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U楓 于 2016-9-22 23:40 编辑

作者：harvardandkaze

翻譯：U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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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片刻」

那是很久不曾有過的事了。

開始戰車道以來，真穗並不喜歡在非必要的場合或是公共場所發言。也不會熱烈參與女性的對話。有部分是因為天生就不愛說話，但也有部分是身為西住流的繼承者之一，又是之中的長女，她有自覺必須做出符合身分的言行舉止。為了不被人在奇怪的地方見縫插針，夾緊雙臂是必要的。

對於沉默寡言又穩重的真穗，外界給了既鎮定又威嚴之類的評價，但實際上她並不是形象那麼良好的人。能悄悄察覺她在緊張的，恐怕就只有妹妹的美穗而已了。

先前被桑達斯附屬的隊長凱伊邀請去海邊時，在不經意的交談中，真穗被美穗評價為「堅持不懈」。堅持這個詞如果反過來看，也可以說是固執。妹妹如此不動聲色的觀察力，真穗在心裡嚇了一跳。

而後是很開心。啊啊，果然敵不過美穗啊。

不過，除了美穗之外，還有另外一些同伴能和如此不擅長說話的她交換真心話。在那群同伴裡的其中一人和美穗有著極為相似之處。那個人所尋求的戰車道的理想狀態和美穗有著共通點。

「真穗さん？」

一邊注視著冒著熱煙的咖啡杯，真穗一邊和對面那位作為好友、作為同志、作為最好對手的另一個人說著話。

「啊啊……抱歉，大吉嶺。我稍微想到一些事。」

「確實，像這樣的深夜裡往往會開始認真思考起某些事。畢竟思考就像我們彼此的任務一樣呢。」

身為率領聖葛羅莉安娜女學院戰車隊隊長的她，沒有一點看起來像是背負著重責大任的模樣，神清氣爽地享受著紅茶。

室內微弱的燈光壟罩著，在外來用客室的窗邊，兩人享受著夜間小小的茶會。

「西住流還在動盪不安嗎？為了美穗さん的事。」

「不，美穗的問題現在暫時沉靜中。如果明年的戰車道大會開始了多少會再次沸沸揚揚，不過應該不會變成像今年這般討人厭的氣氛。是和大學選拔的比賽起了功效吧。」

「因禍得福嗎。」

「也可以說是雨後地固。」

兩人相互微笑，啜了口咖啡和紅茶。

「來年的大洗也可以期待了呢。」

「隊員的班底也換了，應該也有去研究其他學校了吧。不可能像今年這樣了。要問鼎美穗真正的價值了。」

「雖然對美穗さん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但說不定有新的才能會萌芽呢。當然，我也很期待她母校的活躍就是了。」

「是啊。我也很期待艾莉卡的成長呢。雖然她情緒失控的部分稍嫌美中不足，不過好好活用的話就能作為一位激發者，成為前所未有的優秀隊長。或許對黑森峰來說，會成為珍貴的本質也說不定。」

「會成為黑森峰不擅長發生意外事件的突破口？」

「啊啊，簡單來說就是一拳打過去讓頭腦恢復清醒一樣的激烈手段。」

「原來如此。或許對於比起個性更注重紀律的黑森峰戰車道來說，是個有效的對策呢。單一個人對於自己內心的精神狀態無法重置而陷入混亂，那麼就施以沖擊強制重置。應該是從決賽的戰敗中分析出這點的吧。」

