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能到的第一个问题是chie和我对“做到最后”的理解是否一样。她是不是吻完我就要绅士般地送我回家了?第二是她怎会对此这般擅长,人人都知道chie是好好学生,但我没奢望她在实战方面也如此了得。她灵活的舌尖不由分说便将我主宰,我在头晕目眩的间中忿忿不平:我气这片嘴唇直到今日才属于我,在我之前它们又幽会过谁?那一个她是否似我美貌?他又怎可能英俊如我呢?告别我之后的遥远未来里你又将属于谁?是谁家的千金?还是哪个朝代的君王?我越是沉醉就越妒忌越伤怀,我一个用力,chie的嘴唇在我的夹击下发出呻吟。
“Rika,你在咬我…”挣脱我的chie瞬间换上一副无害的大眼。我猜我的水汽弥漫饱含着妒意的眼神一定是让她受不了了,因为她只用一秒就把我的背按在墙上。全世界女人都渴望被她壁咚的女性,柚希礼音,此时正意图将我的身体深埋进她公寓的墙壁。我顾不上沾沾自喜,因为她把目光射在我眼里然后就吻上了我的脖颈。我控制不住自己发出声音,两腿一软几乎蜷缩在她怀里。Chie用她最拿手的动作接住了我,她笑了起来。
我一只手扶上她的肩膀。“哼…你干嘛不抱我到床上去?chie桑?”她皱了下眉头,“…我还以为你会要求我在这面墙上做完呢。”我打了一下她的肩膀,于是这个lift狂魔一个俯身,向我展示她引以为豪的腰腿功夫。要说chie的lift功力那可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男役自有纤细和孔武之分,chie是哪一类不必我说,她偏爱干脆利落、飞快旋转的lift动作,好像非要这样才够带劲儿似的。当她在舞台上神气活现地驾起她的旋转木马,台下掌声雷动,我想象那些娘役乘着她的马车是否感觉腾云驾雾呢。现在我心里有数了,甚至心满意足,毕竟不是谁起飞之后都能降落在她的queen size大床之上。只是说时迟那时快,chie走平地都性急,这时候更是恨不得把我从客厅投掷到卧室去,虽然夸张了点我们总算是顺利完成了位移。
“唉…我说的是抱,不是抛,急性子chie桑。”我向上抚摸到她的脸,觉得后背还在床垫上忽悠忽悠的。
“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啦。”chie一只手撑在我的耳畔另一只手开始解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她这样子得让一万名女性看了晕倒。
“你知道这让我想起什么吗?”我伸出手帮她从下往上解,她则直起上半身两只手整理起衣领处的一团装饰物,估计她一边纳闷怎么自己会有这么繁琐的衣物,一边抽空琢磨我的提问。“那一次你也是这么抱我。”我看她是猜不出来了。
Chie的乌溜溜的眼珠歪到旁边然后重新点亮。“哈。我那次不是挺帅的嘛。”她敞开了衬衫,要想不去注意她结实的小腹真的很难。
“你哪次都是。”我发动腹肌直起身体贴上她半裸的前胸,径直吻着她的嘴唇。间中我意识到自己的上衣有多碍事,Chie看来也有相同感想,她边应付我的亲吻边想钻进我的衬衣,但我贴得太紧没给她留空隙,她搜索了一会儿败兴而归,开始回过头把自己的衬衫从胳膊上往下褪。我趁此机会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倒在枕头上。
“啊哦--看看是谁更性急。”Chie的一簇簇短发埋进枕头里,她的双手被衬衫纠缠在背后,真是天赐良机。我用两条腿压制住她的,一只手掌扶在她裸露的胸前,自上而下欣赏着她。这一个chie是黑色的,我想,明天她就要染回金色的chie,去约会她的朱丽叶了。如果我就这么钳制着她不放,她是不是就永远属于我了?可是我也想和金色的chie做。我想让她的火花一般的金发在这只雪白的枕头上绽放。
“嘿、Rika…我在这儿呢,还记得吗?”安静躺着的chie啪嗒啪嗒地眨着眼,把出神的我叫了回来。“…你不会以为咱们还在录节目呢吧?”
