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可怕的消息：我没有存稿了。
我要死了。
07. 百褶裙与数学补习
几乎所有人都必须要经历高三这一艰辛的过程，新田也不例外。周六、周日都要参加补习这件事，她本人倒是没有特别在意，但是某位邻居兼友人的少女就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
一个人在家里对着游戏机发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弟弟依旧在旁边玩着拼装机器人的玩具。爸爸出差了，说了会带北海道的奶糖回来。妈妈在厨房里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听着她不时发出的惨叫声，大概是在做新甜点的实验吧。
究竟少了些什么呢？少女百思不得其解。
“南條～”有些熟悉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南條和弟弟同时扭过头去看向她，“哦，还有南條弟弟。”
“凭什么她是南條我就是南條弟弟啊！而且‘还有’是什么意思啊！”弟弟愤怒地吐
槽。
“我也只是新田妹妹而已，南條弟弟你就认命吧。”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妹妹说出了一些不得了的话。
新田的妹妹？新田……
少女总算知道了缺少的那一部分是什么。
“南條，姐姐不在家我好无聊，一起出去玩吧，或者一起玩游戏机也好啊。”比两位南條都更年长一些的妹妹一脸期待。
“抱歉，我得出去一趟。”南條忽然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拿了些用来坐电车的零钱揣进裤兜里，穿上外套，飞也似的冲了出去，只留下南條弟弟和新田妹妹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时叹了口气，然后又笑出了声。
真是两个麻烦的姐姐。
将兜帽扣在头上，南條有些后悔随手拿了一件亮黄色的外套。未免太显眼了吧，不过她又为什么像是做贼一样。偷偷潜入新田所在的学校校园的南條想到。
她先是去钢琴室的窗前看了一眼。很好，没有翘课跑去练钢琴。很快找到了补习的教室，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虽然是一楼，但是对于身材娇小的南條来说窗口还是太高了，她只能冒着更大的风险潜入了教学楼，在后门踮起脚观察着教室内的情况。
新田坐在教室的后排，认真地看着黑板上的问题。她穿着纯白色的校服衬衫和红格子的短裙，似乎有些热了，便抬起手松了松红色的领带，又解开了一颗扣子。
不知为何，南條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谁能来回答一下这道题？”老师用教鞭敲打了一下黑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新田立刻高高地举起了手，老师点了她的名字，她便站起身来朗朗地说出了答案，是现在的南條完全听不懂却觉得很厉害的话题。
这节课很快就结束了，南條刚刚开始躲在门后偷看的时候就已经过去一大半了。看到所有人都开始往外走，抻着懒腰缓解身体的疲劳，她立刻躲进了洗手间的隔间里锁上了门。
“唔——”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甚至都不需要思考就知道那是新田抻懒腰时发出的声音，“好累啊。”在周末这种肉体已经进入了休息状态的时间段里连续上三四节课，不累才奇怪。如果是南條的话，必须吃些糖果才能重新活过来，或者被新田抱一会儿也可以。第二个补充能量的秘密武器，南條是绝对不会告诉新田的。
“唉，好想念南ちゃん啊。”那个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流水声紧接着拧开水龙头的声音响起，新田洗了洗脸，发出“呼啊”的爽快声音，想必是冰凉的水吧。
明明听起来就觉得很冷了，为什么脸上却烧得厉害呢。南條无力地靠在隔板上，目光绝望地看着有些老旧的天花板。这家伙，究竟在说些什么啊……
之后听到的声音就是其他鱼贯进来的女生们的闲聊声了，尚未离去的新田偶尔会插一句嘴，或是爽朗地笑着。虽然对八卦之类的事情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却非常擅长当一名聆听者，也因此储备着相当多的话题。课间漫无目的的对话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以新田为中心的轮番提问，在乱糟糟的对话中，南條突然听见了似乎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却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偷听了起来。
“えみつん，你的那位邻居さん，最近发展得怎么样了啊？”这种女生之间彼此揶揄着谈论对方喜欢的男生的既视感是怎么一回事？南條皱着眉试图想起新田除了她以外的另一位邻居的长相。嗯，与其说是男生，不如说是老爷爷吧。但是是独身没错。
“呜哇，怎么突然提起她啊。”新田像是被吓了一大跳似的。
“嘿嘿，你脸红了哟。”女生们顿时坏笑了起来。
南條只觉得目瞪口呆，难道新田有恋老癖？
“就是……就是没有什么发展啊。”新田慢吞吞地说着，一改平时潇洒的姿态，反而有点小女生的感觉，“话说，你们是想要听到怎样的进展啊！”
