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虚空诗人Aravt 于 2016-6-18 06:18 编辑

※日后捏造注意

我看着凯伊的眼睛。

夜幕下铅色的海水喧嚣地拍着沿岸的礁石，凯伊坐在其中一块上面穿着背心与牛仔短裤，她盘着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掌心抵着下巴。没有月亮，四周阴黑，看不清的地方变成了可怖的黑色沼泽似的东西，多瞧瞧就因为恐惧而移不开视线，头皮微妙的发麻，人就容易慌神。

我不得不看着凯伊的眼睛。

那是黑夜里唯一明亮的东西，像夏日的星夜，与当前的景色格格不入却又不可分割。

海风吹来带着些许潮湿的咸味。我舔了舔自己的嘴唇，上面残留我刚才喝的红茶味道令人安心一些。这一切被她看在了眼里，凯伊对我笑了笑说，过来大吉岭，然后伸出了手。我拒绝她，是的我是说我想，然后我也确实那么做了。我抱着手臂皱了皱眉头，虽然我并不能确定这样的亮度她是否能看清我脸上的小动作，我说，去把车子的灯打开凯伊，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好吧、好吧。凯伊耸了耸肩，然后从那块礁石上跳了下来，我面不改色心底却在惊呼，多危险啊，我将她认定为自己的私有物品，不希望她出任何的不测。

凯伊从我身边经过时多看了我一眼，我能察觉到，因为我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她与我擦肩而过，走在那条沼泽似的路上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失落。凯伊很好懂，我是说，好懂的时候，可能不是现在。我能看见她模糊的身影扯开了车门，跳上车后光明没过多久接踵而至。灯光驱散了令人厌恶的假象妖怪们，凯伊从光源那头走了过来，她的身影逆着光影子分外巨大。

这不浪漫了我亲爱的。她说。

你觉得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看海很浪漫么凯伊。我答。

她没接话，走过来牵住我的手。我知道你害怕。说这话的时候她低着头，表情全部藏在黑夜的影子里。

所以你在吃完晚饭后的八点半突然把我绑架上你的车子一路开车来海边只是为了看我害怕？我点亮手机的屏幕确认了时间。现在已经一点半了亲爱的。

她垂着脑袋，有点丧气的模样，我忍住了揉揉她那头金毛的冲动，板着脸。

我以为——不，我刚才差点确信，你会拉着我的手说我们一起回去吧，然后跟我一起去车上。

你不是想看海么？

可你更好看，大吉岭。

你只是想听着海浪声车震，噢，真差劲。

或许把这种有些龌蹉的事情说得分外无辜是她与生俱来的天赋，凯伊眨巴着她的夏日星夜，那该死的蓝色眸子，靠的离我更近了些。我试图去触碰她，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光明会给予人无所遁形的不安感，不安又一次席卷了我，我突然怀念起学生时代坐在丘吉尔的日子里。真后悔啊，应该笃定又任性地告诉接任队长的橙黄白毫从此以后那辆丘吉尔改名大吉岭的，我对它可是相当之中意。

我想躲进凯伊的影子里，但触及到手臂的小肌肉时却有着些许凉意。我惊了一下，深呼吸之后搂住了她的胳膊。海风可不温暖，哪怕现在是气候会温柔的帮你暖暖被窝的炎热夏季，海风却依旧不留情面。凯伊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们去那边吧，她用另一只手指着最远处最大的那个礁石说。

很危险哦凯伊。我小心翼翼地去观察她的表情，但什么都看不出来。她以前是否也这样揣摩我的心思，我思忖着，又默不作声地回复了平时的模样。

偶尔也要有些冒险精神不是么，大吉岭。凯伊这么说着开始迈步，很慢很慢，我们像在宽阔又厚重的海里的鲸，愚钝地在深渊之中滑行，若是海水涌上来将我们淹没……淹没。

走到那个不足五十米远的礁石大概花了十五分钟，凯伊先坐上去之后伸手拉我，凹凸不平的表面却不是我想象中的无棱角，我还以为海水会抚平那种尖锐的痕迹。尽管如此那块礁石依旧十分的滑，我又花了好些时间才和她并肩坐在一起。