我噗地笑了出来。“哎、怎么说呢…我刚才和金发的你约了个会。”这话无厘头到我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可chie竟然好像懂了。“…黑头发要生气了。”不知何时她已经从她的衬衫中解脱,也不知何时她的一条手臂绕过我背后爬上我的臀部。她手掌的温度和力道实在让人害羞,可我还没来得及脸红就被她的另一只手夺走了下颌,紧接着她就莽莽撞撞地冲进我口中。
我们的接吻潮湿而又亲密,我感觉自己快要沉溺在chie的野蛮操控之下。我越来越体会到她直奔主题的个性,因为容不得我心理准备,她的手已经解开我的裤子深埋了进去。她手指的热度实在惊人,但她从没打算放开我的嘴唇给我叫出声音的许可。她从容伏在我身下,结实的手臂锁紧我的腰,迫使我受制于她的一举一动。而她的另一只手此刻终于腾出工夫伸向我的胸口,她并不想费事脱掉我的衬衫,只是解开几颗纽扣就钻了进去,比解开自己的要麻利得多,任由点缀着衬衫领口的白色丝绸缎带飘浮在她眼前。她那温暖手指在我胸前的刺激实在太过强烈,我一只手勉强支撑着身体保持平衡,另一只手徒劳地追赶着她在我双腿间的动作。我喉咙里抑制不住的闷声的呻吟令她兴奋不已,她的舌头滑向我的颈间,她的吸吮没留余力仿佛要把我的魂魄都拉扯出来,明天我恐怕要整天系着围巾上班了。我的嘴唇方才重获自由就开始贪恋她的吻,它们终于能深呼吸却偏要屏住气,终于能发出声音却选择了紧闭。Chie自下而上欣赏我的表情,就好像安德烈在今宵一夜欣赏奥斯卡羞涩的脸,我知道她喜欢,于是我慷慨拿出这些将她引诱。她不到最后一刻是不肯停下双手的动作,她的身体像巨大海面托起了我,用一波波浪涌将我席卷淹没,直到她感觉到我在她手中溃不成军,终于紧紧拥我入怀,用最溺爱的亲吻将我安抚。
夜幕低垂,静谧降临。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我的意识终于重回肉体。此刻我正轻伏在chie的颈间,我静静观察她皮肤的质感,将她胸口的痣的形状在记忆中收藏。她闭着双眼,裸露的前胸平静起伏,我知道她醒着,只是在等待我醒来。我用手指按上那颗痣,指尖传来她血液流动的温度。
“Rika,睡一会儿吧。”Chie轻轻地说,依然闭着眼睛。
“嗯……”我舒展着身体,这才发现自己实在衣冠不整,衬衫和长裤乱七八糟地敞开着挂在我身上。“你应该帮我收拾好再让我睡的。”我责怪地说。Chie扬起嘴角一声叹息,一只手在我的发间梳理着。我撑起身体走下床,把身上这些累赘脱了个精光。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我们赤裸的肌肤之上,用阴影点缀身体的曲线。Chie睁开了眼,眼神比月光更温柔。
“我去冲个澡。”Chie抬起胳膊给我指了个方向,我顺着她的手往外走。“你要一起来吗?”我歪过头用侧脸对她说。她轻轻笑了,于是我丢下她走出房间。
花洒用温暖的水帘将我笼罩,我闭上眼睛,手腕抚摸着脖颈上被chie留下印记的地方。水流唤醒了我身体的记忆,被稍微放纵过的欲望重新随着血液奔流,流经每一处chie碰触过的肉体,最后在我两腿之间汇聚。浴室内水汽弥漫,我感觉到门的开合,一个熟悉的形体闯入了密闭空间,不一会儿chie身体的触感就从背后传来。她下颌紧贴我的脖颈,在我耳鬓诉说挑逗的话语,她的双手抚摸着我的胸部,任由我的喘息愈发沉重。我一只手向后伸进她打湿的头发,侧过头深深吻向她不安分的嘴唇。一个吻就足以在夜深的浴室点燃柚希礼音。她早已将弓箭架在弦上,她的手指只是匆匆摩擦就深入我的体内。我不得不停下与她的接吻而发出呻吟,于是她将剩下的手指插入我口中玩弄着。我被欲望驱使而吸吮着它们。
