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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不喜欢白昼，但也没说喜欢夜晚。尤其在海未扭亮床头小台灯，眯着眼睛看到闹钟指向“4”的时候。

忍不住叹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手肘撑着床缓缓坐起身，关掉台灯，抱着手臂，做了几个深呼吸平缓心绪。毫无意外的失眠，不是茶的原因，何况还暖了身子，接过茶时指尖还是冰的，和现在一样。

有点冷，大概忘了关窗。摩挲了几下手臂，看了看窗帘，正微微飘动。没去理会，眼神飘向床头柜抽屉。里面的药盒已经放了一个月，没有拆封。约定时间也过了，还打了电话来，没有接。她早该吃的，她清楚得很，只是不愿去触碰，固执的相信自己的意志力不会薄弱至此，刻意忘了这并非意志力问题。

伸手拉开抽屉，摸索着找到药盒，摸了摸封口胶带，犹豫了一会，还是放到了闹钟旁边，再次躺回床上。

明天或许开不了车，也有段时间没去附近的道场，或许可以说服小鸟搭巴士去，然后早点回来去道场看看？

滴答，滴答。

罢了。海未心想，已经不想去了，道场。愈是去的多便愈是心生烦躁。明天好好陪她，就当做那热茶，以及她什么都没问的谢礼。在天微微亮睡意终于来袭之前，海未这样想到。

中午十二点一过，等在店门口的小鸟便看到海未沿着小道走来。戴着工作用鸭舌帽，好在总算放下了头发。意外戴了眼镜，倒是挺适合。穿着款式简单的白衬衫和长裤，踩着工作靴，手里拿着昨晚的两个马克杯。愣愣的看她走近，小鸟觉得她应该没有听错她昨晚的话——今天没工作不是吗？

“……这样比较方便，”听到小鸟打趣她是不是忘了今天不打工时，海未略窘迫的说道，“万一要买些什么东西……的话。”

见她窘迫起来，又略带倦容，到底还是没忍心再捉弄她，本人否决了搭乘巴士的提议，只得站在原地等她开车过来。

取车时海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了出来。休息是够的，只是有点头疼，或许更能集中注意力，应该不是坏事。

本以为她会去逛逛街吃甜点，却见她直奔布料店，像常客一般在各个区域走来走去。

浴衣？和服？现在还会动手做的，大概只有这两样，跟在她身后的海未暗自猜测，然而材质又不像。想问，最后还是没问出口，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帮忙，不知不觉也过去了一下午。待终于结完账，海未才松了口气，顺手拿过小鸟手里两个装满布料的纸袋。

“我帮你。……反正也闲着。”怕她反对，又补充了一句，转身往电梯走去。如果这时小鸟站在她面前，就会看到她紧皱眉头的表情。

头痛。早知道便不吃药了，不知道会持续这么久，不至于影响开车，却也相当恼人。怕她发现赶紧早早走到前头，进电梯后调整好表情，似乎没发现，暗暗松了口气。来到街上时天色渐晚，海未看了看小鸟，开口道：“等我一下。”

“诶？”发出疑问时她已走远。就不懂得先放下袋子吗，看她拐过街角不知去了哪里，小鸟心想。等了一会，直到看到递到眼前的瓶装果汁，接过时才觉得的确有些渴了，毕竟走了一路，可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将果汁握在手心，反反复复转了几圈，悄悄看向她，见她仍旧提着那两个大纸袋，只有自己手上这一瓶果汁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海未酱，对不起。”

“……嗯？”

“硬要你陪我出来，你累了吧？”小鸟抱歉的笑笑，“一直皱着眉头。”

“啊，不，这不是……”她有些慌张起来，压了压帽檐，眼神四下游移。

“休息一会就回去吧，也买的差不多了。还是去喝杯咖啡？”

“呃，不、不用在意我，”海未赶忙摆摆手，“不是累了，真的。”

“那……”见她如此慌张，小鸟又有些想笑。年长者的余裕，仿佛与她绝缘。扫了眼四周，停留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去坐一会？”

海未循着她的眼神看去，又转过头来，点了点头。见她答应，小鸟才安下心，走向长椅。等她坐下后海未将纸袋放到长椅另一端，稍微隔开点距离坐在她身边。

小鸟用余光悄悄看了她一眼。她正目视前方，坐的端正。收回目光，旋开瓶盖放到唇边，喝了一口。凉度正好，不是很甜。放下时忽然想起，忘了说谢谢。

……今天净是麻烦她。开车也是，买东西也是。本想让她出来散散心，或许适得其反了。现在再说谢谢，到底迟了些。然而这沉默令人尴尬难受，她却浑然不觉一般，依旧坐的笔直，一动不动。

倒是说点什么呀。小鸟心想，她怎么总是不开口，木头，木头木头木头。

“海未酱……”犹豫片刻，终于放弃一般先开了口。

“嗯？”听到她喊她，海未稍稍转身看向小鸟。

“谢谢你今天陪我。”说着对她笑了笑，意料之中看到她稍显窘迫害羞的表情，心满意足。

“不，不客气……”她紧张时会咬舌这点也是极其可爱。

“话说，海未酱是东京出身？”她忽然问到。海未一愣，随即点点头。

“真好呀……有点想去呢，东京的服装设计学校。”

“……东京是个不错的地方。”海未说着，看了一眼纸袋，“感觉，适合南桑。”

“一个人的话，有点不安。”小鸟前后晃了晃腿，低下头，没去纠正她的敬语，南桑南桑南桑，其实早就听厌啦，然而又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离开这里去到那样的大城市……一定都很漂亮可爱吧，东京的女孩子，比起从这样的乡下。”

“南桑很可爱。”海未说道。眼见小鸟忽然脸红起来，这才觉得不妥，登时也红透了脸。“不，我，我是说……呃。”

“哈哈。”见她再也找不出借口，小鸟忍不住笑了。怕继续脸红下去会熟透，便换了话题。

“衣服什么的，画来画去，也做了些出来。不过就像母亲说的，玩玩可以，真要做还是算了。”

“……为什么？”

“不务正业呀。”小鸟笑笑，“若好不容易去了东京，却做不出名堂来，还是趁早放弃好。”

“可是……”海未低下头去，“你喜欢不是吗？”

“喜欢就要去做吗？”她反问道。海未一愣，再次低下头去。

“……我不知道。”

“所以呀。”小鸟低声笑笑。“话说回来，今天去道场吗？”记得她不打工就会去。

“今天太晚了……明天吧。”海未说道。其实明天也不一定会去。

“那我明天可以跟你去道场看看吗？”

“……诶？”

“想看海未酱射箭的样子。”她说着，脸上带着些许期待，海未不由得躲开她的目光，压了压帽檐。

“我……已经不再练习弓道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