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标题

作者:4444444443
更新时间:2016-09-04 0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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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4444444443 于 2016-9-5 23:14 编辑


番外 回憶(母親視角)




將異常沉默的女兒哄上床後,女人點了根菸,走到書房外的陽台。原本懷上夏炎後就戒了,但女人覺得今天她需要點甚麼來麻痺自己。


除了今天夏炎對男人說的話,更刺痛她心的是今天夏炎轉身跑走的樣子,夏炎怕她,不管平時再怎麼親密無間,其實夏炎都一直警戒著,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就會跑的遠遠的。


從小時候她就一直很嚴格的要求這個女兒,不論課業還是待人接物,她總是要求她做到最好、做的比同齡人突出,她知道夏炎很聰明,達的到她的標準。


但她後來發現,其實這裡面比起成就夏炎,更多的是滿足她這母親對女兒的期待,加上夏炎又是她的獨女,所以夏炎一不如她意,她期望落空的感覺就特別強烈,會忍不住沖夏炎發火,不管夏炎如何哭著向她道歉,她都無法消除內心的煩躁感。她也明白,不管平時她如何和善,在生氣時她就是一頭失控的暴獸。


所以最後發生了那件事。


最後在夏炎國一上學期的期中考,夏炎又犯了幾個粗心錯,那時女人在廚房切菜,她照慣例把她叫到身前責罵,這次夏炎沒有討饒,只是一直沉默著。女人火了,搖著夏炎的肩逼她給出一個回答,這時夏炎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在她反應過來前把她手上的菜刀奪了過來,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叫女人不住嘴自己就割下去。女人現在還是記得那天夏炎的眼神是多麼絕望,泛紅的眼眶微微充血,就像被逼到走投無路的瘋狗一樣。


女人咬咬唇,說:「把刀放下,我不說了,我以後都不說了。」


當時男人也在場:「反正她一定不敢割,我們上去,讓她在樓下靜會。」他只留下這麼一句就轉身上樓。女人明白男人的本意是怕自己再刺激到夏炎,想讓女兒自己一個人靜會,但夏炎卻猛地加重手上手上的力道,脖子上開始滲出絲絲鮮血,女人只覺得雙膝一軟,甚麼都顧不得了


「求求妳了...把刀放下,我們好好談談,好嗎?」話音剛落,夏炎就把刀丟到地上。女人一接過刀,憤怒與驚懼一股腦湧上,她心痛,夏炎是她的命根,要是夏炎死了她也不活了,夏炎怎麼能這麼狠心,居然用自己的生命來要脅她!混亂之下,她往夏炎臉上打了一巴掌,之後死抱著廚房的刀具,只怕她再暴起自殘。


夏炎機械性的將被打偏到一旁的頭轉回正面,異光流轉的黑瞳盯著女人,接著突然開始仰頭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道連眼淚都流出來了,嗓子也嘶啞了,彷彿幹了一件暢快淋瀝的大事,女人這時終於看不下去,這是她的女兒啊!她放下刀具,走上前去緊抱住她的女兒。夏炎頭埋在女人胸前,卻還是止不住地大笑,笑聲被胸前的布料壓著有些發悶,女人忍不住請求:


「求妳了,小炎,停止。」夏炎停下笑聲,面無表情的從女人懷中抬頭看向她,那是女人全然陌生的眼神,充斥著怨念,無聲控訴她的所作所為,她長年施加的壓力與要求壓垮了夏炎,令夏炎發瘋、最終徹底崩潰。


為了滿足自己的期望與虛榮心,她毀了夏炎。


「媽,我這次考了全班第一。」夏炎開口。女人點頭:


「恩。」


「可是即使這樣妳還是不滿意,不管怎麼做,我都達不到妳的要求。我好累。我想死。」


「不准說這種話!」女人忍不住大吼:「夏炎,妳記住,生命是最寶貴的,命沒了就甚麼都沒了!妳以為妳死了能改變甚麼嗎...誰都不會在意,除了妳老娘!妳要是敢死,我就陪妳一起!妳最好給我記住這點!」


聽了女人的話,夏炎一呆,精緻的小臉緩緩扭曲成一團,哽咽出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我不是...」


「要說對不起的是我,對不起,一直給妳這麼多壓力,以後不會再這樣了。其實妳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孩子,是媽媽不對...是媽媽不對。」


「我一點也不好,我是廢物。」看見夏炎低下頭,女人心底又是一陣鈍痛,她究竟把這孩子的自信和自尊打磨到甚麼地步了?她再度抱緊了懷中的孩子。


「不,妳很好,妳是個優秀的孩子,妳是我最自豪的女兒,是媽媽一直不看妳的好。」女人輕拍夏炎的背,看到夏炎總算綻開笑容,女人暗自下定決心,以後萬萬不能再這樣對女兒了,暗暗撇一眼夏炎頸間凝固的血塊,女人心有餘悸。


之後女人不再要求夏炎的成績,甚至一有機會就稱讚她、鼓勵她,嘗試幫她找回自信。但她最近沮喪地發現成效並不高。


『我夢見小四數學考了九十八分,被妳痛罵一頓的事。』


『可是...我結構真的很爛,社內的其他任何人都能用比我少一半的時間組好吧。』


十多年累積的壓力已經固化、扭曲了她的性格,非一朝一夕可改,即使女人收手,夏炎還是要求自己完美,她怕犯錯、怕受挫折,只因被女人責難她的恐懼已深入意識,成為本能,她表面上和女人親近,實際私底下的那層戒心卻是絲毫沒有放開。想起夏炎平時對待自己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女人從上衣口袋裡又掏出一根菸,自己的女兒在想甚麼她當然知道,只是她真的好徬徨、不知道該如何挽回兩人之間的關係。


