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虎彻勇音收到地狱蝶发来的消息之后顾不上换衣服，穿着常服直接一路跑去了四番队。还发着烧，这样折腾一路脸色倒是红晕了起来。
“怎么回事？！”进门便问花太郎。
“……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突然接到的消息……卯之花队长不在的时候，有些事必须要麻烦虎彻副队长，对不起……”
“等等……可是我？”虎彻勇音一脸困惑，她需要在这？可是她已经不是副队长了啊？这是怎么回事？卯之花休队了，她反而留在这？
心中顿时升出不祥之感。
等等……莫非……对方是想……？
“虎彻副队长什么都不知道么？我们都以为您是知道的……”
“我知道的还不如你们多。”虎彻勇音站在门口不好进去，里面各位队员都在十分认真地工作，她穿着常服实在不方便。
路过的两位女队员看到虎彻勇音穿着暗色宽大羽织的样子，脸颊泛起淡淡的红。私下小声说着话，时不时用目光偷瞄。
“虎彻副队长到值班室谈一谈吧……？也坐着休息一下。”山田花太郎小心地劝道。虽然能力资历不如对方但也算从医多年，一看便知虎彻勇音当下并未恢复，不宜在这风口处站着说话。
“……好。”犹豫一下之后点头，跟着山田花太郎走进去。
将值班室的队员送出去之后，虎彻勇音拉了凳子坐下，一时间松了口气。
“虎彻副队长不该那么早就出院的呀……！”见了此景，山田花太郎心急起来，想不通虎彻勇音当下怎么跟十一番队那些队员行事风格成一路了。
“先不提出院不出院了……”虎彻勇音不知道该怎么跟花太郎说，“卯之花队长现在是已经开始休队了？”
“是……”为什么先不提出院不出院呀？！虽然和卯之花队长休队相比哪个重要性差一些，但也不能就不提了呀！
“她有说什么吗？”
“只说是休队了，等虎彻副队长好了之后一切由虎彻副队长安排，短期内队务由我和伊江村七席一同打理。”
“这……什么时候回回来说了么？”
“没说……”
虎彻勇音越想越觉得不对，这实在不是卯之花的行事风格。
队长级的人物，要短期休息一般都不必与人说，将队务简单托付给其他人，不到队里也是没人管得到的，偶尔有队长会议时去一趟也不费什么时间。
一般只要是休队，时间都很长……而且，护庭十三队没有离队制度，如果要退队，那么只能先休队，时间久了之后除籍。
卯之花到底是怎么打算？是单纯休队，还是……再不回来了？
对方之前说等自己好了，一切由自己来安排，称呼也依旧“副队长”……莫非……？
卯之花队长……你难道是叫我留在这，留在四番队，过段时间接手队长的工作，然后你自己走么？当初说我不再是你的副官了……我仍是四番队的副队长，却不再是你的副官了么？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想方设法……
虎彻勇音闭上眼睛长长出一口气，卯之花的意思，很可能就是让她接手四番队。
但她心里根本没有这个准备。一想到今后与卯之花队长会议里见上寥寥数面也是奢望，突然便觉得，卯之花之前的决定果然还是留了情面。现在她宁可卯之花按原来的决定去做，这样的话，她还能找找机会，正正当当地与对方见上几面。不求日夜相伴，不求彼此信赖，亲密无间，只要远远看一眼，知道卯之花过得还好，便好了。
这些天哭得也累了。恍惚间，感觉这种情形简直就像是那段黑暗时光又重来了一遍。
“花太郎……有多少人知道了卯之花队长休队的事？”
“除了虎彻副队长之外，队里目前只有我和伊江村八三席知道。”
“先不要声张，一切照常，别人问了卯之花队长的事，就装作不知道。有什么紧急的问题派地狱蝶来找我。”
虎彻勇音说完便拉了拉衣领，准备起身。
“知道了。虎彻副队长这是要去……？”
“有些事。”
“您现在伤没好，要先在队里住着呀！”山田花太郎着急得直跺脚。
虎彻勇音挤出一个笑容。
“事情解决之后，说不定会回来住的。”
“说不定是什么话……”
“花太郎辛苦了，我先出去一下。”
“不可以的！”
花太郎到底是没有拦下虎彻勇音。
迎面走出去的时候看见了荻堂春信。
