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绯沙子正在进行自己小小的探险。

在谈话的最后她所小心翼翼提出的请求被没有一丝犹豫地同意了，剃切学院长不仅准许了她不必按主人的命令在床上躺个一整天的希望，还贴心地为了在许多事上依然记忆模糊的契约龙提供了许多信息：比如告诉她主城堡右侧的光魔法训练教室时她曾经和绘理奈一同学习的场所，现在绘理奈也正作为客讲教授在那里进行授课。

这无疑是个非常重要的情报，绯沙子抿着嘴笑得拘束又局促，她所提出的，希望能好好看看远月主城堡的欲盖弥彰在第一时间就被看破了，剃切学院长似乎对这件事早有预料，甚至在临分开前还特地为她制作了一个小小的导向员。

在绯沙子单手捂住脸，想把自己就地埋了又碍于礼节不好逃跑的窘态下，学院长当着她的面在给导向员交代任务。而给那暖金色的，不规律飘动着的圆球下达的指令却不是之前所说的“主城堡参观”。

“把她带到光魔法训练教室去。”学院长抚着胡须在思考什么，他似乎觉得这种说法不太好，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如果绘理奈不在那里的话就去第五研究室，她也有可能在那里。另外你的发现，最好也和她说下，就算可能被阻止但沟通也是必须的不是么？”

“谢、谢谢您的帮助......”绯沙子为学院长的帮助表示感谢却对另一句提醒只字不提，她只有以鞠躬掩饰自己的紧张，假装没听见学院长无奈的轻叹，然后在行礼后匆匆离去，甚至把导向员都甩在身后。

主城堡是剃切家的私人区域，虽然有不少地方都贡献出来供外来人员学习魔法，但“剃切”的存在依然被严谨地刻在城堡的每一个角落里。绯沙子在通往光魔法训练教室的长廊里不禁停下脚步，正如之前就算被甩开了几十米，却依然愿意接受她的道歉的好脾气，她的导向员慢悠悠地打了个转又再度飘回她身边，和她一起伫立在绘有剃切家成员的巨大画像前：

在树荫下盘腿坐着的灰白长发的老人身前摊着一本书，一手扶着厚重的书本，一手则指着书页似乎是在讲解，看似严肃的一幕却因为紧紧挨着老人靠坐着的两名年幼的小姑娘而显得柔和不少。画里的老人无疑就是剃切仙左卫门学院长，而另外两名人物恰好也是绯沙子认识的人：扒着学院长的袖子，手指直接戳在书页上的，兴高采烈的小女孩和爱丽丝有着同样银发赤瞳的体貌特征，而另一位......

暖金色的头发堪堪垂至肩下，绛紫色的大眼睛里光彩流转的一瞬间被完美记录下来，绯沙子细细看着位于画像右边，拘谨地跪坐着的小小身影，不由地把她和自己记忆里的绘理奈相重叠，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温煦又怀恋的心情。

她之前的记忆大多是从来自剃切学院长的第三视角为契机触发的，那是种单纯的记录的感觉，而现在，这些生硬的记忆则因为迸发的情感而添上色彩，重焕生机。

绯沙子的眼神里充满眷恋，她一次次重温自己的心情，忍不住弯起嘴角——那是她的绘理奈大人啊......

“秘书子？你在这里干什么？”突然的声音打断了绯沙子的心绪，这个特殊的声线、特殊的称呼已经证明了来人的身份。所以当绯沙子转头看向发声处时，已经是收敛起全部表情的戒备状态——可出乎她的意料，这次爱丽丝居然什么坏主意都没有，她和跟在她身后的黑木场凉好像就真的是偶然路过，只是打个招呼一样，甚至对她的拒绝回答也没继续追究，反而是优雅地迈步与她擦肩而过——

“啊拉，你是在看爷爷和我们的画像么？看得可真入迷啊~”爱丽丝的轻声感叹在这点距离下一点都没漏走，她不紧不慢地走着，貌似不经意地继续说着，“要是你再继续看下去可是会错过绘理奈的整堂课哦？她下面还有个研究项目要讨论，要是错过这节课就要到晚上——才能见到绘理奈喽？”

契约龙尬尴地别过脸，哪怕爱丽丝已经轻快地踏出了能目睹她表情变化的范围。绯沙子拍了拍脸颊，在确定自己表情正常后才犹豫着回头，她的视野里爱丽丝两人早就不见了身影。

绯沙子叹了口气，继续跟着悠闲的导向员走往目的地，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有多少是直接表露在脸上的，但好像每个人都能看穿她的心思。这个发现让她在想尽快见到绘理奈的急切里掺了些担忧，绯沙子在心里小小地为自己祈祷，希望自己的一些小秘密不要被......那么快发现。

光魔法训练教室外表看起来是个普通的，大概只能容纳四五十人的房间，但在真正进入后才能发现里面其实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在这里训练的都是光系魔法师，他们对空间魔法多少都有涉及，所以相比其他类型的魔法师更能适应其他维度上的空间。

绯沙子惊讶地瞪大双眼，她所踏进的空间居然是一片沙漠：黄沙地和蓝天是这里唯二的两种景色，零零星星的人影分布在其中更是凸显了它们的无边无际。契约龙仰头看向天空，就算有被风卷起的黄沙的干扰，他还是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对象。

绘理奈正浮在最高点俯视她的学员们，明明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却依然保持着一丝不苟的完美。她的魔法师长袍在空中飘动，相比于其他魔法师的狼狈，甚至连一道口子都没有。

绯沙子看得更加投入，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轻挥法杖，面对下方如临大敌的诸多魔法师时，唇边凝出冰晶般笑意的绘理奈，契约龙几乎忘了呼吸。

下一秒，强大的光系魔法席卷整个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