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話　年前夜的變奏曲（下）

１

人來人往的街道，壅塞的地鐵，霎時全成礙眼的東西。

她毫無耐心等待車次，也不想和人潮搶那難以搭上的車廂。索性放棄所有交通方式，直接沿著屋頂穿梭於城市內。

（呼…呼…幸虧平常有在鍛鍊自己…否則大概撐不了這麼長一段路。）

她按著膝蓋喘息，邊擦拭臉頰的汗珠。

待呼吸平穩，又趕緊沿著訊號最後消失的地點查找莎莎下落。

「這裡是…舊工坊區？」

魅凱環視四周。如倉庫般簡陋粗曠的設施連成一排，地面還有小鐵軌。鏽蝕的梁柱和鐵門外，有著用白漆塗成的巨大數字，那是標示舊工坊幾號區的意思。

過去，專鍛製武器與加工藝品的工坊格局很簡易，目的是為了能快速建造好、與方便各工坊運輸原料和成品。

同樣的格局卻容易讓人混淆，於是每間工坊門口都漆著代表製造物、地址的字母與數字。

隨時代變遷、進步，舊工坊的狹小間隔已不符合人們需求。新工坊區落成後這裡便人去樓空。

在它重新銳變成新建設區域前，有段規劃的空窗期。於是現在的舊工坊變成廢墟般存在靜靜佇立城市一隅。

「看來…現在的這裡反成為最佳藏匿的地點了。」魅凱沉沉嘆口氣。

不遠處的腳步聲傳進她敏銳的耳朵，魅凱警惕的握緊腰間黑刀。

對方似乎也察覺到她，他拿起手電筒朝她照耀。

「哎？這不是魅凱嗎？妳在這裡幹什麼？」

「阿霄？」魅凱吃驚說。

先前待在波勒時，她受到他與米洛、潔思等人不小的照顧。

尤其阿霄愛狗成痴的特性讓她記憶深刻，他現在身邊就帶著兩隻狗。

狗兒們似乎也認出她來，拉著阿霄奔到她面前搖尾巴示好。

「好久不見了。」他爽朗笑著說，「要找姊姊的嗎？這區都是牙影負責的範圍，聯絡她一下馬上能過來。」

「不，是我朋友走散了。現在不僅聯絡不上…連她帶的軍團通訊器都突然斷訊，我懷疑她遭遇什麼危險… 總之，必須趕緊找到她！」魅凱有些慌亂的回答道。

阿霄一聽魅凱提到通訊器斷訊的事，並摸著下巴思索。

「軍團通訊器不會無緣無故斷訊，搞不好真遇到什麼事… 訊號最後顯示的座標在這一代嗎？」

「對。」

魅凱遞出通訊器給阿霄，他皺著眉頭抓了抓頭。

「萬一訊號在這區消失，恐怕真是遭人擄走。舊工坊在過些時間就會拆除，所以不可能還有人住這裡才對。」阿霄看著四周說，「上頭大概怕有罪犯利用這兒當據點，才派我們來這裡巡邏吧？」

