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習慣潛水的小比 于 2016-5-5 17:28 编辑
能夠想像嗎?總有一天會與一個人,一同走完剩下的人生。
就算是幾個月前,如果被問這個問題,愛麗絲菲爾認為自己也不會給出正向的答案。
也不是沒有和任何人建立起那樣的感情,不只一次的產生過那樣的想法。
但是最後,都只有失望而已。
然而,現在她卻在這裡,盯著套在手上的鑽戒。
「合意嗎?」
「嗯。」
老實說,這比她想像的要絢爛不少。
套在左手無名指上,屬於另一個人的證明。
沒有笑,繃緊的臉卻放鬆了下來。
「那就好。」
握著她的手,那個人細細檢視著那枚戒指,即使同款的鑽戒也套在她指尖相印的地方。
「…那麼、往後的日子,就麻煩妳了。」
聽著沉默寡言的她憋出了這麼一句話,愛麗絲菲爾忍不住嘴角上揚。
「嗯、請多指教。」
***
「那我出門了。」
還有些睡意,愛麗絲菲爾穿著睡衣,替整裝完畢的妻子拉拉外套,笑了一下。
「嗯、一路順風。」
點點頭,沒有多做表示,那個人穿好鞋子,就這樣出門工作去了。
順手將關上的門鎖好,愛麗絲菲爾嘆口氣,準備回頭刷牙洗臉。
雖然沒有為了婚姻而辭去工作,但另一個人的上班時間實在是太早了,而她又堅持要每天目送她上班。
到現在,她其實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或許是想要給自己多分實感吧。
她,在上個月結婚了。
愛麗絲菲爾早已放棄嘗試對其他人解釋自己的婚姻了。
從人生二十九年來一路坎坷的戀愛,到對父母坦承自己的性向,最後居然還被他們找到相親對象,全部都是不可理喻的莫名其妙。
重點是,這個相親對象的條件也不算差,至少是會讓人猶豫為何這樣的人會需要來相親的程度。
這年頭對象真的有那麼難找嗎?
瞎貓撞上死耗子,她和阿爾托莉亞‧潘德拉剛就這樣見面了幾次,也有自行見面約會。
某一次,在一家氣氛不錯、食物也很好吃的義大利餐館用過晚餐之後,在回家的路上,阿爾托莉亞向她求婚了。
『妳願意,與我共度餘生嗎?』
那時候還沒有戒指,也沒有鮮花,更沒有圍觀起鬨的人群。
那時有的就只是車外頭快降下來的雪花,兩人冰冷的呼吸造成的霧氣,還有她認真的眼神。
但她還是答應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像是時光被快轉了一般。
訂婚,決定婚期,決定禮服與戒指,決定結婚後的新家,還有一大堆的事情。
就連走紅毯的那些時刻,現在想起來都有些模糊。
然後,她就來到了現在,站在嶄新的浴室裡頭刷牙洗臉。
阿爾托莉亞的條件是非人類的優渥,現在她所在的房子基本上都是用她的錢買的。
在公司擔任重職,一生光明璀璨,唯一的缺損就是那張鮮少顯露情緒的臉還有身邊永遠空著的位置。
現在,她正處於的位置。
大企業的女兒大概就是她這種感覺吧?雖然她自己的背景也不算太糟。
但是感覺還是有相當的距離,短時間內無法被填補上的鴻溝。
說到底,這樣的人到底為什麼會向她求婚呢?