Chie再花上5秒钟就能给一切结尾,可她并不想草草收兵,唯一的理由大概是她改变主意想从正面上我。她将我的身体调转,双手托起我的脸,带着强烈的仪式感。水柱浇熄不了她乌黑眼珠里灼烧的火焰,她用她的情热炙烤着我雾水迷朦的眼。我们赤裸相对,肌肤相叠,她的黝黑衬托起我的苍白。我们共享着两幅标准的男役身材,高挑,瘦削,精干的肌肉,精简到最小化的脂肪。除去衣物束缚的chie绝不像想象那般强壮,甚至说得上骨瘦如柴,只是肌肉的分布更加恰到好处,骨骼分明的肩膀也宽阔到让人相信她无所不能。我正出神欣赏水柱在她肌肤上描绘的纹理,她竟缓缓伏下身体,跪倒在我面前,她的头仍然高昂着像个帝王。
我早该想到她下一步的动向,那就是她双手向后抓住我的臀部,将口舌埋于我的两腿之间。这动作于我的认识里是有些大胆,但chie大概认为在她的浴室里一切可以任由她主宰。虽然羞于启齿,我不得不承认这感觉实在太好,chie沉默着向我展示她忠诚的服务,以及她想用身体里最小最灵活的一块肌肉操控我全部神经的渴望。我没空去妒忌她是否对我以外的人也做过这个,因为我身体的每一毫厘都被她收买,我的大脑甘之如饴连一小滴都不愿放弃。我忘我地把双手按进她的头发,她的黑发湿透着服帖在她的前额、眉间、她的如炬目光之上,她的双眼偏要一眨也不眨地欣赏我的表情。眼看我就要站立不住,而她的眼睛也持续被水流击打,她终于放过我站立起身,让我瘫软伏于她的肩膀。她一只手抬起我的大腿,将我的后背挤压在湿滑墙壁上,另一只手持续进攻我的私密部位,我除了抱紧她的肩在她耳边呻吟再无别的可做。我将全身重量大方置于chie的双肩之上,而全世界最孜孜不倦、最值得信赖、本该筋疲力竭,此刻却精力无限的top star,心无杂念冲刺般地将她的渴望注入我的体内,直到高潮来临,她的指尖转而给我温柔的抚摸,终于将我残留的最后一点意识剥夺。
我隐约记得chie将我放到床上,一碰到床单我就紧粘在上面再也不舍得离开。Chie没忘记帮我擦干头发,然后我们就这样赤身裸体相拥而眠。无数个梦将我萦绕,无数个柚希礼音在梦中向我走来。她们时而给我温柔亲吻,时而又对我视而不见,时而甜言蜜语,忽而又转身离去。她沉浸在自我的舞台,沉醉在角色中与她人相恋,眼里再没我的影子。我的心在半梦半醒中浮浮沉沉,某个苏醒时刻眼前浮现chie无防备的睡脸,每当我想要伸手触摸,转眼间又被拉回梦的深潭。我快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直到一股温暖的力量将我包容,我像是从高空坠落到棉花糖般的云朵中。终于我在chie的臂弯中醒来。
在天亮之前,世界仍属于我们两人,我们紧握这时间享受浪漫,轻声倾谈。高效的睡眠洗去她的疲倦,也带走了附体于她的洪荒猛兽。昨晚那个冲动的暴君不见了,只留下她一副素颜和一颗赤子之心。我差点忘记她褪去光环的真实模样,躺在我的耳鬓是一名朴实自然的女性,没干透就睡着的头发蓬松散落在她的额头,她嘴角带着笑意,睫毛洒在祥和的眼神上。我扬起脸亲吻她颧骨上的皮肤,愉悦的笑就在她脸庞流淌。
“昨晚你一直在我梦里出现。”她稍微坐直了身体,轻轻地说。我恍了下神,然后花了一秒钟犹豫要不要告诉她我的梦。“是吗…在你梦里的我还好吗?”我真的很感兴趣。
“在梦里…”chie又垂下了眼神,抿起嘴角。“梦里的你更加捉摸不定…”她闭上眼睛,像被思绪带向了远方,我正等不及她说下去,忽地她却歪过头冲向我。“…她还有双超-级长的腿,我要仰着头看呢,可吓着我了。”我一下笑了出来,“很抱歉吓到了你…它们不是故意的哈哈。”
Chie对着我眯起眼睛,叹了口气。之后她的眼神逐渐温情,在我身上汇聚。“我认识你多久了呢,Rika…”
我饶有兴致地撑起身体,好奇她接下来的话题。“…怎么了?你是不是后悔拖了这么多年才把我带回家啊?”我实在控制不住我记几拿她开心。她故意板起脸瞪着我,我一定是笑得浓情蜜意,因为她的眼神正是如此诉说。
