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关正文时间之前,讲述绚濑绘里和双子之间的片段式故事,顺序按照时间轴,微剧透。
01.
她以为自己生命将会再次终结,按住腹部伤口的手愈发冰冷和无力,容颜精致的金发少尉无力依靠在废墟的死角里,聆听着外面的炮火声,牵动唇角勾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很好,绚濑绘里,新晋少尉,时年十九岁,死于敌方炮火或者狙击手击杀,这样的墓志铭似乎很不错。
她听见有人跑动的脚步声在飞速接近,在逐渐微弱的炮火声里格外清晰,即使狙击枪弹壳击打在墙壁上的声音随之移动,脚步也没有丝毫迟疑。
绚濑绘里尽力挺直腰背,摸索着勉强自己拔出了腿上插着的军刀,咬牙阻止手臂的颤抖,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决心至少要带走一个敌人,虽然她眼前已经一片模糊。
“发现幸存者。”那是略微低沉的年轻女声,绘里勉强眨了眨眼,只能看见一个穿着战术迷彩的身影按住耳机正在说什么,然后半蹲下来凑近自己。
绚濑绘里一向对自己出刀速度很有自信,更何况是最后的拼死挣扎,所以当鲜血飞溅起来染红视线的时候她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再也没有抽刀的机会,手被陌生军人握紧牢牢钳制,一时间竟有会被捏碎的错觉,她放弃挣扎闭上了眼睛。
然后低沉的女声再次响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绚濑绘里竟然从中听出了一丝笑意:“新兵,真是很有胆量啊?”
军刀从肉中拔出的摩擦声,落地的铿锵声,刺痛神经喷洒在腹部伤口的紧急处理喷雾声,然后绚濑绘里感觉到凌空的失重感,她温柔地落入那人怀中,能够嗅到那人身上的血腥味和来自战火中的硝烟味。
她吃力地睁开眼,这次终于看清了那位行为古怪的军人。
同一军队的少校肩章被大片红色浸染,肩头的新伤鲜血淋漓——那分明是自己刚造成的。长发颜色是大海般温柔的深蓝,年轻的少校眉目英挺凌厉,却在看见她惊慌如幼兽般的神情时微微勾动唇角让线条柔和了下来。
绚濑绘里在陷入昏迷之前,不期然地想着,或许自己要溺毙在那片暗金色之中了。
02.
如果说努力了一年以新秀的身份晋升中尉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奖励,那么对于绚濑绘里来说,莫过于今年的军官酒会拿到了邀请函。
更具体点说,是得知少壮派军官中最优秀的园田双子也将参加的时候,绚濑绘里的心脏怦怦乱跳,还被伙伴调笑她的春天终于来到了。
一年前绚濑绘里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而施救者早已不见了踪迹,对于那起针对宗教性恐怖分子的围剿行动中后期参与方,绚濑绘里稍稍一打听便得知了身份。
来自于S.T.A.R.S的少校园田海未和联合国特别调查机构的园田时川,两位一直活跃在第一线,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出色指挥官。
只是绚濑绘里遇上了头疼的问题,即使她怎么打听,也无人可以确认当时救了自己的是园田时川还是园田海未,毕竟两位指挥官当时都身处于战场,并且长得一模一样。
绚濑绘里还得知这两个人喜欢互换身份,刻意保持和对方同样的神态姿势,只有在互换身份结束后才会公布真实身份。
但是绚濑绘里铁下心今天一定要见到那位自己敬仰了整整一年的救命恩人,她整理了一下原本就非常笔挺的国际安全防卫军制服,忐忑不安踏入了聚会的地点。
酒过三巡,拉着金发新秀自豪介绍了一圈后的前辈终于肯放过快要挂不住笑容的绚濑绘里。
“哎呀,你说园田家那两位少校哦,现在应该在雅座坐着吧,她们两个似乎是被拉过来的哦,所以基本不怎么参与哦~哎你找她们干什么哦,告诉你分不清就不要随便撞过去哦~”前辈一喝多就大舌头,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腔一个接一个变幻莫测,金发中尉只能苦笑着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她很快能够看见雅座那边两位军官身影,衣着果然一模一样。
怦怦…
柔金色灯光扫过全场,低暗的蓝发隐没其中影影绰绰看不清晰,但是她能够看见两位军官保持着一模一样的坐姿和持杯姿势,优雅地坐在一起。
怦怦怦….