魅凱低頭不語，她眉頭深鎖，握緊拳頭。

阿霄又突然說道：

「我也幫點忙吧，和我說下是個怎樣的人，我聯絡米洛他們一塊找增加效率。」

她點點頭，將莎莎外貌特徵一一和阿霄述說。

「大約一米五的高度，年紀小我一歲，留著一頭淺褐色長髮…」

「一米五、淺褐色長髮的女孩子… 怎好像有點印象？」他邊撥打手機邊碎唸著，「喂、米洛嗎？出了點事，魅凱她需要協助…」

就在阿霄聯絡米洛時，一名魅凱與莎莎先前見過的男子出現了。

「你們兩個待在這裡幹麻，混水摸魚嗎？轄區在哪裡？」男子似乎認出魅凱，「…吭？妳不是…」

男子是魅凱之前頭次帶莎莎到主城時，遇上的治安隊成員，賴爾。但當時魅凱隱瞞自己身分。

「…沒想到妳也是本團的一員啊，哼哼嗯──還說是跑酷快遞員呢。怎麼，牙影的人找妳麻煩嗎？」賴爾揉揉鼻尖笑著。

魅凱與阿霄一同沉默瞧著他。見他遲遲不離開，魅凱開口說：

「沒什麼，我不過是來找自己姊姊，而他是姊姊的朋友。」

「原來如此，沒什麼事情的話請快回自己轄區內，可別讓人誤以為在摸魚啊。」賴爾話說完並離去。

待他走遠後，阿霄才繼續將中斷的對話講完。

「行了，聯絡完畢。」阿霄收起手機，指了指賴爾離去的方向說，「剛才那個傢伙是治安隊的，風評不大好，我曾聽過他和傭兵掛勾的傳言，最好多提防他，我想妳也注意到了。」

剛才有默契的沉默，是魅凱也對賴爾抱持戒心的證明。

「米洛他們會負責尋找另一區，不過這區得要我們自己找。除了通訊器座標外有打探到什麼消息之類的嗎？」

「沒有，現在只能期望這東西能派上用場…雖說我不覺得她會帶在身邊。」

魅凱說著，從懷中拿出雀鳴石。

「喔喔──雀鳴石呀！我小時候常常拿這個來玩耍，真懷念。」

阿霄一看見雀鳴石便立刻關起手電筒。

魅凱緊握石頭往牆壁輕敲了下，雀鳴石慢慢散發光芒，中心微弱的光逐漸變強，照亮原本黑暗的四周。

「有共鳴…！代表她有帶著，繼續沿著這帶找吧！」

阿霄驚訝說道。

而石頭主人則比他更訝異的楞在原地，緊盯著手中雀鳴石。

「別擔心，一定可以平安找到她的。」他拍了拍魅凱頭，沿軌道走進舊工坊。

２

「頭好暈……」

她搖晃著自己腦袋，希望意識能趕緊清醒。

但在意識回復前，她已明白自己處境和情況。是的，又一次，她又遇上被綁架的事情。

莎莎隱約聽到屋裡其他聲音，她努力支撐意識聆聽。因為周圍伸手不見五指，這是目前她唯一能辦到的事。

「老大，我說…這次確定沒綁錯人了吧？」

「真煩耶，跟你說過幾百次了，不．會．錯──！」

男人們的對話聲夾雜著鼻音。

「你怎麼能那麼肯定啊？如果又綁錯人可是很麻煩的，年前夜外頭管轄的人有多少你知道嗎，風險很大的！」

「混蛋，這麼怕死就乾脆別當僱傭兵！幹這行就要灑脫、勇敢點。拿錢辦事，替人消災，沒錢就罷手不幹！都幹幾年了還要別人提醒？！」

「話不是這樣說，那傢伙到底可不可信很讓人存疑。還有他消息到底打哪來的？為什麼會知道那丫頭是莫坎諾貴族？而且還是…」

「管這麼多幹什麼，反正每次都很爽快預付了大筆押金。不管有沒有抓錯人都會付全額，這年頭哪還找得到這麼豪爽的雇主？」僱傭兵老大拍著桌面的紙幣說，「再說，如果這次又綁錯人話也無所謂，這丫頭我可以感覺得出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大不了將錯就錯，趁機多撈筆油水。沒錢撈就和之前一樣隨便找地方放了，只要別讓他們看見臉就沒事。」

