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從前慢 于 2016-7-21 04:50 编辑
〈所恐懼的那份未知的幸福〉
一直以來都是三個人相處在一起的。
沒有任何的問題，一樣的上下學、一樣的練習活動、一樣的出門逛街玩耍、一樣的到彼此家留宿、一樣的友誼──
本來應該就要是沒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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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園田發現了自己不該擁有的煩惱。
簡直痛苦到不能呼吸、光是思考內心就有如被什麼東西緊握而感到疼痛。
只要想到南ことり就會有的那種──深刻的痛楚。
「啊！海未ちゃん居然恍神了呢~」
「真的耶！難道海未ちゃん昨天也吃太多饅頭所以睡不好嗎？」
「別把我和妳相提並論！穗乃果！」
突然間被什麼壓得喘不過氣而沉默的園田被青梅竹馬們發現了異狀，平常的園田是不會這樣突然間不參與話題而沉默的，甚至可以說是恍神了。
這樣的情況對於三人而言少之又少，但是最近這種狀況莫名的多了起來，到底是為什麼呢？高坂一點頭緒都沒有。
──算了，還是先想辦法把期中考試考過吧！
放棄思考最近園田轉變的高坂傾身倒向坐在右側的南，頭埋在她的大腿上蹭呀蹭的。
「ことりちゃん~~~」
「穗乃果ちゃん怎麼了呢？」
南寵溺的看著躺在大腿上的高坂摸了摸她的頭，露出溫暖的微笑。
「這題一直搞不懂，穗乃果覺得好累喔~~~好想要吃ことりちゃん做的餅乾~~~」
轉往南身體的方向，高坂抱住南纖細的腰用小孩子一般的語調撒嬌著。
「好的，只要穗乃果ちゃん再努力把這單元做完，ことり就下去烤餅乾好嗎？」
「以後我要娶ことりちゃん當妻子！」
「嗯~是穗乃果ちゃん的妻子喔」
「呃嗚！……真是的，ことり妳就是這樣這麼寵穗乃果！」
「海未ちゃん妳這是吃醋了吧！」
「──────我、我！」
突然被高坂這麼一說的園田，心臟突然再次的抽痛了一下。
才不是吃醋！這是不可以的！不可以……不可以被允許的……
緊緊地皺著眉頭、咬著下唇、琥珀色的雙眸透出痛苦的神色，園田不再說些什麼。
「……海未ちゃん還好嗎？」
南露出擔心的神情，伸出手想要碰觸園田的肩膀──
『──呃！』
被躲開了。
這是第一次，園田躲開了南的碰觸。
「對、對不起！我出去走走馬上就回來！」
「「海未ちゃん！！」」
──我討厭這樣子沒有用的自己、非常非常的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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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是逃出南家的園田什麼都沒有思考的，只是低著頭狂奔，想要把自己的所有不該有的思緒隨著體力發洩而盡。
一路奔跑著到了有段距離的公園，用盡力氣的園田喘著氣坐在盪鞦韆上。
……以前常常和ことり還有穗乃果到這邊玩呢。
看著公園內的盪鞦韆、翹翹板、木馬搖椅、洞穴屋、單槓橋、溜滑梯……，一點一滴的童年回憶漸漸充滿了園田的內心──越是想起、越是疼痛。
對於某天發覺自己對南的思念是很神奇的。
不同於其他μ's的夥伴們、當然也不同於從小一起長大的高坂穗乃果。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園田開始期待起與南單獨相處的時間、對於南私底下對她傳送的訊息感到期待甚至是興奮、在練習時甚至是在上課的時間，眼神不自覺就會開始尋找南的身影，滿滿甜蜜的感覺充滿內心。
──但是，這樣是不對的。
當發覺自己對南ことり那份特別的情感不屬於「友情」之後，原本的甜蜜瞬間變成了一種痛楚、不清楚哪裡來的一種罪惡感。
或許，是對於「友情」這兩個字的罪惡吧。
背叛了所有朋友的、不該有的情感。
不想要任何人佔有她、就算是一起長大的高坂也不行、不想要她成為誰的妻子，就算是玩笑聽起來也是令自己揪心。
這樣子的自己，是不是很病態呢？