“嘿…”我把额头挤在她的肩膀上,让我的短发摩擦她的皮肤,“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感觉的?”“这个嘛…”她也倾斜脑袋挤了挤我,眼睛望向前方。“从我喜欢上你那双长腿的时候起吧。”这个耍小聪明的回答我给满分。我直起了腰。
“我喜欢你这里…”我轻戳她鼓起的脸颊,“我要把它们放在包包里带走。”Chie睁大眼睛笑了起来。“还有这里…”我用食指点点她锁骨上的痣,然后俯下身轻轻地吻它。
“是吗…那你只能选一样带走。”Chie露出一颗虎牙笑着说。我嘟起嘴做出伤脑筋的表情,“那我可得选个大件,用我的哆啦A梦口袋装。”Chie歪着头用逛游乐园般的表情对着我,随后她的眼神流出深情。
“那我要带走这片嘴唇。”Chie用她的拇指捏着它们,“它们笑起来的形状就像一颗心。这样我就能独占你的笑容,也只有我能得到你的吻。”这突然的斩钉截铁的表白和她的眼神一起射进我的心。片刻朦胧之后我的心绪就重回清醒,可惜我不是个孩子给颗糖果就能一直开心。尽管这让我心花怒放,我还是戳穿了她一时兴起的大话。“真的吗…也不知道是谁明天就要跑去亲吻朱丽叶了。罗密欧酱。”我故意坏心地说。
Chie的表情困窘起来,脑袋像颗泄了气的皮球嗵地降落回枕头里。她这模样可真叫人心疼,于是我话锋一转接着说,“你的奥斯卡也要变回胡子大叔了,安-抖烈君。”
Chie用看怪人的眼神瞄了我一眼。“可不是吗…不过你贴胡子还真是满帅的。”她眼珠向上开始发挥想象。“不知道我适不适合。我都没什么机会贴呢…”她两只手在嘴巴周围摩挲起来。
一颗胡子柚瞬间跳进我的脑海,我不禁噗嗤笑了出来,收到chie的一记白眼。我谄媚地笑着爬上她的肩膀。“说真的…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chie桑?”Chie回给我一个“不知道”的莫名眼神。“我在想你昨晚做的那些。你是从哪儿学来的那么些花招呢…?”我用魅惑笑容掩饰心中忐忑,一边等着眼前人道出天大的秘密,既害怕了解又欲罢不能。
Chie呆呆地看着我,那表情好像在说原来你在好奇这种事啊?随后她慢慢地开了口。“那个…我要是说我是看书学的你信吗…?”她回答问题时那做错事般羞怯的样子实在太过可爱,我捂起眼睛大笑起来。一时间我反倒不再纠结答案,因为我的心早已被怜爱填满。
Chie的脸红了。趁着她的少女心尚在,我双腿骑上她的腰间,手腕捧起她的脸。
“天亮之前让我告诉你一些书里没教的事吧,chie桑。”
穿越漫漫长夜,越过无尽等待、猜疑与谎言……我终于笃定向着她的秘境前行。她的羞涩渐渐化开,化作两个人的情欲在房间里满溢,我们在黎明前的最后一次冒险就此开启。
第五章 离人
这一天我们起得比往常还要早,因为chie要送我回家为东京之旅收拾行装。她则会有个短暂的休息然后立即投入罗朱的稽古。我讨厌这时候不能留下来与她共度,但我们都是专业人士,难舍难分显然不合时宜。在黎明时分灰色的天空下我们不得不就此话别。
Chie把车子缓缓停靠在我家门前,她戴了一顶深色的礼帽,帽沿恰好遮住她没来得及化好的眼妆。我没急着打开车门,而是面向她轻启嘴唇——我并不确定自己要说些什么,只是此情此景让我心有戚戚。Chie又作了打破沉默的那一个。
“在东京也要好好加油,别让自己压力太大。”她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向我凑了凑,“…要做一个帅帅的梨伯爵。…还有,不能见面的日子里也别忘了我。”她放低声音,帽沿下的眼神射入我的心。我眯起眼睛笑了。我想就在这里给她一个离别的吻,可这儿毕竟不是她的房间,于是我把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对她隔空亲吻。这个动作我们通常留给粉丝和摄像机,如今终于在彼此身上派上了用场。她抿起嘴唇做了一个十足chie的微笑,告诉我她确实接收到了空气之吻。打开车门之后我不太敢回望她的脸,只是做出洒脱的样子冲她挥了挥手臂。Chie发动车子的时候垂下了头,侧脸埋进帽沿的阴影。天,我真恨透了这样的的离别场面。