可恶,心跳,好快啊。
03.
那道视线既干净,又太过灼热,扫过园田海未,然后毫不犹豫地定格在自己身上。
她微不可查地做了个暗号手势,示意自己的孪生妹妹不要在意,继续享用美酒。
但是那道令她好奇的视线拥有者,却不识趣地选择了靠近这个小圈子,随着脚步声终于停在了近前,园田时川最终放下了杯子。
“有何贵干?”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两位少校同时挑高了眉峰,抱臂对局促的金发女子询问。
如果是换做往常,要是为了搭讪而来的人下一步大约是认错或者完全不敢说话了吧。园田时川这么想着,保持着不变的神态打量面前这位端秀而美丽的军官。
那人的碧蓝眸色绚烂犹如晴空,连她都在心底为之赞叹。
“园…园田时川少校!”那人紧张的声音响起,引得姐妹两个人同时对视了一眼。
她朝着两个人敬礼,姿态标准神情认真,然后她转向另外一位蓝发军官,再次敬礼:“园田海未少校。”
“在...在下是绚濑绘里,国防军的一名普通中尉!”
有趣啊,居然分清了人?园田时川清楚地看见妹妹用眼神这么说,她回以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啊,的确很有趣。
04.
依照双子游戏时候的规矩,自家妹妹先开了口,神情平静,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缓缓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那位金发的军官几乎要把衣袖揉成一团了,连园田时川都觉得这人有些紧张的可爱,只是如果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下一秒一定会不顾形象捂住这位陌生军官的嘴,她发誓。
“一年前,在代号战斧的恐怖分子清剿中,你们当中有一位,救了我,我..我..我是来道谢的!”
自家妹妹眼刀立刻甩了过来,园田时川笑容一僵,她看着妹妹浑身开始散发阴沉的气场,如同危险的野狼。
“你居然到最前线去救人?姐。”游戏规则破碎一地,连同园田时川的微笑。
蓝发的少校缓缓举杯朝着一脸尴尬看向自己的女子微笑:“绚濑绘里是吗?”
“啊..啊是!”对方惊慌失措的眼神的确让她有一丝印象,然后就打算犹如兔子一样逃走,“那个总之万分感谢打扰了再会!”
“等等!”园田时川一边抬手安抚自己那不开心的妹妹,一边喊住了她。
“你怎么分清我们两个人的?”
她看见金发女子柔和地笑了起来,笑容比美酒更加柔和醉人,那双眸子里盛满了真挚敬仰。
“我总是能够认出您的。”
05.
绚濑绘里以为自己答非所问已经够丢人了,后来才知道自己接下来害羞到失礼跑走其实才是真正值得羞耻一番的行为。
“就让我一辈子缩在自己的宿舍好了!”此刻站在新报道的联合国特别调查机构某件办公室门前,金发军官忍不住抵着墙发出小声哀嚎,“这下怎么办啊,变成一个部门的人了,万一见面了怎么办啊啊啊!”
可惜时间并没给绚濑绘里多少哀嚎的余韵,随着轻微的咔哒声门被拉开,昏暗金属走廊立刻被流泻进来的阳光占据。
绚濑绘里有些吃惊地看着靠在门框的年轻军官,淡金色光晕中她的头发在脸侧投下一片斑驳,神情依旧犹如初见时沉静,那双暗金色眸子却缭绕着极轻的笑意。
“你还要在门口站多久?绚濑副官。”
“长….长官好…”
我的顶头上司是我曾经失礼对待的对象怎么办?急,在线等。
06.
