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无标题

作者:faith
更新时间:2016-09-27 0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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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faith 于 2016-9-28 23:24 编辑



The Routine of Survival(上)









每當看著那人跛腳走路的樣子,凱伊腦中會閃現某些經歷過的影像,她知道戰場炸彈的衝擊、傷害的後果、還有屍體堆疊大地的模樣,回到美國後,求助治療的精神科醫生曾說,畫圖是對美好世界最高的讚賞,所以凱伊也試著這麼做。

童年時期、求學時代、與家人朋友相處的喜悅,在學業或事業取得勝利的成就感,盡量把一切想像得到的幸福畫出來,提醒自己已回到和平家園,不用再懼怕夜裡靠近的腳步聲。

──但還是沒辦法。

色彩繽紛的水彩畫更強烈地提醒她那天的事。

那些事,遇過的人們,自己的行為。




原本,依據國際公約,各國不准對停戰區或多國組成的救援組織開火攻擊,但當人性被殘暴消磨,遠在戰火之外的道德譴責根本無能制止喪失理智的軍隊。

那天夜裡,凱伊記得是夏天最熱的時候,站在前方巡守營區的美國士兵,一位叫麥可下士的青年,他笑著問Miss Kay要不要吃點東西消暑,偷偷從披著步槍的背後拿出自製冰淇淋。

凱伊跟他閒聊美國音樂,叮嚀他尚未拆除縫線的傷口得避免感染,四周偶爾走來一些難民和士兵,互相談著明天要先洗衣服還是去城鎮請人縫補褲子。

然後,眨眼間,這些人、難得日常的對話、笑容和聲音,全都消失。




不曉得是炸彈或火箭筒哪種攻擊,凱伊回神時發現被好幾具屍體壓在下方,很勉強才能呼上幾口氣,平躺在她身上的麥可下士則睜著逐漸失焦的棕色眼睛,發出低啞微弱的悲鳴。

“……救救、我……”

黑暗中,自己的和別人的血水滴了滿臉,而他的眼睛,直至今日都讓凱伊覺得,世界只剩如此一幕。

能聽到凌亂走動的步伐,夾雜義大利語和德語的叫囂,攻擊者發現有幾個尚且活著的人,凱伊則聽到丹尼爾醫生用美語大叫,他是美國來的醫生,不是軍人,請不要殺他。

然而,在幾句外語誶罵後,機關槍仍是無情地掃射而過。

“不要、丟下我……上帝……”

麥可下士恐怕什麼也看不到,但他還是持續發出呢喃,懇求神的憐憫,或是任何能聽到的對象施予他一點慈悲。

凱伊艱難地抬起手,知道自己的肋骨斷了,咬緊下唇不發出痛苦叫喊,想在最後抱抱這個與弟弟差不了幾歲的年輕人,想要安慰他。

然而,當腳步聲來到附近,繼續搜尋可能存活的人時,凱伊捂住了麥可下士的嘴。

“不要出聲──”

Please. Don’t make a sound.

一直以來都能清楚記得,當時自己如何移動無聲的唇瓣,一手捂住快要死去之人的嘴巴,無視他的請求,只是自私地向上天祈禱──請你不要出聲。




理所當然,此後的生命,觸目所及只會存在著,那夜直視自己的棕色眼睛。

而在如萬古長夜的沉默中,某道聲音會一直一直響徹。

軍人的拋光皮靴。

躂躂躂、躂躂躂的殘酷足音。

噓──……不要出聲。








***








深夜,位於書房桌邊的凱伊,一下皺眉咬著鋼筆,一下在手中紙張振筆疾書,來回踱步,念出演講稿的每句話,琢磨詞語和聲調,然後再次反覆修改。

地面有著被她踐踏過的數十份稿紙。

明天就是股東大會,配合律師先向股東們講解投資歐洲的計畫,再由經營者來安定人心。接管公司後已做過無數次,加上打從大學時期就是公認的強力演說家,對凱伊而言可謂駕輕就熟,但這次與以前相比有顯著差異,股東意願將會直接影響英國復甦的成敗。