初到东京的我总有些恍恍惚惚,这可没逃过喜太郎的法眼。“你最近有点不太对劲啊,”我正对着化妆台走神的时候她突然在我身旁说道。我都没注意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老是若有所思的,从雪组回来就这样了。该不会是…恋爱了?交男朋友了?”她盯着我一脸狐疑。
“你瞎说什么呢,”我转身甩出胳膊想拍她一下,但她早有准备,完美避开了。“我像是那么闲吗?快来帮我弄一下这个头套啦。”我手里忙活起来,低头不去看喜太的脸。
这话可不假。试试才知道,作为top star想要谈个恋爱真是难上加难。除去日复一日的公演、稽古、拍摄、组内事务、个人课程…再加上动辄宝大东京两地相隔,不要说见面,就连从工作中分个神出来想她都算得上奢侈。
她在我身边缺了席,可在戏里,在梦里,她的容颜仍不时出现。当我身着黑燕尾,手捧娇艳玫瑰,一个金发华服的柚希礼音正手握蒲公英与我相对。她饰演的罗密欧比四年前更加闪耀,她的好奇心憧憬着遥远彼岸,我追随她目光所及之处,想要一窥她眼中风景。那未知世界中令她神往的,又可曾有我的身影一闪而过?
再会并没有想象的那般漫长。在Take Five的拍摄现场,我们只用了一秒钟交换心照不宣的眼神,就完成了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互诉。(经查Take Five的实际拍摄时间是在芭拉特出之前,算是时间线上的bug,请谅解)此后的时间里Chie专注于担当五人中的领袖角色,她身穿浅金色西装外套,全身散发不输男主角的气场。
在外部出演中,我们五人既肩负着宝塚之名,又不得怠慢对个人魅力的展现,毕竟现场的饭都是为此而来。在我肩膀相邻之处,chie那百分之百全力以赴的能量不断向我涌来,令我也引以为傲、信心十足,更从容地表现男役举手投足间的潇洒。当她一板一眼地微笑着回应饭的视线,我则不放过任何机会向目光交集的观众放电,对这一码事我可是得心应手乐在其中。
拍摄的间隙我们终于得以靠坐在折叠椅上休息片刻,但观众的注目尚在,我们对容姿的把控时刻不能放松。Chie像是对她的衣领型状有些许不满,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方为她调整。既然此时此刻总要有双手来抚慰她的寂寞衣领,那有什么理由不由我来做呢。既然观众喜爱这场面,我们也享受此刻,那为何不和我的情人共演这一幕呢。
Chie像呼吸一样自然地接受着这一切。在这段千分之一秒的风流韵事中,我们的眼神既不躲闪也不相接,当我的手指无眷顾地离开,我们双双回归彼此的世界。这只是另一个柚希礼音和凰稀要同框的画面,在无暇铭记的时光中它一闪而过,除了你我以外再无人知晓。
此后直到年底的时间里我们都饱尝离别之苦。说实话这比起稽古公演的辛苦并不算什么,离愁轻易就被加诸我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压力所湮没。全国擦、大剧场、接二连三的悲情主角……我顾不上见她,甚至都顾不上想她,如果有时间的话那也是在睡梦中。只可惜梦境总阴晴不定,要是让我眼挂泪痕醒来,那我宁愿一夜无梦。于是在梦里我们也渐渐不得相见了。
我不知道chie的情况是否如我这般。我知道她对工作狂热,对舞台和角色狂热,甚至忘了自己——换别人两三年就极限了的日子她却像个超人撑了这么久。我不禁会想她的日程中会否有恋爱这一项?在思索角色的分秒间抽出几许来思念一个人对柚希礼音而言是否是种累赘?