「別抽了。」背後突然傳來人聲。女人冷笑,纖長的指尖直接掐熄菸頭。


「怎樣?」她今天也很不爽,男人提起的這件事不只對夏炎,對她來說更是心中的痛:「你下次說話前先看看誰在旁邊。」


「對不起。」


「你應該去和小炎道歉,不過她現在已經睡了。」


「你知道她不會見我,在家也都避開我。嵐,她討厭我。」男人幾乎是在痛苦的低鳴,女人皺起眉頭,轉身看向失落的伴侶。


「我知道你是為她好,的確按道理講那些是她自己的選擇,你想讓她學著為自己負責也沒甚麼不對,但你必須從她的視角看事情,人的情緒不是一句撒嬌賣軟就能概括的,你總是否定她的想法,把她當下的情緒當屁,用你心中的那把尺對著她猛量,她當然不待見你。」


「可是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我必須教會她原則,不能因為情緒就失了理性。」


「不需要你教,她已經把自己逼夠緊了,你還嫌她不夠壓抑?」


「可是...要是不讓她明白顧好身體是自己的責任的話,她不會在乎啊!她下次還是會繼續讓自己餓肚子,因為她覺得這不是他的錯,是我們的問題...嵐,我們都很忙,小炎得學會自己照顧自己。拿刀那次也是,要是讓她覺得這種方法有用的話,她下次還是會用自殘這種手法對妳施壓...所以我才叫妳不要管她。」


他是對的,他就是太聰明了,他能具體的了解一切,在他眼中,事情清晰明白到不會有一絲柔軟模糊,就連一句撒嬌安慰的空間也不會有。


男人眼眶開始泛紅,女人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男人的性格太耿直了,不懂的這麼多彎彎曲曲,他只是想把他認為做正確的、最有用的都教給夏炎,他隱約知道夏炎不開心,卻不能理解自己錯在哪。


有次夏炎小學時五科全滿分,興沖沖地跑到父親房裡等著誇獎,可卻只得到一句:「只會背書沒甚麼了不起。妳要從裡面產出自己的東西才是真會。」他只是擔心夏炎太在乎成績,會變成只會背書的可悲書袋,會像其他被荼毒的萬千學子一樣以為那幾個數字就是一切,而忘了要反思、融會貫通書上的東西才是讀書的真正樂趣。他其實不太認可老婆對孩子成績的嚴格,覺得這給夏炎壓力太大。他必須要動搖孩子的價值觀才行,讓她能看到試卷外的其他東西。結果晚上他老婆一進房就把他臭罵了一頓,說夏炎從他房裡出來之後就一直哭,怎麼勸也勸不停。


夏炎之後也真的如他所願,不再專注於評量試題,開始大量閱讀課外讀物,但她的感情已然受到了傷害,要知道她如此拼命除了滿足她母親,多少也有期望父親認可的成分在,那連十歲都不到的孩子啊,連一句簡單的稱讚都得不到,自己努力的成果還被說得一文不值,當然是既憤怒又傷心,哪還有餘地去細想父親的深意?在年幼的夏炎眼中只看得到父親的傲慢與對自己的侮辱藐視。那段時間中就連女人也收起脾氣,輕聲細語的安慰夏炎,對她說父親的好話,這才讓兩人勉強重歸於好。但心裡的疙瘩卻已經種下了。


不用這麼多道理,有時夏炎只要他的一句肯定就行,人本來就該有一絲圓滑的空間。


某方面來說男人才是最可憐的,他在感情上是殘缺的,他的世界太單純,無法理解過於複雜的情感,這並非他的錯,只能說他聰明絕頂,老天爺總得從他這拿走些甚麼。但這性格上的缺陷卻造成他女兒離他越來越遠、他老婆不諒解他。


女人狹長的鳳眼微瞇,滿肚子的火發不出來,男人此時卻開始掉眼淚,他心裡真的好苦,女兒對他說的那番話真的傷了他的心,可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對女兒的印象還停留在那總坐在他腿上笑鬧著的小女孩啊。


女人妥協,走上前去捧起男人的臉,卻換來對方一絲嫌惡的躲閃。


男人討厭菸味,女人苦笑,她這個丈夫外表可愛就算了,酒碰不得、菸一吸就咳、甚至連車都不會開,要不是起碼在床上還會主導女人都要懷疑他的性別了。


「她不會討厭你的,情緒過了就沒事了,你是她的父親啊。」


女人又好聲安慰了幾句,男人這才收住眼淚。


「對了,桌上那盒巧克力你有動嗎?」女人嘗試轉移話題,男人搖了搖頭:


「沒有,那是別人送的吧。」女人露出微笑,一手挑起男人下巴:


「這次的合夥人,說給我兩倍待遇當他秘書。」


「是讓妳跳槽到他床上吧。」男人揮開女人的手,女兒的事真的讓他身心俱疲,連女人想緩和氣氛的調笑都沒心情應付,雖然那多半是真的。


女人抽回手,其實她心裡也不好受,她對自己說的話也沒底。


夏炎還愛不愛他們?見識過夏炎徹底崩潰的樣子,親子之情這個詞連她自己都覺得脆弱。


她有時會忍不住想:夏炎怨她,說不定已經到了恨的程度。但下一秒她就會把這想法趕出腦海,不會的...她是她的母親啊。


「我今天睡書房。」女人拍了拍男人的肩,繞過男人離開陽台。她沒把那巧克力丟了是因為那是夏炎最愛的牌子,得到國外才買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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