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绘海一篇完】 色彩

作者:东方控的北方狼
更新时间:2016-08-11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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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东方控的北方狼 于 2016-9-18 16:25 编辑





“是,是。我会考虑的。”


“我的大小姐啊,您一个月之前也是这么说的,二小姐她……”


“嘟——”


直接挂了老管家的电话好像有点不太好。绘里挠挠头,叹了口气把手机扔到一边,向后一倒躺在床上,盯着木制的天花板发呆。


上午九点的阳光从格子木窗透进来在绘里散乱的金发上跳跃,亮得晃眼,镀上金边的灰尘在光柱中浮游不定。窗外是一个围着矮小篱笆的小院,更远些是一片灿烂的油菜花田,花开正盛。


绘里翻了个身,看着床边的画架和矮桌上整整齐齐的画具,头一次对它们提不起兴趣。

也许是因为心态吧。


并没有多少感情的父母去世了,留下偌大家业。那时绘里正在地球的另一端旅行,虽然仍旧热爱用画笔留住时光,却已经满身疲惫,不再憧憬诗与远方。


所谓的远方,也不过只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另一个脚下。


回到日本匆匆参加葬礼,绘里就跟逃跑一般不辞而别,找了个乡下住了下来。


画纸撕了一张又一张,每一张都是窗外单调的花田。


【……画不出来。】绘里抱着头翻了个身,面向阳光的那一侧,水蓝色的眼睛泛着光,满是迷茫。


不过她也没有迷茫多久。


肚子响了。


这个天气出门其实绘里的内心是拒绝的,可是刚到这里卸下行囊什么都没有准备,一出门就迷失方向,连便利店都找不到。不过租房子的时候房主姐姐十分热心的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地址,让绘里在这里有什么不便的就来找自己。那个只比绘里年长几岁的蓝色长发的美丽女子给她留下了十分深刻且美好的印象,虽然这位年轻的房东似乎把绘里当成什么落魄文青了。


……不过,在顺着地址找过来时,绘里觉得房东姐姐会这么想也情有可原。


眼前出现了巨大的木制大门!小说里看到过的牌匾!不知占地多少顷的庞大道场!我走错时代剧的片场了吗?!


绘里犹豫地停下脚步,但是在太阳公公的催促下还是叩响了门环。


“吱呀——”


大门发出了沉重的声响,绘里往后站开了些,满以为是什么肌肉男,没想到门后露出了一个蓝色的脑袋。绘里怔了怔,很快就发现这并不是那位房东姐姐——虽然她们的外表一模一样,可绘里一眼就看出她们的不同。


“您好,我叫绚濑绘里是新来的租客,因为不熟悉地形才过来讨教,可以通报园田小姐吗?”


不等少女说话,绘里就抢先开口问道。她看起来有一丝惊讶,但还是露出了温婉的微笑,让开身子请绘里进来。


“未能远迎,还望勿怪。”


院中古朴的风格让绘里恍然间有时光倒流的错觉。前面的蓝发女子自称园田海未,是园田道场的次女,而房东小姐是她的姐姐,现任家主园田明澈。海未在前面引着路,身上穿着素净端庄的道服,长发披散,绘里看着她的背影都觉得身上要冒汗。


“我可以叫您海未吗?”为了区分两姐妹,绘里决定以名相称。


海未稍稍偏过头,从绘里的视角看仿佛她的金色双眼仿佛跳跃着光点。“当然可以。绚濑桑本就比我年长,请自便。”


“谢谢……这个道场可真不小啊,平时有收门徒什么的吗?”绘里好奇地四下打量。


“是的。只是现在天气太热放了暑假。”海未停下脚步侧身示意,“请进。”


“绘里,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里面果然是和室,明澈跪坐在矮几旁,笑眯眯地邀绘里坐下。海未向她欠欠身示意,就去斟茶了。


“明澈,你的妹妹跟你的感觉很不一样啊,”

海未一离开,绘里就恢复了自来熟本性嬉笑着说,“那么稳重。”


“夸海未没必要连带着损我吧?”明澈笑笑不以为忤,倒不如说她们一样自来熟。“我也稳重啊,跟你比的话。”


“我给人的感觉很轻浮吗?”绘里故意瘪了瘪嘴,不过正巧这时海未端着盘子走进来,她赶忙收敛了表情。明澈神情古怪,似乎是在憋笑。


“怎么了,姐姐?——请用茶。”海未不解地眨眨眼睛,然后递给绘里茶杯。


“多谢——其实我是因为新到此地,不熟悉基础设施,另外……”肚子突然响了。绘里脸上一红,“请,请先告诉我附近有什么快餐店……”


“不介意的话,请留下来在园田家吃吧?”海未哑然失笑,扭头似是用眼神征求姐姐意见,明澈点了点头。


“这怎么行!”绘里起身要阻拦,却被明澈隔着桌子按住。“诶,绘里,大不了租金多算你点,来吧。”


“可是——”绘里还待说什么,明澈眉毛一立,吓得她马上点了头。海未眼睛亮了起来,坦率地流露出雀跃的神情,然后就去做饭了。


“我说这样不好吧?”绘里勉强坐下来有些尴尬地问道。


“有什么不好?”明澈悠然续了杯茶,“我也有事拜托给你。”


听了这话绘里的眼神就直往门外海未消失的方向飘。明澈伸手在她眼前晃晃让她回神,神色郑重了起来。“海未担任道场的弓道和剑道指导,偶尔也会写些文章投稿。从大学毕业之后她回到道场,我明显感觉出她有些无所适从。特别是现在,弟子们放了假,她整日无事可做,我很担心海未。”


“哦,明白了,你让我跟她玩。”


“可不可以不要说得这么幼儿?”


