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转眼便又过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时光。

虎彻勇音处理完队务，看外面天气不错，抬眼望去是清澈温暖的蓝。走出队舍，抬手调整了一下副官章的位置，浅浅打了个哈欠，朝郊外的方向走去。

温暖的天气里，一路看了很多野花，尽是绚丽夺目的颜色。微风轻轻一吹，身后的辫子左右晃动，抬手轻轻揉了揉卷发，神色说不上是惬意还是茫然。

瞬步到了山上的位置，左右看了看找地方。之前也来过，只是这边路势复杂，就算先前来过要一次找对也很困难。

找了半天，终于摸清了方向。走到更远的地方，到坟墓前停下。

尸魂界最不缺的便是花，走一路，花束也采完了。虎彻勇音垂着头，看着墓碑出神。

“一开始的时候我说你恨我就砍我，我不会还手。到现在答案也是一样。到那边，也没太大差别。”

一切到底是到这个地步了呢。

虎彻勇音回想起使用禁术前更木说的那些话。可能对方已经想到了吧，到了这边之后一定会出这些冲突，只是或早或晚的事。

放下花，虎彻勇音疲惫地坐到一旁。长时间地出神。回想过去的事，思考这个称号的意义。

“人比称号重要。放下一些东西或许会轻松一些，你是对的……”

虎彻勇音看着墓碑的边缘，片刻之后轻轻咬了咬嘴唇，不甘地低下头去。

独自坐在墓碑前。微风徐徐吹过，心里的不甘却是没被带走半点。

知道时间在流逝，知道这样坐着没有任何意义，却不知道还能去做什么。

队务已经处理完了。回队舍没有意义，因为卯之花还没回来，而她也不能去找对方。

也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不知道卯之花队长想的怎么样了。

卯之花队长……

想起对方的身影，立刻又变得寂寥了。沉思片刻，起身瞬步离开。

到了说不清是熟悉还是陌生的地方。地面是平的，周围还是自然的样子。

凝神片刻，抬手瞬间周围的地面便全部被冰覆盖。

像是确认自己的能力一样，虎彻勇音尽情释放了灵压。

回来之后发生了这么多值得欣喜的事，自然很好。但等了太久，到这时难免会感到精疲力竭。

一个人训练，漂亮的身姿穿梭在树林间的光影里，冰面化开，凝聚，又碎裂。树一颗颗地断开，生生出现了一小片平地。

虎彻勇音只觉得是刚刚活动了筋骨，正想更多释放些能量时，突然发现另一股灵压。

立刻停下动作，刚才的气势消散不见，小孩子一般站在原地小心看着来人。

“卯之花队长……”小声开口。

卯之花踏过虎彻勇音制造的冰面不紧不慢走到对方身前。看晶莹汗水顺着对方白皙皮肤落下来，借着周围寒气，感慨冰肌玉骨大概就是如此。

走近时柔柔笑了。

“打扰你了吗？”

“没有……卯之花队长怎么在这？”

“你的灵压很夸张呢。离很远就能感受到波动了。”

“嗯？能吗？”虎彻勇音疑惑看着卯之花，回来之前她一直这样训练，并没有什么人发现啊。

“能，当然，要看具体是谁。”卯之花微笑回答，“一来离的不是特别远，二来我平时就有留心观察勇音的灵压，捕捉到些波动之后顺着过来，没想到是这么厉害的程度。”

“这……”仔细想想，这里离卯之花的住所还真的比离瀞灵廷要近很多。

“勇音之前就是这么练习的吗？”

“嗯。”

“一个人的话，到底还是有局限呢。”

“但是这种程度的战斗很容易掌控不好，会出危险啊。而且似乎也找不到愿意一起的对手。”

“要我来陪勇音练练么？”温柔的语气，指尖轻轻落到水无月上。

“卯之花队长……”虎彻勇音怔了一下，突然开始惊慌，随后又有些紧张，“队长不会是……认真的吧？”

“是认真的。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机会好好看一看你的实力。”目光里带着一丝温和的期待。

虎彻勇音攥紧了冻云，紧张地思索着应该怎么办。脑子里一片混乱，一边想和卯之花交手，想让对方看一看自己努力的结果，另一方面却也担心交手之后会让对方失望。

“勇音？”是太突兀么？

“嗯……好啊。”虎彻勇音说完，深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怎么说呢……能和卯之花队长交手，真的很开心……但是也很紧张。”

“紧张什么呢，一次练习而已。”

“毕竟是你啊。”

