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虚圈。
卯之花看了远方那一片乌云，黛眉微蹙，心中百感交集。这种灵压的强度，和她记忆里的那位副官真是截然不同。能做到这种程度，除了付出相当汗水之外，也必须承认一点——虎彻勇音是极有天赋的。
之前竟将这一点忽略掉了。孩子般哄着对方，却很少在战斗等方面给予特别的指点，未曾询问过便认为对方只是对回道感兴趣，培养的方向也完全只是针对四番队长的职位。
现在再去回想之前的事，感受竟与当时截然不同。
“卯之花队长。”
“嗯？”
“卯之花队长。”
“嗯？怎么了？起来就笑，是做了什么好梦么？”
“没有。”
那晚虎彻勇音一直笑呵呵看着自己。坐在旁边，银发被夜间清爽的风吹着。
“那是怎么？”
“做了场噩梦。”虎彻勇音柔软的唇角轻轻朝上挑着，眼眸映着月光，随后扭头认真看了这边，“醒了之后发现只是噩梦。真是太好了。”
“心态上有进步呢。做了什么噩梦？勇音要说一说吗？”
“不了，噩梦的内容说出来很奇怪呢。”
见了那欢喜的样子，下意识便跟着轻轻笑了。做了噩梦醒来之后这般开心，倒也是难得。
品酒，闲聊。少顷，见虎彻勇音没有回去的意思，便担心起来。第二日还有工作，睡得太晚身体怕是会难受。
“勇音不困么？”
“不困。”回答倒是干脆。
苦笑。这种语气，还真是劝也没法劝。
“那个，是队长困了么？卯之花队长困了的话，就快回去休息吧，毕竟这么晚了……”
“我没有困，是担心你明天难受。”
“不会的。”被关心之后似乎很开心，多多少少露出腼腆的表情。“在队长身边是不会难受的。”
“勇音突然在说些什么呢。”
“啊……对不起。”一下又忐忑不安起来，“好像有点失礼……”
“我也不是什么神器，哪有不睡觉在我身边便不难受的道理。”为让对方心安，立刻便柔柔声宽慰。见对方神色缓和些许，又习惯性戏谑起来，“以为勇音一觉起来会开玩笑了呢。原来是错觉。”
“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因为……卯之花队长刚才突然很严肃……有点被吓到。”
“不是一直如此么？以为勇音早就习惯了呢。”
“是吗？”
“不是吗？”
银发的副官沉默着，望着远处出神。片刻之后又轻轻笑了，年轻的脸上写满幸福。卯之花看着那侧脸，突然间觉得奇怪。虎彻勇音这一觉醒来，再看着自己时，眉眼间便尽是新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感情。
在这夜里，关系似乎也亲近了。这倒是合心意的。虎彻勇音性格内向，又很容易害羞，为了让对方敞开心扉之前已经做过许多努力。
“卯之花队长。”又过一会儿，虎彻勇音突然开口了。这次语气认真许多。
“嗯？”
“过两天我可以请一下假吗？有些重要的事。”
“嗯，去吧。”
“……卯之花队长都不问是什么事吗……？”
“勇音这是要我问吗？”
“啊，不是……”慌乱摆摆手，孩子一般，“就是……没想到卯之花队长一下就同意了。”
“我相信勇音。”
“……是吗。”
“不过勇音能私下说说是有什么事是最好的，我很好奇呢。半夜起来突然请假，真不像你的风格。”
“是不能说的事呢。”
“不能说还叫我问？”
卯之花带着笑意说完，虎彻勇音立刻往一侧躲了躲，神色惊恐，然后小声开始道歉。
那时确实未注意到对方这种变化背后是什么，反倒是很快就适应了这点小小的变化。
又回想起之后无数次开玩笑时虎彻勇音慌乱脸红的样子。
该说这个人是变得成熟了，还是变得偏执了？
再之后……
那个假期结束了，虎彻勇音回来，没有任何异样。
某天敲门之后进副官室，看见对方在沏茶。午后的阳光洒在对方那匀称漂亮的身体上。
瞥见一丝未来得及藏起的困倦神色。
“中午好。”
“中午好，卯之花队长。”疑惑抬头，“那个……队长怎么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见虎彻副队长了？早知道便找些事再来了。”