為了對抗國會裡反對支援歐洲的議員,需要遊說更多政治人物加入己方,而未來邱吉爾議員是否能再次掌權的不確定性,也讓投資者的立場搖擺不定,為此,將要籌備更多資金用以籠絡足以影響英國政界的人物。

凱伊想起大吉嶺她們的處境,想起回國之前,在歐洲各地見到的慘烈景象,深刻明白到,累積一輩子的財富就是為了這一刻,為了這件事,為了這些人而存在。

但還是要顧及公司股東的利益,要從中找出能夠說服他們的賺錢商機。

「“──結合總統努力推動的歐洲經濟一體化政策,將使我們成為20世紀全世界最大的債權人、最多的生產商與最富有的消費者。我們不僅是在創造資產,更是在創造歷史。”」

嗯,好,這段寫下來。凱伊劃掉紙上幾句話,寫字時鋼筆的刷刷聲給人一種急切而敏銳的印象,字跡也比以往更潦草。

「“每當任何國家擺脫戰爭和痛苦,向一個嶄新、更加充滿希望的未來邁進時,他們會再次看到我們──這就是我們賦予自身的形象,一個全球的領導者。”」

凱伊思考著要在開頭還是最後說這句話。

對商人而言,這項決定無疑是場戰爭和革命,就像可樂和好萊塢電影在歐洲時常被認為是膚淺和粗糙的文明產物,但這些人無法否認美國的機器設備、勞資關係和工程管理對工廠乃至於公司創立,是使人推崇也令人嚮往的優異,要在歷經極權暴政摧殘後衰疲谷底的體制裡擷取利益並不困難。




「“我們的經濟榜樣和消費型態,將能顛覆歐洲社會階層──”」

「凱伊小姐?」

忽然,書房門口站著不知何時悄然到來的管家先生。凱伊從文字中抬起頭,發現那張打小熟悉的臉正漾著苦笑。

「已經很晚了,您還不休息嗎?」

「唔……我把稿子修改好就會去睡了。」

管家剛要開口多說什麼,眼角餘光瞄到桌角的酒瓶和盛了八分滿的蘇格蘭威士忌酒杯,不禁憂心匆匆地改口:「我以為您已經不喝酒了。」

應該是從那天晚上開始吧。管家心想,大吉嶺小姐初次過夜之後,持續一個禮拜未曾目睹他家主人尋求酒精慰藉。

「我沒有──」凱伊尷尬地放下紙筆,揉揉疲倦的臉。「我沒有喝,只是老習慣倒了之後才發現……總之、我沒喝。」

「那就好。」管家點點頭。「明日下午大吉嶺小姐會前來拜訪,您應該不會想要滿身酒臭味的出現。」

「哈哈,早上有股東大會,也不可能喝醉。」

「您需要……」管家頓了頓,思索該怎麼提起,最後只能輕嘆口氣。「需要我派人整理您的房間嗎?」

凱伊背過身,再度執起鋼筆,語氣平淡地說:「Yes, please.」




管家是知道的,小主人回到美國後的這幾年,總受惡夢所擾。

可怕的是,那些並非幻想夢境。

儘管求助於有名的醫生,接受各種正統療法,她的房間、書房、平常所待的處所,依然在被惡夢驚醒後必須承受後果,到處是撕毀的書頁、畫作和滿地碎玻璃,一片狼藉。

似乎已經沒有什麼方法能幫助她。喝的酒越來越多,無眠的夜晚越來越長,人前那張陽光般的笑容,總在轉身後被陰霾籠罩。

把自己投入在工作裡,迎接冒險和挑戰,短暫地讓凱伊小姐獲得壓力抒發,但那終歸不是治本之法,直到大吉嶺小姐的出現,管家才真的覺得可以鬆一口氣。

兩名女性在過去某段時空曾有交集,宛如暴風裡微小火花,卻未曾閃逝殆盡,那點貧弱搖曳、極其渺小的火光,反而引導她們的命運再次聯繫。

儘管猜不透大吉嶺小姐實際上勸說了什麼,或是做了什麼事,但凱伊小姐的確戒掉喝酒的壞習慣,整個人也找回生命動力,變得如以前──在更久之前,尚未失去父母、弟妹和所有家人的那時候──精力旺盛,神采飛揚。