卯之花听完轻轻笑了，抽出水无月，轻轻拨了身后散着的长发。

虎彻勇音看完对方这动作，下意识咽了吐沫。简单动作带来的效果简直惊艳到极点，回过神，寒意却是顺着后背一点点爬上来。

“开始了，可以吗？勇音。”卯之花轻声问。

“嗯。好。”双手握紧了冻云。

卯之花上前瞬间虎彻勇音便觉得气势矮了半截，下意识用冻云唤出冰壁来阻挡对方，冰面收了冲击之后却在瞬间破碎，冰碴一片片地飞到身旁，刺进地里。

刀刃碰撞的瞬间，虎彻勇音突然觉得身体里什么东西被点燃了。卯之花是认真在面对这场战斗，这点从刚才的力道就可以看出来。如此，再心存顾虑便是一种不尊重。

为刚才软弱的行为感到懊恼，虎彻勇音握紧冻云，使出了浑身解数迎上卯之花的攻击。

森冷的刀的光影里，越是拼命，越是能感受到卯之花的可怕之处。攻击迅速而灵活，并不是完全是正统的打法，有时刀轻轻一挑整个攻击的方向竟也随着变了，根本来不及反应。

刀尖轻轻擦破了皮肤，虎彻勇音只觉得恐怖，卯之花是已经调整了方向才只是擦到一点么？如果没有调整，是不是自己就已经输了？

下一刻，那一小条细细的伤口便恢复如初。

“卯之花队长。”

“怎么了？”

“请不要手下留情——”

解放了冻云，虎彻勇音踏上冰柱便劈上去，随后便开启了她最擅长的战斗模式。一路用刀一路用冰。抓了一旁的冰锥，折断之后用灵压加工，变成冰刃，冲上前去，一只手持冻云挡住卯之花的攻击，另一只手用冰刃突击。

“勇音练的是二刀流？”这突然的变化让卯之花多少感到意外，后退时，死霸装的衣袖竟被划到。

虽然只是衣服，虽然只是一点，但至少碰到了。

“是。”虎彻勇音低声应完，试图从更刁钻的方向攻击以此拖住卯之花然后寻找机会。

啪一声，虎彻勇音怔了一下，之间手中冰刃已然被水无月劈成两半。抬头震惊看着卯之花，却发现对方嘴角泛起笑意。

那般漂亮的弧度，确是那般危险。

虎彻勇音也轻轻笑了。

更强的灵压，更激烈的冲突，更锋利结实的冰刃。

墨发散开，灵压阴冷而凌厉，唇角微微扬着，眸中所含的是温暖而纯粹的欣赏。

银色的辫子划出利落的圆弧，眼眸里尽是认真与初尝战斗愉悦的惊喜。

刀刃刺破冰凉的皮肤，鲜血沾在银色的刀刃，卯之花的动作顿了片刻。

受了伤的虎彻勇音却笑了。

趁此机会突击上前，刻意侧了身不给对方为自己治疗的机会。虎彻勇音深吸一口气，终于顺利冲到卯之花身边。

卯之花震惊之后突然想起，这种被威胁的感觉是有多久没有出现过了？

灵巧地躲开，看虎彻勇音这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状态，恍然间竟也有些时刻沉浸在这场战斗的过程中。

下意识泄出的灵压造成的冰壁已经数米高了，虎彻勇音的汗已经完全浸湿了死霸装，落到地上，很快也和冰面融为一体。

虎彻勇音感受得到就算现在卯之花还是收着力量与她对战的。但也感受到越往后，对方便越放得开。这让她觉得恐怖，也让她欣喜。

于是更加拼尽全力。

战斗的节奏越来越快，强度越来越高，于是也就开始难以控制。

虎彻勇音几乎是到了极限，咬牙撑住之后，在最后的关头突然体力不支，行动迟缓片刻。

就在那片刻里水无月的刀刃划伤了肩膀，留下深深一道血痕。

虎彻勇音当即抓住卯之花的手臂，用冰刃朝对方身体刺过去。

两人同时停下动作。

时间仿佛凝住了。

卯之花震惊看着虎彻勇音。

虎彻勇音大口喘息着，汗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却是使眼神更加明亮了。

两秒过去……五秒过去……十秒过去……

一片寂静。

最后虎彻勇音轻轻笑了。

冰刃稍稍擦破了一点卯之花的皮肤。只有一点，但她知道是触碰到了。抬手，因为之前的战斗太激烈所以控制不住地微微有些发抖，轻轻搭在卯之花身上，下一刻那细微的伤口便消失了。