***
「我覺得,有問題就應該要溝通,這樣關係才有辦法維持啊。」
「果然是這樣嗎?」
攪拌著盤子裡的沙拉,愛麗絲菲爾嘆口氣。
「所以,找我來到底是要做什麼?」
「被訓一訓話,看看與她的關係是不是會有所改善。」
她們的婚禮非常的低調,除了幾個很熟的朋友之外,不去特別觀察她的人大概都不會知道她結婚了。
而眼前,是有參加婚禮的摯友之一。
「比起在這邊被我罵,妳還不如打電話給他呢。」
「她現在在工作…工作的時候她不接電話的。」
「簡訊呢?」
「已讀不回。」
「這真是…太過認真了吧。」
「對吧?」雖然工作時的她應該帥氣到會讓人心跳停止。
「不過妳好像就是喜歡這一套呢、有點工作狂偏執,外冷內熱的類型。」
「說起來也是…」
前任有男有女,而阿爾托莉亞的確是屬於她的類型。
雖然她也不知道,冰冷的外表下是否有對方所說的那股熱情。
但她先向她求婚了。
喝了口飲料,愛麗絲菲爾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而且,還有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
看向窗外,今天的天空是刺眼的白。
「我們是分開睡的。」
對方手裡的玻璃杯似乎快被握碎了。
「妳在跟我開玩笑吧?妳們關係到底是室友還是已婚?」
「那時候她問是不是分開睡會比較好,我一時間也沒反駁,結果就…」
說真的,她也寧可分開睡;她還沒準備好。
「哪有夫妻不辦事的?妳們都不是小孩子,這種事需要害羞嗎?」
「不是害不害羞的問題!我們沒有那麼熟…」
「不做怎麼會熟?難道妳們還要從牽手開始嗎?」
「那、那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吧…」
服務生上前詢問,而愛麗絲菲爾終於也停下摧殘眼前壓根兒就沒打算吃完的沙拉。
知道這是趕人信號,她也就起身付帳,同友人離開了餐廳。
「該說妳們是絕配嗎…兩邊都非常的沒浪漫細胞。」
「原本這段婚姻就沒什麼浪漫的情愫啊…」
果然還是太快了嗎?太快答應對方的求婚,明明就連愛情都尚未產生。
但是婚姻,與愛情有直接的關係嗎?
「說到底,為什麼妳那時候會決定要與她結婚呢?」
歪過頭,愛麗絲菲爾試著去回答這個問題;答應求婚之後,她自己也反覆思量了這個問題好幾個晚上。
「…大概是因為,不想再錯過了吧?妳也知道我有幾次差點就訂下終生,最後卻不了了之。那時候覺得,如果錯過了這一次,或許就沒有下次了。」
越是長大,感覺身邊的圈子就只是一個勁的縮小,身邊的朋友以及能接觸到的人群就只有那些,能夠談戀愛的人則是更加的少了。
在這之後,真的還能遇到願意陪她走過終生的人嗎?
她能夠保證,她能遇到比阿爾托莉亞更好,更適合,讓她願意嘗試的人嗎?
當然還有,那時的阿爾托莉亞美得讓她無法拒絕的成分在。
「有點半吊子啊,這種想法。」
「是啊,就現在來說,也還不知道後不後悔當時的決定呢…」
若她往後的人生就是這樣的模式了,她會感到後悔嗎?
「別讓自己不快樂喔,那樣的話我可是會恨不得回到過去阻止妳的。」
「不會啦!事情我還是會自己處理的,別擔心。」
她會讓自己快樂的。
或許,可能,大概可以。
***
「我也來幫忙吧?」
「不用啦!妳都工作一整天了,就坐著等開飯吧?」
「妳白天不也是在工作嗎?」
「…那妳去幫忙擺碗盤可以吧?我快煮好了。」
「嗯。」
感覺如果讓阿爾托莉亞踏進廚房的話,她在這個家的地位會變得微妙。
現在雜事是兩人分工,大部分的力氣活都是阿爾托莉亞做,房子和車也都是她的。
她若失去煮飯這個主要差事的話,感覺就像是她被對方…包養了,而不是結婚的那種關係。
雖然現在她們之間也缺乏那種感情。
「我開動了。」
「開動了。」
忘記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吃飯的時候就是她看著阿爾托莉亞,阿爾托莉亞看著菜的情況。
偶爾對上眼,會避開視線。
阿爾托莉亞的食量相當的大,至少飯量是愛麗絲菲爾的兩倍;吃飯中間會去添飯。
除此之外,無論是吃相還是節奏都相當的穩定,看著就讓人心情穩定下來,算是一個養眼的嗜好。
「有事嗎?」
發現她正在看著自己,阿爾托莉亞出聲詢問。
平時的話,愛麗絲菲爾大概會含糊帶過,低下頭繼續吃飯。
今天,她的確有話要跟她說。
嚥下口中的飯菜,做了個深呼吸。
「阿爾托莉亞…對妳來說,婚姻是什麼呢?」
兩人無名指上的鑽戒,在沉默中閃閃發亮著,散發璀璨的光芒。
放下筷子和碗,阿爾托莉亞坐直了身子。
「我讓妳不安了嗎?」
「算是吧…怎麼說、不太確定,我們是不是真的結婚了。」
一紙將兩人在法律上綑綁的證書,這就是婚姻嗎?套上了只屬於對方的證明,這就是婚姻嗎?