“比如说，和他约定以后你会改姓南條之类的？”
……什么嘛，原来是恋童癖啊。南條的想象力已经如同钻头般突破了天际。但是总觉得，比起弟弟那个不靠谱的家伙来说，她才更加值得新田暗恋吧！
“她会改姓新田才对啦！”恼羞成怒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呢，他可是男生哦。”
“唔……那种事情，无所谓啦。”因为实在太过熟悉，所以才可以在第一时间就明白对方发出这样的有一点生闷气似的声音代表着什么。新田想说的是“才不是呢”，南條心里明白这一点。
“才不是”什么呢？性别吗？
南條突然想起她也姓“南條”。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仿佛是一件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明了于心的事情，南條抿着嘴唇安静地笑了起来。
外面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了，南條从隔间里探出头来，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无人之后才一下子窜了出来。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她偏过头看了一眼方才或许还倒映着新田害羞模样的镜面，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红透了。
接下来的数学课，南條依旧在后门围观了全程。
各种长相奇怪的方程式均不可能在她的脑内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印象，唯一被她记住的就是新田一边记着笔记，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的样子。她像个孩子一样吧唧了一下嘴巴，意识迷茫了一阵子，然后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补课，露出了做了什么坏事一样的又惊讶又愧疚的表情，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飞快地端端正正地坐好，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板和把函数讲述得天花乱坠的老师。
结果最后还是睡着了。
就是这样一个人，后来竟然当上了数学老师，而且还在给自己补习。
南條觉得她人生中经历的最幻灭的事情就是这一件了。
回想起过去只有自己一个人才知道的记忆，直接导致走神和再次算错了笔下的题目，被新田用纸筒敲了一下头才回过神来。
南條捂着头，郁闷地看着一脸无奈的新田。
“南條同学，你这样子可不行啊。”典型的老师口吻出现了。“我们不是有过考试拿到前十名的约定吗？我都已经亲自给你补习了，你怎么能发呆呢……而且还做到了一边发呆一边算题，这一点我还是很佩服你的。”
大概是某种动物的本能，就像新田明明那么迷糊却从不迷路一样。南條想到。
“约定的奖惩都太遥远了，我没有动力啊。”南條装出委屈的样子。
“那你要怎么样？”新田饶有兴趣地看着南條。
南條撑着头想了想，把椅子转了过来正对着坐在一旁的新田，稍微向前倾斜身体，手指扣住了她的下巴。“答对的话，你奖励我一个吻。答错的话，惩罚我吻你。”
“无论怎么想都是我吃亏啊！”新田大笑着拍开了南條的手。
“喂喂，什么吃亏啊，这叫双赢。”南條气哼哼地转回去做数学题了。
新田好笑地看着南條的侧影，在她沉思着的时候想了一会儿她的提议，最后抬起手揉了揉南條的短发。“即时奖励总觉得有点危险，各种意义上的。我允许你把这些奖励留到以后慢慢实行，这样可以了吧。”
南條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没有看向新田，只是把头埋在了练习册里，裸露在外又无法被头发完全遮盖的耳朵却红透了。
“你……你身为人师打扰学生学习是不对的！”
“明明是你提议的奖惩制度！”
“唔……”
“快做题！”
在化身凶恶霸王龙的新田先生的监督下，南條又开始了与数学的艰难对抗。
答对了三道题，答错了两道题。南條在心里计算着，总觉得似乎答错才是对自己更加合适的选项，但是故意答错也未免有点太过分了。一切都听从命运的安排吧！又一次遇到了自己不懂的题目的南條这样想到。
耳边传来微弱的触感，南條怔了一下，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新田轻轻捋起她耳边的碎发，虽然还是很短，但实际上已经很久都没有修剪过了，耳朵的一部分已经被遮住了。
“不如就这样留着吧。”轻柔的尾音消失在空气中，“想看你长发的样子。”
南條放下了手中的铅笔。
“不要。”冷静地说道。
竟然被拒绝了。新田愣愣地眨了眨眼。
“留长发会变笨。”南條故意看了新田一眼。
“哦。”新田面无表情，“那就请短发又聪明的你在数学上拿到好成绩吧。”
南條顿时露出了遭受暴击的表情，把脸埋在作业本中好久都没有抬头。善良的新田暗自思考着是不是反击得太过分了，然而正当她想说些什么来溶解围绕在南條周围仿佛怨灵缠绕般的气氛时，南條却猛地站了起来。
她涨红着脸，一手攥着笔，一手指着新田的鼻子，大叫道：“考试，等着瞧吧！！！”
新田只是露出了游刃有余的笑容。
“好啊。”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