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方糖白 于 2016-10-15 17:38 编辑

9 從

*

我從來就不明白希在想什麼。

對屋外落雪微笑的時候；溫柔或不溫柔的時候；工作時謹慎堅毅的時候；毫無防備睡著的時候。像現在這樣，靜靜佇立在庭院裡的時候。

---我從來，就不明白。

彷彿是平靜而深不可測的海，水面下寂靜的哀傷就那樣虛掩著。

"希總是喜歡一副什麼都了然於心的樣子呢。"向櫻樹下的她搭話，此時希好像仍沉浸於白雪融盡的傷感裡，我拿下她肩上停駐的櫻瓣。

"這話真是直接。"她稍稍抬起線條柔和的眉眼，對上眼時我感覺莫名的困窘。她很快露出笑容，"繪里親的個性很頑固，但也很直率呢。是件好事喔。"

"謝，謝謝。"

下意識就道謝了---不，不對。為什麼無論如何努力想和希聊一些與她相關的事，話題還是會被她轉向其他方向呢?我深深為此頭痛著。一開始以為是蓄意迴避，但長久下來就發現她似乎是將"避免自己相關的話題"作為習慣在貫徹，說是本能也不為過。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會來不及的---希的時間不夠長久，我必須在短暫的歲月裡了解她的一切。小鳥對此也只會說"妳太心急了"，建議沒有什麼參考價值。

太過迂迴以言語去探究的話，這個人又會不可思議的無視我的意圖也說不定。這種時候能依賴的，只剩下她所說的那份直率。

"......希，"暗自決定，或許就這樣告訴她吧。 "--我想我是想了解妳的。"

空氣仍然帶有淡粉色的澄澈，我卻清晰看見她眼底劃過金屬似的冰冷。想著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有些倉皇的抿起唇。

"...為什麼?"

"因為希很特別啊。"

很特別....吧。經歷了那麼多殺戮與迷惘，最後我終究認清了這件事。

那種我情不自禁去追求的情感色彩，只有希能讓我看見。光是為了再次見到那道美麗的色彩，我就覺得---有多少個永遠都不夠用。

希的神色突然有些疲憊，我已經置身七里霧中，看不見她任何心思了。

我們，就一直這樣下去嗎。

"妳指的是，只了解我一人嗎?"

"嗯。"

"那聽起來有點夢幻嘛。"嘻嘻，最後她又這麼說著。"不過，我一點也不特別喔。"

.....啊。

沒有傳達到。我笨拙的言語什麼也傳達不了---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把我的想法當一回事。

要怎麼闡述怎麼雕琢，才可能用人類的語言翻過她築起的高牆?說到底我沒能成為希的"特別"。妳所想聽到的話語也許打從一開始便不存在，而我自作主張的臆測。

於是我問她:"要了解妳，代價是什麼?"

"代價....?"

"上次希說人類很注重等價值事物的交換，所以我想問妳。"

"那妳有什麼能與我交換呢?僅僅是繪里親的永恆，或許不夠喔?"

這打趣的口吻我可是一點也笑不出來。腦內開始迷亂，思想亂舞。

"永遠"是不夠的，那妳想要什麼?除了永遠以外，我沒有能給予妳的東西了。

人類真的很貪心。

*

我所想聽到的話語打從一開始便不存在。連我自己也不明白渴求之物為何，但那絕對不是一句"特別"或"永遠"就能概括的事物。

這樣空虛的自己，並沒有佔據妳這兩樣地位的資格。

繪里看起來十分的惶惑，就這麼混雜著不安凝視我。我並不是真的想讓她失去方向---但我這裡不會是正確的道路。

這時她垂下臉，這個動作看來很頹喪。但她的發言卻完全不是這樣一回事。"我是想了解的，"

"....."

"是真的想了解的。"

時間繼續，慢慢的流逝。倘若不是她被微風吹得有些雜亂的金髮那般搖曳，我或許會以為自己已經永遠定格在繪里絕望的眼裡。

我沒有說謊，對吧。

我不特別，我只是剛好作為人稱的"最強"，以一名陰陽師的身分站在這裡。

"妳的好奇可能會害慘妳，要不要試著相信我呢。"

".....?"

神色還是，像個受了傷的孩子那樣單純。我突然意識到的是---她真的非常美麗。說起來為什麼會現在才察覺呢?我一直都只將她作為當初那隻狐狸看待，因此沒能注意到?

無論理由是什麼，她此刻用盡一切追求答案的姿態，都已經將櫻雪的景致生生凍結成背景，站在世界的中心。原來她這份"單純"能夠這麼美麗啊。只要注視著她，好像就連自己這樣的人也值得抱有理想。心跳無自覺地在加速著，感覺就像是眼前開展著無比綺麗的傳說序章。我置身於傳說裡，一股不真實感。

".....我不會後悔。"

"......"

終於連我也困惑，也看不透。我們在黑暗裡盲目地伸出手向對方摸索，指尖卻只觸到冰冷寂靜的高牆。

妳的執著，為什麼會是我?僅僅因著那膚淺的"特別"，就可以在短短的時間內塑造出她的人格和自我認知。明明已經理解了很多事，具備許多世人所謂之"價值觀"，但唯一說想搞懂的，只有我。

一個念頭倏忽閃過腦海。這個可能性或許不會是零，但更可能是我的一廂情願。

"...繪里親，"---那麼，試著開口吧?"對妳而言，特別是什麼?"

"特別....?"

".....像是舉世無雙的才能，或者引人注目崇仰的力量---妳看，很多的吧。"

我很特別這種事，無人來告知我也心知肚明，而妳期待在我身上看到的景色是什麼?

她初生般保有著完整的自我之心，不懂得說謊的唇在我的注視下，緩慢地組成話語。

"......為什麼妳那樣想?"

"?"

繪里捲起了右側袖口，這使我眼裡映入熟悉的傷疤。然後衝上思緒的是回憶的洪流。我知道它存在，就在那裏---無聲的維繫起緣分。

這裡沒有記憶裡的古木，沒有翠的晃眼的夏意，沒有束縛命運的鐵鍊。但是我一清二楚，當時的野獸就是眼前的少女。

"---我所注視的不是'舉世無雙的陰陽師東條希'，是'妳'。"

突然被她的言語狂亂，輕而易舉。我的視野有些顫抖，暈眩上湧到難以忽視的程度。

"不是作為陰陽師，用生命為大家祈禱幸福的"東條希"，是不存在的。"冷不防露出我未曾見過的表情，戲謔的笑容裡混雜著悲傷。"妳一直想著這種事嗎?"

"---"被逼入堡壘的最深處，聽見城牆迸出裂縫的聲音。我想著該怎麼辦，在腦中搜索著詞彙卻一無所獲。

"妳問了吧，所以這是我的回答。"

那就是絢瀨繪里的"特別"。

慣例廢話。

考完試爬回來更文。 雖然我是工科生，不過寫起文來真是不實際(感情用事)。這是前世繪里第一次攻性暴露的回合(咦我在瞎說什麼

投票方面，空之塔與鐵道書以微小的差距懸在一起。嘛，哪個會勝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