绘里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为什么我觉得你和你妹妹的处境差不多?而且你比她还要闲吧,你俩凑一块——”


“个体差异,我巴不得闲着。”明澈白了绘里一眼。“我和海未在一块,就是相对发呆,怎么着都不自在。”






于是绘里接下了这个不算烫手的山芋。海未显然也不知道自己被姐姐以一个月的饮食供应的价格卖了,只是每天被绘里以需要助手的借口约出去,盛情难却就答应了——反正自己也没事做。


阳光下的油菜花田明艳得不带一丝杂质。但即使站在花田中,那个金发少女也丝毫没有被淹没。


海未静静的坐在树荫中,微微眯着眼,远望着她。


湛蓝天空万里无云,与灿烂阳光下的一片金色花田形成了一幅色彩浓烈的油画。绘里身在其中,金色的发几乎融入了花海。她舞动着手臂,在画纸上恣意挥洒,背影熠熠生辉。


……绚濑桑,真是个美人呢。


海未沉醉于眼前的景色,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在想什么。直到她觉出太阳的位置已经偏了不少,才担心起在阳光下站了太久的绘里。


轻轻拨开花茎走到绘里身边,海未这才发现绘里并没有背影看起来那么游刃有余。刘海儿汗湿着黏在额头上,汗水直流到下巴,衬衫也是潮湿的,但她固执地盯着画纸,如临大敌。


“绚濑桑,你在太阳底下站太久了,赶紧休息一下吧,这样下去很危险。”海未摸出湿巾十分自然的伸手擦拭汗水。绘里也不在意,只是拧着眉说了一句:“叫我绘里就好。”然而没有半点要挪窝的意思。


“可以,我叫你绘里你跟我去休息。行不行,绘里?”海未少有的强硬了起来,抓住了绘里的胳膊让她去休息。绘里有些惊讶的歪头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扒开了海未的手。


“……绘里,你看起来并不是为钱发愁的人,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拼命吗?”


听到海未的话,绘里低下头,喉头滚动,发出了类似呜咽但绝对不是的声响。


“我画不出来风景了……无论怎样,无关技巧……我没办法画出来……”她无力地扶着木架,头抵在手背上。“这种没有灵魂的画,我画够了。”


海未从她和画纸间的缝隙看去,看着那片花海与晴空。她不知道绘里对哪里不满,她只是觉得,这幅画很漂亮,可似乎是哪里不对。


“这里!”绘里颇为激动地指着某处。“这些金色!根本不能像这片花海一样夺目!”


“……绘里,金色,是……什么?”


海未带着丝无奈和困惑问道,绘里的手一下子就僵住了。


然后她拿起自己的颜料让海未分辨,海未摇摇头,“我有全色盲症……”


哦该死,园田明澈你给我等着。


绘里冒了一后背汗,咬牙切齿的在心中对明澈放着狠话的同时飞快想着怎么转移海未的注意力怎样才能不伤害她。


“没关系的,我不在意。”海未连忙安抚绘里,露出了一贯的温柔笑容。


“呃,总之,很抱歉。”绘里尴尬地挠了挠脸。海未也不去深想,认真的指着绘里的画:“绘里的画,线条和光影的明暗度这些在我眼里都十分完美,可也确实如绘里所说,它们缺少灵魂,没有办法打动人心。我想,这和绘里自己的心态有关吧?”


“……嗯,海未说的有道理。”绘里轻叹,神情落寞地摩挲着木架,心事重重都写在了脸上。

“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吗?”海未不动声色地拉着绘里走向树荫。“我……”绘里欲言又止,眉头微蹙,为难地看着海未。


海未察觉到绘里复杂的目光,笑了笑。“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冲突和联系,只是熟悉罢了。而且,我会守口如瓶,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没,我不是那个意思……”绘里羞涩地敛目,“这种事,总觉得很难开口……”







之后这个平凡的午后变成了人生相谈,直到日落西山晚霞漫天。


“……我梦想走遍世界,梦想画出我所见的风景,可从那之后好像什么都没变,又什么都变了。再怎么不亲近他们,他们所在的地方也是我的家。”绘里捻了几根草叶在手里揪着玩。


我现在,真的开始流浪。


海未从她手里抽出一根草,随便打了一个结放回她手上。


“绘里,你知道吗,其实当初我的父母想把道场传给我。”


……这样的事跟我说真的好吗?


但海未没管绘里变得古怪的表情,抬头望着渐渐深沉的夜空,那片在她眼中没有色彩的世界。“从小对我的训练也比对姐姐的严格,但我只是一直接受,也没有想过未来我真正想做什么。姐姐不一样,她一早就知道自己更加适合继承道场。所以后来也就自然而然的变成这个样子。”


“绘里,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你画画的时候,在想什么?”


绘里无法直视海未正气凛然的目光,低着头,把手心里的碎叶一点点撒回地面。


凭着家庭的后盾,绘里才能够放纵,以为自己自由了然而没有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风筝。如今,线断了,风筝没了归宿,再也没办法心安理得。


她想撕了画纸,像之前那样。不过海未拦住了她,笑笑说,可以送给我吗?绘里疲惫的摆摆手,递给了海未。






送海未回家之后,绘里又在外面呆了一会。乡下空气清新,也没有光污染,深沉的色彩让绘里平复了一团乱麻的思绪。她沿着田边散步,忽然冲动的打开手机,久违的主动拨出了那个号码。


“喂——”听筒传来现在常常能在电视上听到的一个甜美的声音。


“好久不见,亚里沙。”绘里微笑起来,声音有些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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