“不。”脸一下红了，别过头，说话声也是细细软软的，“不是那个意思……”
“是想来和勇音闲谈的。不过勇音当下似乎很累，是不是打扰了？”
“是有点想午睡，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喝点茶来提神看看书。完全没有打扰什么的……”
“下午也没什么事，睡一下也好，你今天脸色确实不太好呢。”
“昨晚做了噩梦没有睡好的缘故。”
“这次没用之前的心理疗法？”笑着问她。
“……心理疗法偶尔用一次还好，用多了就失效了嘛。”也轻轻笑着回答，眼里含着无奈。虎彻勇音对于自己总是被队长开玩笑这件事，似乎已经认命了。
“勇音最近睡眠质量似乎都不太好，不然考虑吃药调理一下吧。”
“已经在调理了。”
“不见好？”
“嗯……差不多。”苦笑着。
“勇音到底是在为什么事情烦心呢？吃不好睡不稳，莫非有了心上人。”
虎彻勇音一口茶差点呛到咽气。
“不要喝茶了，勇音到休息室休息一下吧。总缺乏睡眠不行的。”
“可是……嗯……好像不能一下就睡着……”终于缓过劲，拿了纸巾擦嘴。
“闭目养神也好。”
“……”
“嗯？”注意到对方纠结的表情，含着笑意望过去。
“队长……”
“嗯，怎么了？”
“想在队长身边多呆一会儿。睡着了时间就过去了。”
副官怅然若失的表情，倒是一下戳到眼前队长的心了。
卯之花沉吟许久，不知该如何品这其中的含义。
“突然说这些好像有点奇怪……”虎彻勇音小心翼翼看了半天，最后心里似乎没底了。
“勇音到队长室来吧。”
“嗯？”
“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我陪着你。这样便好了。”
怦然心动大概就是如此。虎彻勇音呆在那，数自己过快的心跳，半天没有动作。
“站着睡着了？”卯之花要出去时回头见虎彻勇音还是在那，笑着开口。
“……没有。”
十分钟后，虎彻勇音小孩子似的抱着沙发上的靠垫休息。
卯之花在一旁办公桌后处理繁琐文件。房间内半点声音也没有。等过了许久，文件处理完想起这事抬头时，竟发现对方已经在沙发上睡着。
温暖阳光里，笑容也柔了许多。静静望着对方睡颜，一时间感慨万千。
真要说的话，这些年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大概就是选虎彻勇音为副官了。
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果真如此吗？
虚圈，卯之花再次起身朝着前面远方乌云密布之处赶去。
回想起过去的事情，眉眼间竟生了疲惫之色。
选了对方做副官，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当时那个决定，是不是生生毁了一个人？
确实，更木若是死了事情会难办。
确实，希望能赶往虚圈，希望此事能尽快了结。
但从未有意拿你的性命冒险。我几时透露过你重要性不及其他人的想法，又是几时说过你在我心中不占地位的混账话来？
细心待你，处处关心，到头来却是换得如此。我答应你不留了信便消失不见，如今你却做了截然相反的事，还是拿了我对你的信任做挡箭牌。
勇音，你必然是未曾计算过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亦未想过这所谓疏忽于我而言是如何讽刺。
或许是我刻薄了。待你如此，却连一句定位的话也没有，原因是担心将来会分离。
如今自己面对了相似的情况，却是忍不住怨你。
但情况终究是不同的。
你怎敢独自一人到虚圈去与两位队长联手也未能取胜的人交战。
怎敢拿了涅茧利那不知具体会产生什么后果的设备。
怎敢那样就去找山本元柳斎。你犯了那种罪，对方正是拿你没有办法。你去了，救回更木剑八最好，若是救不回，真死了，又与他何干？刚好少了棘手事。又或许，你正是看重这点才去找了山本元柳斎，相信对方会准你到虚圈？
