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丁香花色禮服的靜留讓堅持自己動手的巴先去停車,自己則緩緩步上宴會所在的階梯。
悅耳的鋼琴聲、明亮的水晶燈,空氣中飄散著女賓客的香水跟食物的淡淡香氣,這場慈善的募款宴會可謂辦的可圈可點。
正好搭上晚宴開始後最合宜的時間,而會場中靜留依舊是眾人的焦點。
維持著一貫的優雅,不論是和其他賓客們的寒暄、還是接受他人的邀舞,她就是那位高貴的藤乃當家。和他人一起品嘗著美味的小點心,淺嘗侍者們端上的雞尾酒。
一邊談論近日的市場,從大方向到小細節,也巧妙的避開最近鮮少出現在公開場合的原因。
但那終究是她長久以來、足以說服所有人的演技。
讓每一個人都為她傾心沉醉,看來完美無瑕的假象。
"我一直都演得很像吧?"靜留邊和父親熟識的友人打過招呼,一邊心想。
單靠個人魅力是不夠的,還有許多長久以來的鍛練跟自我鞭策,才使她無比強大,也吸引眾人仰慕;看看巴一直以來對她的瘋狂迷戀就能知曉一二。
不管是在商業上或是與人私交上,隨時保持著相互對諜的態度,這樣才能保護自己跟歷史悠久的藤乃家。
要的是優秀,而不是把健全放在第一順位,在沒有人察覺錯亂的根源下,扭曲的枝枒已經盤根錯節、交錯難解。
很可笑吧?為了造就成功的形象,卻早早就讓自己都不認得了自己。
沒錯,這些靜留都很清楚,但是已經分不出是長久以來的習慣,還是從小接受的教育,讓她養成了這樣個性。
不管是對誰,都用最棒的一面示人,就算那不是真心也無所謂。
只是就連靜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心是什麼形狀了;真要形容,大概會是棵參天的怪樹吧?因為就算是雜亂交纏的植物,也一樣能長成高大的參天巨木、同樣茁壯強悍。
成長的過程中,是不是有欠缺之處或是錯誤之處已經無從判斷,到底是這一切造就了藤乃靜留,還是藤乃靜留決心讓自己變成了那樣的樣貌。
所以瘋狂,讓內心瘋狂的就算是全世界也無人知曉,唯有自己始終存在風暴的中心,找尋著方向。
所以渴望,比誰都更渴望知道、自己能解放到什麼地步,還有要怎麼做才能解放自己吧?
靜留現在擁有所有,都是犧牲了過去的才擁有的,名聲源自家族、但後續的一切端看當家手腕,而靜留也執行的非常完美。
為此放掉、犧牲的東西比較起來似乎是微不足道的,不過是像一般人-罷了。
就像是要突破靜留的平靜表情,那熱切的聲音從耳後傳來。
「靜留姐姐我來遲了,他們的停車場位置太不人性化了。」令人熟悉不過的秘書小姐再次登場,從那氣喘吁吁的樣子就能推敲出肯定是飛奔而來,為的只是多一秒跟靜留相處的時間吧?