管家希望未來會越變越好,就像他幾次與大吉嶺小姐喝茶聊天時,聽到她描述的故土悲運,便會代她向上帝衷心祈求一樣。沒有人應該經歷這些事,等紐倫堡審判結束,戰爭的事、違反人道精神的創傷,就會有走出黑夜的曙光吧。

……也只能如此希望了。




等管家輕闔書房的門,凱伊坐回桌前,緊盯整齊擺放桌面的母子照片和書信。

『敬啟,凱伊小姐:

感謝您幾年來諸多幫忙,後天是小麥可學校的棒球比賽冠軍賽,他期盼您能前來觀賽,說著要將冠軍獻給您。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好好招待您,回報您近年來的慈善與無私。』

照片裡身穿棒球制服、年約十歲的孩子,有著跟他父親一模一樣的棕色眼睛。

凱伊陷入了沉默,臉上面無表情。

這就是那天夜裡麥可下士最後能看到的畫面。

無表情的、捂住他嘴巴的人。

不要出聲。

耳邊迴盪如咒語般的音節。

因恐懼而砰砰作響的心跳,躂躂躂、躂躂躂靠近的士兵。








***







按照約定時間,大吉嶺的車駛入凱伊家的莊園。

通過25英哩的道路,經過森林、林園和牧場,會來到一片偌大的湖泊和湖邊小屋,風中聞得到自製釀酒廠的香味,在那棟仿照法國文藝復興時期設計的四層樓豪宅和四座噴水花園的後方,還有一座牧場、騎馬場和游泳池等設備。

儘管歐洲貴族的生活裡,通常也利用領地發展林業和牧業等相關產業,收取利潤,用以支付莊園龐大的開銷,但一想到佔地遼闊的此處只是單純屬於一人的家,她便會再次為美國豐富到瘋狂的資源嘖嘖稱奇。

大吉嶺在車子最接近湖邊小屋時,拉下窗戶,眺望遠處白色木屋。凱伊曾帶她來此散步,就在一個禮拜前。

她留在這裡過夜,她被凱伊照顧,然後允許對方數不清多少次的親吻。

允許那隻長繭的手掬起她的髮,撫過敏感頸項。

“這棟木屋是我跟弟弟一起建的,當然,設計圖和材質有經過建築師核可。”不用怕睡到一半倒下來。當時凱伊笑嘻嘻地說:“下次跟大吉嶺來這裡住一夜,好嗎?裡面的壁爐是我最滿意的地方呢。”

