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一个先知从岩石里来——”

燃搏·革·迪奥国王在身躯的病痛之中，卧榻上的昏眩似睡非睡之中，偌大能容纳五人的寝宫床榻上，意识飘荡在漩涡之中的他又再次口齿不清地念叨着这句话。

戍守在寝宫中央床榻比较远的是轮班的六个守卫，他们如同石雕一般警觉着站立着，而手里时刻扶着一条金色纹边丝质绸巾的两个御前侍从低头恭敬地站在中央床榻两旁静候，因为国王几乎仿佛每天都这样经历着同一个梦和复述着同样的梦话，寝宫里的值班人员早已习以为常。

“礼世！礼世！礼世！！！”

也同往常一样，从意识飘忽中突然苏醒的国王大喊了那个名字，并随着这个呐喊，一个高壮的身躯，从中央寝宫的侧室的临时小书房里走出来。

那个高壮的男人也如同每天日常一般，缓步走到国王的床榻旁边握住老国王已被病痛折磨得青筋皱纹尽显的手，而其他的侍从和守卫好像早已经习惯这一幕不等国王再次发命就准备退到寝宫外。

“出去。”老国王也如往常一般说了这个命令，侍从和守卫退了出去。

“礼世！我们迪奥真的即将在未来的战争中一败涂地吗？”老国王也一如往常含着泪握着这个他称为‘礼世’的壮汉的手苦诉道。

这个老国王自从在病榻上由兢，也就是现在被外界称为礼世·迪奥的这个人，维持住生命，并听他朗读了名为‘古训’的上古历史以来，每每内心在迪奥的必须战斗胜利的传统信条与迪奥战争必将自毁灭亡的概念挣扎中沉痛不堪，因为他还不肯正式接受兢的提议与措施。

“身躯只是精神的载体，是精神体现的形式，而形式的消亡并不能说明您的消亡，如果您下定决心，跟随第三个先知的步伐，吾辈相信您将会是整个大陆历史上记载的值得所有氏族崇敬的帝王。”兢的脸由于半边的烧伤与那非一般人的黄色左瞳孔让人觉得他过分的冷静与不真实。

老国王一如往常地沉默了，因为他知道他不是怕他提出改革而导致的氏族反对，而是他知道如果他认同了眼前这个人，并如同这个人所说的采取行动的话，整个迪奥王国的最终权力并不会真正落在他的后代手里，而是由这个博古通今能运用高级魔法的男人进行真正的统治，而这个男人也明确地告诉他，能维系躯体生命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这两个老谋深算的男人都知己知彼并坦诚相待般的狡猾，老国王没有给这个拥有魔法的维系他生命的男人任何实质官位，而兢也没有以掐断老国王的生命相威胁而达到他的目的，所以在目前的局势下，他俩还可以如此日常而又挣扎地度过每一天。

“第一个先知从岩石里来，他响应了那些跪在雪地里为后代祈求残酷严寒不夺取孩子们性命的母亲们的祈求——”

偌大的曾经黄金宫廷的藏书馆里，奚址·思科比恩，在成列的管理与物品制造等曾经砣染掌权贵族的书籍书架后方，是城主阅读的书桌高台，站在横立的镀着金边的大理岩石桌旁，她无法安心地坐下那个石头椅，在这个石头椅背处一面浮雕着砣染历史画的墙壁的两旁墙壁是白天用来透光的巨大窗口，现在夜幕之中也看不见天空的繁星。

放在大理石桌上中间的是两本书，一本是早年兢留给她的‘古训’，另一本是衡轮·立博在她之前去往律法城提交合法建立制药城申请时，交到她手里的‘法治联合国’草案。

灯火晃耀，与藏书馆大门并四方体建筑的两边墙体的魔法照明水晶不同，城主阅读座两边是用煤油点燃的火炬。

关于流通于大陆氏族贵族居处的魔法照明水晶球，是唯一也是第一个从涡及流出的稀有商品，并且除了涡及人以外，所有使用的贵族都不晓得其运作原理。

书籍，是让无论如何都处于孤独的奚址感觉亲切的物品，所以，她除了必须离开此处的时候，都呆在这里，她在进入这个建筑并开始继续审阅与思考的那一天起，便撤掉了城主阅读座两旁的魔法照明物，而换上了并不特别安全的原始的火炬。

是火，是有能力运用火，将人类与动物从饮食生存区别开来——

而魔法，是在大陆上苦苦生存的种族与涡及区分开来——

而不依靠火食也能长生的思科比恩人，在黑夜里也能看见活物的思科比恩人，如果不是为了在夜幕里继续阅读为何需求照明呢？

火，让她安心，她能控制火炬的生灭。

如果魔法之于她，就如同火之于动物，那种原始的惶恐与逃离又怎么能消除呢？

上古的思科比恩人那么自由，闲散地生活在大陆上，生死也随性地跟着大自然的运转，而现在处于所谓的氏族首领的她，权力的责任势必禁锢着她，曾经懵懂的她进行的游历的结果势必也继续禁锢着她，如果非要把这种连自己都难以抗拒的冲动而进行下去的生命作个定义的话，或许就是那名为‘亘’序下的‘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