我后悔了。凯伊看着铅色的海说。我本想和你一起看日出的，现在我觉得我应当和你来上一发之后再带你来这儿，妈的，距离该死的天亮还有多久。

我的天哪凯伊，你比我想的还要无谋。

真是抱歉大吉岭。

别道歉，你等会儿还会后悔没有在车上拿个毯子或者找点吃的，亦或者更贴心地准备个枕头，这样我们好歹能躺在一起吹吹风。

你说得真有道理啊，大吉岭，我应当帮你把红茶和保暖杯拿过来的。

笨蛋。

凯伊对我爽朗地一笑，随后将脑袋凑过来吻我，她捧起我的脸颊时像捧起什么精致地圣杯，她脸上毫无虔诚也无情欲，她吻过我的眼睚，我重新睁开眼的片刻又偷笑着袭击我的唇。她是在吻她的所有物，我清楚，并且默认。

我亲爱的，你的头发就像金丝，和我不一样，我这一头的颜色与你相比更暗些，就像稻草似的。

不要突然说情话凯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拉着她领口，当然我能瞧见她的胸罩，她嘿嘿地笑着吻了我的脖颈，离开时我挑起了她的下巴。你分明在想眼前的美人是自己好姑娘，简直没有比这操蛋的事情更爽的事了。

你的粗鲁让我意外。

我锤了锤她的胸脯，那是你的粗鲁。

我露出了惯常喜爱露出的微笑，这是我得意的伎俩，别人看不出我的心思，让我显得高深莫测。凯伊嘀咕了一句又来了，我迟疑一秒没有给她一记腹拳。我开始收回我所拥有的部分主动权，因为凯伊开始放松，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笨蛋样子。她重新吻我的时候不再像刚才那般淘气，她是个会将吻做的格外深情的家伙，我并不讨厌。她递过来的舌头有略略的咸味，也许是我在我俩分开的间隙味蕾接触了海风，亦或者是我的错觉。

不应该开灯的。她将脑袋埋在我的胸部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开灯之前大吉岭可是一直一直看着我的眼睛。

现在我也可以看，我说，首先你得将脑袋抬起来凯伊。

唔，真难取舍啊，胸部还是视线，都能占有的话就好了。

我抱着她，拍着她的肩膀，海面被晕黄色的车灯镀上一层玻璃壳，又像是威士忌的被冻成了冰块扔进奇怪的饮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伏特加。然后又想起了喀秋莎、农娜，继而想起了更多更多的故人。下次职业联赛大概还是会见，但此刻的她们是在海面上无根浮萍一般的漂泊还是在陆地上做着没什么理由的蠢事，我想我并不知晓。

在学园舰上生活时，我们被海包围，后来毕业再到与凯伊同居随后搬家到陆地上，我也从未来看过海，每日每日又被土地包围着。此刻背面是踏实的陆地，正面是一望无尽的海，这样的经历还是头一遭，但是并不坏。

你今天有些奇怪，凯伊，我是说刚才，你真是不像你。

我在害怕大吉岭。

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没开灯之前我在后悔，自己怎么会带你来这种地方，多危险啊，我怕我会失去你，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回到车上去。

看样子我们二人都是不会轻易低头的家伙呢。

凯伊又嘿嘿地笑起来，我瞧着她的笑容开始期望能在此时破晓，因为只有黎明的曙光配得上我的姑娘的开朗笑脸，但是事与愿违。叹了口气后我将脑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抱怨起自己因为红茶能量的缺失心情稍微有些不明朗。

“那么，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你的茶具和保温杯——”

“我亲爱的傻凯伊，你最好就这样待着。”

距离破晓还有多久我们二人不通过时间确认就不得而知。

我脑袋里负责名言处理的部分突然浮出这样的句子：The light which puts out our eyes is darkness to us. Only that day dawns to which we are awake. There is more day to dawn. The sun is but a morning star.

好吧，也许黎明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重要。我又向凯伊靠得更紧些，试图将体温变成两杯水，倒在一起，然后逐渐趋向对方，最后综合成一个不好不坏的温度。

美国作家。我暗忖，也不错。随后勾起让她好懂的满意微笑，就当是给这个突发奇想的笨蛋些许奖励。

但再仔细想想，和她呆在一起也就没什么格外糟糕的事。

我是说，除了我或许真的有那么一点、一点点、一丁点点，想念我的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