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尽管莫德雷德不知道父亲具体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但可想而知表情正变得前所未有凝重起来的王看到的一定不是些轻松愉快的东西，否则……不过话说回来，她的父亲难道有露出过笑容吗？

记忆中是没有的样子，不管是打了大胜仗还是庆祝节日的宴会上，王都平静得不能再平静，除了进食和饮酒之外从来不会多做些什么，就像是一台内部齿轮已经决定好自己要怎么转动，不会被外界事物影响到一星半点的机械。

即使是那个失败的时刻都一样……

赶快摇了摇头将不快的回忆抛之脑后，因为王还沉浸在湖中景象所预言出的未来，感到无聊的莫德雷德向自称‘古达’的精灵问道：“喂，精灵，如果我刚刚选择继续看下去未来，力量已经一无所有的我还能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对你的父亲的记忆将会消失得一干二净。”明明没有脸颊，但莫德雷德还是有了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的错觉：“你对她将不再有恨，也不再有恨，从今以后你会再也想不起来她任何一点点的事情。怎么，你要选择看看吗？”

“我拒绝。”

“即使失去了威胁性之后，王也不会把不再想着反叛的你关在那个牢笼中？”

“当然。我对那个王的憎恨怎么就这么简单一笔勾销了？！再说我也不相信你。”

“我们很高兴你保持了决心，莫德雷德。不过你究竟是出于我们的不信任，还是你觉得你失去了那些记忆，你将再也不是你自己呢……算了，我们就不问这些我们已经清楚的答案了。总之————你认为自己能完美取代亚瑟王成为这个国家的新国王，给这个国家带来希望？”

莫德雷德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父亲能做到的事情，我当然也能做到！”

“那么，你当上国王之后要怎么治理这就算再有才能也难以延续下去的国家呢？撒克逊人在吸食我们土地的血，用他们的异神挤压我们的生存空间。如同墙头草摇摆不定的领主们今日发誓永远效忠你，明天就可能就跑去把自己的女儿献给撒克逊人的权贵联姻。在这种情况下，你能做出和王一样多的牺牲来保护自己的人民和我们这些精灵？”

面对精灵的质问，莫德雷德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列颠面临的尖锐问题可不是随便说说大话就能糊弄过去的。守护永远比掠夺要难得多，撒克逊人把能带的全部带走，带不走的就付之一炬，而这些粮食却是农民辛辛苦苦一年的劳动成果。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做出全部的牺牲，付出我的一切来拯救这个国家，我有那样的决心。不管我最终能不能在异族手中守护好这个国家，我的血液肯定要比人民的血液先流干。”

“和原来一样，儿子果然和父亲相似啊……”古达回到了湖水中，只有声音传出来：“那么两位不列颠的守护者，我有一件事情来拜托你们。最近，这片土地上离这不远的一处林间空地，有大量的人类正聚集在那里。我们从中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一股邪恶的气息，但作为圣湖里的精灵，我们不方便独自前去。”

莫德雷德搓了下手：“说白了就是去那里调查，把邪恶的幕后主使挖出来打死或者搞残？”

“我们说的是‘两位不列颠的守护者’，以及‘你们’。也就是说，我们还需要一些国王大人的准许才能把这件事情完成。”古达涌动着，重新蠕动到王的脚下，说话的语气变得正式了许多：“不列颠的国王大人，我们知道您一向公务繁忙不能去解决琐事。于是请你暂时解开她一半的封印，让她帮助我们清除我们生存的土地，同时也是您领地上的麻烦……对此，您没有什么异议吧？毕竟那位魔术师法术强悍，只需您一个念头就能瞬间把手铐上的魔力启动，对你绝不会有什么威胁……”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神的王点了点头：“允许。”

古达的声音这次在莫德雷德的心中响起了：“至于你的报酬……我们将会偷偷解开你四分之一的封印，莫德雷德。”

“成交。”她想，和对方交流：“不过我要求你们解除我三分之一的封印。”

“四分之一。”

“你不怕我拒绝你的交易？”她的语气带上威胁了。

“如果你还想反抗你的父亲，你就不会那么做的，毕竟我们目前可是唯一会帮助你的生物。更何况，如果你完成的好，我们给你三分之一也未尝不可。”

“……啧。”莫德雷德发出了不快的咂舌声：“你这圆滑的家伙真的是元素生物吗？”

“反正并不是人类。”

没有听到两人私语的王开口向古达问道：“让你们不安的那股力量，你们有什么情报吗？”

“不是混进来的撒克逊人，可以感受他们身上有着魔力，但也不是单纯的魔法师……抱歉，我们只能告诉你们这么多。”

“有魔力的人类吗……怪不得你会向我指明要莫德雷德完成此事。毕竟我的近卫部队终究只是些普通人，我去的话又会打草惊蛇。”

她冷笑一下：“指明我？其余的圆桌骑士呢？至少我记得贝狄威尔还在吧！”

在那一刻，莫德雷德听见自己父亲语气少有的不自然停顿：“……他去世了。”

这四个字让莫德雷德瞪大了双眼，不由得怔住了。

“在上次出征的时候，他不小心中了撒克逊人祭祀专门附魔过的诅咒毒箭。虽然当时命是保住了，但是剧毒加上常年作战导致积劳成疾，他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结果在昨天晚上的雨夜去世了。”

“居然会这样……”莫德雷德有些不可置信。那个印象里对待所有人都一副温和态度，那个在自己和高文互看不爽暗暗较劲会出来和稀泥的，那个在剑栏之战也走运活了下来的家伙，怎么会就那么去世了？

她还想问什么，王的脸色就已经重归冰冷了：“不是撒克逊人，有着魔力又不是魔法……我想我知道那股邪恶的意识是谁了。”

即使是一直追随于身边忠心耿耿的骑士的死亡都只是让王仅仅语气有那么点变化，自己估计只不过是因为没办法挑人的替补。想到这里的莫德雷德不由得心情大坏，看向王的眼神也变得挑衅，故意用满不在乎的腔调规规矩矩地说道：“那么，我的王。我能为您做什么呢？”

并没有在意莫德雷德的行为，王只是平淡得上下打量她一下，说出一句出于别人的嘴中会显得很意味深长的话：“你需要为我换一身衣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