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追求者与乡间婚礼（下）
山丘周围布满了生长茂盛的附子草，特莉丝坐在一面裸露的岩石上，在她脚边无规律的摆放着白屈花、月蔷薇和雏菊等各样的花瓣，旁边有棵杉木，倚树而坐的是十分憔悴的新娘布里奇，两个人正在编着花环。四周是忙着布置现场的巨魔，显然他们的审美并不出众，小山丘上布满了之前从马车上掠来的物件，巨魔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用途，看见什么能搭配在一起就歪歪扭扭的摆上去。
叶奈法离她们有些距离，还戴着她黑色的斗篷，在山间清风中微微翻动，她背对着一众，手轻轻的拍着马儿的脖颈和鬓毛。
特莉丝抬起眼看了看黑白色的身影，在这山野中像是褪色的幽魂。于是叹了口气再次专注手中的花环，她知道叶奈法在生气，觉得她的策略太没有效率，虽然本人没有说出口，但是她手中捏着的水晶本来就是打算用狂轰乱炸的法式杀个片甲不留的。
连特莉丝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即便冷静过后，也只能想起五月节那天晚上，那个柔和而随波逐流的女术士。她的手指勾起花梗，想要让它穿过花环。
叶奈法是个十分矛盾的女人，她外在锐利而张扬，内在却十分温柔而不安，而一想到未来有人能够让她坦然的展现这一面，特莉丝就嫉妒的咬紧下嘴唇。
巨魔吵吵嚷嚷起来，叶奈法没有理会，抬头望着一团一团的厚积云，阳光忽然射进她的眼里，她快速低下头，眯起了紫色的眼眸。今天的天气格外的晴朗，就像是为了布里奇的婚礼而存在的。
与某人相爱相守。哪怕这是假想，她也从来没有浮现过，这和她是否是一位女术士无关，婚礼在她心中似乎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她没有爱人的能力，也不觉得这世界上谁能够自始至终的爱着她。
幸运的是，布里奇还活着。
回过神，她已经转过身看向布里奇，自然也就映入了特莉丝的眼中，叶奈法有些惊慌，她在不经意间又流露出了微妙的情感，她讨厌每次都会被特莉丝捉到，更讨厌特莉丝望向她时，总是带着习惯性示弱和氤氲的双眼，她毫无戒备的模样，让叶奈法心虚、动摇。
“女人，快点婚礼，举行，巨魔，看。”
岩石般的身体横档在两个人之间，也打断了刚刚一瞬间的无形的联系，特莉丝还记得要办正事，她俯身拿起地上的两个花环，顺便安慰了一下布里奇，然后在巨魔的注视下，走向叶奈法。
本就是十分诡异的仪式现场，在巨魔断断续续唱的莫名其妙的调子里显得更加怪异，连本还在生气的叶奈法都憋不住笑了起来，特莉丝将花环戴在自己的头上，然后让那个唱调子的巨魔闭上了嘴巴。
她抬起手来，犹豫了一下，然后轻抚掉叶奈法头上的兜帽。风让女术士的卷发翻滚起来，也吹来了丁香和醋栗的味道，特莉丝弯着眼睛笑起来，然后将手中的花环戴在她头上，有些眷恋与不舍，手指擦过花瓣，微微颤抖。
叶奈法看到她的笑容，就像五月温煦的阳光，轻柔却足够温暖，花环就像是特莉丝的发饰，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美好，然后听到她轻轻开启唇瓣，念出那段耳熟能详的誓言。
虚幻缥缈，两个女术士都不由得有些迷失，哪怕这是她们经历过的最糟糕最贫瘠的典礼，而在这太过舒适的美好背后，却也让她们的心情跌落谷底。
爱，是多么的简单，却又多么的难。
叶奈法不相信，而特莉丝却还不明白。
“继翻墙后，和女术士结婚。”特莉丝感慨万千。“这又是一个能够载入史册的举动。”
“等到吟游诗人为你编写传记的时候，我会记得和他们提起的。”叶奈法翻身上马，然后拉上艾琳·布里奇让她坐稳马背。
“什么时候能改改的你的习惯。”
“亲爱的，刚刚不是提到了吗？”看见特莉丝一脸疑惑，叶奈法狡黠一笑。“直到死亡将我们分离。”
