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話 羽毛
1
〔──星火都市屏障開啟通告。今日午間起,為因應"新年期",日光即將再現,每日白晝時段會開啟屏障,運用人造光源讓各位適應光線。〕
廣播一結束,豎立於莫坎諾『星火都市』外側的五隻尖柱並啟動裝置,透明的五角形屏障彼此連接,形成廣大球體將市中心完好包覆。
如玻璃般的屏障逐漸浮出影像。透明部分消失剎那,圓球內的範圍宛如長夜已不存在,回覆昔日白晝的模樣。
辛西亞開啟對講機,聽著反覆播送的廣播,冷冷哼了聲。
「原本該按時在晨間開啟,現在卻沒辦法準時了嗎?」她闔起書,整理桌面。「…未來,究竟會變如何?」
她放空自己,呆看著電子鐘顯示的日期。
一年又即將過去,眾人引頸期盼的"新年期"即將再度到來。而她仍沒機會到外頭去享受晨間陽光的溫度,與欣賞夜晚最美的極光。
但這些現在全都無所謂。
辛西亞脫下眼鏡,輕柔因閱讀而疲憊的雙眼。
稍朦朧的視線不經意掃向剛疊好的醫學書籍中,因為那小戳褐色在白書皮底下格外醒目。
「不好意思,把你給壓著了。」
她憐憫地笑了笑,小心翻開書拎起羽毛,輕輕轉著。
「妳現在過得好嗎…菲肯?」她憂愁地自言自語。「我多麼希望,妳現在能陪在她身邊。告訴她"別逞強"…」
落入這拘禁狀況大約過了三年多。剛開始時她每天細數時日,然而現在卻已麻木,不去在意。
軟禁期間,一成不變的生活和環境混淆了最重要的時間觀。
既使每天都寫日記、隨時注意時間,仍不敵空洞乏味的日子。
只有害妹妹與她一同受罪的那天,她永遠不會忘記。
──更不會忘掉當日下令人的名字。
2
寧靜的夜晚裡,只有客廳音響撥放的音樂迴繞四周。她如往常那樣,慵懶躺在老舊的貴妃椅上小憩。
「叮咚───」
外邊門鈴響了。
辛西亞掀開臉上的書爬起身。雙腳還未著地,門外傳來粗魯的敲門聲。
「咚咚咚!!」的敲擊聲掩蓋過音樂。
她驚覺事情不太對勁,跳離開椅子,趕緊找在二樓的貝莉緹。
「開門!裡面人聽到沒!快開門!」低沉嗓門在玄關外大吼道。
邊步上樓梯邊撥打聯繫他們的號碼,但手機只傳出撥號失敗的語音。
重新滑開介面只見代表訊號強度的符號顯示"X"。
(訊號被截斷了…難道說…事情這麼快就被發現?!)
辛西亞捂著臉讓自己冷靜,但那是腦子。心理的不安讓心跳越變越沉重,重到她雙手不停顫抖。
(不會的…應該不會的。)
「姊姊,外面發生什麼事?看窗外好像有很多燈光…」
貝莉緹的聲音讓她回過神,她趕緊拉住她走到廚房。
妹妹擔心的目光反而使辛西亞冷靜下來。
「聽著,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要妳冷靜面對、別做任何反抗,好嗎?」
如果事情已經東窗事發,她也就沒必要再假裝自己跟這一切毫無關係。
沒收到任何預警的情況則表示,有人暗中舉報她,還在第一時間內派人來拘捕。舉報人有直接下達命令的權力,因此消息不會走漏,也不會有人知道。
(就算他們知道我被逮捕,也不曉得我被送去哪…是這樣吧?)
