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eydie0611 于 2016-8-14 21:01 编辑

Chapter 6 貼心的女人

───只是、夜再黑，也遮不住那眼角不欲人知的淚。─────夜太黑　它又給過誰　暖暖的安慰？───只怪夜太黑，誰又在乎酒醒了更憔悴？─────夜太黑，酒精把一切都燒成灰，夜太黑。

有關於那一晚的細節都不準確了。

六年又九個月的時間點既尷尬又諷刺，最後海誓山盟的真愛輸給了生兒育女的渴望，她說女人能夠生孩子的時間太短太短了，再慢了就來不及了，她不想留下一輩子的遺憾，她無法想像到老了孤獨寂寞卻只有兩人相對無語的感覺。

大部分的間時間都是她說。張凱倫想想，也就不說了。

只是分手之後又斷斷續續的聯繫著，她退回朋友這個尷尬又看似長久的位置，把自己整理成朋友該有的樣子對她而言並不太困難，一個人也並不太困難。想不到真正困難的是要收下那一紙單薄的寫上她和另一個素未蒙面的男人的婚帖，認知到原本打算共度餘生的人，真的從此時此刻開始，沒有了。

以往喝酒都是淺嘗輒止的，喝醉是只有青年時期才做過的傻事，隨著年紀增長，無論如何也不會再讓自己輕易在外人面前陷入無法自制的狀態。卻那天晚上，她在結束了和客戶的飯局之後，一個人留在了聚餐處的店家內，試著點了所有她好奇過的、連好奇都沒有產生過的，喝過的、從來不考慮喝的酒精飲品。

就這一天就好。讓我說吧，換我說了，雖然妳不在我身邊的位置聽著了。

張凱倫喝得爛醉，記不得喝了多少酒甚至是付了多少錢，事後猜想應該是鬧得讓店家的人實在受不了了幫忙叫了車，將她這一個爛攤子大概是七手八腳的送上了計程車。

只要是人，都會有這種時候吧，心痛到無可奈何，以為成長了成熟了的自己，卻猝不及防的在這樣的夜晚打回原形，狼狽不堪。所以說，張凱倫看著坐在自己對面，仍然頻頻低頭道歉不已的尹蓁，只是苦笑著搖頭。

姑且不論自己根本不是這種公私不分明的人，尹蓁那樣真誠的道歉，她也從未在任何工作場合上見到過。明明是一間公司的副理，卻沒有絲毫擔任主管位階的人的架子，她想到第一次見面時，她還以為尹蓁只是群璽集團裡的一個資歷尚淺的普通職員，想不到她手上抱的文件卻是為了第一次會面所做的詳盡準備，包括擔心被問及公司歷來的營業狀況、行銷經驗及成功案例等等，全都是她自己一個人從紙本也好、電腦系統也好仔細整理出來的成果，雖然以張凱倫的個性，既然談好了合作，就不會太深入的去過問一些雞毛蒜皮的細節，最終還是因為一些會議上的臨時提問，有了用武之地。

張凱倫也就是那次對她這樣萬事俱備的細心和縝密留上了心。

「我沒有要責備妳啊。」她不敢置信的搖搖頭，不知道到底應該做到什麼程度才能讓眼前的女人相信，自己的的確確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或不耐煩或為昨晚的事感到困擾，「我喝醉酒的時候、比妳還要誇張。」她頓了頓，像是在思考著，該如何呈述這一件，她幾乎沒有對任何人提過的事，怎樣將這一件私密說得平凡無奇。

「有一次、我喝醉了，上了計程車，我根本就說不清楚我要去哪裡、我住哪裡，然後司機開到一半，就把我丟在路邊…」她看見尹蓁幾乎闔不上嘴，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補充了一句:「當然也有可能…是我自己吵著要下車啦……」

「後來、警察是怎麼把我帶到警察局的，我根本都不記得、我完全失憶。」

張凱倫可能有幾分誇大的意思，在手勢上，在表情上，她想讓尹蓁放鬆下來，當然整個故事絕無虛構，只是，她並沒有說自己並不是那麼常喝醉酒的人，那也是唯一能和尹蓁昨夜比擬的一次。

但是她畢竟成功的博君一笑。

坐在她對面的尹蓁輕輕的噗哧了一聲，用支在膝蓋上的手撐著身體，半信半疑的歪著頭：「妳還去警察局喔？」

張凱倫抿著嘴點點頭，「昨天晚上那麼慘烈，妳現在應該很不舒服，所以我就想說、妳現在應該最需要的，就是一碗熱粥，就帶妳來這裡啊。」她總是這樣的，不著痕跡的貼心是將自己易地而處的帶入後為他人著想，「哎喲、好了啦！我肚子好餓喔、我們快吃吧！」卻又對此不以為意，輕易化解尹蓁又可能脫口而出的冗長感謝。

「其實我也是耶，那我就開動囉！」尹蓁絲毫沒有察覺，她拾起筷子，夾的都是張凱倫最推薦的幾樣招牌菜色，她嚼了嚼，一臉滿足的縮著肩膀笑起來，「我在台北住這麼久、都不知道有這間店，副總您真的好厲害喔。」

張凱倫注意到她並沒有如自己所願的改口，卻也沒多做表示，「我知道的店可多著勒、我啊，沒什麼嗜好就是愛亂吃。有時候放假一個人，我就隨便挑一個地區，去吃吃看部落客推薦的美食，或者根本不看推薦，憑直覺，看哪一間比較順眼就吃哪一間，吃久了，就有點心得了。」

然後她們就聊了起來，聊尹蓁住的大直附近有哪些好吃的餐廳、聊台北兩人各自最喜歡的夜市，聊著聊著，就像多年未見的好友，特地約著來到這間店裡相聚一樣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