趁著外面聲音吵雜，莎莎挪起身子查看四周。

她腦袋仍舊像遭受衝擊似的暈眩，完全昏迷前聞到的特殊香氣和現在的相似，像花香的氣味讓她越聞越難受。憋著不呼吸也不是個辦法，但狹窄密室內充斥那氣味。

寒冷的低溫勉強讓莎莎還能保持些微意識。她嘗試倚著牆壁站起身，一股嘔吐感突然席捲而來。

她伏趴地面，感到自己即將再昏沉過去。

就在心情完全陷入不安時，大衣下忽然透出橙紅色光芒，瞬間成為暗室中唯一的光。

「…石頭…在共鳴…」莎莎以極小的音量告訴自己。

她拿出雀鳴石敲擊牆面，隨後癱倒在地，彷彿那一擊耗盡了全力。

薄弱的意識再次消失。

＊ 　　　＊　　　　＊

魅凱與阿霄不停撬開各間工坊的門翻找裏頭，一家一家搜尋雖然非常耗費時間，卻別無他法。

（可惡…到底在哪裡！！）

就在魅凱差點因心急而呼喊她名字前，手中雀鳴石突然發出更強烈的光芒。

「共鳴增大了…就在這附近！」她緊捏手心的石頭，張望周圍。

「該死，這麼多間工坊真不知該往哪找… 仔細巡看看附近，發現哪間有人出沒的跡象就闖進去搜查！」阿霄說著，一腳踢壞防火巷的木門。

他踹開通道時揚起一陣風，狗兒們突然順著風聞到股氣息，一直不斷沿味道過去。

「嗚喔、怎麼啦？！」阿霄茫然地被狗兒拽著走，邊對牠們問：「你們發現什麼了嗎？」

察覺異樣的魅凱立即跟在他們身後。

兩隻狗拉著阿霄，一路走到某家工坊前。牠們停駐外頭嗅了嗅，不停抓著磚牆「嗚汪」叫著。

「噓噓…小聲點。你們到底聞到什麼東西…」阿霄趕緊安撫牠們。

風再次輕撫過他們臉龐，鼻子沿著風能聞到股特殊香氣。

「…這什麼味道？」怪異香氣讓魅凱下意識掩起鼻子。

「這香氣…」阿霄抬高頭嗅著。「是迷香粉，從樓上飄下來的。看來屋裏八九不離十，不會聚些什麼好東西。」

眼前工坊設計較其他封閉，除通風用的風扇口外沒有任何窗戶，唯一一扇的後門也從裏頭被焊死。

「嗯─…就算找出大門可能也有人在守備。」阿霄觀察周圍一會兒，按著厚實鐵門說道，「還是像剛才一樣，小心撬開門吧。雖然這扇可能會上些時間…」

魅凱抽起黑刀打岔道：

「沒那必要，先退開點。」

她站在磚牆前，緊抓黑刀護手與刀頸，中央的裝置＂喀嚓＂聲彈開。

中空圓心裡的能源石開始轉動，不斷吸收她右掌心釋放出的烈焰。

「喂、等下，妳該不會…！？」

護手裝置高速運轉，發出陣駭人風聲。阿霄趕緊退開魅凱。

風聲停止剎那，刀中裝置瞬間產生一道強勁衝擊，爆開牆面。過大的威力炸毀了

整面牆，連裡頭隔間也遭受殃及，老舊工坊更像殘破的廢墟。

「真是的…妳們姊妹倆都一樣，外表看似很冷靜，實際上做事常有衝動一面，特別是生氣的時候…先簡單包扎下，事情處理完後馬上帶妳去治療。」

阿霄看著默默將刀換去左手的魅凱，扔捆止血帶給她。把狗兒鍊子解開後，阿霄揉著牠們臉說：

「乖乖，做得好。 讓你們單獨在這太危險了，去替我把附近人帶來這裡。走！」

狗兒一跑開後，他拉緊拳套走進舊工坊內。

受到爆破驚嚇的傭兵們陸續拿起武器，見到人影便馬上襲擊。

阿霄閃避攻擊邊罵道：

「混帳東西！我話都還沒說就突然衝過來幹麻？！」

「跟二話不說就拆人家房子的瘋子有什麼好談的！下地獄去吧！」

他並未馬上回擊他們，而是扣住其中一人問話。

「要是你們沒幹什麼擄人勾當，我們也不會突然闖入！說，抓回來的人關在哪裡！」

「呿、消息果然走漏了，我就說那傢伙不可信！大夥們，幹掉他！之後再找出那個混蛋算帳！」傭兵對其他同夥大聲吆喝。

阿霄推開傭兵，緊握拳頭擺出戰鬥姿態。

「犯罪話就乖乖伏法，然後去見判官，你們這群死無賴。」

阿霄靈敏避開僱傭兵手中利器，帶節奏地踏著步伐揮拳重擊敵人身軀，接著利用近距離和速度優勢，打斷想使出術能的傭兵。

