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玻璃碎片（上）
幽暗的房间里琳琅满目的悬挂各种样式的礼服，黑发女郎悠闲的穿梭在其中，脖子上的黑曜石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我想，这个地方会和徽章有关？”特莉丝用手指勾了勾身边的几件衣服，都不太满意的样子。
“说对了一半。”叶奈法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却发现特莉丝已经走进了一层又一层的礼服之中，她翘起脚仰着头望了一会也没看见人在哪里，于是又将身体转了回去。“你手里的家徽来自南边的一个公爵家族，他家的女儿出了点小麻烦向我求助，之前受过公爵夫人的照顾，不好拒绝。”
“听起来这个麻烦，不是能简单用魔法就解决的。”
特莉丝的声音响起，语气有些困惑，却又心不在焉，叶奈法对于看不到对方的眼睛这件事耿耿于怀，只好再次转过身来去寻找红发女术士的身影。
“嘿！看这个！”
一件礼服忽然出现在叶奈法眼前，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愣了愣神。
“只有黑与白，像十二月的早晨。”特莉丝将衣服放到自己身前比划着。“也像你。”
"我就当这是在夸奖我。"叶奈法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抢过特莉丝手中的礼服，又塞给她另外一件。"这不适合你，你穿这个。"
特莉丝拿过礼物打量了一番，觉得还不错，没有选择和叶奈法争执一番，耸了耸肩准备去更换。
"正巧，女孩今天生日，我带你去见见公爵。"
特莉丝脱下自己的靴子，张开手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家族徽章。
那枚徽章的图案，和现在花园铁门前浇铸的形状暗纹一模一样，女术士们用魔法直接传送到了公爵家生日庆典的花园大门前，但显然，来的时间有些早。
铁门还是紧闭的，门前站着两名守卫伸手朝她们要邀请函，特莉丝只好将手里的徽章拿给守卫看。
"尊贵的客人您好，格莱斯公爵正在礼堂的楼上休息室。"
特莉丝扬起眉毛侧过脸看向叶奈法，后者点点头，两个人便朝着花园深处走远了。
礼堂里吟游诗人正在拨弄着他们的鲁特琴，单音节的音符颤动着发出声响，两位女术士穿过人群，引起了几个吟游诗人的注意，为了吸引她们，琴声变得动人起来，然而俩人还是直奔着楼梯上去。
作为一个中年人，格莱斯公爵显然还保有年轻时几分飒爽英姿，肚子里还没有装满金钱和烈酒，他正忙着和管事交谈，余光中看到了叶奈法便收住了声音。
“叶奈法女士？”
看来他并不知道叶奈法会出席，眼神有点慌乱，管事在他的遣退手势下离开了休息室，格莱斯恢复了待客的笑容。
“贵安，公爵大人。”叶奈法和特莉丝提起裙摆行了个简单的见面礼。“这位是特莉丝·梅丽葛德，年轻而又富有声望的女术士。”
对她突如其来的恭维，特莉丝只感到一阵寒意，她用手肘轻轻的碰了碰叶奈法，意示她赶快切入正题。
“她是我请来的帮手，想深入解一下凯思小姐的事情。”
听到自己女儿的名字，格莱斯明显脸上有一瞬间的尴尬，他用咳嗽声掩盖了这一事实，但还是逃不过女术士们的眼睛。“关于凯思，她最近被一个人迷住了，但显然这不合常理。”
贵族小姐爱上流浪汉的故事？这不稀奇啊。
特莉丝腹诽了一番，反过来想想如果这么简单，叶奈法也不会非要得到别人的帮助不可。
“她是凯思的经济学家庭教师。”
“等....她？”
特莉丝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格莱斯脸上的尴尬表情再一次浮现，这次他连想要掩饰的动作都没有，叶奈法在一旁没有说话，环抱着手臂，用冷紫色的眼睛紧盯着公爵。
“就是这样，我希望保密，叶奈法女士没有异议。”格莱斯强调了一下，接着继续。
“我希望叶奈法女士或者您...能够制作出魔药或者炼金药物，让凯思断了这个念想。”
“她现在已经听不见任何人说的话，一心都扑在这个家庭教师身上。”
格莱斯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们知道的，贵族子女常会因为新鲜而惹麻烦。”
就只是这样？
特莉丝觉得不可思议，她的确很擅长魔药和炼金，但也不代表叶奈法这样的法师不会这种基本的魔法。
“并且....”格莱斯没有说完，他的脸突然阴森起来，与之前慈父形象截然不同。“我再也不想看见那个女人，在这世界任何地方。”
