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空虚风暴 于 2016-3-21 00:07 编辑

*AU

*和helixさん（待发的）某系列世界观联动

*Carlos Viola

Letter From A Friend

01.

亲爱的龙，

昨天我也没能把信交到您的手里。

我在书中看到，分别不见的友人会写下信笺送给对方，这样她们就可以知道在彼此分开的时候，对方过着怎样的日子了。我几乎每周都会同您见面，但您离开的这段时间还是显得那么漫长，相聚的时光在此衬托下又变得如此短暂：我能够写满这么多的信纸，却始终无法找到时机将它们交到您的手上。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想要告诉您，因为我素日里的每一秒都是在您的陪伴下度过的，您熟知我的一举一动，我对您也没有任何可以告知的秘密。

也因此，在我第一次决定给您写信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会苦恼地咬着笔头，在书桌前耗上一整个晚上，直到您再次回到我的身边为止呢。但出乎意料的是，在我的笔尖蘸上墨水之后，我书写的动作便再没了丝毫的迟疑，仿佛厄拉托正亲自握住我执笔的手，使我的思绪自主流淌在纸面，而不是通过气味生涩的墨水。

当我终于能够停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写出的文字并不能称之为信笺。我写下的只能说是我私人的日记，我乏善可陈的生活。将这种不成熟的思念暴露在另一位当事人面前实在是过于羞耻，我想这才是我迟迟无法将信交给您的原因吧。

可是，今天的我格外想把这些信笺交给您。

我的母亲死了，亲爱的龙。

仆人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让我知道这件事，但是她双眼红肿的样子实在不祥。我把她送来的白面包塞到她手中，央求她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她没有接受我的贿赂，但是也没有拒绝我的问题。她用沙哑的声音告诉了我答案，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我的手里攥着食物，跌坐在地上，但是泪水始终无法顺应我的心思流下。要不是想到您很快就要来了，我想我大概直到现在还茫然地坐在门厅那里。

我的母亲死了，我很难过，但也不是非常难过。我想我的父亲会更难过一些，如果我有弟弟妹妹的话，他们也一定比我更加难过。一开始的时候，我曾很希望他们能来看望我，后来只言片语的口信也可以让我得到满足，而如今，就连母亲的死讯，我也要通过一条白面包来从佣人的口中得知。而我也是今天才懵然发觉，我已经记不清母亲的容貌了。

如果没有您的话，我大概是撑不下去的。事实上，即使只是在写着这封注定不会送达的信笺，我的心也得到了解脱，就好像我此时面对的不是冰冷的书桌，而是您覆盖着鳞片的温暖身躯。

龙会记得自己的父母吗？您从来没有和我说过您的事情。我甚至还不知道您的名字，而您也不知道我的。不过这毫不重要。在这个地方，只有我和您，每一声呼唤所指的方向只有一个：您碧蓝的眼只会注视着我，而我的眼中也只有您。

离您惯常前来此处的时间只有一刻钟了。

多么漫长的一刻钟啊。

02.

亲爱的龙，

花园里的酸橙树又结果了。

您在夏天的时候总是十分贪睡，今天也是如此。用过下午茶之后，我们坐在树荫下聊天，您十分没有礼貌地在这个过程中睡着了。

我靠在您搭在草坪上的头颅边，膝盖挨着您从吻部突出的牙齿，您温暖的呼吸和阳光照耀下酸橙树所散发出的气味让我也有些昏昏欲睡，我用尽自己的意志力克制着这种放松的本能，而您却睡得很沉。这实在是非常过分，因为您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用来睡觉呢。但是看着您的睡颜，还有时不时动弹一下爪尖和牙齿的模样，又让我不忍将您唤醒，失去这难得的体验机会。您是在做梦吗？如果是的话，我可有在您的梦中出现？

怀抱着这样忐忑的思绪，我渐渐服从了修普诺斯的指引，醒来时已经是挂满星光的夜晚。也就是说，已经到了您离开的时间，而您也确实离开了。我入睡时正坐在草坪上，坐在您的身边，醒来后却躺在自己的卧房中，形单影只。亲爱的龙，您有没有像我一样渴求相伴的时光呢？

您曾经对我承诺过，您永远不会像我的家庭那样抛下我，而我也是相信您的。但是您离开时毫不犹豫的背影时常让我感到不安，我不会怀疑您对我的忠诚，然而我无法分辨自己是否误解了您的意思，误以为可以得到您长久的陪伴，以至于将全副心神安放在了流沙之上，须臾便是没顶之灾。

