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世纪末养鸡场主 于 2016-8-8 22:07 编辑
记忆序列 3-3
“…………”
哒哒、哒哒——在远离东京市区的城郊,高筒的皮靴沉重地踏在草地上。在与穗乃果分别后不久,海未拿着一瓶烧酒和几盘下酒菜徒步出城,向被道路分割开来的树林走去——就像是要去见许久未见的友人一般。
缓缓拨开自己面前的草丛后,映入海未眼帘的是在这森林中格格不入的方青墓碑石,因为经常受到风蚀,已经稍微有些掉色的小香炉,以及在它后面种上,还略显青嫩的小杨树。海未放下头上戴的兜帽,解开脖子上的围巾,放出她海蓝色的长发,松了口气般地眯着眼睛。
“原来是埋在这里了吗?”虽然这里身处树林,却惊奇一样的没怎么见到四处飘落的树叶。怕是祭拜的人经常来打扫吧——海未一边暗自思忖,一边点好手上的四根香,插进香炉里,双手合十地为死者祈福。
片刻之后——在海未将祭品摆在墓前,闭上眼睛如冥想般静坐时,她的脖颈感知到了冰凉的钢铁。虽然被用打刀架住脖子,但海未只是慢慢从冥想回神,举起双手,说道:“在这种地方,就请把刀收起来吧,会惊扰到死者的。”
嗡——而身后的那个不速之客,像是完全没听到一样将手上的武器高高举起。然后猛地挥砍下来。在那个瞬间,海未没有抽出武器防身——就像她平时御敌一样——她端正地跪坐着,就像那把夺人性命的凶器从不存在一样。而那把凶器也并没能砍下她的头颅,掉落下来的不过只是几根发丝罢了。
“你为什么不躲?”
“因为我相信这个坟墓——赤报队的最后居所对你很重要,绚濑绘里——你好像不只是个混黑道的那么简单。”
听到“赤报队”这三个字后,绘里沉默下来,她将架在海未脖子上的打刀收回鞘中,自上而下地俯视着气定神闲的海未。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只是通过组织的档案库查到的,毕竟赤报队也曾经算是……我们的一份子。”像是在证明自己的说辞一样,海未从右手下弹出袖剑展示给绘里看。
“原来如此——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而绘里却并未像海未预料的一样放下警戒。相反地,她抓住海未的领子,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咚的一声撞到树上,胸口挨了一记的海未不禁急促地咳嗽起来。
“你们这群只会躲在阴影里面的胆小鬼!”绘里歇斯底里地大喊,“为什么相乐队长被明治政府栽赃的时候你们没能保全他和大家的性命!”
“咳——咳咳,记、记录上写的是——”
“去他妈的记录!你们为什么没能从圣殿骑士的手里把他们保护起来!赤报队的大家被斩首的时候,那群缩头缩尾的刺客又在哪里!”
“我、我们……”
“事实就是你们都是一群没种的败家犬!甚至连给相乐队长复仇都做不到!如果没人给他平反的话,那我去就好了!”
“你以为……”海未低下了头,紧紧地咬着牙根。
“你嘀咕什么呢!有什么辩解的话就说出来!”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失去了一切吗!”海未突如其来的怒吼让绘里不知所措起来,“我亲眼看到自己的小镇化为灰烬,我的父亲就在我的眼皮底下被活活烧死。那时候为什么没人来保护我的村子,我的父亲!”
“你——”绘里感到了一股恐惧——从海未的眼中,仿佛可以看到那吞噬了整座未见村的炽热火焰。
“因为自己的家人被夺走,就这样沉沦,用暴力麻痹自己,用性欲的满足来填补自己内心无比巨大的空洞。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说我们是败家犬,可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了!”
“住口!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别太想当然了,绚濑绘里。”从狂热中恢复过来的海未指着绘里,“我无时无刻不想要让毁掉村子的圣殿骑士们付出代价,所以我选择了这条路——选择了鹰之道。虽然确实如你所说,我们是潜伏在阴影中的无耻鼠辈。但是,像你这样一意孤行,难道相乐队长在天之灵就会觉得欣慰吗?”
说罢,海未重新围上头巾,戴上兜帽——整张脸只有两只锐利的眼睛能被看到。她最后对坟墓跪坐下来,双手合十地稽首,然后便擦过绘里的肩头,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留在这里的,只有那金发的孤儿,和一言不语的墓碑。那金发的孤儿唇边渗出了鲜血,身体因盛怒而不住地颤抖。
而这盛怒,究竟是在怨恨刚刚离开的刺客,亦或是——那力有未逮的自己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