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林曜 于 2016-10-6 22:17 编辑

就算和高坂麗奈交往了這麽長時間，久美子仍有想不通的緣由。

就像臨畢的當下，大家紛紛考慮著自己的進學方向。一直以來抱著就近考個府内的大學就好了，之類的隨波逐流的想法的久美子，並沒去思考太多。

讓久美子為自己的隨波逐流苦惱起來的，是那個太過優秀的戀人。

不出意料的，志向填了東京的名校。看到麗奈的進路表時，久美子沮喪了一陣子。

以愛為名將戀人飛翔的羽翼束縛，並非她所願。

當然，也鎖不住她。因為他人的願望動搖的話，那就不是麗奈了。一年級時的那場部内風波，讓所有人都見識到了這一點。

想和高坂麗奈同行，衹能堂堂正正的跟上她一心向前的步子才行。

深知這一點的黃前久美子，也不過是個沒什麽天賦的普通人。再怎麽努力也好，在那麽閃耀的麗奈面前，果然還是感到一陣氣短。

久美子漫無目的的眺望著宇治川的上游，沒注意到手中形狀被捏的亂七八糟的咖啡杯。

「呐，我説。」

久美子轉過臉，對上麗奈認真的表情，幽幽的紫羅蘭色要望進她心裏去。「就算分開也沒關係，久美子真的是這麽想的嗎？」

久美子愣了愣，一時不解這話中真意。

半晌，她嘆了口氣，將頭靠在久美子的肩膀上。

「陪在我身邊吧，久美子。」

那是上一個冬天的事情。

對這個人，她總是無法抗拒。很久之後，大吉山上那一夜，在久美子的回想中，帶上了些私奔的意味。

逃離祭典，熙攘的人群和滯澀的空氣、糾纏紛亂的人際關係，於她們統統無關，山頂飄下的悠揚樂聲似是向塵俗的憐憫，又是他人不可聞說、秘密進行的水乳交融。

這樣的想法從未對麗奈説出口。放榜那日，知曉了自己考取了麗奈近鄰的學校那刻，久美子如釋重負的長長呼出一口氣，然後才遲鈍的感到一陣歡欣。

鑽出人群想找尋自己的戀人時，卻見麗奈就在自己身後。下一秒，久美子就感到腰間被環繞的力量。面前的少女踮起脚尖，蜻蜓點水的吻在她的下巴上。「——我找到久美子的名字了。」

熱度從下巴的某點擴散到整個面龐，在友人的嬉笑和曖昧的眼神之中，久美子牽著麗奈逃也似的跑進了附近的車站，在理智恢復到足以進行認真的思考之前，不明不白的，就坐在開往西邊的電車上了。

車廂碰撞著鐵軌，發出規律的搖晃聲響。久美子打開錢包，抽出那兩張車票仔細端詳。肩頭上的黑色腦袋也凑過來。「今年正好18歲呢，我和久美子。」

雖然還沒有成年，但已經是足夠去來一場冒險的年紀。「麗奈不是説過嗎？想來一次青春18的旅行——」久美子小心翼翼的在空中扇了扇兩翼小小的藍色票根，又把它晾在窗邊，好風乾上邊的紅色印泥。

——「這算私奔吧？」語調裏掩不住的輕快笑意。

聽到這句話，久美子的臉又升起熱度，對面的上班族眼神也變得微妙起來。黑髮少女的笑容帶著一絲曖昧，右手牽緊了戀人的左手，十指相扣。

電車駛進了黢黑的隧道。臉龐覆上了熟悉的掌心溫度，吻落在唇角旋即又要分開，久美子不甘心似的要牢牢捉住那若即若離的吻，聽到戀人因驚訝而倒抽的一口氣，鼓勵著她更加大膽的進攻。

在光明重新降臨之前，好似過了一世紀那麽久。「——變態。」在來得及看清黑髮少女臉上浮起的淡淡紅暈之前，她就撇過臉去，賭氣似的不去看身邊的戀人。

「我就當作表揚收下了？」得寸進尺的某人心情大好，將麗奈的指尖放在手心摩挲，觸到那層小小的薄繭。那是一名小號手的指尖。

「我們去海邊吧，麗奈。」

她們趕上了開往宮島的最後一班渡船。明紅色的鳥居在視野中逐漸放大，夜晚的海風有些蕭瑟，而兩個人堅持不肯回船艙。

「在想什麽？」順著麗奈發怔的視綫望去，沉穩的群山安靜的連綿起伏，溫和而寬闊。

「在想，我們這些凡人不該來打攪神明大人的清靜。」

「麗奈可不是凡人。」在夜風中幾不可聞的笑聲被小號手的耳朵敏銳的捕捉到，「久美子又取笑我。」

久美子眨眨眼睛，裝作沒事般撇開視綫。總不能直接的說出麗奈是誘惑人的雪女之類的話吧。「我倒是覺得，神明大人一定不會介意讓美麗的少女在此借宿。」

民宿在一條長長的坡道上，從窗口能直接望見潮水漸漸涌上，波涌攪碎了水中的燈火和月光。路上經過一家還未打烊的土產店，兩個人各買了一枚楓葉和杓子形狀的明信片。

久美子擦著頭髮上的水珠走出浴室，看見麗奈坐在床邊，對著那枚楓葉思考。「寄到我的學校去吧——？」舒展的雙臂從背後將自家戀人圈在懷中，指尖在木質的薄片上划一圈圓，「這裏就寫，未來的神官大人——」

「臭美。」雖然這麽説著，還是用記號筆一筆一劃的寫下了久美子學校的地址和郵編。「説起來，久美子爲什麽會想到報神學呢？看到志願的時候真的被嚇了一跳。」

「和麗奈一樣，想變成特別的人。」久美子的嘴角劃開一抹淺笑，蹭了蹭麗奈的後頸。「我啊，不像麗奈一樣，能夠吹著小號在人群中殺出重圍。」

「——於是就選擇了一條似乎很少人青睞的小道。但並不是想逃避。」

「不努力的話，是沒辦法站在麗奈身邊的不是嗎？」

麗奈心中一動。「久美子……」

她再一次想好好審視自己的戀人，那雙望向她的琥珀色眼眸滿溢著希望的光芒，溫柔如一汪春水。仿佛受引力牽引而不可自拔，她主動吻上了那雙唇，體味著所愛之人的甘美。

同為銅管樂手的肺活量讓這個吻綿長到似乎沒有盡頭。還未從纏綿中緩過神來，久美子肩膀一沉，下一秒就被人翻身騎在腰上。

「麗奈……明信片……」處於被壓制的不利方位，久美子口頭上似乎還想掙扎，身體卻沒有半點反抗的意味。

「在那之前，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完。」居高臨下的人慢慢俯下身來，親吻了那小巧白净的耳廓。「……嗯……」

「這麽早就放棄抵抗了麽。夜晚還很長，呐？」美麗的紫羅蘭色閃動著危險而誘惑的光芒，久美子便知道，自己在劫難逃。

這一晚，飄出窗外的細碎呻吟宛若美妙奏章，融進瀨戶内海的潮聲，沒入溫暖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