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卻不閒談也不曾有指尖擦過之上的接觸,這就是婚姻嗎?
她不這麼認為。
「我知道我們是相親結婚,並沒有墜入愛河的步驟,但是這麼…該怎麼說…」
「冷淡?」
「這樣有距離感的關係,總覺得不太對。」
說出了她想用卻終究沒說出來的字眼,應該就不是遲鈍到完全沒察覺吧?
低頭思考著,阿爾托莉亞的表情沒有變動。
「那麼,該怎麼做呢?」
…
「該怎麼做…」
「我該做些什麼,才能讓妳有我們結婚了的感覺呢?」
知道對方大概會這樣問,愛麗絲菲爾卻有真心的沒有找出一個她自己能接受的答案。
傳達著得不到答案就不會重新拿起飯碗的覺悟,阿爾托莉亞似乎有全世界的時間。
「主要還是,溝通方面吧。」
「溝通?」
「雖然洗衣服阿煮飯阿打掃一類的事情我們都有一起做,但是現在妳回家吃過飯後都直接回房間做自己的事情,對吧?我覺得,抽點時間一起做點什麼休閒的事情,或是說說白天發生的事情,應該挺好的…」
似乎在考慮著,阿爾托莉亞低著頭,沉默了幾秒。
「我不認為我的工作是什麼有趣的話題,但妳希望如此的話,那我以後會盡量溝通的。」
非常簡單就答應了,這與她想像中的狀況有些不太一樣。
但是阿爾托莉亞原本就不是固執霸道的人,感覺比較接近是天生遲鈍。
「然後就是,假日可以一起出去…做點兩個人能做的事情。」
「能舉個例嗎?」
「一起吃頓飯啊、看場電影、就只是逛逛街也可以的。」
一定要找個字眼去概括以上的活動的話,就是約會吧?
她並不希望兩個人結婚之後,阿爾托莉亞就不再帶她出門了。
「明白了,我會考慮的。抱歉,我之前都沒察覺。」
「不、我才是…妳工作果然還是很費心吧?真的沒辦法也不用勉強的。」
搖搖頭,阿爾托莉亞重新拿起筷子。
「工作並未宣示與我共度一生。在眾多限制的情況下,我也至少該聆聽妳的願望。」
這句話裡頭的責任感多過於真正的體貼與愛,但是愛麗絲菲爾並沒有去反駁,也沒有因此而生氣。
她認真對待她的感受,未曾有一刻認為她的要求是不可理喻的玩笑。
她也應該去接受,阿爾托莉亞就是這樣的人。
她想要去愛上眼前的她。
***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阿爾托莉亞就是個沉穩到冷漠的人。
身上的西裝嶄新得沒有一絲皺褶,鞠躬的身姿端正。
「阿爾托利亞‧潘德拉剛,請多指教。」
「我才是,請多指教。」
這樣正式的氛圍讓愛麗絲菲爾一時之間有些不太自在;這並不是她預期的會面。
前頭父母間的客套話以及對身家的確認她都已經記不清了,與阿爾托莉亞在花園裡散步時的對話倒是相對的清晰不少。
「愛麗絲菲爾,為什麼會來相親呢?」
扯著自己的衣角,聽見她問話的時候全身抖了一下。
自己一身裙裝,站在她旁邊會顯得突兀嗎?
「被父母拖著過來的…到了年紀,他們就開始擔心起來了。」
原本希望一點輕鬆的玩笑話能讓對方放下防備,得到的卻只是一個含蓄的點頭。
也沒有回話的意思;腳步不停,氣氛卻只是越發尷尬。
「阿爾托莉亞,平日都喜歡做什麼呢?」
「沒什麼…看書,休息。」
「有什麼嗜好嗎?或是特別喜歡的事情?」
「除了看書以外的?」
「除了看書以外的。」
「…假日的晚上,偶爾一個人在家喝一杯。」
她記得當初想像著,獨自一人小酌著阿爾托莉亞會是什麼模樣。
這樣你問我答的閒談維持了一段時間,但是愛麗絲菲爾手裡的話題也是有限的。
沉默包覆兩人的時候,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感覺是有些沉悶的人啊,可惜了相當不錯的第一印象。
「妳大概會覺得,我這個人很無聊吧。」
聽到她忽然這樣說,讓愛麗絲菲爾心跳停了一下。
「我並沒有…」
「不用跟我客氣,我也是有自覺的。」
聽到她這樣說,她也不好意思去改正對方了。
「我會來相親,也是因為如此。一般情況,要找到願意考慮我的人,有點困難。」
的確,真正見到面之後,就會意識到,這樣的人非常的難相處。
即使身居高位,家財萬貫,有人能夠與她共度一生,保證不會因為她的少言而感到煩悶嗎?