如果问园田家的两位少校,何为双子的定义,那么她们一定会异口同声告诉你答案——心意相通。
在失去父母的幼年,她们两个人互相扶持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对方的任何一个举动,一个眼神,一个笑容都如同自身般熟悉,包括心情,也同样感同身受。
正是因为如此,园田海未开始并不喜欢那位金发中尉。
她能感觉到自家姐姐对于这人莫名的好奇,这种好奇甚至远超出了之前任何一次对于她所喜欢的东西的探索发现之旅,而这不合时宜。
随着在双子的消遣范围内,多了色泽鲜明对比的一道金,那双蓝眸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分清她想追随的背影,然后用尽全力去跟上步伐,从海蓝色的边缘游弋到中心,直到交缠在一起。
那个有些紧张的小副官一天一天在她的眼皮下成长起来,变得冷静,变得成熟,变得愈发强大,她戴上了眼镜来伪装自己,隔离出一片精英的气息。
但是唯有在自家姐姐面前,她会低下头笑得沉静自然,摘下眼镜的时候看起来于当年不差分毫,即使时间之轮已经迈过了三年的距离,而她和园田时川已经站在了中校的位置上,绚濑绘里也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到了上尉的身份。
园田海未是有点迟钝的人,她怀疑如果情商是天生的,那么姐姐一定毫不留情至少抢走了百分之七十,只记得同情自己两个人在智商上平分秋色而已。
所以说当她站在战地医院病房的门口,皱眉通过门缝挤出来的光看见里面的状态时甚至有点惊诧。
被蓝发长官亲手挖掘出来的金发女子似乎才刚刚清醒,虚弱地靠在床头看着园田时川被厚厚纱布裹缠的手几乎要掉下泪来,声音更是低微:“您为什么要不顾一切救我,您是长官,理应——”
她没出口的话埋没在蓝发中校的一声轻笑下,园田时川将手抽回表情轻快无懈可击:“如果我说我从来不愿意放弃一个下属,这话实在太过虚伪。”
医院惨白色灯光下,暗金色瞳仁依旧闪闪发亮,似乎能够晕染出一片星光,站在门外的园田海未和绚濑绘里一样难以维持冷静。
“你是唯一能够分清我和海未的人,既然你曾经承诺过会一直认出我,那就遵守承诺,不要随便闭上眼睛。”
07.
她对她失态的答非所问——”我总是能够认出您的”换来她不置可否的一次认可和并肩同行的机会。
她原本很知足,以为这样就够了,直到那一日看着那人磨损的,不成样子的手指按捺不住心中的隐痛时,才开始后知后觉意识到心中愈发扩大的,难以满足的欲望究竟为何。
那位年轻的长官还是永远微笑着波澜不惊的样子,那双暗金色双眸明澈如昔仿佛能够透析一切未知的因果,她安抚自己说出了那句承诺,不知道是否意识到这会让飞蛾更加眷恋那微暖的灯火?
军规压身,职责所在,随着军衔的提高,愈发忙碌的她只好将此强行忽略,压抑在心底,尽职尽责完成长官的命令。
少校,少尉,中校,中尉,上校,少校,军衔印上了时间流逝的痕迹,走到了第七个年头的末尾。
或许是晕了头,总是冷静精英模样的金发副官终于在长官一个旧话重提的老问题——“你究竟怎么能够认出我”后向内拦护的围墙溃堤了。
她迎着园田时川波澜不惊的眸中神色,将心事从口中道出,生怕令那人惊异般口气平静柔和。
“大概,只是因为,只有我一人,一直注视着长官您吧。”
神情坚定的副官如是说。
08.
园田海未心烦的时候喜欢静坐,可是最近她不能静坐,会有个人上门敲门。
于是堂堂一个S.T.A.R.S的总负责人,上校指挥官,被逼到去训练室捶沙包。
在颇有格斗技巧的园田上校狂风暴雨一般的折磨过程中,训练室的沙包可是遭殃了。
“嘭!”最后一个半空中拧腰抬腿回旋侧踢后,随着一声巨大的闷响,沙包猛烈地振动了一下,铁链被扯得铮铮作响,极尽崩断。
蓝发女子做了个深呼吸,高强度的锻炼让睫羽上都沾了细碎的汗珠,她用毛巾擦了擦,随手扯开发带,转身疲倦地去拿水,却整个人看着抱臂似笑非笑站在门口的某位副官石化掉了。
“海未~”副官口气愉悦,简直能够在空气中划出轻浮的波浪线,抛过来了一瓶水。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绚濑绘里。”虽然接了水却不领情没有拧开的园田海未皱着眉,口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还没都没说呢。”
“我是不会帮助你创造机会让你给我姐姐表白的!”一向沉静的园田少校此刻却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孩子气,虽然丝毫无损冷下来的气场,“你最好自己想明——”
话未结束就被拥有耀眼金发的少校打断,那人此刻的神情认真严肃,与工作时间无异:“我想明白了,上校。”
“我已经向长官请假,并且约好她明天吃饭,我一定会说出口,因为我想明白了,而且长官她也是明白的。”
09.