怎敢就想着所谓“为我”便赌上性命。我为传承剑八之名决定与你诀别，是亏欠了你没错。但你为我搭上性命去救更木剑八，何尝不是拿你感情割我的心。如报复一般。
争分夺秒朝虎彻勇音所在之处赶去。
却在还离了很远时发现虎彻勇音灵压弱了。
乌云竟一点点开始散了。
虎彻勇音知道是失策了。
她等的时间太短了，未等将虚逼出时便救了更木剑八，等于直接告诉了对方自己软肋。
本不应该的——
就算她用了回道，治疗也是很小心，完全可以一边保全更木剑八性命一边让对方产生濒死之感。
本该如此的。
但那灵压一出现，一切便全乱了。
又一个虚闪打过来，虎彻勇音瞬步躲开，还未等站稳，对方一刀便劈过来。堪堪躲开，只觉一阵风生生硬硬从脸边扫过去，这虚真是使了十足力气攻击她，连防守的准备也没有。
“攻击我！攻击我啊！”狂热喊着，前田鹿之介诚心这样期盼。一边倒的局势根本没有乐趣。
虎彻勇音咬咬牙，知道这样下去无异于自杀。决心再试一次，说不定刚才那灵压只是巧合。
再次调整了灵压开始攻击。
他们已经到了殿外。在殿内时每次爆炸都会伤到建筑，各种墙壁碎片甚至整面墙塌下来实在影响战斗。
这种改变是对虎彻勇音很有利。能直接操控天空上方的水汽，顺手很多，攻击实力也会变强。
直接用卍解攻击担心掌控不好力度，近身用刀来比拼最好。
而她这个想法也恰好合了前田鹿之介的意。
一个转身躲了对方刀刃之后见自己身在半空，立刻调整灵压制了冰柱在身下做踏板，趁对方还未稳住身形时上前。
一刀下去，血溅到银发上。虎彻勇音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按紧对方身体，等着看对方能不能在最后时刻逃出更木剑八的身体。
“你知道吗……”前田鹿之介突然开口了。
虎彻勇音顿觉不祥。
“其实我也和你一样……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前田鹿之介说完笑了。
又是那样一个嘴边带着血的狰狞的笑。
愤怒与恐惧混在一起涌上心头。对方竟是在逼她，看到底谁先妥协。
血大量涌出去，更木剑八的身体很快就撑不住了。
而前田鹿之介还是没出去。
濒死。
还是没有反应。
“可恶——”
虎彻勇音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她不是来杀更木剑八的，但这种情况若是要救活对方，根本就是等于认输……
扯了对方的衣领开始回道治疗。
时刻提防，却未料到这次灵压爆发程度比刚才更强。回道治疗灵压流动方式与鬼道缚道是截然相反，无法立刻调整过来。
这次是结结实实的一刀。
直接刺穿了肩膀。
疼得大脑一片空白，虎彻勇音震惊看着眼前那张挂着狂热笑容的脸。
“看来我赌赢了！妈的，这死神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有趣——”前田鹿之介兴奋到浑身发抖。
虎彻勇音深深喘一口气，结果气未喘匀，对方直接将刀抽了出去。
抽刀时的剧痛简直比被刺中时还要夺人理智。
在遭受这种创伤之后是根本使不上力气的，虎彻勇音尽了全力，到底也是没能及时调整好状态，第二刀从肩膀划过去，深深一刀，血肉模糊，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条细细的白色，是骨头也露在外面了。万幸，拼命用冻云的能力唤出冰壁挡住了第三刀。
挨了第二刀之后虎彻勇音未能保持住平衡，往地上一跌。在心中暗骂一声之后立刻抬手为自己治疗，但表面的划伤还好说，被刺穿之后要恢复谈何容易。
匆忙下了狠手止血，回身，看向一旁的一个地方。虽然表面已经被沙子埋住了，但肯定还在的……
勉强应付了几招，次次都是惊险躲过，虎彻勇音知道这样下去必输无疑。
就在意识到自己必输无疑的那一瞬，突然找到一个说法可以解释那灵压的来源。
