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颇好.
阳光不算太刺眼,天空称不上湛蓝但颜色终归清澈,偶有几朵云稍显透明,成了相当好的点缀.
微风吹起了几根头发,于是画面变得自然至极--当然,这是拿到照片之后的后话了.
坐在第一排中间的她仅是回头,看身后排成几排的学生嘻嘻哈哈.
"好了好了,下一批!"
不远处的摄影师嚷嚷着,她和之后的那个班级的班主任一边聊着,一边换了个位置.
同学的嬉闹声中夹杂着几声对那个班的同学的问好,接着班长带头说了一句,"纪老师我们先回教室啦.",大家便三两成群自行走开.
刘枫涵没有走在最后,她和同学说这话,一个回头,似是看到她在看着她.
"等我."
许是连一秒都不到,她看到她不引人注目地对她作出了这个口型.
她觉得那是幻觉,又或者是对学生的一个叮嘱--不过应该没人会提前离开或者因为乱逛而迟到.
起初到教室时依旧是欢声笑语的,只是话题被暂时的引到了同学录上--它像被发下的作业本那样以一个随意的角度躺在每个人桌上,一样的风格但又不一样的款式,大家谈论着哪一种更好看,也有人干脆与人换了更喜欢的,也有人取下约半本的纸张进行交换,尔后被人吐槽有些多此一举,毕竟等下写的时候多半会把自己的发给别人.
可能有人带头也可能没有,教室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就像是自习时无缘由的沉默,当发现并没有老师路过时大家会发出一阵爆笑,但这次没有.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有人的表情似是失去了某种支撑,垮了下来.
有人开始写同学录.
并没有统一的目标--可能不写,也可能是几张或是十几张或者更多,大部分人对自己想要的那份已有了大概的构想,不过要是别人送来也不会拒绝.
然后,写同学录这个行为就像传染病一样,不少人拔下了笔盖,即使是那些送上作业都要逼着才会抄的.
没有人去在意过了多久,不过拍照确实不需要多少时间--纪筱笙推门的时候,大家"唰"一下抬起头来.
她没有走向讲台--她直白地路过,在讲台旁的那套桌椅上坐下,随意地坐了下来,托腮.
"写完了没有啊?"
习惯性以为是问作业的人一愣,再回过神来,摇头.
"哦,那继续写."
她相当淡定,甚至一只手转起了签字笔--原本在走动交换同学录或者索要同学录的,在看到那只签字笔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她身边很快就有了几个学生开始排队.
那些害羞的还有比较懒的,交出一张或是两张递给前面,然后一个个的传上去.
"像交作业一样."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尔后不经意地问道,"你的呢?"
"需要么?"
"说不定我之后换手机了呢."
"那你也不知道手机号啊."
"我有两个手机."
然后刘枫涵才慢吞吞地取下一张同学录递给她,纪筱笙撇撇嘴,收下了.
后来有同学提议让其他代课老师也填一份,于是课代表又交"作业"去了.
--结果任课老师的工作量反而是最大的.
纪筱笙填了一大半时有的人已经开始聊天,更多的人在看别人写的同学录,也有几个被特别制止等回家再看的,毫无悬念地被人起哄是不是告了白.
据说越是靠后的人字迹越是潦草,甚至有人的同学录明显是出墨不畅后换只笔重写的--对此老师表示他们也不想的,措手不及.
事后纪筱笙收到的同学录几乎可以凑成一本详细的点名册.
她需要做一个总结陈词,像是开班会那样--但不会是废话,她开班会的时候特别敷衍,除非教导主任以上的级别来旁听.
已经有人因为同学录陷入惆怅或是忧伤,气氛终归不如开始甚至可以说有些微妙,她略微思考了下是不是需要活跃气氛.
"有纸巾的男同学们请不要吝啬,说不定你暗恋的那个女同学已经用完了."
接着她幽幽地补了一句,这是个撩妹的好机会.
"嗯...如果你想撩的不是女同学也没关系."
隐约可以听到窃笑,但餐巾纸确实已经开始流通了.
"恭喜你们毕业了."
纪筱笙开始切入正题.
"祝福你们迎来一个没有作业的暑假,不过你们中的大部分会进入有更多作业的高中."
"你们在这里认识了很多人--但你们需要知道的是,之后到工作或者考上大学为止,没有人和你的相处时间会像在初中那么长."
"即使如此,你们还会有人忘记你们之中的某一个人--或许在之后的某一年里,谁想办同学聚会,他记得有多少人,但想不起每个人的名字--然后会有人来提醒你,或者看了还存着的同学录."
"你们要记得,人走茶凉."
"就好像背书一样,你们自觉不重要的部分很容易就会忘记,而同学也是的."
"说不定你们会忘了我,我也会忘了你们--埋在记忆里的某个角落,要是无人问津便不会想起."
接着她笑了起来.
"所以那些想告白的认错的同学抓紧了,要是错过了指不定就从此忘恩于江湖了哟~"
"散会."
接着潇洒地离开教室.
她不知道说这些是不是合适--听上去应是对这伤感加了一桶油,但她真的不知道,她觉得可能初为人师都会这样,或许只是自己没有让道别变得轻松的天赋.
办公室被她甩在身后--她早在昨天就收拾干净了,现在她要去宿舍,去搬行李回家.
走廊由于设计的缘故采光效果并不是很理想.