即使對方長得如雜誌上的名模一般美麗,這樣的個性實在不會是戀愛對象的首選。
對方也有自覺這一點,卻讓愛麗絲菲爾多少有些…被提起興致了。
阿爾托莉亞大概是習慣使然的孤僻,而不是真正的…會說自己孤僻的人,骨子裡其實都不希望這樣的。
「我覺得,阿爾托莉亞妳並沒有妳自己想的那麼糟糕喔。」
「是這樣嗎?」
嘗試性的,她拉起了對方的手。
「從來都沒有過吧?偷.情或是背叛的想法。」
搖搖頭,似乎不清楚她想表達的意思。
「就這一點,妳就比大多數的人都要值得考慮了…至少,我喜歡妳的這一點。」
聽到她這樣說,阿爾托莉亞嘴角的揚起了小小的微笑。
一整天下來,這或許是她第一次看見對方顯露出的明顯情緒。
現在想來,就是因為那靦腆,帶了點害羞的笑,讓愛麗絲菲爾認真的考慮了與這個人是否能夠有個未來。
***
「在這邊再跟您確認一次,情人票兩張是嗎?」
「是的。」
「那麼請跟我來,小心腳下。」
任由阿爾托莉亞帶著她向前,愛麗絲菲爾其實並沒有那麼在意其他人的視線。
帶位員多看的那一眼,還是讓她差點鬆開握住的手。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有注意到,阿爾托莉亞的握手,給人俐落而自信的印象。
牽手的時候,也有類似的感覺。
現在,拉著她的手一路走進影院,絲毫沒有因為可能的惡意眼光而動搖。
然後,她們就這樣坐在特別的雙人座上。
說是特別,其實也就只是座位之間沒有把手,讓熟人情侶之間不用一直瞌到而已。
特意買這位子的意義,反而比座位本身要重大許多。
兩個人都不習慣一邊看電影一邊吃東西,自然就沒有買爆米花和飲料。
看著電影開始前的各種預告,愛麗絲菲爾不確定是否該試著和她聊聊天。
「這部片…妳有瞭解嗎?」
「我看過原著,導演在將書本搬上大螢幕的方面也有一定的口碑,應該不會太糟。」
隨口回應了一下,其實也沒有因為對方的話而更加期待。
光一個標題,真的也猜不出會是怎樣的開頭,怎樣的劇情,怎樣的結尾。
說不上喜不喜歡這樣的懸疑。
「開始了。」
聽到她這樣說,愛麗絲菲爾也就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向大螢幕。
牽著的手,還是沒有被放開。
***
就結果而言,這大概算是成功的約會。
她相當的喜歡電影,阿爾托莉亞也承諾回家之後會借她原作。
吃過飯(餐廳氣氛與菜餚都很棒)之後,她們在商場附近的公園散著步。
還有一段時間才是聖誕節,平時空蕩的草地卻已架起一個個應景的燈飾,也引來了大批的情侶與家庭。
今天的她們,也是那些人的一員吧。
看著身邊的人面無表情地看著想要攀爬燈飾的孩子們,還是猜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一整天下來,阿爾托利亞都未曾開始任何的話題,卻也一次都沒有無視她的搭話。
從未主動出擊,卻每一次都穩穩地接住了她的攻勢。
這樣的互動,卻也讓她感到焦躁。
「今天,過得開心嗎?」
「嗯。」
沒有看著她,而是繼續看著遠方。
夜風陣陣吹著,呼出的白煙也被風在一瞬間打散。明明鼻頭已經凍得發紅,她卻像是沒感覺到一般的眺望著,用那認真而清澈的眼神。
眼前的她像是一幅畫一般的美麗,讓她不敢去觸碰。
大概是喜歡上她了吧。
還不是愛,卻已能感覺到那股躁動。
看著她的側臉,忽然的感覺到,心裡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空洞。
那是把一部分的心交出之後,必須要由奪取了那一小部份的人去獻出她的那一部分,才能填滿的地方。
並不是每一次,兩人各自交出的份量都會相等;有時候,把整顆心都掏出來也得不到對方的半分。
但是,還是會被神不知鬼不覺地奪走啊。
她大概就是吃這套吧、不是玫瑰和鑽戒,而是說什麼都不放開的手。
或許她就喜歡這種類型的互動;由她來主動,阿爾托莉亞二話不說,有求必應。
或許她就喜歡,一點一點地挖掘如她這樣木訥的人,親手將不為人知的那一面找出來。
至少,她不會因為對方的冷淡而討厭她。
忘記過了多久,神雕刻出的石像重新動了起來。
「抱歉、剛剛想事情出神了。」
「沒關係。在想什麼,能跟我說說嗎?」
不知道有沒有不小心,因為對方難得的心事而露出期待的表情。
拉了拉圍巾,她似乎對這個要求感到不安。
「小時候常常和家人和父母朋友的孩子一起來這裡,也有像那樣爬過展覽品,感覺有些懷念。」
雖然有聽過不少她小時候的成就,這卻是阿爾托莉亞第一次談起幼時的回憶。
曾經,她也像那些喧鬧著的孩子一般玩耍嗎?