而大吉嶺也答應她。即使自己並不清楚第二次過夜會發生在何種情況,就像她還無法確切地給予兩人關係一個名詞。

車子繼續駛了一段路,總算到達宅邸門口,與她相處良好的管家已在門前等候,但他看來躊促不安。




「大吉嶺小姐,下午好。」

「您好。」

撐著拐杖下車,右腿傳來的劇痛讓大吉嶺皺了下眉頭,但白色的蕾絲遮陽帽掩蓋了瞬間表情的不當。

美國醫生用電流治癒神經的療法,除了在皮膚燙出幾處傷口外,目前似乎尚未有顯著成效。

「我得先向您致歉,」管家嘆道:「公司的會議比預期更久,凱伊小姐恐怕趕不及與您約定的時間,而且……」

「而且?」

「上一個預約的客人還在等她。」

還有客人啊。大吉嶺想了幾秒,這麼提議:「那麼,如果方便的話,我可以在別室等她回來嗎?」

管家尚未開口,某個穿著襯衫和微皺西裝褲的男性,便從豪宅內走了出來,態度和善地加入對話。「跟我一起在大廳等吧,我不會佔用凱伊太多時間,很快就能輪到妳。」

「……你是……」

「好久不見。」男人脫下咖啡色的圓頂帽,靦然一笑。

「你好,威爾森先生。」是宴會上某個意欲親近的男人,凱伊後來趕走他時,大吉嶺注意到那深富意涵的眼神。

「很榮幸能被記住名字,上校。」

「我已經退役了。」大吉嶺揚起微笑,秀麗的面容,清澄的紺碧色眼睛,無論從何處觀察都是一名禮儀週到的淑女。

而那份凜然與溫文的氣質,也不管從哪邊探究,都是不可能被輕易接近的對象。




等兩人禮節性的寒暄結束,管家招待大吉嶺和威爾森回到客廳,之後便暫時離開去泡茶。

威爾森走到某個擺滿照片和獎牌的壁櫃前,輕車熟路地打開第二個櫃子,拿出一瓶白蘭地,他轉頭問:「要來一杯嗎?」

大吉嶺搖頭。「謝謝,我喝茶就好。」

「我還以為凱伊的朋友都嗜酒呢。」威爾森笑了笑,給自己倒滿一杯,坐回對面沙發。「話說,妳們兩個是怎麼認識的?喔、我希望妳不會覺得我太愛問東問西,這只是記者的壞習慣。」

我正在著手書寫關於戰地軍人的小說,如果能聽聽妳的故事,一定很有幫助。

大吉嶺看著他那張笑臉,聽著他的解釋理由,卻不覺得能像相信凱伊那樣相信他。「我們是在英國認識的,當時凱伊……Miss Kay屬於慈善救援團體的一份子,帶著物資前來援助。」

「妳一定很感謝她吧?」

「那是當然。」

「我想一定有很多人感謝她。」喝了一大口酒,威爾森滿足地放下酒杯。「但是,那些人一定一點也不了解她。」

大吉嶺擺出仔細聆聽的樣子,不動聲色地問:「例如呢?」

「例如,她為什麼要做那麼多好事?例如,她在歐洲發生過什麼事,回來之後才會變了個人似的。」大吉嶺知道,當她在觀察威爾森時,這個男人也在審視她。「但也許,妳並不是那些人之一,也許妳知道點什麼,所以妳們才會關係這麼好。」

「我們關係好嗎?」大吉嶺莞爾而笑。

「當然了,不然她也不會把妹妹的帽子借給妳。」




大吉嶺完美地隱藏訝異,將白色蕾絲花邊的遮陽帽默默拿下。

這頂帽子確實是凱伊借她的,在某天上午,雙方帶著律師研擬合約修改的部份,離去前凱伊特別為她戴上。

只剩她跟她兩人的書房,溫柔微笑的凱伊,說了一些別曬傷皮膚的叮嚀。

“大吉嶺的皮膚很白,肯定受不了烈陽。”

“我在行軍時可不能做防曬準備,也沒發生什麼事。”

“得天獨厚,我很喜歡。”