这场对弈以特莉丝告败为终结，两个人骑马往村子里赶路，马蹄刚踏入村子就被村民围了起来，叶奈法本想直接询问艾琳获取能量石，但一下马，虚弱的布里奇就立即被带回家里治疗了，村子里的人会通用语的太少，沟通起来也不是特别流畅，两个人也只好等待艾琳恢复过来。
小酒馆人不算太多，两个女术士选了一个窗边的座位落座，特莉丝点了一份鸡肉三明治，吃了一口就扔在了一边，叶奈法见状只默默喝着杯子里的树莓汁，不再点任何食物。
“接下来要去哪里？”
“如果一切顺利，沿着西北方向，跨泰莫利亚的国境。”
“这是奔着瑞达尼亚去吗？正巧我要去一趟艾瑞图萨。”
叶奈法抬眼。“回学院？想念你的禁欲生活了？”
“我只是需要借阅几本书。况且你也是学院学生，禁止外出不代表你不能偷偷溜出去。”特莉丝顿了顿，突然心生一念，装作思考的样子，“让我想想，叶娜是我几届前的学生呢？”
突然鼻尖一阵电流麻痹的感觉，特莉丝低声惊呼，然后看到对面的女术士搭在桌子上的手微微翘起来，她用口型无声的告诉她闭嘴。
红发女人耸了耸肩膀，拿起杯子继续饮用果汁。
这时候有人来到她们的桌子前，打断了她们的对话，艾琳已经醒过来了，叶奈法听后立即动身，跟着他去找布里奇。
一看到布里奇的家，叶奈法就下意识觉得事态并没有朝着她预料的方向进行，整个村子只有布里奇家的建造用的是最好的石料，一进门，整体的家具材质也不像普通农户能够负担得起的，叶奈法焦虑的握紧拳头。
能量石被她们卖掉了。
“感谢两位大人的援手，若是能报答两位，我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看来艾琳继承了家族良好的品性。
“我需要知道能量石的下落。”
听到有点陌生的词汇，艾琳反应了几秒，才明白黑白服饰女士的问题。“如果您说的是那块奇怪的石头的话，它在两年前被我父亲卖给维吉玛来的商人了。”
“你还记得那商人有什么特征吗？”
艾琳躺在床上笑了笑。“我知道他属于哪儿——维吉玛的黑玫瑰。”
黑玫瑰，维吉玛神殿区最大的地下势力，整个泰莫利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恶棍组织。
现在，这件事不仅没有按照叶奈法的预想发展，甚至变得麻烦起来。不过她并不担心和黑玫瑰打交道，更让叶奈法担心的是，她不知道黑玫瑰要能量石做什么。
叶奈法的手碰了碰腰间的卷轴，根据她事先的调查，这张图格莱斯那家伙应该没有让其他人拷贝过，那么这个地下组织的目的则是她能否再次拥有能量石的关键。
“叶娜，我们现在要赶去维吉玛吗？”特莉丝也感到不妙。
“我在维吉玛认识一个术士，他应该能协助我在这里直接开一个传送门进行超远距离传送。”叶奈法说道，“但问题是，我只能做到一个人传送。”
长距离传送，依照特莉丝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所以她听明白叶奈法话中的含义——要就此作别吗？
特莉丝的泪水瞬间就涌上眼眶，速度之快令叶奈法也目瞪口呆。“叶娜！你答应过我能和你同行的！！”
“我的天，快收回你的眼泪。”叶奈法用手拍着特莉丝的眼睛，好像这样做就能让特莉丝的泪水回到泪腺里。“女术士不适合眼泪。”
当着布里奇还有其他人的面，哭哭啼啼的闹着的两个女术士，怎么看都十分荒唐，叶奈法也理解这一点，于是她糊弄着特莉丝先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好了，别哭了，我来教你传送，你可以和我一起。”筋疲力尽的黑发女术士感觉自己似乎真的娶了一位要命的妻子。如果这是真的，她应该盘算怎么离婚了。
“我就知道！”特莉丝像是用了魔法，刚刚还一脸苦瓜像一下又变成平常的样子。
“去把《高阶传送魔法的构成》再读一遍，就是伊沃·里克特的那本书，我去附近找找源力聚集的地方，然后我们在那里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