“卯之花队长好厉害。”虎彻勇音再抬头，眼里含着的便满满是崇拜与喜欢。

卯之花也花了片刻调整状态，虎彻勇音刚才的表现不止是惊艳二字可以形容，动作精准漂亮，冰凌经阳光折射后也是绝美，就是在那样漂亮的景象里却蕴含着那般强大的力量。

卯之花轻轻将虎彻勇音的湿发拨开，看着那清澈纯净的眼眸，抬手轻轻抚过对方肩膀上的伤口，用了灵压，血痕一点点地开始愈合。

“你也很厉害。”她轻声说着，语气如同爱人之间温柔的呢喃。战斗时的凌厉气息此刻连影子也找不到。

虎彻勇音坐在地上，抬手擦了擦汗。全程看着卯之花，笑容疲惫又真诚。

“我碰到你了。”她喃喃说。

“嗯。”卯之花轻声应下之后附身，到和对方平齐的高度，手轻轻抚了银发，最后轻轻托在虎彻勇音脸颊，“你碰到我了。”

虎彻勇音一直笑着，笑着，最后默默垂下头。

卯之花轻轻吻了虎彻勇音的额头。

柔嫩的唇轻轻落在皮肤，如羽毛扫过般轻柔。虎彻勇音震惊地抬起头。

“辛苦了，谢谢。”卯之花说。

虎彻勇音不知道卯之花在谢什么，她有些很大胆的想法。但因为太过大胆，她不敢去问卯之花，甚至不敢放任自己去想。

或许是指自己努力这么长时间之后终于取得了这些成果，或许是指自己终于回到她身边……？

又或许只是为这场战斗而已。不过，她从卯之花眼中看得出赞赏，看得出温柔，却唯独思考看不到刚才战斗时的那种狂热而危险的眼神。

正当她为那个吻而热气上涌不知该说些什么时，突然见到一只地狱蝶飞过来。

卯之花看着那地狱蝶落到虎彻勇音肩膀上。

“队长……”

“是找你的，听一下吧。”卯之花微笑説。

“嗯……”虎彻勇音让地狱蝶落在手中，凝神听了其中信息，“嗯……？”疑惑的神情，“是总队长……让我到一番队舍。”

是什么队里的事能让总队长直接找到她呢？

“会是什么事呢……”下意识小声嘟囔着，眼中全全都是疑惑。

“要现在立刻回去么？”

“嗯。”虎彻勇音感慨总队长这任务发的时机不对，如果她能再在卯之花身边多呆一会儿就好了。这样想着，恋恋不舍地起身。

“辛苦了。体力还没恢复吧。”

“确实有点累……不过不知道是什么事，也说不定只是说些日常的工作。”虎彻勇音苦笑，“也有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需要解决吧。”

“有出什么问题吗？”

“我记忆里是没有……”

“去吧。”卯之花抬手帮虎彻勇音整理好衣服，“结束之后记得休息……方便的话等一下披一件衣服，不要着凉了。勇音伤口已经没事了吧？”

“已经好了。”

“那就好，去吧。”

“嗯，我走了。”

轻轻点头，眼中笑意柔柔。卯之花看着虎彻勇音起身离开，发现对方眼中一丝不舍，沉默片刻，想着自己心里所含的或许也是同样的感情。

虎彻勇音走远了。

卯之花看着路的尽头出神。两旁的冰壁早已消散不见，当下四周的景色还是和周围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所在之处多了一个深坑。

虎彻勇音只是觉得累，和卯之花对决一场简直比在战场上和数十人混战还要疲惫。

突然想起以前有人说卯之花队长比大虚要可怕得多。

垂下头瞬间便笑出来。

啊，还真是呢。比大虚要可怕太多了。

兀自笑了半天，到一番队队舍才勉强收起笑容。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地走进去。

“总队长……”

“嗯。”山本元柳斎坐在座位上。看着虎彻勇音进来，莫名便想到了之前的事，想着这位卯之花就是为了这个副官不惜与他对立。

“总队长叫我来是……？”

“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虽然没有直接的联系，但觉得你还是知道了会好些。”

虎彻勇音一脸疑惑，想不出山本总队长是要说什么。

“大灵书回廊里，存放禁书那个区域将被永久封锁了。”

“啊……”虎彻勇音听完蹙起眉头，一时感慨万千，“是这样吗。”

“那个禁术理论来说还是行不通的，你能回来，只能说是运气好了。”

“嗯……”

“就是这件事想要告诉你。”

“是。”

山本元柳斋沉吟片刻，最后决定不再说其他了。他要说的虎彻勇音应该也都明白。

那个禁术今后便不存在了。

不过，虎彻勇音用这一次，或许还是有些许意义的。

【TBC】

下章完结

周末有点事，因此下章更新时间大概是3月20日-3月21日凌晨，大大们早休息，21号再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