「不是那麼誇張的東西。被妳說起來就變得很嚴肅啊。艾莉卡可以做到我沒辦法做到的事。就只是這樣想的。」

忽地笑了一下，真穗的將杯中擴散的黑色湖面稍微起了一些波浪。

「我們這邊的話…如果橙黃白毫具備厚臉皮的話我有自信她能鶴立雞群。」

「真敢說啊。我覺得一年級生就擁有副隊長資格很了不起。更遑論乘坐隊長車會讓經驗更加出類拔萃。能一直在眼前看著妳的戰鬥方式會成為她的財產的。」

「橙黃白毫冷靜的判斷力和大膽的行為加在一起就是如虎添翼。取得優勝再也不是夢想。」

「不過高中戰車道在打開蓋子之前誰都不知道。」

「我同意。任何人都握有可能性。」

大吉嶺溫文爾雅地微笑著。

「明明妳在我們兩人獨處時就很能聊天。人數一但增加就沉默了是為什麼呢？」

「……只是不善言辭罷了。」

「應該說，不善答腔才對吧。」

「無法反駁。還請傳授有效的答腔方法。」

「彼此彼此，我還希望妳能把那個連紳士都相形見拙的魅力分給我一點。每次像這樣聊天就會覺得如果妳是男性就好了呢。」

「能被妳如此看待真是光榮啊。不過這樣就不能參加戰車道了很困擾啊。」

聽見真穗這麼說，大吉嶺忍不住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像個優雅的淑女般將手捂住嘴邊。

「雖然我們彼此在任的時候有各種阻礙很麻煩，但決定引退後就可以隨心所欲地喝茶很開心啊。」

「是啊……不過閒暇時間太多，最近老是在跑步。」

「我倒是不斷地在喝紅茶呢。」

「相似的同伴啊。」

「原隊長該做的事，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呢。不管哪間學校的隊長都是閒得發慌的樣子。反正也只有現在了，得好好享受啊。」

「妳畢業之後有什麼打算嗎？」

「據說最近好像會設立戰車道聯賽，不過應該是趕不上了，我想我或許會進入大學吧。妳呢？」

稍微嘆了口氣，真穗將自己深深陷入椅背裡，雙手抱胸。

「迷惘中。雖然我母親說了讓我自己決定……到底要留在日本還是去德國呢。」

「不會進入和西住流相關係的大學戰車道嗎？」

「大學是島田流的管轄。就算我不進入日本的大學也沒關係。島田愛里壽被譽為天才的同時也沒有留學就是因為那邊的一些緣故。」

「啊啦……這麼說來妳也是一樣呢。只要妳希望，憑著中學時代的戰績就能去德國了吧。不如說，妳的真心話是很想去的吧？」

「……為什麼這麼想？」

「對於在發源地有過比賽經驗的妳，應該親身感受過和日本戰車道的情況不同，充足的資金和設備等等的環境差異。還有整體選手的高水準。就像棒球選手會想去大聯盟是一樣的道理。」

真不愧是策士啊。對於大吉嶺的腦筋運轉如此之快，真穗微微苦笑。正如她所說，中學三年級時並不是沒有想過去德國磨練自己。德國是自己開始戰車道後便一直憧憬的地方。

但西住流的管轄是高中戰車道聯盟，母親---西住志穗站在聯盟會責任者的位子上。無法做出往臉上抹黑的行為。所以，自己才會希望進到受德國影響的黑森峰女學園。

「不否定就代表是肯定了？」

「啊啊，沒錯。」

「那麼還在迷惘什麼呢？」

「……要猜猜看嗎？」

大吉嶺浮起了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瞇起了眼。

「是美穗さん吧。」

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取而代之的是真穗將咖啡拿到嘴邊。

「不用擔心，如果是大洗女子戰車道的隊伍是不會讓她為難的。當然了，在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不過，可以信賴她的不是嗎。只要不變成在黑森峰時的那樣。」

「我並沒有擔心她的人際關係。大洗的戰車隊伍非常出色。很久不曾看到美穗那樣的笑容了。不…在黑森峰的戰車道也沒看過。那個笑容是大洗的同伴們給予的。值得信賴的部分我很感謝喔。」

「那還有什麼能讓妳這麼顧慮的？」

「大洗和文科省。並不是非常圓滿的關係。不如說大洗是藉助了強大的力量讓他們閉嘴的。我也出手幫了忙。雖然並不後悔，不過還是和文科省變成了對立關係，實在不是個好辦法。」

像是要隱藏無法整頓的不安，真穗將視線移往窗戶的方向。

「在這之後大洗可能會遇上各種不走運的場面。比起微不足道的地方，不利的狀況會更多吧。」

就算在與大學選拔的比賽中獲得勝利，得知大洗女子學園免除廢校危機的事實，在那個港口真穗還是勉強問了美穗「是否能回到黑森峰」。明知妹妹會拒絕，根本不需要詢問。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戰車道的美穗，她希望她能不要被不合理的事情奪走那條道路。

