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3

命運的牽引（ことうみ）

◎#2的背景，#52的後續

說起來這是一個有些久遠的事情。海未心想。

那是她還居住在秋葉原、自己家的道場的時候。她尚滿六歲，剛進入小學。大家都曉得她是鼎鼎有名園田道場的下任繼承人，父親也總是教導她對待任何事都應認真嚴謹，加上同一年開始接觸裏界事務──

於是不苟言笑的態度造成大多數同學的疏離。

雖然那一年的海未也沒太在意就是了，畢竟忙碌的各種訓練下來，一名剛滿六歲沒多久的小孩能夠熬過、在學校還能專心上課，這樣就已經很了不起了。當然，嚴以律己的海未仍覺得「還不夠、還沒達到我想要的程度。」

那個年紀的孩童只要熟絡起來就會變得很鬧，嫌他們太吵卻又不好說些什麼的海未，只好在午休時間拿著書跟便當便前去天臺。

而那天她一如既往地走向老地方，卻在打開門之後愣了一下。一名有著亞麻色長髮的女孩神采飛揚地看向自己，眼眸透著靈動以及純粹。即便不太在意班上人，但海未依稀記得女孩姓南，坐在自己前兩位的右方。

「小鳥以後都來陪園田さん吃飯吧！」她聽見她雀躍地喊著，嗓音有點像真的鳥類在啁啾一般，大概是黃鶯那類的吧。

不知怎地就應下了，自此一年級的餘下日子，自己在天臺的閱讀生活多了一人在旁，兩人一起安靜地看書、吃飯。

二年級之後去了八王子市，在父親毫無告知的情況下，導致到最後都沒給彼此留下任何聯繫方式。

不過那一年陪伴自己的亞麻色身影至今依舊時常出現在夢中。

偶爾，對，偶爾。

有一些累了的時候，海未都會不自覺地喊出「南小鳥」的六個音節。

※

對小鳥而言那應該是沉澱在內心深處的一段記憶。

偶然回憶起來，都會有一股莫名的酸甜感在心頭蕩漾。

雖然那個藍髮的女孩─沒記錯的話是園田海未吧─除非小鳥主動去跟她說話，否則都是靜靜地看著手中的書──好像都是古文經典的樣子，真不愧是園田家的繼承人──，最後要離開天臺前也總會對自己微微鞠躬並說了聲謝謝。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初戀吧，即便只是在那人的旁邊安靜地陪伴著她。

或許年紀再小一點時、那個在左膝上動的手術對這件事也有點影響。確切的時間小鳥也忘了，只記得有一次跟她說起了這事，本心好像只是想找個人訴說，也有可能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對這人有信任感了。不過實際上小鳥並沒有期望她做任何回應。

然而她卻闔上了書本，鄭重地看著自己說：「辛苦了。」

啊啊，可能、可能真的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小鳥心想。

後來這人一聲不響地就離開了，鼓起勇氣後前去園田道場才知道她被送去修練了，然而依舊不知道她去了哪。

小鳥也記得她的眼睛很漂亮，想上網搜尋卻發現這人的照片竟全被移除了。

只能靠著留在心底的那道深藍色身影，在夜深人靜、遇到無法突破的難關時，重新回憶一番那人認真的模樣。

※

能夠重逢大概是有什麼在牽引著。兩人在心中同時想著。

看著眼前變得更加成熟的藍髮女性，小鳥有些感慨，但更多的是高興。啊啊，原來她的眼眸是琥珀色的呢。她輕啜杯中調酒，仔細觀察著海未。

許是被她盯得有些久了，海未侷促地搔了搔頭，輕咳了聲說：「好像快二十年沒見了呢。」

經她這樣一說，兩人的視線終於對上了。

眨了眨眼，小鳥轉頭看向門口，改以較為舒服的姿勢讓她整個人陷進沙發中。

「是啊，園田さん一句話都沒說就離開了呢。」她勾著唇角，蜜色的眼中似乎蘊藏多種情緒。海未無法讀懂全部，但她能感覺到眼前的靚麗女子有一些哀傷。

「十分抱歉，父親的決定太過倉促，當時的我也是在不知情的狀態下就被轉校了。」海未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地說道。

小鳥不禁莞爾。

「都過那麼久了，當時怎麼想的，小鳥大概也記不起來了吧。」

橘黃色的光打在小鳥的臉上，她臉上帶著慵懶的微笑讓海未有些楞神。

「啊，」她的呼聲使海未回過神來，「既然再相遇了，總不能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聯絡吧？」小鳥笑著把手機解鎖，伸手到海未眼前晃了晃。