「小時候的阿爾托利亞,應該很可愛吧?」
「…我不這麼覺得。」
雖然是這樣說,愛麗絲菲爾卻堅信著,小時候的她一定是受到眾人寵愛的。
「那個、會冷嗎?」
「嗯?不會喔,為什麼這樣問?」
「臉,有點紅紅的。」
她溫熱的手,輕輕的撫過估計是被凍得通紅的臉頰。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方才的領悟。
或許是當下的氣氛太好,或許是她那瞬間忽然從上天那裡借到了勇氣。
她想要嘗試一件事。
在對方有機會離開之前,抓住了她的手。
「愛麗絲菲爾…」
「暫時,先不要動。」
她的驚訝以及出聲後的服從,都在計算之內。
小心的,拉起她的另一隻手。
「先不要動…」
是因為剛剛都放在口袋裡頭嗎?她的雙手像是火爐一般的溫暖。
溫熱的手,包覆著冰涼的臉頰,讓人渾身一顫。
對方是略為失神的表情,似乎被眼前的情況嚇到了。
微笑著,愛麗絲菲爾有往她那邊跨了一步。
可能,阿爾托莉亞把她的真心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不讓人發現。
她把她的心埋了起來,覆蓋上一層又一層枯燥無趣的土壤,讓大多數人失去興趣。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約會到最後,就應該這樣做吧?」
若阿爾托莉亞的真心是如她想像的那樣,那現在放手,也不會有問題了。
這是我能做的全部了。真的想要與我共度一生的話,就請在這邊回應我吧。
替我填上,那小小的空洞。
氣息顫抖著,以往的平靜表面出現了裂縫。
一瞬間,愛麗絲菲爾以為沒戲了。
但是阿爾托莉亞托著她的手,忽然地有了力量。
在觸碰之前,她閉上了眼睛。
阿爾托莉亞的氣息,帶走了她的神智。
那是她們自婚禮的誓約之吻後,第一次接吻。
***
一個吻果然還是不可能讓一切忽然的幸福美滿。
不如說,這個吻似乎讓她們兩人之間微妙縮短著的距離拉遠了。
接吻之後,阿爾托莉亞的第一反應是道歉。
這樣想的話,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其實也能預見的。
減少必要以外的互動,交談變得單調,逃避視線交流。
阿爾托利亞是不習慣,還是感到膽怯呢?
不管是哪一個,感覺對她們兩人都不是好事呢。
但過度要求的話,可能會有反效果。
最終結果就是,愛麗絲菲爾暫時放任阿爾托莉亞閃避,卻也沒有放棄追求。
心裡的洞放著不管的話,只會繼續增長,繼續渴求。
而她不想要讓這感情變成單方面的付出;那對彼此來說都是一種負擔。
「加班…嗎?」
「年末事務比較多,需要多花點時間。」
托著下巴,愛麗絲菲爾看著似乎充滿著罪惡感的阿爾托莉亞,感覺有些有趣。
最近,可以看出對方些許的神色變化了。
更早些時候,她大概會認為對方就只是據實以報,沒有任何其他的感受或是想傳達的東西。
現在的話,除了被盯著看的不自在之外,就是不能多待在家裡的歉疚吧。
「大概要幾天呢?」
「到聖誕節之前的假日,大概都要照常上班。」
想想,如果連阿爾托莉亞都要加班,底下的人又有多少人要陪著她上班呢?