自从认识了您之后，我就总也睡不好觉。只有那几个稀少的有您陪伴的夜晚，我才能像以往一样轻松入睡。而在我独自一人的夜晚，我总是开着窗户，白纱的窗帘被晚风吹起，遮挡住我看向夜空的视线。我假装那薄薄的根本藏不住任何东西的阻碍之后是您的影子，我假装您正用玻璃珠般的冰蓝色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我，然后我闭上眼，假装耳畔传来的风声是您的鳞片刮过夜色的微响。

您很残忍，让一个从不知道蜜糖滋味的人品尝了蜂蜜，又不许她自由地舔食糖分。您难道不知道拥有过后的失去要远比从未拥有来得难以忍受吗？但是我并不怪您带给了我这样的痛苦。因为这份痛苦对我来说不仅是甜蜜的糖霜，还是沙漠行客面前清碧的绿洲。

亲爱的龙，您向我提起的那本书，我找遍了这里也没有找到。您很少表现出对什么的向往，很意外您是喜欢这种爱情故事的类型。如果您是个小女孩儿的话，一定是个很容易脸红的可爱少女，用高傲的面具隐藏起自己泛红的脸颊。我幻想您身为人类的面孔，却无法浮现一个准确的形貌。这个地方没有镜子，我对人类的样貌认知完全来自于定期给我送来日用物资的仆佣。而那绝不是您的形貌。我给您画了画像，但不知道水准的优劣，所以羞于给您看到。只有在这种无眠的夜晚我才会将它取出，竭力通过拙劣的笔触回忆您的每一片鳞角的形状，回忆您温柔的笑意，和回答不上我的追问时窘迫又无奈的眼神。

亲爱的龙，如果思念是一道伤疤，回忆完全是对伤口不留情面的戳弄，只有重逢才能治愈这份痛楚。您才离开了几个小时，我便已经被这份思念剖开了胸膛，等待着您的救治。

就像您承诺过的那样，请再次来到我的身边吧。

03.

亲爱的龙，

您背叛了我。

不过我是不会生您的气的。

所以请您再来看我吧。请您快点再回到我的身边。不，就算动作不那么快也没关系，我有耐心等待，并且可以一直等待，直到您再次回到我身边为止。

亲爱的龙……

04.

亲爱的龙，

您回来了，不过我宁愿您永远也不回来。

哭成那个样子实在很不像话，但我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

我从书上读到过，龙可以愈合任何伤口，任何病痛创伤对于一条龙来说都只是时间的问题，而龙拥有无尽的时间，所以我并不是在为您担心。我很高兴终于能陪伴在您的身边。您睡着的样子很美丽。月光洒在您的鳞片上的样子比我过去的任何想象都要美丽。我给您画了非常多的画像，但没有一副能准确表达出这份美丽。

我会耐心等待的。

那本书我找到了。在您沉睡的时候，我坐在您的身边，靠着您弯曲的犄角将它读给您听。读完第一遍的时候，因为您毫无回应，所以我想，也许您并没有听到吧。于是我又读了第二遍。这本书只有薄薄的32页，9221个单词，现在我已经能在忘记带书的情况下完整地背诵给您听了。全部读完一遍只需要3个小时，但我如今要分至少四天才能读完。可是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

因为，亲爱的龙，我亲爱的

……

…………

………………

后面的字迹中断了。本该是某个称呼的地方只有一小团污渍。从污渍里伸出来一条颤抖的细弱笔迹，好似从膝头滚落的毛线球里漏出来的线头。

古董店的店长取下夹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拂开垂挡在字纸上的金色长发。她的视线没有从手中陈旧的手稿上移开，捉摸不清的神色让对面的少女生出了一点不安。

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打断了店长游离的思绪。

"请问……"

仿佛被这一声呼唤拉回了神智，店长微微一愣，然后朝少女露出了歉意的笑容。

“这是我收拾老宅时发现的，应该是我某位祖先的遗物。我并不想用它来换钱，只是想确认一下它的……嗯……价值。”少女礼貌地点头致意，矜持地开口。

店长用冰蓝的眼珠温柔地注视着手中的书稿，手指摩挲着纸张粗糙的表面。

“是非常宝贵的东西呢。”她说。

“那么，这是书信吗？我看不太懂上面的文字。”少女好奇地问道。

“是的。是给友人的信笺。”店长轻声回答。

少女闻言，歪了歪头，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也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fin-----

*小修了一下，不影响阅读。我认输了，我搞不定排版，这到底是什么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