「若大洗被突如其來的危機造訪也不奇怪。被人為的危機。」

「西住流的家主如果照流言所說的，應該還在疏遠美穗さん吧。如果發生了什麼事，妳又不在的話，就沒有個中間人……原來如此，是應該糾結。」

大吉嶺將茶杯放下，直直盯著真穗。

「知道這個格言嗎？『機會蘊藏在困難當中』……確實、大洗女子學園的前進道路並不平坦。說不定有著其他學校沒有的困難在等著。但正因為如此，美穗さん才能成為那麼優秀的指揮官不是嗎？」

「………」

「記得當初大洗女子學園將戰車道復活和我校進行練習賽時，那真是慘不忍睹的隊伍啊。尤其是比賽最初，很明顯地怕我們怕的連喪失戰意的戰車都出現了。我要是她們隊長，就只能想像到恐怖的畫面呢。」

「依大洗的戰車保有數，每一輛車都是生命線。隊員如果沒有這個自覺是很致命的啊。」

「雖然是新生隊伍，但老實說也太失望了。沒有戰意的戰車就像沒有魅力的東西。不過…大洗很漂亮地重新站起來了。恐怕是美穗さん重整的吧。」

「美穗把……」

「在比賽中出現毫無戰意的戰車對我們強豪校來說根本是不可能的。而且美穗さん之前還是常勝黑森峰的原副隊長。肯定很為難吧。」

「不過，」大吉嶺補充道，

「那個困難對她來說是個轉機。就算讓我失望了，但賽後還是送了紅茶過去呢。」

「……是嘛。」

「大洗是每每遇到困難就會變得更強的那種隊伍。美穗さん或許也是如此。」

要正面對抗如果輸了就要廢校這種窮途末路的危機，大洗女子學園團結一至。對美穗而言，肯定是和高舉前人未達的十連霸的黑森峰那時有著不一樣的壓力吧。只不過背負勝敗的責任還是一樣的。

而且這次是無路可逃。

「嗯。或許吧。」

美穗成長著。不久應該就會成為更強大的存在。彷彿在高中戰車道的世界裡颳起一股新風，總有一天會在世界的戰車道開啟一股新潮流也說不定。

真穗覺得自己有些慚愧。

「真糟啊，在我心裡的美穗還總是牽著我的手的那個時期。」

「真羨慕有個溫柔的姊姊啊。」

「我怎麼聽起來像在棒讀。」

「太溫柔這點是妳美中不足的地方呢。然而在戰車道就是冷酷無情的連續攻擊，難道是反作用力嗎？」

「很敢講啊妳。」

「嘛，會被想法不同的人認為妳是妹控的，請注意一下。」

「別說的這麼直白……我有自知之明。」

「話說回來，美穗さん在黑森峰的時候妳很努力地隱藏吧。」

「因為有可能會被自己人說感情太好、對妹妹沒抵抗力啊。」

「是已經被說過了吧。」

真穗瞬間詞窮。

「我記得妳好像遇到困擾時，都會若有似無地先搬出西住副隊長再說的意思。」

「…………」

「反正妳費盡心思也還是會被說，不如更公開一點袒護她也是一種方法也說不定呢。就像大學選拔時那樣。」

無話可說。有人能贏的過大吉嶺的嘴巴嗎，真穗認真地想著。

和真穗可怕的表情形成對比，大吉嶺顯的很優雅。

「嘛，不管怎麼樣，妳不需要擔心。這裡有我在。」

「……什麼意思？」

「如果真的發生需要擔憂的事，我一定會和妳連絡的。所以妳就選擇妳自己所期望的道路吧。」

「況且，」她補充道，

「英國的書裡有這句話。『離別的傷痛比起再會的喜悅根本不算什麼』。」

溫柔地微笑著的大吉嶺，真穗也受她牽引而笑。

「謝謝妳，大吉嶺。」

紅茶的香氣在靜謐的夜裡交融，恬静地包裹住了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