嘆口氣,愛麗絲菲爾沒打算讓對方等太久。
「妳喜歡怎樣的便當菜?」
「…什麼?」
「妳會需要便當對吧?難得假日有空,我替妳做一下。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嗎?」
似乎想要反駁卻想不到好理由,內心糾結著,然後放棄掙扎。
「簡單就好…平時那樣。」
「知道了。」
不會從已經占據的領地上退下,不會讓自己的戰線後退。
跟阿爾托莉亞這樣的人,原本就要打消耗戰的。
***
『妳有帶傘嗎?』
『沒注意天氣預報,就忘記帶了。』
『我去接妳吧?』
『一點雪而已,沒事的。』
『電車都已經停駛了,在室內等一下吧?』
『好。』
最後一條訊息,花了相當長的時間才收到。
保險起見還是帶了把傘,愛麗絲菲爾剛發動汽車引擎就聽見手機的提醒,微笑著出發了。
明明有車,阿爾托莉亞平時卻堅持著用大眾交通工具行動。
理由有很多,整體來說就是一些保護環境抑或是停車位難找的細小理由。
像今天,聖誕節前夕符合時節的大雪,開車卻比搭交通工具還要方便了不只一點點。
已經過了下班巔峰時段的車潮還不算太糟,愛麗絲菲爾在合乎情況的時間內抵達了阿爾托利亞的公司。
在附近繞了幾圈,撐傘下車時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不是第一次到阿爾托莉亞的公司來,卻是第一次在大廳看見阿爾托莉亞。
看見她和不認識的女性坐在一起的時候,愛麗絲菲爾感覺自己的心跳停了一下。
站不住腳,手裡的雨傘差點掉了。
她是誰?她跟阿爾托莉亞是什麼關係?她有見過她嗎?難道她是…
差一點就要落荒而逃,阿爾托莉亞卻先行看見了她。
在她回神之前就和那女性道了別,那雙手接過了她握在手裡的雨傘。
「我開車吧?」
「啊…那就麻煩妳了。」
替她撐了傘,兩人腳步互相配合的在大雪中走著。
「沒戴圍巾嗎?」
「有點急著出門就沒戴上…一下子而已,進車裡就不冷了,沒關係的。」
有些倉促的停了下來。
將傘交給她,阿爾托莉亞開始解下纏繞自己脖子的圍巾。
對方動作輕巧,卻讓她動彈不得。
這是她早該知道的事情,但是她的圍巾有她的氣息。
「別著涼了。」
重新接過傘,阿爾托莉亞又繼續走了下去。
愛麗絲菲爾相當確定,自己的臉應該紅得不像話。
寒風中,被圍巾纏繞的脖頸冒著汗。
坐在車內,愛麗絲菲爾等待阿爾托莉亞發動車子,想著剛剛的作為到底是因何而起。
不嘗試進行理性思考的話,她的思緒大概會飄向不妙的地方。
還是直接問比較好。
「今天怎麼,突然那麼貼心…」
「從熟人那邊得到了指導。」
「熟人…剛剛看到的那個女生嗎?」
「嗯。」
這樣啊,真是太好了。
阿爾托莉亞從來就沒有出軌的想法,她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她不應該忘記的。
要與她共度一生的人是她;不是任何人,只有她。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懷疑阿爾托莉亞,她也不能因此而動搖。
到家,將車停進車庫後,她們才再次開口。
「可以,稍微聊一下嗎?」
感覺很難得的,是阿爾托莉亞起的頭。
「當然可以,發生什麼事了嗎?」
似乎猶豫著,阿爾托莉亞鬆開安全帶,虛無的看著前方。
「我們結婚,有多久了?」
「兩個多月…下星期就滿三個月了。」
點頭表示了解,除此之外卻沒有任何的好消息。
「過去一個月,我們互動比較頻繁。」
「嗯。」
「我知道妳想要跟我建立實質上的關係。不是單純結婚,而是有感情基礎的婚姻。我知道妳這段時間都想拉進我們的距離,而我也很努力地想要回應妳,希望讓妳快樂。」
抱著頭,阿爾托莉亞的苦惱帶著她卻不是擔憂,而是觸碰得到的恐懼。
「但是,果然還是不行。已經到極限了。」
抱歉。
愛麗絲菲爾從未感受過這般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