“啊，虎彻副队长。伤好了么？……不对，还没好吧。”
“嗯，大概还要过段时间再来。”
“在队里休息会更方便吧？”荻堂春信苦笑。
“差不多吧……说来话长。过段时间，大概会回来的。”
闲谈了几句之后虎彻勇音匆匆走出去，此时正是正午，太阳烤在身上，身子里面确是一阵阵发寒。出了四番队舍，直接到了十三番队，托队员去找了虎彻清音，得知对方当下刚刚休息。虎彻勇音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
“你真是我亲姐……刚睡了五分钟就被叫起来。要是没带什么好吃的过来的话，我们之间有一番帐可以算一算。”
令她欣喜的是，很快她就看到虎彻清音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走出来了。虽然嘴里嘟囔着不快的话，眼神却是认真。三两下打发了队员，院子里就剩她们两人。
十三番队队舍风格精致典雅，一向以环境优美著称的四番队见了这里也不得不让路。
也是浮竹队长厉害，把经费全花到这上面，说不出的魄力……
“清音。抱歉，只是有的事想了很长时间，觉得除了你大概没其他人可以谈了。”
“……什么事？突然这么煽情了？”虎彻清音一时觉得奇怪，担心虎彻勇音但又很不坦率地露出警惕的表情，“你没事吧？脸很白啊……对了，你不是应该养伤来的吗？！”声音立刻高了八度。
虎彻勇音被震得心颤。
“……说来话长……这样，我们先进去聊吧……”
虎彻清音瞪了自己姐姐一眼。勇音走进去就当没看到对方眼神。
虎彻清音走在虎彻勇音后面，偶尔一抬眼时突然发现对方这样穿着私下里的宽大羽织，背影给人的气势竟和卯之花烈有些相像了。果然是一起呆久了气质也会变得相似……
两人到了虎彻清音的休息室。
“喝点什么？”
“普通的茶就行了。”
“身体不好能喝茶吗？”
“没那么不好的呀。”虎彻勇音苦笑。看来清音这是把照顾浮竹队长的经验放自己身上了。
一杯茶到手边，轻轻品过，想着清音现在也喝上茶了，过去明明没甜味的一概不碰的。
“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吓到你。”放下杯子，轻声说。
“你大中午脸白的跟鬼一样跑来已经吓到我了，有什么话就说吧，吓不到哪里去了。”
虎彻勇音被对方的话逗笑了，咳嗽几声之后调整了状态，开始细细地讲。
从那场战争开始。到后来她闯大灵书回廊，前段时间剑八的事。有关剑八名号传承的必要性一类，她强调得格外多，这多少也有为自己辩解的成分。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之前她去虚圈救更木的事变得合情合理。
到最后，刚才，卯之花休队。
“……就这样。我现在头都是迷糊的。”虎彻勇音低声说，“我……完全搞不清状况。我觉得她一定是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你觉得呢？我的推测是对的吗？”
虎彻清音听完虎彻勇音这一番话，先是惊讶，但接受这种说法之后顺着想了一番，深深地被震撼了。她知道她姐姐是喜欢卯之花队长的，却未曾想过到了这种程度。
摇摇头。这么多信息，她需要时间来理一理。
虎彻勇音也没有急着催。沉默里，她小心地看着她妹妹。
“你真是疯了。”清音说。
“……”
“你简直是糊涂。”
不知又过了多久，虎彻清音终于把这些消化得差不多了，开口便是这样一句话。
“糊涂？”
“难道不糊涂？就你的描述来看，这一路你跟卯之花队长关注的好像完全是两回事啊？”虎彻清音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姐姐，同时心里突然有点同情卯之花。那位队长若是做了这种事，就代表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什么意思？你详细说说……”
“来，我一点点问你。忏罪宫的时候她那么待你，给你又是装扮房间又是送生活品。你觉得她是为什么？”
“做给下人看担心我受冷眼？”
“为什么担心你？”
“因为我是她的副官……”