夕陽落下，橘紅的光輝混合著夜的深黑在地平線上融成一片，坐在盪鞦韆上的園田的影子被拉得纖細，如同她堅強卻又細膩的內心──已經被傷得寸斷的內心。
好想要躲起來。
如此想著的園田也付諸行動，起身鑽進以前常常玩躲貓貓的洞穴裡。
……先讓我在這裡一個人吧、不會有人找到我的、不會的。
蹲在洞穴雙手抱膝，頭深埋在膝蓋中，這樣子的狀態已經很久沒出現了，上一次這樣躲在這裡已經是很久的事情了……
陣陣令人無法呼吸的沉重感襲來，馬上就要在名為痛苦的深淵裡沉溺了呢……
想要有人…但是不可以…還是往下沉吧……
「『找到妳了』」
抬起頭來，和那年一樣，以為不會有人找到的地方，妳為什麼總是能找到我呢？
眼前的人是輕皺著眉頭卻依然露出微笑的──最喜歡的人。
「海未ちゃん，找到妳了」
「……ことり」
眼淚不聽使喚，不知道為什麼的呼吸開始用力的喘著，情緒像洪水一樣徹底潰堤。
──還是想要被拯救的。
南沒有說任何一句話，伸出手，將園田的臉往自己靠，雙手環住園田顫抖不已的身子，柔柔的、輕輕的，不發一語。
傾聽著南的心跳，彷彿就像一首抒情的夜曲，令人平靜，和自己加速的心跳不同，但卻令人安心不已。
靠著彼此不知道過了多久，南輕聲開口：
「海未ちゃん好多了嗎？」
「……ことり，對不起」
拉開一點距離，園田低下頭道了歉。
輕輕地拍了拍園田起伏的背，南溫柔地問道：
「嗯嗯，沒關係的，海未ちゃん的煩惱，ことり能知道嗎？」
「我、我……」
「是什麼樣的煩惱讓海未ちゃん感到如此痛苦呢？ことり能幫上什麼忙嗎？」
──我該怎麼說出我的煩惱就是妳呢？
「海未ちゃん怎麼樣也說不出口嗎？」
──我該怎麼樣說出『我喜歡妳』這種話呢？
「……海未ちゃん？」
小小的空間裡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相視的視線佔據了彼此所有的視野。
我果然，就是個無法原諒的人呢。
伸出手，輕輕撫住南ことり的臉，閉上眼──
「ことり，對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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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自己是很糟糕的人，所以遭到什麼痛苦，一定都是報應吧。
明明討厭受傷，卻還是渴望從痛楚中獲得那麼一點、那麼點有妳存在的感覺。
想要被拯救卻又一次一次把自己推往痛苦的深淵裡。
或許只有這樣，妳才會發現我吧？
我就是這樣糟糕的人，任意妄為的渴求妳的溫柔的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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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不懂為什麼園田要道歉。
輕輕撫摸自己臉頰的那隻手傳來了明顯的熱度，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溫度。
閉上眼之後微微的張開，明明是在微笑，但是琥珀色的瞳孔中卻透出了無比的悲痛，南不知道自己怎麼看出來的，但她很清楚的知道──園田海未非常的痛苦。
好想要把她從那種痛苦中拉出來。
南一直喜歡的都是園田海未專注於任何事物上的那種銳利的眼神、喜歡她堅定往前走的那種武士般的精神、喜歡她為了勝利而全心付出努力不已的姿態──喜歡她用溫柔笑容看著她的面容。
現在的她──現在的園田海未，僅僅是看著就像是一碰就會破碎的那種、脆弱不已的樣子。
連自己都看不下去的痛苦。
「……穗乃果ちゃん已經先回去了」
「這樣子啊…我應該要去和她道歉才是，今天太失態了……」
「嗯嗯，沒事的，穗乃果ちゃん不會在意的，穗乃果ちゃん也和ことり一樣很擔心海未ちゃん喔」
……妳的擔心是和穗乃果一樣的擔心嗎？
聽見南的話語，園田內心又再度的抽痛。
明明是朋友、明明是好意的關心、明明只是希望我可以好一點。
但是我卻、還是渴望著自己在妳的心裡能特別一點，想要讓妳再更在乎我一點。
又再思考什麼了嗎？那樣子痛苦的神情……
南細長的手指輕輕地往園田皺起的眉頭上一點。
「海未ちゃん，不要皺眉頭」
「……ことり？」