辛西亞暗自嘲諷對方的算計,確實高明又極有效率。
在她接受事實打算到玄關開門時,大門早被破壞。數十位士兵團團圍住客廳,朝辛西亞舉起武器。那景象令她不禁冷冷笑出聲。
「逮捕一個女人有必要這麼大陣仗嗎?」
「少囉嗦,會突然直接下命令叫我們來逮捕的人士,一定不是普通小人物。這點程度的警戒是剛好而已。」魁梧高大的士兵說道。
他塊頭真非常高大,高到得低著頭才進得了大門。
魁梧士兵左右揮舞十字弩,指揮其他士兵。
其他人依命令將她扣上手銬。
「慢著、慢著!你們居然沒遵守程序就亂闖進貴族家裡…!」
一名戴眼鏡的男子,氣喘呼呼的擠過士兵們。他上氣不接下氣的瞪著魁梧士兵看。
貝莉緹在一旁呆愣,她還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什麼事。
「這…這到底怎回事,姊姊?!」貝莉緹見辛西亞不說話,焦慮的她怒瞪士兵大吼。「我命令你,放開她!」
「貴族就是貴族,架子真夠大的。法務士,換你出馬了,快把事情處理完,老子我還想早點回家休息啊。」
魁梧士兵用力推戴眼鏡的男子一把。
男子似乎相當不滿他粗魯行徑,小聲嘮叨幾句後與打開手中文件夾,與貝莉緹和辛西亞詢問。
「請問兩位分別是貝莉緹與辛西亞.佩爾達特.厄爾,是嗎?」
「我就是辛西亞.佩爾達特.厄爾沒錯。法務士,請問是以什麼罪名來逮捕我?」
「…"罪名"…逮捕?!」
貝莉緹睜大眼看向辛西亞。彷彿要由她親口說出這些詞彙,她才肯接受眼前唐突的一切。
「呃…這個…涉嫌"秘密參予違法機關"、"組織及參予不當非法集會活動"等…還有最重的一條。」法務士嚥了口口水,無奈的看她們一眼。「…"意圖謀反國家政權",這是項叛國罪。」
辛西亞冷靜聽完全部,因為她清楚那些罪名大多是莫須有的東西。
只是仍不理解自己為何會被逮捕,以她目前參予的程度,還不足對誰有太大用處或威脅。
───除非…
(……利用價值!)
這是唯一合理的答案。那麼,是針對老師,還是其他人?
腦海裡閃過另個人,她多麼希望不會是如此。但接下來的發展卻粉碎她微小的希望。
「等…等等,你們想幹麻?!」
貝莉緹忽然也被士兵扣上手銬。
「法務士!不是只來逮捕我而已嗎?!為什麼連我妹妹也要被帶走!她並沒參予自由黨、更不知道任何事!」
面對辛西亞的的質問,法務士支支吾吾回答。
「非常抱歉…我…並不太清楚,只是遵照上面命令行事而已。他們下令,妳們姊妹倆都涉及叛國罪嫌,因此二人都必須得面對逮捕…。」
(…他們目的不是我。而是,貝莉緹…!?)
原以平靜許多的心,見到貝莉緹也被他們押走後,徬徨、不安、焦急全席捲而來。
(拜託,誰都好…幫幫她…別讓她也被牽連進來!)
兩人被士兵架出庭院,在這時,一聲尖銳啼叫吸引所有人注意。.
信隼從空中盤旋兩圈,滑翔進庭院。牠老樣子的停在貝莉緹為牠設置的棲息架上。
貝莉緹甩開抓著她的士兵,試著到信隼旁邊嚇牠。
信隼不旦沒飛走,甚至靜靜歪頭盯著她看。
「傻瓜,快飛走!不可以留在這裡!」
魁梧士兵似乎對眼前景象感到很有意思,他走到信隼旁瞧了瞧,隨後發現牠腳上的信筒。
「嘿!是送信鳥啊,還真罕見。但很抱歉,今天你是沒法交差的!」士兵後退幾步,舉起弩箭瞄準信隼。「想走就趁現在,別怪我沒給你機會,小傢伙。」
「住手!別傷害牠!!」
貝莉緹擋在他面前大聲遏止,卻被其他士兵給拉開。她只能眼睜睜看一切發生。
弩弓上的短箭飛射出去,無情貫穿信隼身軀。
「…你…!我絕不饒你──!!」貝莉緹氣憤的咆嘯道。
生氣她的大力踩下身旁士兵的腳,一掙脫開,她便衝向那名士兵,打算賞他一拳,其他士兵立即按住她制止。
「您冷靜點、大小姐,千萬別亂來!如果有反抗意圖話會加重罪責的!」法務士擋在她前方勸說。