虎彻清音气得啪一拍桌子。
“因为她在意你！她在意你！她在意你！跟着我在心里默念三遍！”真不知道这人脑袋是什么木头做的！虎彻清音翻了个白眼之后半天才缓过气。
“……是，可能她是在意我。有那么一点吧。”
“不是一点！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你看她这么待你明显是相当在意你了，结果你还非不领情，说为了她然后去救更木队长，这不纯粹是拿你自己性命冒险么？她这么在意你，能不生气吗？而且她之前都表现那么明显了，你这一去虚圈分明是打她的脸，不领她的情！”
“没这么严重吧！”虎彻勇音赶紧说。
“没这么严重？你看看她之后反应再说有没有这么严重。”
“……”虎彻勇音一时语塞，张着口呆呆半天说不出话来。虎彻清音话说得直接，有点难听，但似乎确实是这个道理。
“你刚才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讲她不在意你，你大概是真这么觉得，但可能就是这样才把她惹到了。”
“她会为这种事生气么？”
“这种事？你在轻描淡写什么呀？你拿你自己性命当什么呀？你换位思考，如果卯之花为了帮你一件事然后拿她自己性命冒险，你会不会生气？你想想是她这个人对你来说比较重要还是那件事对你比较重要！”
“当然会生气……但……这……”虎彻勇音垂着头，心里一团乱。虽然难受，但开始觉得她找虎彻清音来谈是对的了。虎彻清音表面大大咧咧，但心还是细的，看事情很透。讲话不绕弯子，也正因如此很能把人一下敲醒。
“但什么但？”
“清音觉得她真的有那么在意我么？”虎彻勇音压了语气问，“我……她……我真没觉得她会很在意我。”
“我说了我不如你了解她，这些要你自己去看啊。不过就你描述这些事来看，我觉得她是在意你的。”
“既然在意我为什么先夺了我副官身份然后又休队，一系列举动合一起目的全都是叫我离她远些？”
“夺了你副官身份那是叫你给气的！而且你想想，是你让她亲手杀了更木队长。事情是做完了，但心里一定有芥蒂的。如果你不过去，人说不定还能救回来。你一去，她若是想帮你，根本就没得选。一个人或许可以冒险，但你在一旁真有什么问题必然会参与到战斗里。卯之花队长肯定是考虑了这些才直接做了决定的。”
虎彻勇音垂下头。
“所以……果然是不想见我了吧。见到我就会想起心烦的事吧。”
“……你怎么榆木脑袋。她要是真不想见你，早不见你了！”
“她现在也不见我了啊。都已经休队了……”
“她说她今后都不回队里了吗？”
“倒是没……”
“那你怎么知道她不是过段时间气消了就回来，然后你们还是和之前一样？”
“怎么可能？她这样不是摆明了讲不是我走就是她走么……？”
“那可是卯之花队长。你仔细想想，她要是真心要你走，虚圈回来当天把消息一宣布，你早就走人了，还用等到今天？”
“那……难道……她？”
难道卯之花是……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她走？
所以压了消息，留她这么长时间，甚至队葬时还把副官章还给她，让她以副官身份出席？
封锁消息，连救治所里的人也不知道这回事，依旧称她为副队长……
难道……
“她……”
因为太在意自己所以才那么生气？因此才想着赶自己走，眼不见心不烦么？
“她……”
现在这样，是代表对方犹豫了吗？
那，休队的话……
“……她竟然……竟然……”出神许久，一个她字道了数遍，终于抬起头，震惊看着虎彻清音。
虎彻清音知道自己姐姐在震惊什么。想通之后，她也跟着震惊，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身边人常说四番队长卯之花烈实力深不可测，虽笑意吟吟做事贴心又叫人佩服，内心却是拒人于万里之外的。但现在这样一看，恰恰就有人走进去了。
走进去了，自己浑然不知。
“来，接下来让我们谈一谈你找死的问题。”
虎彻清音啪地拍了桌子。
虎彻勇音默默将视线移向窗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