「ことり不喜歡看到這樣子的海未ちゃん、很不喜歡……」
「……對不起」
這樣子的我被討厭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吧？
至少還能讓妳在乎，沒關係的，這樣子的痛苦是值得存在的。
可以的……
「海未ちゃん」
被有些強硬的聲音喚回。
「是？」
「ことり今天可以到海未ちゃん家留宿嗎？」
「──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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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被南要求留宿的園田一瞬間錯愕了一下。
但是看見對方露出那種堅定卻又帶有一絲哀傷的神情，原本不希望讓她踏進自己房間──或許該說是心房的決心還是被突破了。
果然只要喜歡上一個人，永遠都贏不了吧。
打了通電話告知母親今晚要留宿青梅竹馬家之後，牽著她的手，肩併著肩，路燈照亮著街道，一圈一圈的白光，踏進黑暗的間隙後再踏入白光中，如此輪迴著，兩人走進了園田家的大門。
禮貌地和園田的家人打了招呼後，兩人走進園田海未的房間裡。和式的榻榻米上，兩人隔著和式桌面對面，桌上的熱茶冒著白色霧氣，不發一語。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南：
「雖然知道這樣子問一定會給海未ちゃん添麻煩、甚至會被海未ちゃん討厭……但是ことり還是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麼讓海未ちゃん感到那麼痛苦呢？是什麼樣子的原因讓海未ちゃん難過到這樣呢？
……ことり好想知道、好想幫助海未ちゃん」
抬起頭來，蜜糖色的眼神滿是擔心──甚至可以說痛苦。
單純只是為了園田海未的痛苦而感到痛苦的南ことり。
太溫柔了、這樣的溫柔只會讓人沉溺而窒息啊……
「ことり」
微笑。只是微笑而已。希望不要透出額外的什麼情緒，這樣就好。
「因為ことり太溫柔了，所以，我才會如此的」
「海未ちゃん的意思是……是ことり讓海未ちゃん感到痛苦嗎？」
……我果然是個糟糕的人。
「除了痛苦外，還有很多很多的，例如甜美的心跳加速、令人上癮的心跳漏拍、想要佔據妳的衝動、不想要別人靠近妳的慾望──」
「海、海未ちゃん？」
站起身來走向南所在的位置，不知道是心痛的力道還是什麼，雙手抓住南的肩膀向下壓去──
「是這樣子的感覺喔、對ことり就是這樣子的感情。」
「不可以喜歡上妳的，對不起，我還是喜歡上了。」
「ことり，我喜歡妳。」
落下的美麗長髮彷彿將彼此與世界隔上了。
眼前的她，回過神來將自己壓上，深深地望著自己錯愕的臉。
被告白了。
但是她的表情卻是痛苦不已、比起之前壓抑的那些情感，真實的展現在自己面前。沒有像故事裡那樣甜美，第一次的告白，對方微笑著，卻流著淚水。
最令人痛徹心扉的微笑，是否就是流著淚水的笑靨呢？
迷惘不已、從來沒有想過會被最要好的青梅竹馬告白。
但卻還是感到無比的心痛。
「海未ちゃん」
輕輕撫上眼前那人濕潤的臉頰──
「謝謝海未ちゃん喜歡ことり，ことり也喜歡海未ちゃん的」
「但是我的喜歡是──！」
急著開口解釋的園田被南伸出手指抵住欲啟的嘴唇，睜大了眼看著身下的人：
「ことり知道的」
──她笑了。
「雖然，ことり還不明白自己對海未ちゃん的『喜歡』到底是不是和海未ちゃん一樣」
雙手撫著園田的臉，為她拭去南不願意看到的那些淚滴，順著淚痕，手指柔柔的滑下：
「但是，ことり願意去試著安撫海未ちゃん痛苦的內心」
「......妳不害怕受傷嗎？」
「不會的，ことり知道海未ちゃん是溫柔的人，ことり相信海未ちゃん」
像是鬆了一口氣般，心裡面的重量一次壓下，園田從一開始的微微啜泣到現在簡直無法克止的大哭了起來。
看著這樣子的園田，南伸出手將園田往自己的懷裡拉去，體會著園田的重量、因悲傷而顫抖的身軀、因恐懼而上升的體溫、因無助而緊緊抓住自己的那雙手。
──對不起呢，海未ちゃん。
──說不害怕，都是騙人的。
──ことり也不知道，自己的『喜歡』什麼時候會到來。
但還是想要陪著妳啊，海未ちゃ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