「別太囂張!是貴族又如何,就是因為妳們參予自由黨和"那個計畫”,才被判重罪。」魁梧士兵說著,把弩箭指向貝莉緹。「警告妳,要不是因為高階層的貴族有特權,莫坎諾士兵才不會跟妳們這些叛賊客氣!」
當氣氛正緊繃的時刻,一名高挑的年輕女士兵穿過人群站到他們中央。
她冷冷撇了眼抓著姊妹倆的士兵,走近他們並重敲士兵們的頭。
「不准對她們動粗。她們可是佩爾達特.厄爾家的人,給我放尊重點。」
「…是、遵命,克莉絲汀上尉。」
抓住姊妹倆的三名士兵趕緊鬆開手。其餘人則立刻站直身子,聽克莉絲汀指示列成兩排隊伍。
她輕撥直順的棕色長髮,異色雙眸瞪向還舉著弩不放的士兵。
「尤其是你。好大膽子,敢拿武器指著貴族。萬一她們有三長兩短,你一百顆蠢腦袋也不夠賠!」
被上司指責的魁梧士兵一臉不滿。他不服氣地回她話:
「死女人…妳不只晚來還敢指責我?!」他手中弩箭改指向她。「而且我可還沒承認妳是我上司!聽說妳背景也頗有來歷是吧?像你們這種人凡事只會靠關係,就算沒實力也能坐擁高位,白癡才要服妳!」
「…"沒實力"?」克莉絲汀皺了皺眉頭。「看來,沒給點教訓是沒法讓蠢蛋服從的。」
她伸平手掌對準魁梧士兵所站的位置。一股寒氣從四周竄起,他腳下湧現青光四肢眨眼間就被凍住,霜氣不斷朝身軀攀爬,逐漸將他凍結。
「冰術能?!」
士兵奮力扭動身子掙扎,但越使勁,冰霜凍結的速度與厚度越加劇。
「聽說你最自豪的是體魄對吧?有本事就試著靠蠻力掙脫。」克莉絲汀話才說完,立即在士兵兩腳中央製造出尖銳冰柱。「不知你未來是先被凍腦袋,還是先被絕後呢。」她不懷好意地冷笑。
冰逐漸包覆住士兵脖子,持續往上凝結。冰柱也劃破他褲襠。
「…住…住、住手…」他痛苦擠出聲。「…我錯了…對、對不起,上尉!」
「結果你也只是虛有其表罷。萬一碰上擅用蠻力的敵人,豈不是站著等死?」她不屑地哼了聲。「回去後給我好好鍛練,否則就剔除你。」
克莉絲汀冷眼望著士兵們。
「搞清楚,不論階級與能力我都在你們之上,想以下犯上最好先秤秤自己幾兩重!」
看著受處罰的同僚,所有士兵噤聲無語。
辛西亞眼見士兵注意力正分散,她小心靠近信隼,打算趁沒人注意時撿起根羽毛和信筒。
但克莉絲汀搶先一步把東西拿走,她將信紙取出,用打火機燒去,卻把羽毛遞給了辛西亞。
「對於他們粗劣的行為我感到很抱歉,是我督導不周。」
克莉絲汀與她低下頭、優雅地鞠躬,並命令士兵們全到外頭等候。
「妳這是…?」她與克莉絲汀問。
「上面吩咐,必須用"請"的方式讓妳們跟我們回去。萬一妳們有抵抗或逃跑意圖,才可以動用武力。」克莉絲汀說完,別過身離開。
「請等等,上尉。」
「還有什麼事嗎?」她止住腳步。
「吩咐你們…不,下達這項命令的,是誰?」
法務士一聽到她問題,表情瞬間成了張苦瓜臉。
克莉絲汀沒任何表情與反應,神情依舊冷漠。
她盯著辛西亞看。辛西亞無論如何都想知道答案的模樣,令她明白自己是回絕不了的,於是緩緩開口道:
「…是──」
那個名字清晰從她嘴中唸出。
辛西亞瞬間明瞭法務士為何會露出那表情。
無情又絕望的事實,讓她的心如死去般深深沉落谷底。
貝莉緹緊靠她肩膀皺泣著。
她卻什麼安慰的話也想不出來,只能勉強地由哽噎的喉嚨中吐句話。
「……對不起,是姊姊的錯。都是我連累了妳…」
她垂下頭嘆氣,憂傷地凝視手中的美麗羽毛。
3
「辛西亞、辛西亞。是我,羅密歐。」
厚實門板外傳出不大聲的叫喚。她打開桌上對講機回話。
「羅密歐?今天提早下班嗎?」
辛西亞瞄了眼電子鐘,離五點還差了兩小時。
〔翹班出來看假太陽。〕羅密歐嘲諷說。
「你這大少爺也真是,小心風評降低。」她笑說著。「翹班來找我,一定又是問那個問題,沒錯吧?」
對講機另一邊沉默片刻。
〔妳到底是因為什麼而被他們軟禁在這裡?〕