啊……
怪不得卯之花队长要做那种选择。
心被割了似的。不愿去想那是怎么样的景象。
调动灵压，短小的冰柱从地下升起，凭她当下的力气能做到这种程度。不过足够了，那上面顶着的是之前涅茧利研发的仪器。
拿过仪器，用刀撑着身体重量。
前田鹿之介见了那仪器，不知道是做什么用，多少也忌讳，于是止住步子离远看着虎彻勇音。
这倒给了虎彻勇音些喘息的机会。稳了稳身体，深呼吸几口之后冲上前。体力已不如对方，但硬拼还是找得到机会。用了全部的灵压进攻，却因疲惫导致冻云的能力大打折扣，先前高空凝的水汽此刻都化成雨落下来，乌云一点点地开始散去了，卍解已经无法保持。
还好，到底赶上了。
拼了几招之后，虎彻勇音强撑一口气硬是把仪器顶部插进了对方肩膀。
“这什——”前田鹿之介难得面露惊慌之色。
虎彻勇音不愿废话，打算直接操控。
下一刻，手中仪器却突然两半了。
切口处整整齐齐，虎彻勇音瞪大眼睛，一丝恐惧突然涌上心头。
她不是怕这仪器坏了。
是怕来人。
熟悉的背影出现在面前，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身体便被推开。
卯之花未收力道。虎彻勇音跌到一旁，一阵眩晕。慌忙抬头，就见卯之花一刀直直从前田鹿之介——也就是更木剑八的身体——的脖子中间刺过去。
那个地方是真正致命的，虎彻勇音太了解不过了。
卯之花怎么出现在这了？怎么会在这时候过来？是总队长告诉她了？
虎彻勇音几乎是屏住呼吸看卯之花的动作。卯之花会怎么做？莫非会在她面前解放更木的力量，将剑八之名传给对方？还是……
竟又是一刀。
第三刀。
竟没有使用回道的打算。
“卯之花队长——”
再那样下去更木剑八真的会死的。
虎彻勇音顾不上许多，起身要上前，却未料到卯之花回了身。
卯之花这样用阴冷肃杀的神情看她，还是第一次。虎彻勇音瞬间便慌了心神，下意识站在原地。
更让她没有料到的是卯之花收起刀，却是用刀鞘抵住她未受伤的肩膀。
力道不轻不重地一推，虎彻勇音便身体失去平衡跌在地上。
虎彻勇音从未这样害怕过，无措看着卯之花，却未再像平时一样看见对方笑意柔柔。
更木剑八的灵压散去了。
另一边，前田鹿之介终于被逼了出来。本体是一只长相恐怖的虚。
“你是哪位——”前田鹿之介说着放了虚闪。脱离了死神的身体，加之刚才战斗里所受的伤，实力已是大不如之前。
卯之花一抬手，瞬间便完完全全挡下了那虚闪。前田鹿之介见状如此便知道是来了厉害人，硬碰硬根本没有机会。更木剑八的灵压已经散干净，是死透了，已经盼不上。想了一瞬，起身便直接朝虎彻勇音的方向奔过去。正常状态下必然是不能附身成功的，但对方当下受了伤，灵压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或许也是时候。
一个侧身试图绕过去。
前田鹿之介知道卯之花是虎彻勇音的队长，但刚才那一推看在眼里，以为两人关系不和，那队长怕是不会顾着这位副官许多于是有的勇气。
便失算了。
卯之花再生气，对虎彻勇音再不满，却也不可能让这只虚再离近半点的。
于是看准了回身便是一刀直直刺进去。
前田鹿之介身形一顿。
卯之花见对方状态不对便抽了刀后退，刚站稳，便见黑色的血液从对方口中一滩一滩吐出来。紧接着整个身子开始扭曲，熟悉的虚的哀嚎声冒出来。
虎彻勇音没有看前田鹿之介的样子，她关注的是更木剑八的尸体。卯之花之前下手竟然那样迅速……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对方战斗的样子。
第一次看见卯之花战斗，竟就是对方杀了更木剑八。
虚的声音震得人心里发颤，虎彻勇音低着头，想捂住耳朵却又担心卯之花会和她说些什么。
前田鹿之介的灵压彻底散了，那吼声也没了。
一切竟就这样终结了。
虎彻勇音嘴唇发着抖，她想说些什么，但根本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更木剑八死了？