後頭目睹他攻擊方式的幾名傭兵撤退進屋裡，搬出鐵盾作掩護一舉衝向他。

阿霄不再閃躲他們攻擊，他大動作地將拳頭拉向身後，再奮力朝前方揮去。

拳頭揮動瞬間，纏繞阿霄手臂的強勁旋風也跟著舞出。

螺旋氣流硬直擊中，敵人宛如保齡球般倒成一遍。

＊ 　　　　＊　　　　　＊

魅凱趁阿霄製造的空隙衝進工坊二樓，一刀削開鎖著的門。

小心翼翼踏進幽暗的房裡…莎莎身影映入她眼簾。

看守的僱傭兵架起她身子，銀白刀刃抵著她頸部，板著臉瞪向魅凱。

「他馬的…妳怎麼找到這兒的，該不會那傢伙窩裡反了吧？ 別輕舉妄動，否則我可不敢跟妳擔保人質安全…」僱傭兵老大低聲說。

傭兵的威脅沒影響魅凱，反而讓她更靠前。

她逐漸走近，能源石散發的蒼色光輝，照耀她怒視敵人的冷冽藍眼。

感受魅凱殺氣的傭兵們不禁冒冷汗，停駐原地和她僵持。

「別過來，再靠近一步，我就割斷這丫頭的喉嚨。」

他警告著，刀鋒輕觸莎莎頸子，白皙肌膚上流出一絲鮮血。

魅凱止住腳步瞪著二人，她沒舉起刀，但緊握刀柄的手絲毫未鬆開。

身旁磚牆蠢蠢欲動，能推測傭兵是地像術者，沒意外他接下來會利用混凝土與石磚作攻擊。

「…不會讓你們有機會的。」她極小聲呢喃著。

她將目光移向他們身軀。倏忽間，她視線停留之處竄出火苗，開始焚燒。

「噫？！怎…怎麼回事？！燙、好燙啊───！！」

火迅速燒著他們的衣服，二人趕緊扔下刀械，慌亂拍打身上。

魅凱趁機衝往他們身邊，俐落地朝腿部砍了數刀，傷口並未見血，反而冒著煙。

傭兵們雙雙抱住腿癱在地上哀嚎。

「投降…我們投降！」

魅凱舉起刀尖貼近劃傷莎莎的那人，高溫刀身灼傷男人髮梢與側臉。

「若不是為了口供，早把你們燒成灰…！」她冷酷說道。

＊ 　　　＊　　　　＊

莎莎努力睜開眼，即使視線模糊也撐著，怕一闔眼就會再失去意識。更何況她還不清楚周遭發生什麼事。

她只知道自己被一聲巨響給喚醒，外面的人紛紛慌張大喊。之後兩個人跑來，悶不吭聲地半扶半抬抓起她。

接著，魅凱出現了。

那兩個男人身上出現橘紅光芒後突然大叫，最後跌坐在地上。

「……到底…怎麼了…？」

「噓，先別亂動。已經沒事了。」魅凱手指豎於唇前輕聲說。

魅凱輕輕扶起她，讓癱軟的她倚在懷中。

確定自己已脫離險境，莎莎放心地靠著她肩膀昏睡而去。

＊ 　　　＊　　　　＊

魅凱抱著她走向樓下。儘管右手正隱隱抽痛，她還是將莎莎緊緊攬在懷裡，似乎得這樣才能讓自己安心。

阿霄飼養的忠犬沒辜負主人期望，他擊倒數個傭兵後，附近軍人馬上跟著牠們來到舊工坊支援。

「看吧！效率遠比通訊器還要更快速！」他得意說著。

救護人員一得知莎莎被迷香粉迷昏，立即為她戴上氧氣罩並送往醫院。

魅凱瞥了眼過來接手的秩序部和治安隊。那些人當中並沒有賴爾的身影。

（那傢伙果然有問題…）

若再碰見他，她必定不會將賴爾再看作是軍團裡的一份子。

陸續趕來的菲肯、丹尼爾等人，臉上表情嚴肅又詫異。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但他們都同有默契地不對這件事的背後與原因多加論述。

３

周圍吵雜聲將莎莎給吵醒。

一睜開眼，日光燈與充滿白色的空間亮得眼睛有些難受。

不同於之前令她頭暈的香氣，周圍瀰漫著略刺鼻的消毒水與酒精味。

「…醫院？」

她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

「啊、她醒了！」菲肯立即靠到她旁邊慰問。「還好嗎？身體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頭還會暈嗎？！剛才有沒有被怎樣？有被嚇著嗎！？」月蓮也湊近她問著。