海蓝长发被从窗边吹入的清风拂动,发丝擦过手腕时还调皮地缠了几道,这才让埋头于工作的园田时川抬起头来看了看表。
茶水已凉,距离上一次休息至少隔了三个小时,要是那人没请假肯定早就上来催促休息了,所以还是亡羊补牢自觉点起来活动一下吧。
白色军服的上校从桌边离开,神情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打算给自己妹妹聊一会儿,说不定能够套出来关于自己副官今天神秘的邀约内容,毕竟这两个人最近经常凑在一起(虽然妹妹似乎不太情愿),肯定是在谋划些什么。
可是紧急通讯的铃声却在同时响起,她接到了紧急会议的命令,要前往秘密岛屿,上将苍老的面容冷峻严肃,不容她有丝毫犹豫拒绝。
她几次拿起手机都重新放下,不知道该不该喊那位洋溢着开心笑容休假的金发女子同行,但是最后她仅仅只发出了一条消息,通知了妹妹和她。
她希望自己的小副官那份独属于自己内心的笑容不会被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繁重工作碾成碎粉,那双愈发冷静的眸子中还能保留几分澄澈的纯净。
所以至少,该休息就好好休息吧,只是要稍微失约一小会了。
而至于自己的妹妹,鉴于最近军方的动向一直有些针对她们两人的不明趋势,所以还是先由自己去探个分明吧。
10.
12月23日,绚濑绘里,一辈子都不想再过那一天了,一辈子。
在园田时川失踪了整整一个星期后,园田海未也失踪了,仅仅留下了一个冷冰冰的坐标,而她每呼吸一下都觉得自己要疯了。
在第八天,她终于获得了批准,被蒙上双眼送到了那座岛屿,以“探望重伤长官”的身份。
她走过冰冷的金属走廊,军靴踏在地上的响声如同钟表的无情提示,刺目的白光让她有点晕眩,更别提当她看见坐在门前低着头的园田海未时候,她连朝前踏步的勇气都没有。
反而是蓝发女子抬起头来,她似乎在短短几天之内改变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极大变化,她变得死气沉沉,暗金色眸子里缭绕的阴沉几乎要将人激出一身冷汗,比狼看起来还要凶恶几分。
只是泛红的血丝出卖了她不佳的情况,即使看见绚濑绘里标志的灿金长发,也不过微微动了动,并没有任何表示。
绚濑绘里的心脏似乎被什么攥紧了,她咬紧了牙关,克制着颤抖大步迈过了颓废的女子,推开了那扇门。
11.
她将手贴上冰凉的玻璃,似乎再凑近一些就觉得能够感知到那个人的温度。
长官你一直在冰凉的营养液里,会不会很冷呢?
那些裸露的金属她们说是用来改造你保住了你的命的,可是你怎么会喜欢啊,那种奇怪的配色。
为了辅助你的思考甚至还在脑内里装上了模块,只是她们说什么代码机制可能会有弊端,你这么喜欢将布局设定尽量完美的人肯定要抗议的吧,那就睁开眼睛啊,我可以帮你写文书上报的,哪怕你打个手势我也会知道要做些什么好的,长官。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海未她什么也不肯说,那个样子坐在门口我很担心她,你不管管她就没人管得了啦,快点起来吧,副官要罢工了。
呐,骗你的,我不会离开你的,时川。
12.
绚濑绘里心跳的飞快,走在走廊上犹如跃动,引得同僚们对此纷纷侧目,只是她却顾不上这些,因为今天她的长官已经出院回来了,回来了哟!
她推开了门,再也无法遏制心中的那份喜悦,胡乱敬礼后就踢上门朝着那人扑了过去轻轻抱住——以前也偶尔会这么做,在自己过于激动的时候,那个人总是会这么安抚着自己。
“时川,欢迎回来!”
许久没有声音,低头蹭在对方肩头的金发女子有些愣愣地看着那人肩膀上的星辰徽章,一时间竟连留下眼泪的余地都没有就被对方强硬而不容拒绝的推开。
她对上了那双熟悉的金眸,浩瀚如星海,平静若深渊,没有一丝半毫的感情波动。
她听见那人声音还是熟悉的低沉,却和那双定格在心底的眸子一样,坚硬而冰冷。
“绚濑少校,我想军规你应该全都背熟了吧。”
“所以,我仅此提醒一遍,你应该称呼我为,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