场战争，街道便还都是原来的样子，古香古色。许多经过特殊处理的油灯挂在街旁将道路照亮，虽然没有现代照明设施那样将每一寸土地都照得透亮，但虎彻勇音觉得这样的路才更美。处处都看透，美感便也随着消失了。
虎彻勇音虎彻清音两人到底是去了那家最后会倒闭的名为侘的寿司店。装修是精心典雅的，但菜式照比别家就差了许多。
入夜了，微微有些凉。虎彻勇音随手便把身上披着的之前新买的暗色羽织脱下，递给虎彻清音。
“谢谢。”虎彻清音接过之后披上了，衣服大许多号，羽织尾部拖在一旁，“不过姐你不冷吗？”
“不冷呀。我的灵压比较强。”
“……最近变得自大了。”
“呀，清音好刻薄。”
虽然寿司口味一般，但姐妹两人在一起聊天说笑也是轻松的。
饭吃到一半，突然有地狱蝶从窗口飞进来，最后落到虎彻勇音肩膀。
“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虎彻清音疑惑抬头。
虎彻勇音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听完地狱蝶里的信息，脸色便是惨白了。
又听一遍，确认没有遗漏的地方之后轻轻一挥手，地狱蝶散去。
“怎么了？”虎彻清音看了自己姐姐脸色之后不安地问道。
“对不起，清音，我得马上离开一下，出了一点问题。”
“等等——”虎彻清音一脸困惑不解，“你先告诉我是什么问题呀？”
“现在情况还没有确定……我收到的消息是更木队长被留在了虚圈，下落不明——不过这其中肯定有隐情，还是等具体的情况出来比较好——然后明明是封锁消息的，但十一番队队员不知道是从哪听说了这消息，住院的那些纷纷吵着要出院回队里。”虎彻勇音像掩饰自己心慌似的长叹一口气，“真是荒唐。更木队长出了问题，他们这样闹又有什么用！”
“啊！更木队长竟然……可是，更木队长和涅队长一起去的虚圈，只有涅队长回来的话，情况一定不是那么简单吧，搞不好……”
“现在猜也没用，还是看明天具体的消息吧。我得先走了，清音，对不起，改天再好好补一顿饭。”
“你快走吧。刚刚出院就加班……辛苦了。”
虎彻勇音离开之后瞬步回到队舍，换好了死霸装，戴上副官章，等到救治所发现十一番队队员已经基本冷静下来了。
但她的心还是慌着的。
“伊江村三席，你知不知道情况是怎么回事？”进了救治所便立刻开口问。
“这些人听了更木队长没回来的消息之后就开始……”
“不，我不是说那些。更木队长为什么没回来？有消息么？”
“啊……这个还没有。”伊江村说完，担忧地上下打量了虎彻勇音，“副队长，你怎么了？脸色很差。是出院太早身体其实没有缓过来吗？”
“不，不是……”
“这边没什么大问题的，卯之花队长在里面。刚才渡边地狱蝶放得太快，我没来得及提醒他……虎彻副队长现在是在休假吧？对不起，打扰你了……”
伊江村八十千絮絮叨叨地讲着道歉的话，虎彻勇音只好应付。她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问卯之花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但终究是心怀惧意，没有再踏进救治所，只回身原路离开。
她要问清楚情况，但不是从卯之花那里。卯之花太了解她了，这样去问说不定又会暴露多少自身的想法。而且，她害怕，害怕卯之花会和她说一些她无法接受的事情……一些想法，或者一些可能性。
绕了一圈，直接秘密到了十一番队的队舍，找到回到当今世界之后私交甚好的五席绫濑川弓亲问了具体情况。
“虽然是这么说，但我实在不能完全相信涅队长的话。”绫濑川弓亲说。
“你们打算怎么办？”虎彻勇音问。
“看总队长有没有其他的动作。如果真的没有人会去虚圈寻找更木队长，一角一定会去的，那样的话，我也去。不过还是要看接下来形势怎么发展。”
没有用的。不管怎么说，更木剑八在那边肯定是遇到了麻烦，连那样的人都应付不来的情况，你们去了又有何用？白白搭上性命罢了。
虎彻勇音一方面这么想，另一方面又无比理解对方当下焦灼的心情。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默默垂着头。
“怎么了，突然关注这件事？”
“不，没有。觉得你现在心情一定很糟糕，就过来看看。”
虎彻勇音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绫濑川弓亲走得近，大致是因为那次战争之后她知道了对方之前一直都在刻意隐藏实力，回来之后状况相似，于是有了惺惺相惜之情吧。
几乎是坐立不安。
沉默里在十一番队队舍逛了一番。虎彻勇音望着月光，一时间竟有寂寥之感。似乎更木剑八这事一出，卯之花便已经与她道别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空空一人站着，一旁簌簌吹着树叶的凉风似乎也萧瑟起来。
脑子里一片混乱。
既然连更木剑八都出了问题，就代表队长级去了也不牢靠。这种时候一定是需要一位强有力的战力出现，彻底探清那些虚的底细吧。
总队长亲自出场？似乎不太可能。
卯之花队长……？
卯之花队长……她……
等身上死霸装里外被凉风吹透时，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迈动步子，出了十一番队队舍。
既然卯之花队长认为剑八之名应当传承下去……
那剑八之名就必然会传承下去。
不眠夜。
卯之花起身，婀娜身影为素色羽织平添许多妩媚。
独自站在长廊，凝望月色出神。侧过头，并未发现副官的灵压，黛眉微蹙，将视线投向远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