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多日的疲惫让三森的视觉变得有些暗淡，但是那一股暗淡也并非因此。
她知道内田似乎也同样在体力透支的边缘，但是几乎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松懈。经历过了第二次抢救的老人几乎也到了垂危的境地。三森经常看到在ICU发呆的内田。那种状态的内田，让三森难以把往日的高不可攀的她联系起来，这个时候，她与她口中的“医者”相去甚远。
“吃饭了吗？”久保捂着几乎空瘪的肚子，让人不禁怀疑早上那两个医院餐厅特大号三明治被她塞到异次元空间去了。
三森坐在电脑面前，把资料登入系统，充耳不闻，脸上的憔悴显而易见。
“噢欸……你们都是超人吗？还是超级赛亚人！？”久保把手伸到三森面前晃了晃。
“对、对不起，好像还不饿的样子……”
“木村他们都累得都要爬去餐厅了，话说这一批女研修医总共就三个，你们两个还这么强，真是的，”久保整个人挂在工作台上面，一副快要撑不住的样子，“都是你们两个，害我成了最废的吃货……”
“倒不如说你是精力最充沛的一个，居然还有力气吐槽。”三森活动了一下肩膀，就听见咔嚓的声响，“痛痛痛痛痛……”
“看吧……逞强后遗症，走吧，吃饭去。”久保起身拉了拉三森的衣领，“哦！うっちー ~”刚看到匆匆路过的内田，久保兴奋地招了招手，跃跃欲试想邀请对方一起进餐。对于内田这样冷淡的人，经过几次泼冷水的对待之后，大多数人的热情都会被熄灭。不过久保是个奇怪的家伙，热情阳光得也让人招架不住，对内田低温度的回应也毫不在意，还总是又坚持不懈地继续贴近。大概也是在最近，内田也逐渐开始笑着回应久保那过人的热量。三森也不得不承认，能让内田那样发自内心笑容的久保，也让自己有些小小的嫉妒。
内田勉强地对久保点了点头，却没有看望向她的三森，又再迈出了脚步。
“很伤脑筋吧，うっちー。”久保叹了口气……
看着内田寂寞又精神不振的背影，三森什么也做不到，甚至不能像久保一样稍稍给予一些温暖，自责的情绪也涌了上来，鼻子有点酸。
“你们还在冷战吗?”
三森突然瞪着久保，一副「你知不知道你说了很不得了的话啊，小鹿」的表情。
“你们两个不要当我是笨蛋啊！那么僵硬的气氛，其他人都快被吓跑了!”久保没好气地回应了三森显而易见的表情。
“嘛……至少没有影响到工作……”三森泄了气似的垂下肩膀。
“但是会让周围的人很不舒服啊。”久保摸了摸自己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不会觉得心疼她吗？”
“什么？”三森拧着眉头，似懂非懂地看着久保。
“うっちー，”久保苦笑着看着三森，眼睛里有些捉摸不透的情绪，这是三森所知道的久保不应该露出的表情，“好像总是一个人努力的样子，不会觉得心疼吗？”
“……”三森好像突然明白了，那些抓不住的情绪。她一直一直地看着内田的背影，藏在背影后的内田是什么？她以为她不了解内田，但是她有努力尝试过吗？那些她看过无数次的背影里有什么？可能自己真的是个笨蛋也说不定……
“像你这种傻乎乎的幸福的家伙可能不明白吧。”久保拍了拍三森肩膀，语气里都是无奈。
“小鹿，对不起，你先去吃饭吧。”三森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被丢下的小鹿心里忍不住想着下次一定要让三森请客吃饭。不过，首先还是先照顾好自己的胃，免得胃痛的时候，又被电话另一头，前段时间出院的小天使教训。
“うっちー！”三森跑到内田身后，因为体力的缘故，还是忍不住撑着膝盖开始喘气。
“别、别太勉强自己了，”想要说点什么，三森焦急地想着，但是那些聪明伶俐的，甚至有些狡猾的三森，在内田面前，大概都坐飞机去了爪洼国。
“没事的。”大概是这几天，内田第一次对三森说了跟工作无关的话。
紧急通知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三森看着内田拼命奔跑的背影，也逐渐加快加快了步伐，哪怕有一次，希望也能站在你身边。
“AMI伴左心衰竭或心源性休克。发生室颤。”
“准备除颤器。”
抢救室弥漫着低沉的气息。
三森似乎从导师白石的眼睛里读出了什么，但是还是尽全力实施抢救工作，只是有一瞬间看到内田紧蹙的。
“内田，记录死亡时间。”终于在一系列的抢救工作后，白石发出了最后的指令。
三森对面的人好像聪耳不闻，依然在做着心脏复苏。
“内田医生！”
内田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满是汗水的脸颊终于恢复了平静。
“死亡时间，13：35。”
三森看着内田淡定地面对着死者悲伤的家人，她刚才的无力感更加深重。
她甚至不敢再走到内田的身边，三森すずこ在内田彩面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弱者。但是正视自己是个懦弱的人，却远远比虚假的强大更需要勇气。
之后便不见踪影的内田，让三森有些慌张，但是手上的工作却一件也不能落下。
不要急，不要急，她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却止不住搜索的双眼。
“うっちー。”
看到在医疗器械室缩成一团的人，让三森红了双眼。
埋着的头，看不到表情。但是此刻的，曾经那么骄傲的内田，比谁都让人心疼。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走上前去抱住那个身影。不管怎么样都好，她不会再只是看着她的背影了。
被抱住的一瞬间，紧缩的肩膀好像也放松了，开始颤抖起来。
“很想……和想让他看到……”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三森听着内田哭泣的嗓音，收紧了手臂。
“不管是谁，那个人一定在好好看着你，不可一世的，骄傲的，努力的，自由的，就算是现在脆弱的你。”
TBC
======================================================
不准乱讲我坑了，面壁思过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