冷不丁被捉住手臂吓了她一跳,她借着转身的力道甩开那只手.
她正对上刘枫涵不屑的表情,她似是在嘲笑她刚才的反应.
"老师,人走茶凉?"
就好像一张纸出于某个原因被掀翻,刘枫涵此刻的态度与平日里截然不同,但纪筱笙毫不意外.
毕竟这张纸的正反面,她都再清楚不过了.
紧贴墙壁的背脊感受到清晰的凉意,她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她总是不出几秒就挪开视线,屡试不爽.
这次没有,纪筱笙没忍住,一声嗤笑.
"对,我会忘掉--忘记你."
"所以我认为有必要做些让老师难忘的事."
舌尖掠过颈间,有点痒,混着酥麻感,残留的液体带走一部分热量,稍微有点凉.
从衬衫下摆探入的手被按住手腕,随之舌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一点情调都没有."
她吐槽着,低下头来吻她.
刘枫涵感到意外,以往的任何一次,即使她求她,她也没有答应过.
她--纪筱笙,只会好看地笑着,然后告诉她不会喜欢她,门都没有.
似是在重复历史,掌握主动权的仍旧是纪筱笙,但她就是不继续,点到即止.
尔后她不急不忙地,以一种调戏的语调:
"不会吗,我教你."
"..."
"到宿舍去."
她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最后--最后她顺势坐在地上,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顺着她的心思,一点点的继续下去.
有些急躁,但确实足够难忘的.
刘枫涵记得她问了纪筱笙,一个问题,而最后纪筱笙揉着她的脑袋,以好听的声音于她耳边低语.
我不会喜欢你的,门都没有.
纪筱笙的同学录里面,没有刘枫涵的名字
每每有人进来,都会发出一阵惊呼.
男生长胡子或是长高或是变帅了,女生或是留长发或是化妆或是微整,总之随着时间的推移,都变了.
他们依照喜好坐在谁的旁边,在人还不齐的时候聊起了各自的话题.
可能是自己的专业,可能是就业方向,可能是自己的对象.
偶有话题引起共鸣,颇有一传十十传百的感觉.
接着传话游戏的某一个环节出了问题,绕了一圈面目全非.
"啊,纪老师呢?"
"就要来了吧--"
"喂喂,纪老师要结婚了."
"说什么呢,你哪听来的?"
"你都不刷朋友圈的吗?"
然后又引发了一轮叽叽喳喳的讨论.
直至纪筱笙到场,这个话题突兀地停了下来.
跟在她身旁的刘枫涵自然地坐在她旁边,免不了被人一番调侃.
"都几年了啊你还这么粘着老师."
"说起来当年你都那么跟着纪老师了语文成绩也没好到哪里去,老师一定很伤心."
最后一通电话把刘枫涵救了出去,纪筱笙喝着茶,被转火问各种问谁是谁的问题.
--要说的话,带他们时纪筱笙刚毕业,也就是第一批,各种意义上的难忘.
她当然记得,何况她的记性本来就好.
"哎,哎,老师--听说你要结婚了?"
得到准确消息的最佳手段无非就是问本人,只是这个话题冷不丁被扯回来,猝不及防.
"嗯,是啊."
她点点头,"你们认识的."
于是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猜是谁,从隔壁班老师猜到隔壁班的隔壁班的老师.
"年龄差太多了吧."
"嗯,等下会来的."
于是有人开始点名,不免有被遗忘的,纪筱笙相当淡定地作出提醒,然后淡定地否决.
于是就没有人了--在毫无目标的追问当中,反倒是刘枫涵先回来了,气氛不小心又尴尬了起来.
他们不知道刚才的话题是不是被听到了--但他们觉得纪筱笙结婚的消息刘枫涵肯定知道,毕竟点赞名单里有她的.
但问题是--她不是喜欢她么.
虽然说是旧爱,但不觉得尴尬么.
没人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不过刚才进门再到落座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挺自然的.
气氛莫名地诡异了起来,纪筱笙依旧喝着茶,但她觉得刘枫涵就好像即将被抓包的孩子,飘忽不定的视线最后都是飘到她身上的.
她踩了她一脚.
有了一个短暂的眼神交流.
"哦,你们可以继续的."
没有人知道她从发她的眼神里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真的听到了.
甚至连装傻的成分都没有.
气氛越发微妙,原本还会飘一下的视线索性就直勾勾的了.
"嗯,我也要结婚了."
"你们认识的."
听说刘枫涵翻同学录的时间是最晚的--好像是高一的课本没地方放需要丢掉点书,那本同学录就被列在那个名单里.
纪筱笙因此嫌弃了她,并表示万万没想到她是一个如此无情无义的人.
然后她发现同学录有一页被折了个角--是那种单独看很不起眼,但在本子中很容易翻到的折角.
纪筱笙惯用的手法.
潦草而漂亮的字迹.
不一样的手机号码.
要说最喜欢的东西--
就是你呀.
感谢读完的小伙伴们
分隔线内的部分算是彩蛋,讲真我还是舍不得BE啊(喂
因为一开始彩蛋的内容不在计划内,虽然有想过不过由于太随性所以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我觉得既然原来就是在一起的,还是一起发出来的好
至于能不能get到什么,就看缘分了(笑
虽然这个留白确实是大的过分,但我觉得脑补期间发生了什么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脑补然后告诉我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