如果是別人說出來,鐵定會流於無聊粗魯,但凱伊那些可愛的胡言亂語,往往能使大吉嶺既害臊又開心,被如此情緒引誘,很自然就會接受對方的親近。

大吉嶺記得,在這頂帽子下,凱伊偏著頭,吻了她的唇。

記得凱伊的氣息,還有微濕的唇瓣。

柔軟而溫暖,就像每次她含笑喚她的名字。




專注。

大吉嶺在心裡跟自己說,專注在對話上,不要分心。

「威爾森先生──」她清了下喉嚨。

「──妳可以跟凱伊那樣叫我路易。」

大吉嶺並不打算回應,只是繼續說:「看來你跟Miss Kay才是真正的感情良好,畢竟你認得出這是屬於她妹妹的帽子。」

「因為這是大學時候我跟凱伊一起為她妹妹選的生日禮物。」

「……原來如此。」

管家此時送上泡好的紅茶,幾份大吉嶺喜愛的小餅乾,他看向威爾森,語氣平板地道:「凱伊小姐已經在回家的路上。」

威爾森看著手錶,沮喪地垂下肩膀。「……飛機的時間要到了。」

「威爾森先生將要遠行?」

「是啊,」繼續被用疏遠姓氏稱呼,威爾森苦笑。「我要去比利時取材,可能半年才會回來一趟,本來想在離開前跟凱伊告別的……」

他喝完最後的酒,戴上帽子站起身。

「算了,只好到那邊寫信給她。那麼、下次有機會再見吧,大吉嶺小姐。」

「你說你正在寫戰地小說──」大吉嶺喝了口茶,喚住已走到門邊的男人。「你也有問過Miss Kay在戰場的經驗嗎?」

「我從沒問過,」威爾森扯了抹笑。「因為我知道她永遠不會告訴我。希望,她能找到一個願意傾訴的人。」

而很顯然,目前的妳也不清楚。

是高傲的下馬威呢,還是沉重的感慨?大吉嶺放下茶杯,不得不暗自琢磨。




早在宴會結束後,她便派人調查過威爾森的情報。

大報社的有名記者,特徵是批判性的文筆和爭議的題材採訪,他一方面書寫退休軍人的困境,一方面又揭露軍方腐敗的現況,讓他成為某些政治人物眼中的頭痛份子,而過去跟軍方高層緊密深交、如今更與國會議員關係密切的長年好友──凱伊──也被懷疑是這些醜聞的洩漏者。




當大吉嶺還在腦中爬梳疑點時,某道穿著高底鞋的腳步聲已從門邊快速靠近。

「大吉嶺!」

看來有些驚慌,甚至能用狼狽形容,感覺似乎從遠處跑來。

金色捲髮綁成馬尾,露出五官深邃的臉蛋,凱伊今天穿著水藍襯衫和白色的西裝外套,更烘托那雙透視人心的藍眼極為漂亮明淨。

然而,眼底充斥血絲。

大吉嶺嘆了口氣,為自己忽然覺得心疼、想將這名女性抱入懷裡的衝動嘆氣。曾以為僅是小說中關於青春期的描寫,卻不知道原來人類青春期可以延續這麼久。

「路易剛才在這裡嗎?」

「是的。」

「他……他有跟你說什麼嗎?」凱伊煩躁地鬆開馬尾,一臉懊惱。「那傢伙老是喜歡亂講話!」

「我們沒有說什麼,」大吉嶺耐心地安撫她。「只是談談他想寫的小說而已。」

「真的嗎?」原本與疑心病無緣的人,卻露出可疑神情,當然使大吉嶺確信正如上次宴會的情況,凱伊其實是千方百計不想要自己跟威爾森有交談機會。

「真的,他想要跟妳告別,但妳一直沒回來。」

「……哦。」凱伊的視線忝然看向地板,或許也慚愧於懷疑好友的心境吧。過了一會兒,她抬起眼簾,朝大吉嶺微微淺笑。「我有讓妳等很久嗎?」

大吉嶺搖頭。

「唔、那妳……來做什麼?來看我嗎?」

「來把已經簽名的文件交給妳。」

大大的藍眼眨了眨。「就這樣?」

這種事哪需要妳特別跑一趟……。凱伊失望地唸著正常邏輯的概念。

「我是個喜歡謹慎行事的人,會親自確保任務遂行。」大吉嶺拿起茶杯,輕啜一口,藏住唇邊的笑。「而且,不這樣做就不能跟妳見面了。」

雖然沒有轉頭觀察,但能確定凱伊臉上定是喜悅燦爛的笑容,因為她下一秒就黏到大吉嶺身旁,一手攬抱她的肩,小心翼翼地,輕輕親了她的臉頰。

大吉嶺望向近在咫尺的凱伊,抿唇小聲問:「妳不怕侍從們看到嗎?」

「放心吧,我有交代過,我跟妳單獨在一起時,誰也不要進來。」




雖然特別囑咐不免欲蓋彌彰,但主人與外國來客商討事情,也的確是會被理解成需要秘密進行的會面。

大吉嶺放鬆警戒,允許自己偎入凱伊懷裡。

今天已經想起這個人好多次,莫名地覺得不好意思。

她一手把玩對方西裝袖口的鈕扣,柔聲呢喃:「妳看起來就像好幾天沒睡。」

凱伊沒有說話,也沒有否認,只是緊緊抱住大吉嶺,下巴枕在那蜂蜜色的頭頂。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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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


1. 本篇篇名出自英國作家伊弗林•沃於1945年發表的小說《重返布萊茲海德莊園:查爾斯•瑞德上校的敬神瀆神回憶錄》(又名:故園風雨後)裡的一段句子,探討與神的關係。“The vision fades, the soul sickens, and the routine of survival starts again.”──影像會消去,靈魂會生病,然後再度開始了存活下去的日常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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