「真是的,都多少次的,停車這種事怎麼不交給泊車的工作人員呢?」靜留擺出一附好氣又好笑的表情,輕易的逗弄著眼前固執的小秘書。
「真的非常抱歉,但我說什麼都不能讓您的座車讓別人經手。」
這就是瑪格莉特.巴,她從擔任起靜留的秘書以來都是這個調調,但這跟精明或嚴謹無關,單純是個人的熱誠。
她眼中的靜留永遠是高瞻遠矚的優雅完人,集美麗跟高貴於一身,絕對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真的非常謝謝妳,辛苦妳了。」又是一個甜甜的笑容,加上先前車上的閒聊,這理所當然的讓巴心醉了個八成;也讓在場的賓客們開始了小小的議論。
既然這位癡狂的小跟班出現了,想必今晚再也無人能牽上靜留的手共舞了吧?在場的人無一不知這位瑪格莉特小姐的厲害;上次有個不長眼的小夥子想在她面前對靜留邀約、結果被惡狠狠的過肩摔了出去也不過是兩個月前的事。
但就算如此,在會場中看著她兩人的交際舞也是賞心悅目。
只是隨著音樂起舞的兩人,各懷心思罷了。
雖說巴工於心計,但只要她能依偎在靜留身旁,或是佇身其後、更甚者只要能讓靜留有那麼一絲在意她,那她也就滿足了;就算只是一時,她也會把跟靜留相關的一切回憶全鎖在腦中。
在靜留身旁的她,反倒顯得如此單純。
而靜留,或許則一直是用半觀察、半玩鬧的心態在跟巴相處吧?加上她也真的是個有能力的秘書,否則怎能在複雜的工作下還能關注著靜留的起居跟其他事務?
有這麼一個時時為自己掛心的,是出靜留自己的,所以不管巴是如何任意妄為,她都不會因此感到心情有真正的起伏,只要同樣按照自己的心意對待她就行了,反正對方永遠會照單全收的。
說來諷刺,如此高超的交際技巧,居然是一名年紀尚輕的女孩所擁有。
還在探究自我又如何?埋藏心裡又何妨,只要自己還是能享受這份快樂,那就夠了。這就是了,她真正欺騙的始終都是自己,因為這樣大家都會接受的。
什麼是演技?現在眾人所見的都是演技、何謂真心?不能給人瞧見的,才是真心。
所以要說她有多完美,那也表示她有多麼扭曲。
這點除了靜留自己心知肚明,大概也只有夏樹跟奈緒知道了。
至於現在這裡的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她的複雜心境;畢竟在這一天的下午實在發生太多事了。
只要沒被發現,那怎樣的罪惡都是被允許的,因為那對他人來說只是想像,既不犯法、也無須負責。
只要對所有人良善、對所有人溫柔、就能將表現出的一切優秀當作說服他人的最好的掩飾。
要夏樹成為秘書是她精心策劃的,而對奈緒出手則是衝動的,但不論哪個作為或是現在的結果,都不容許靜留後悔自己的空間,她必須走下去,才有知道對她倆的這份感覺到底為何物的機會。
就算不擇手段也一樣,她絕不能就此罷手。
要怎麼樣,才能讓籠中的鳥兒不再飛走?
其實答案非常簡單,只要讓牠無法飛翔即可。
但是如果這樣就要折斷鳥兒的羽翼,那也未免太過殘酷了。
所以應該讓牠嘗試飛行時給予阻礙、用一次次的挫折使之失去信心,當牠認知自己無法飛行是因為根本不可能成功的時候,那牠就連嘗試的欲望都不會有了。
只是這樣,或許才是最殘酷的。
決不放手,而且既然已經決定順從自己的慾望,那自己早就沒有退路了。
這些想法全在靜留腦中運轉,就算切換為平時的樣貌,她還是想緊抓自己找上門的意外客人。
因為靜留的心,根本不在這裡;而是跟她最疼愛的兩人一起,鎖在了那個地下室。
不同之處,就是牢房內的兩人渴望著出口,但靜留自己卻渴望著封鎖吧?
一想到這,儘管受害者並不在場,靜留還是為自己的這份惡毒別開了頭。
「靜留姐姐?您還好嗎?」巴開口問道,儘管享受著輕搭靜留共舞的時光,還是敏銳的查覺了有異的神色。
「老實說,我有件事想請妳幫忙呢。」「恩?」雖然說平時巴就會主動替靜留處理數不盡的大小事,但這麼直接的要求對她來說實在是刺激過頭了,差點昏眩過去的她唯一能堅持的就是呆站在原地,直到靜留把請求說完。
「我最近......睡的有點不大好呢?」靜留還是笑著,哄著不論什麼都會瘋狂照辦的舞伴,一邊笑著自己更大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