「問幾次都一樣,不可能告訴你的。」
〔他們用來逮捕妳的罪名根本都假的,自由黨本來就是正當的合法黨派!更何況我以前也加入過…〕
「…當時的你才十幾歲。」辛西亞打斷他。「而且那時一切都還很和平,不過現在不同。別再插手干涉這件事,一旦被捲入就會成為眼中釘。即使你有貴族身分當擋箭牌也無用。你不也看見我下場了?」她苦笑說。
對講機和門板同時傳出敲擊聲。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吶悶!!〕
辛西亞嘆了口氣。
「我曉得你一直追問原因是想幫助我們。但這背後牽扯太多事,不讓更多人知道才是好的決定。」
她按下對講機關閉的按鈕,結束他們的對話。
「辛西亞,學姐?她關掉麥克風了?!」
人在外頭的羅密歐並未因為這樣而死心,他繼續敲著門邊大喊道:
「不管怎樣我今天都要知道原因!我會坐在外面等著,直到妳願意說為止!」
(唉──…他真的很固執。)她輕揉眉梢,感覺臉上會因為頻繁的鎖眉頭而增加細紋。
她和貝莉緹遭遇事情後的這段時間,羅密歐總窮追不捨的想了解事情真相。
無論讓他吃幾次閉門羹、或說重話,仍會重新打起精神追問。
雖明白他苦心積慮的想幫助她們,但辛西亞害怕又把身旁人給捲進麻煩裡。
同樣的事情遭遇一次就夠,她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怎辦呢,羅密歐真繼續待在軟禁室外的話會挨罰的。尤其阿奎馬林.馬奎斯當家是出名嚴厲…)
辛西亞苦惱地在書桌前來回踱步,她必須想個法子打發羅密歐走。
她環顧房間四周,桌上羽毛恰巧落入視線內。
沉思一會兒後,辛西亞下了個決定。
(…賭一賭吧。)
她小心翼翼地將信隼羽毛從門縫遞出去,並說:
「如果真那麼想幫助我,就找個人將它送給一位叫南多.阿德萊的先生。」
羅密歐背對監視器佯裝爬起身,趁機把羽毛藏入白袍下。臨走前他低聲問:
「為什麼你們總要將我蒙在鼓裡…」
「因為你太過善良。」
* * *
路西恩看著羅密歐一副沮喪的模樣走出門外。他原本想上前搭話兩句,但想到門口四處佈滿監視器,稍有不慎也許會節外生枝。只好靜靜目送他離開。
「怎麼,又欺負學弟了?」
等羅密歐完全離開走廊後,路西恩跑到軟禁室門外問。
「你怎知道我還在門邊?」辛西亞吃驚問。
「可別小看老同學的情誼喔。」
「既然如此,有空就替我多注意羅密歐。」她露出微笑,聳聳肩。「其實不用拜託你也會做到,我好像顧慮太多了。」
「確實是。話說…我倒希望妳能多體會羅密歐替妳們著想的心,他對妳們姊妹落入的狀況感到很難過。甚至花好些時間才接受這件事。」
「那是兩回事。還有,別忘記我四周隨時都被監聽著,知道太多才危險。」她叮嚀道。
路西恩沉默住,撇了眼角落監視器。辛西亞又繼續說道:
「隨時間越近,消息恐怕越難隱藏。如果你多少也聽到些風聲,記得千萬別讓羅密歐曉得,以他的個性一定會給自己添麻煩。」
「怕不只是麻煩,搞不好他會陷到連丟去性命也無妨。」
「果然還是你了解。」辛西亞笑說著。
「辛西亞,妳現在心情如何?」路西恩忽然轉了話題。
「怎?」
「艾德蒙.佩爾達特.厄爾…要求見妳,人正在外面等著。」路西恩戰戰兢兢回。
辛西亞不再應答,沉默許久後她重新開口。
「讓他過來。」
* * *
辛西亞回到書桌前,打開對講機開關。
〔辛西亞…最近過得如何?〕男人問。
「來這裡做什麼。」她語氣非常冷淡,彷彿和仇人說話。
〔當父親的來看女兒有什麼不對嗎?〕
「我根本沒你這個父親。當初要不是為了媽媽和貝莉緹,我一點也不想當你女兒。」
〔妳怎麼還是這麼說?〕艾德蒙頓住,抿了下嘴。〔…看清楚事實,妳今天的處境是自己造成的。〕
