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乔杉偶尔也会想，自己是什么开始对宁荻动了心思的？

也有可能就是刚来这个班报道的时候，站在门口往里看，一眼就看见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宁荻正在和相熟的朋友叙旧。

她眼里是在异地遇见旧知的欣喜，亮着光芒，一直在讲话，却又不忘用手挡在嘴唇前面。

很有教养的人。

乔杉想都没想，径直地走到宁荻前排的座位坐下，开始往柜子里放东西。

“那个，同学——”

刚坐下，背后的人就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乔杉转过身去，第一次和她四目相对。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继续说道：“你有纸嘛？餐巾纸。”

乔杉这才注意到她那剪到眉毛之上的刘海，忍不住想笑，掏出纸巾递给她。

“谢谢。”

宁荻礼貌地道谢，见乔杉还一直向着自己这边，以为这位新前桌还有什么事，于是问道：“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乔杉推了一下滑下来的眼镜，回答说：“别的事倒是没有，你这刘海我还挺在意的。”

宁荻却撇了撇嘴，说：“我刘海怎么了，我觉得很好看。长刘海有什么好看的，不觉得非主流啊，而且一股子婊气。”

她的眉毛粗细刚好，并没有刻意修过的痕迹，睫毛还长，只是稀疏了些，眨眼的时候却也好看得不行，嘴角是天生的带着上扬的角度，一笑起来就能让人心生欢喜。最让乔杉不能移开视线的是她白皙的皮肤和透红的薄唇，她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些不屑，撇嘴的样子十分可爱。乔杉定定地看着一直在擦桌子的她，心底名为喜欢的种子开始发芽，长势喜人。

“我叫乔杉，你好。”

乔杉再递给她纸巾，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我是宁荻。”

宁荻接过纸巾，俏皮的朝乔杉做了一个wink，乔杉只是笑笑，转身回到了自己课桌上。

这就喜欢上了。

乔杉暗想，喜欢一个人是这么简单容易的一件事。

—贰—

按照学校的要求，住宿生必须留在教室里自习到十点才能会宿舍休息，走读生九点的时候离开学校，但也可以向老师申请自习到十点。乔杉刚好就是那种自习到十点的人。

实际上她并不是非要留在学校学习，刚开学的几个月，乔杉也是到九点准时离开。只是宁荻住校，后来乔杉也就鬼使神差地跑去找老师，说自己晚上十点再回去。

“你家住哪儿？”

大概是九点半的样子，乔杉突然转向后面，问出了这个问题。一直在发呆其实也没有看书的宁荻回过神来，说：“我吗，就在这附近。”

“那你还住校？”

“我妈懒得管我，非要我来住校，你以为我很愿意住学校吗，宿舍条件不怎么样。”

乔杉认同地点点头，她偶尔中午没回去会在同学寝室里蹭床，宿舍条件的确不过如此。

“啊——！不行了，乔杉，你给我讲题好不好，数学好难啊。”

宁荻看着面前一个题都没有做的练习册，眉毛拧在一起，皱成一个川字。乔杉觉得这样的她很可爱，忍不住伸手揉开了对方蹙起的眉头，宁荻一愣，无措地看着乔杉。

乔杉收回手来，有点心虚，毕竟两个人才刚认识不久，也只是稍微比较有话聊的前后桌关系，没有亲密到这个地步，搞得好像自己对她有什么企图一样。

——的确也有企图。

拿着自己的书本，起身坐到了宁荻身边的位置上，摆出自信十足的架子，豪迈地说：“来吧，有什么疑惑，尽管问我，我会好好帮你解决的。”

于是宁荻列表似的点了一大串。

才刚刚替别人解忧，自己的眉毛却又开始慢慢皱起来，倒不是乔杉不会做题目，宁荻挑得也都算基础，但是数量未免也太多。

乔杉看了眼手表，深呼吸，直视着宁荻的眼睛，悲壮地说：“来，我们开始吧。”

谁知宁荻突然脸一红，小声嘀咕道：“开始什么呢，大晚上的，话不会讲清楚的啊。”

看着对方突如其来的小媳妇模样，乔杉心底的小恶魔情绪也在疯狂滋生。她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一手将书本竖直拿起，一边凑近宁荻，同样小声道：“大晚上的，你想干什么呢？”

宁荻猛地伸手将她一推，呼吸略显急促。

“讲题啦——讲题啦！”

「哐当」乔杉连着板凳一同摔在地板上，这巨大的声响在安静的自习室里尤为刺耳，前排的人都纷纷侧目，想要知道这两人到底在后面折腾什么。

宁荻不知所措地站起来，一时间忘了要去拉乔杉一把，只是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那个人皱起英气浓密的眉毛，慢慢地爬起来，没有发火。

宁荻从事故发生开始发呆到回过神不过几秒钟时间，这几秒钟乔杉已经迅速整理好自己，再次坐在了宁荻旁边，看了她一眼，伸手将还站着的宁荻拉过来坐下。

“对不起。”

宁荻涨红了脸低着头，是她自己想歪了才会间接导致乔杉摔倒，她没有脸皮再要求乔杉继续为她讲题。

乔杉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扶正眼镜，将练习册推到宁荻眼前。

“开始吧？”

宁荻抬头看着她，越是看她没有一丁点生气的样子，心里越是没底，眼前的小黑字全都变成了麻团，乱糟糟的。

“我没有生气，你不用这个样子。”

乔杉一手撑着头，揶揄地看着宁荻。宁荻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乔杉继续说：“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宁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现在也逐渐了解看起来很正经严肃的乔杉其实是个假正经，偶尔也是没节操的很。

“讲题！还有，我怎么可能可爱，我是总裁好不好，像风又像雨的总裁！”

“好的少女，你是总裁。”

等到下课铃响起的时候，乔杉刚好为宁荻解答完最后一个疑问，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收拾书包。准备离开的时候，正要和宁荻告别，就被宁荻抢先叫住了。

“乔杉。”

“嗯？”

乔杉站在门口，等着宁荻的下一句话。

“以后晚上我能跟你一起去食堂吃饭么？”

宁荻还在自己的位置上，突然这么问道。乔杉不知道是什么事让她有了这样的想法，但自己一直是一个人吃饭，偶尔和原来的同学约在一起。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和宁荻这么亲近地走到一起，会在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站在门口等着慢吞吞的等她，一起走过教学楼到食堂的那条林荫小道，在食堂为她点餐端饭，和她在饭桌上聊聊最近喜爱的事物。

“嗯，没问题啊。”

“那，拜拜。”

乔杉转身，她没有回答，只是举起手朝着背后的人挥舞着。走出教学楼，发现十点钟的天空有点点星光映衬着黑幕的沉静。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