竟就这样死了？
卯之花看着更木剑八的尸体。
虎彻勇音看着卯之花的背影，一时间似乎探得些寂寥的情绪。
但等对方回身，就算之前有所谓的寂寥，也在一瞬间消散不见了。
“虎彻勇音。”从声音到眼神都是冷的。
“队长……”声音都在发抖了。
“下对队员说是休假，上则直接找到总队长，请他批准你到虚圈来。你是谁的副官？”
“是……你的……”
听对方如此回答，卯之花只觉是讽刺，于是轻轻笑了。
虎彻勇音看出来了，那笑容里尽是对她的失望。
“我以为你当我死了。”卯之花像是第一次见虎彻勇音一样打量着，笑着轻声开口道。
惊到极点便成了悔恨，几乎要将心撕碎了。虎彻勇音见了卯之花如此，当即便跪了下来。
“队长，我——”
“抬头。”卯之花毫不客气打断了虎彻勇音的话，“起来，看着我。”
虎彻勇音只好抬起头。实在不敢看卯之花，不敢直面对方怒意，不敢看对方眼中所含的失望。
尝试数次皆未成功。最后竟是被水无月的刀刃挑着下巴逼着扬起写满无措的脸。
“就这么不想看我，是吗？”
“不是……”
“既然你没当我死了，为何越级去找总队长跑到这虚圈来？告诉我原因。”
冷汗快顺着脖子流下去了。不是怕卯之花伤了自己，是害怕知晓自己如此举动到底是如何伤了卯之花的心。
虎彻勇音看着卯之花已经是强撑，哪里还说得出话。
卯之花等了很久，到底是未见虎彻勇音开口。
“没有原因？那便让我来猜吧。”心中只剩无奈，余下的话自己想来都觉得讽刺，于是笑了，“是为我，对么？”
“……”
“是为了我，才瞒着我直接找到山本元柳斎。一个人到这地方试图救回更木剑八——为我救回他。勇音就是这样使人受恩的，是吗？”
“……”
“竟想到了用涅茧利那仪器，明知道未完成还是要试，你便那么不在意自己性命，白白搭进去无所谓，给人做了试验品也无所谓，是吗？”
“……不……”
“我不来你便要死在这了。你未想过吗？若我看到那封信晚一些，或者动作稍慢，等来的就是噩耗了。勇音，你还是说你当我死了比较好，那样我还好受些。”
“……对不起，对不起……队长……我……只是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更木死了么？他现在已经死了。你或许也能想到这意味什么。这便是我的答案了。可以安心了么？”
“……队长……我从未想过这样……”
虎彻勇音精神已是在崩溃的边缘，脸色惨白，汗珠一滴滴往下落，眼神里尽是绝望。神态凄然，似乎在哀求卯之花不要这样折磨她。
被水无月抵着跪了许久，许久。
卯之花终是移开了刀刃。对虎彻勇音的失望与愤怒此刻竟化作利刃刺进心里。
是她选择了虎彻勇音。
是她选择信任虎彻勇音，选择宠着虎彻勇音，陪伴虎彻勇音，保护虎彻勇音——
在那个世界，也是她抛下了虎彻勇音。
是了，正是这一切造成当下的局面。这一切尽是自找。若有一个环节差一点，眼前这人都不会敢有这种举动。也不会有这种局势。
虽然从看到那封信的瞬间便做了决定，但到底是讽刺。竟是她自己给了挚爱之人把自身性命不当一回事的勇气与权力，竟是她的犹豫导致一切发展至此。
你竟是为我……
打量着虎彻勇音每一寸面容，每一眼都是心痛。
你竟敢说是为我。
不知过了多久。
水无月轻轻一挥。虎彻勇音紧紧闭着眼睛，却未感到任何疼痛。等她小心睁开眼，看到的是卯之花收刀的景象。
“回瀞灵廷吧。”
卯之花说完回身。
对方声音还是冷的。但这至少代表是有了喘息的机会。虎彻勇音的头脑终于重新开始运转，感受到身体正在发抖。
刚想起身，一个东西却从手臂上滑了下去。
“今后不要叫我队长了。”
带子被切开了，副官章坠到地上。
黑腔的通道已经打开。
卯之花回过身，正看见虎彻勇音如被定在那里，面如死灰，眼眸是空空洞洞的黑。
顺着那漂亮的眼角流下来的是两行清泪。
“别……队长……”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