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庆典已经开始了，吟游诗人们奏响了欢愉的诗歌，舞女和乐手也为炒热气氛出了一份力，叶奈法拿着盛满了玫瑰酿制的酒的酒杯，饶有兴致的看鲁特琴的演奏。
“我烧毁了你多少的魔法书？”
“这很重要吗？”
“这取决于我是选择杀人还是赔偿。”特莉丝把杀人两个字咬的很重，她看了一眼叶奈法，并没有发现对方的表情有什么起伏变化。“你究竟欠了公爵夫人什么人情。”
“放松。”喝掉了杯子里的酒，叶奈法执起身旁人的手。“现在，只需要和我一起跳个舞，之后这件事，你就会有很大的改观。”
“如果不是这样，你就是疯了。”被她扯着手臂的特莉丝不情愿的跟上了叶奈法的步伐，她一抬起头看见黑发女术士朝她眨了一下眼睛，神秘又充满诱惑。
庆典的气氛很好，只不过作为庆典的女主人公凯思并没有露面，这并不影响人们狂欢，当公爵酒窖快被喝光的时候，人们高喊着‘为凯思小姐庆生！保佑格莱斯公爵’的呼喊声中，结束了这次略显诡异的庆典，两个女术士的身影也有些晃晃悠悠。
特莉丝开心的都快忘记自己是干嘛来的了。
“脱衣服。”
“......什么？叶娜，得了，我们的关系还没那么亲密。”
“你喝的酒都流进了脑子里了吗？！”叶奈法转过头来瞪特莉丝，后者微醺的模样和红彤彤的脸蛋让她一下没了脾气。“我、说、脱掉衣服，换上轻便的服装，我们要去拜会那位家庭教师。”
“这个时间？”
“没错。”
换好了衣服，夜晚的风让特莉丝清醒不少，叶奈法用魔药快速醒了酒，然后两个人点了支火把朝着目的地去了，路越走越偏僻，离民居越来越远，让人不禁怀疑——一个贵族专请的家庭教师，会住在这种不生人烟的地方？还要时刻关注随时会有食腐魔拜访的可能性。
“噢，真有趣，这次拜访比我想象的要正式。”
“噗。”叶奈法被特莉丝古怪的语气逗笑了，她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口井。“在那儿。”
两人朝着井边走过去，叶奈法灭掉了火把，抬手给特莉丝身上加了一道照明的魔法。
特莉丝不明白为什么叶奈法要把照明魔法用在自己身上，又好奇这干涸井口的秘密，半个身子朝着井口望过去。“我可以用火，魔法你可以......！！！！！”
突然有人朝她的后背猛地推了一把，特莉丝心下一惊，身体失衡朝着井口掉下去，她连忙扭过头看向叶奈法，后者的表情淡然，仿佛推她下去的不是自己。
“叶娜，你这个——”脏话还没骂出口，特莉丝抬手吟唱了一句魔法，一道光芒缠上了叶奈法，随着她掉进井口，黑发的女术士也因为魔法的作用随之掉进井去。
“噢，该死。”叶奈法挣开了束缚，她狼狈的爬起来，全身上下因为跌落井中而沾满了泥巴和腐臭的水。“恶.....”
特莉丝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红色的头发上沾了不少污渍变得黯淡无光，她努力的让自己的身体干净一点，然而却越做越糟，于是生气的朝罪魁祸首喊起来。
“叶奈法，你这疯子！骗子！”
叶奈法没有反驳，她盯着气急的特莉丝看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
“来吧，让我们完成这次委托。”
叶奈法的意思是，这次事情结束，可以选择分道扬镳，不再有瓜葛。而让特莉丝暴跳如雷的不是叶奈法的做法，而是她对自己的不信任，如果她不想跳进这口井，完全可以直说，特莉丝不介意替她完成探索。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叶奈法揉了揉自己的黑发，跟上了走在前方的特莉丝。
“听见了吗？”
“是，水鬼的声音。”
两个人退到了安全的地点，叶奈法张开手臂，在空中比了一个复杂的动作，伴随着吟唱，两人的身侧卷起了银白色的魔法，这些魔法能把靠近两人的任何生物都剐成肉泥，特莉丝则准备好了火的魔法，用来远程攻击。
“温和。”
特莉丝手中的火焰让湿淋淋的两个人感觉到了温暖，叶奈法看着这团火焰有点失神，嘀咕了一句。
“我们走。”
水鬼的声音越来越近，特莉丝还是没搞明白这口井究竟和公爵的家庭教师有什么关系，但她没有开口问，一来是危险迫近，二来是她也想搞清楚叶奈法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什么还人情的无聊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