(是啊…這些年仍舊沒任何改變,你至今也還是同樣這句話。)她暗自譏諷父親。
「就算是我自己造成,那也該由我承擔。為什麼要連累到貝莉緹?」
〔那也是因為妳的關係。〕
聽到這句話,辛西亞終於忍受不住怒氣,氣憤地大拍桌子。
「不對,」她壓沉了語調說。「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都你們…全是你們!因為你們把人民性命當成籌碼,才逼其他人得出面阻止那瘋狂的計劃!」
艾德蒙閉住嘴沒多說。過了會兒才緩緩道:
「若計劃成功了,受益的也會是妳們。妳能明白嗎…!」
「瘋子才會明白!也許你能在害慘一堆人後還能安睡。但我不能、也沒辦法漠視這一切!」
「妳這孩子…與妳母親簡直同個模樣,不管是相貌還是個性上。」艾德蒙沉沉嘆氣。
「你沒資格提到媽媽…夠了,請離開。若堅持不離開,在這範圍內我有權請人趕你走!」
「辛西亞…!」艾德蒙不可置信看著影像中的她。
辛西亞隨即按了牆上警鈴,一名士兵立刻趕來。
「有什麼吩咐?」士兵問。
「把這個男人送出去。今後如果他沒要緊事,禁止探訪我!」她恨不得他消失似的說。
「遵命。抱歉,佩爾達特.厄爾先生,請您出去吧。」
士兵遵從她指示將艾德蒙護送出去。他皺眉頭回瞪軟禁室一眼,默默離開。
4
羅密歐坐在通往宿舍的交誼廳內。他眼神左右游移,偶爾伸手摸摸白袍暗袋,確認羽毛還安穩在裏頭。
「等等貝莉緹如果來,我該怎麼提起…」他小聲呢喃著。
交誼廳仍有幾個防竊的監視器在,不管功用是什麼,都對他們不利。
唯一沒監視器的就是連接各大樓的空橋。
他腦中迅速譜出個計畫。
首先告訴貝莉緹有事情要告訴她,接著帶她到空橋中。
那關鍵的問題呢,他該怎麼問?
貝莉緹也許不像辛西亞知道全部的事,不過就他掌握的資訊,她肯定知道部份事。
而且他曉得貝莉緹負責的程式開發案,是君主黨高層直接派下來的命令。
關於那項開發案和命令,拉瓦中心也同樣列為最高機密,只有高層和相關負責人能接觸。
("命令"和她們忽然的遭遇…這兩者一定有關係…雖還只是我猜測,但也只有試試。看能不能從貝莉緹身上套出什麼話來。)
貝莉緹身影從另邊走廊出現。羅密歐深呼吸幾次,與她打招呼過後如預期中來到空橋上。
他環顧周遭一圈,趁著沒人時段問話。
「我問妳,現在那項開發案是君主黨高層的命令沒錯吧?」
「在拉瓦內哪個項目不是出自君主黨指令,你自己待的機械部不也是嗎?」她反問。
(唔…不能輸啊…)羅密歐暗中握緊拳頭。
「我曉得妳現在負責的不一樣。那是由高層直接下令並親自指派團隊,完全沒經過拉瓦中心會議審核。」
「學長到底想說什麼?」貝莉緹目光轉為嚴肅。
「妳清楚自己現在在做什麼嗎?」
她沉默了。
在這瞬間,羅密歐覺得自己勝劵在握。只要再加把勁激怒她,貝莉緹衝動的個性應該會將事情吐露出來。
「妳知不知道那是件多不好的事!甚至將會帶給多少人災難,還有──」
「──你什麼都不懂。」她忽然開口打斷他。
貝莉緹眼神變得冷漠,彷彿她和自己毫無關係,是個陌生人。
羅密歐啞口無言的被那眼神盯著。
「對我來說,身邊的人比什麼都重要。我已經不想再見到任何重要的人、或其他重要的事物…再度離我遠去!」
貝莉緹丟下這些話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唉…弄巧成拙啊…」他無奈地嘆氣。
屏障形成的人造光,落入空橋中。
即使是假象沒有溫度,夕陽餘暉仍刺眼的令人張不開眼。
「"黃昏不是結束,而是另一個開始。"若是你的話一定會這麼說吧,安德魯。」
羅密歐拿出懷中羽毛,輕唸辛西亞告訴他的名字,默默做出另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