「啊，好的。」海未有些反應不及，緊張地接過她的手機，還因為不小心碰到小鳥的手而趕忙說道：「呃、我不是故意的。」

看她這個模樣，小鳥笑得更歡了，「小鳥又不會把園田さん吃掉。」她點了點眼前這人的額，以前怎沒發覺她是這麼可愛的人啊？

海未的臉頰似乎變得紅潤了，她喝了一口酒之後裝作忙碌地把自己的手機號碼輸入，再撥打出去。

震動聲在不大的隔間內響起，海未把手機還給小鳥。

「果然很有園田さん的風格呢。」接過自己的手機後，小鳥看著螢幕有些懷念地說道。

「嗯？怎麼說？」掛掉電話後，正在修改資訊的海未疑惑地看向她。

「正經八百、毫無其他符號的『園田海未』四字，」小鳥點著手機，「還有不設鈴聲的來電提示。」她笑著把手機塞回包包中，看著藍髮女人微笑。

海未聽了靦腆地笑了笑，「習慣了。」她邊把手機放進口袋，邊伸手拿起酒杯。

忽然靜默了下來，兩人各自盯著包廂內的某個定點，喝著自己手中的調酒。

海未偷偷地瞥向身旁的美麗女性。兒時她的模樣其實早已模糊，倒是那雙眼睛沒什麼變，還是一樣的──

啊。這大概是為什麼下意識地說了「妳好」的緣故吧。她不禁露出微笑。

「話說這個時間點，南さん一個女孩子怎麼會在這種地方？」稍稍換個比較舒適的坐姿，海未本能地把空著的左手放在椅背上，看向小鳥問道。

小鳥好笑地看著海未，「園田さん不也是女孩？」

「且不論我有鍛鍊過，妳看我現在這樣像女生嗎？」海未偏過頭，朝著她看了一眼後繼續小口喝著所剩不多的杯中物。

轉過頭的她絲毫沒發覺小鳥被她那一眼電到了。

園田さん一直都這麼帥的嗎......小鳥沒有回應海未，呆愣地看著眼前穿著西裝的長髮女子。她收起笑容的表情顯得有些憂鬱，左手上臂靠著椅背，而前臂則是隨意地垂著。就像是從電影中走出來的王子。

「南さん？」對方低沉的嗓音把小鳥喚回。

「啊，怎、怎麼了？」像是要掩飾什麼一般，小鳥有些慌張地轉頭，抬起杯子靠到嘴邊。

輕輕皺了皺眉，海未原想再問一次剛才的問題，想了想又覺得那好像不是重點，於是道：「想請問妳這個時間在這裡的原因。」這種地方可不是妳這麼純粹的人適合的啊。她想。

「喔，問這個啊，其實是小鳥的大學同學開的，小鳥來送新的菜單，不小心跟她聊太久了。」小鳥這樣說的時候，似乎有些害羞的樣子，「其實園田さん現在喝的就是小鳥調配的成品之一。」

說完後她吐著舌頭笑了笑，看向身旁的帥氣女性，才發現她握著杯子，目瞪口呆地盯著自己。

「園田さん？」小鳥有些不自在地喊了一聲。

本來沉浸在驚訝之中的海未因小鳥的叫喚而全身震了一下，回神之後用左手掩著自己發燙的臉頰，不敢正視她。

雖然不懂為何海未忽然害羞了起來，但小鳥不禁勾起笑容，靠近對方一分，輕輕抓著她的手臂問道：「園田さん怎麼啦？」

「不、沒什麼、」突如其來的接近讓小鳥夾雜酒精的甜美氣息刺激著鼻腔，海未羞意更盛地擺起手。

「嗯～告訴小鳥嘛，園田さん，お願い！」小鳥不依不撓地說道，竟不自覺地對著海未撒起嬌來。

像是被重擊了一般，海未在小鳥說完之後僵了幾秒，隨後把手蓋住整張臉，悶聲道：「其實我每次來都只點標明是Minalinsky成品的調酒......」

隨著海未漸弱的說話聲，小鳥總算是明白對方不願意說的原因了。

這樣不就真的像是紅線一樣嗎？！

小鳥紅著臉坐回自己原先的地方。

尷尬和曖昧似乎蔓延開來了。

「吶，我送妳回家吧，這樣安全些。」像是要打破這個局面般，海未緊張地問道。

「咦？好、好啊，謝謝園田さん。」小鳥也有些慌亂地回道。

兩人說完後彼此對視著，沉寂幾秒後一起笑了出來。

「園田さん幹嘛這麼慌張啊？」小鳥呵呵笑著。

「嗚、南さん不也是嗎？」海未有些羞赧地回道。

「那個啊，叫我小鳥就可以了喔。」

「咦、可是」

「不行嗎？」

「......好，小鳥，那麼妳也可以用名字稱呼我。」

「嗯！海未ちゃん！」

「......」

亞麻髮絲的女人高興地抱上深藍色長髮女子的手臂，被抱著的那人雖然臉紅卻也沒推開對方。

或許，這一切真的早在一開始就寫好了。

〈End〉

發展變得好神奇，完全偏離了我寫第一個小段子時的想法w（倒不如說我開坑的時候根本什麼都沒想（（乾

這次好像沒什麼後記。

大概只有我在寫的時候，一直被班上的同學揪去打羽球233333

害我身上超臭的（明明是自己的問題###

總之這樣囉

然後我最近寫海鳥寫得好勤奮喔wwwww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