看全部人都圍在她身邊，莎莎不好意思的乾笑說：

「對不起，又給大家添麻煩了…」

她瞄一眼對面牆壁的掛鐘，已經過好幾小時。從被綁走開始算起，她恐怕昏迷了好段時間。

「驗血結果出來了，妳身體裡還有輕微毒素殘留。」蘿洛拿著醫生給的報告說，「接下來的時間最好多喝些水將它們排掉並且多休息。」

「毒素…？！」

菲肯見她緊張的樣子，笑了笑回答：

「別緊張，通常迷香粉內會混雜帶麻醉、迷幻特性的植物，而它們多少含有些毒性，但那些量不至於危害人體。」菲肯邊解說邊向蘿洛伸手，「蘿洛，檢驗結果讓我看看。」

「想透過檢驗的報告看迷香粉成份還是有難度的啦，菲肯…」

「有什麼關係，就讓我瞧瞧。」

她們跑到一旁研究醫院報告，病床右邊視野瞬間空了下來。魅凱和丹尼爾正坐在走道邊的椅子說話。

「魅凱，右手還疼嗎？」丹尼爾小聲地與魅凱問。

「醫護人員趕到時立刻用治癒術替我治療，只剩下點疤。」她看著右手說。

「幸虧只傷到皮肉，骨頭沒事情。右手可是妳使刀的手，要好好愛惜、別再那樣亂來知道嗎？」丹尼爾輕搥她頭訓斥。

「…知道了。」魅凱瞄著丹尼爾問，「我姊姊她…應該不曉得吧，我受傷的事。」

「替妳瞞住了，但星斗我們可瞞不了。」

「唔…都是阿霄那個大嘴巴…」魅凱感覺一滴冷汗順臉頰滑下。

注意到莎莎視線，魅凱但丹尼爾走向她床邊問候。

「現在感覺如何？頭還會暈眩嗎？」魅凱彎下身子問。

「嗯，已經不會了。」

丹尼爾倒杯熱茶遞給她，並慰問道：

「在年前夜發生這種事，妳一定嚇壞了吧。」

「說嚇到的話是有點，但我被綁走的時間不長…而且一路都昏迷著，也沒什麼印象。」莎莎低下頭，輕搔臉頰。

「那些僱傭兵已經移送拘留所，日後偵辦時會需要是證人與受害者的妳去做紀錄。所以啊，這陣子得完全不能讓妳離開視線半步，對吧？」

丹尼爾在話快說完時候盯著魅凱看，並露出微笑。

魅凱瞇起眼睛看他一眼，扁起嘴角撇頭。

「等妳充分休息足了，大家再出發到山上看日出。希望今年的日出能讓妳去去霉運。」丹尼爾輕拍莎莎頭兩下，神情和藹說著。

４

天漸漸拂曉，繁星與月落幕般逐漸退場，暫時消失於深色布幕內。

靛藍色的夜空由天際邊開始，緩緩染上橘黃光輝。

睽違一年，耀眼的光芒再次來訪，金黃曙光溫柔包覆世界，溫暖大地。

眾人有默契地闔上眼，不發一語，帶著柔和神情靜靜沐浴於陽光之中。

按照每年習慣，魅凱會在享受太陽氣息後與其他人沿步道散步，並欣賞日出下的壯麗山景，但今年例外。

魅凱正陪著莎莎坐在路旁長椅歇息。

＂因考量莎莎身體狀況與安全，所以不能讓她太勞動，而且得有個人留在身邊保護她。＂大家這麼說著，就將護衛工作交給她。

（好像故意的…是吧。）

隱約感覺自己被捉弄似，但她並不生氣。

莎莎淺褐髮色在陽光下更顯得淡些，輕盈柔軟的秀髮覆上層柔亮光澤，令她不禁伸手輕撫她髮梢。

「我頭髮有東西嗎？」

「不、沒有…」

被莎莎忽然一問，魅凱有些慌張地縮回手。

「魅凱，妳剛剛許願了什麼樣的願望？」莎莎又問。

「老樣子，希望大家都能平安。 妳呢？」

「我下了個決心，然後希望它實現。」莎莎說著，邊露出燦爛笑容。

「喔？要說來聽聽嗎？」魅凱開玩笑問道。

「不要──」

她故意拖長尾音說，兩人頓時噗哧了聲笑在一起。

笑聲持續一會，接著沉靜了片刻。

「謝謝妳。」莎莎突然的一句話打破短暫沉默。

「沒什麼，那是應該的。」

魅凱知道她在為自己又救她一次的事道謝，雖想告訴她：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別在意。

可是從被救的當事人角度來看絕不可能吧。

「算起來，我大概是第三次被魅凱妳給救了…」莎莎靦腆地低下頭說。「通常像這種時候一定要有豐厚謝禮之類來答謝，不過我現在沒什麼能力能給禮物。所以…」

「不是都說別見外…」

魅凱話未說完，臉上就傳來了股柔軟觸感。

──她在她臉頰親吻了下。

「這個…算是＂英雄式答謝＂吧！就、就這樣子！」莎莎說完，立刻脹紅著臉起身走遠。

她手貼著被親的臉龐，雙頰通紅的低下頭。

「魅凱，要回去囉。」注意到她樣子不大對，菲肯貼心問：「怎啦，妳臉好紅？」

「…太久沒照過陽光，被太陽曬紅了。」她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