Chie试图用行动证明并不是。偶尔在夜深时分我收到她的讯息,这也标记着她通常结束稽古的时间。她总是把要说的话一次说完,或者要求我不要回复,好像生怕占用到我的时间似的。我们越是知道对方的苦,就越是害怕打扰到彼此,这种小心翼翼的相处既温柔又心酸。
“Rika:睡了吗?演出怎样了?抱歉这么晚发给你。今天的稽古可真够呛。等下去和nene她们吃个宵夜就回家。你休息了的话就不要回了。祝明天顺利。Chie”
“Rika:看到全国擦的映像,很感动快哭出来了。快点回村里吧。明天要去买拍摄的服装还有带choko出去。休息日什么安排?去吃吃当地的美食吧?Chie”
“Rika:又要染回黑头发了。这下和你一样了。我喜欢梨道夫的造型。不过那种性格还是算了,还是奥斯卡比较可爱。Chie”
“Rika:睡了吗?明天我带组子录歌然后按原计划一起观剧对吧?难得能见面。太晚了不要回了。Chie”
“Rika:又瘦了。再辛苦也要好好吃饭啊。最近都没有你的消息,有点担心。休息日有时间见个面吗。Chie”
……
有时在半梦半醒间收到这些讯息,我真想马上回复她,可是输入到一半就挨不过疲倦陷入沉睡,或是第二天清早才看到她昨晚的信息。发给她的短信,她也往往在几小时后的稽古休息时间才看得到。明明同在日本,却能把恋爱谈出时差我也是醉了。渐渐地我们习惯了省略掉那些无关紧要的嘘寒问暖,一句时过境迁的早安晚安只会让人觉得讽刺。我装作我问候了你也微笑了,我想象着看着你的舞台就是和你约会过了,仅此而已。
只要身处同一城市,碰面的机会也并非罕有,只是那种工作性质的会面你懂的,嘴角挂着职业的笑,一举一动都在粉丝和摄像机的监视下,给彼此眼神的角度比标尺衡量过还精准。
粉丝热爱控比,禁忌的饭撒让粉丝疯狂——但任谁都懂,人们爱的只是禁忌的表面。这话题有些沉重,在宝塚剧场,在日本社会,对同性间爱恋的态度并不像在舞台上那般宽容。观众终究只是叶公好龙,对秀出的恩爱喜闻乐见,一旦成真却是不可触及的话题。公开性向不会被视为坦诚,而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身处枪林弹雨般的目视之中,我们的使命唯有拿捏着“感情很好”的分寸,像以往一样熟练地表演。
而chie和我——也许是相互吸引得太过自然,也许神经大条,更也许是没内个闲工夫……总之我是没怎么遭受过内心诘问。扪心自问,我不认为我会对别的哪位女性着迷,甚至从没想过选择同性做人生伴侣。我想Chie也是一样,私下的她其实女生气十足,若不是进入宝塚,我们说不定一早像个普通女子嫁为人妇了。在宝塚舞台的异世界,男役女役化身角色彼此爱恋,性别在不知不觉间已模糊了界限。有时你说不清自己是爱上了眼前人,还是她的角色;爱上她的究竟是你自己,还是你所扮演的那个人。
对这问题我早已不纠结——我爱上的正是柚希礼音其人。而chie又是如何,她爱的是我,或是奥斯卡,是郁郁寡欢的皇太子,是她扮作吸血鬼的基友,还是表哥或教官?答案我同样早已不纠结——这一切都是我,是我的一部分,是凰稀要的无数个化身。这谜题只存在柚希礼音的心深处,就像她以自己的方式解读角色,她自有她的答案,我又何必困扰。
要说我真正担忧的,那就是这沉重话题对她的拉扯,消耗她宝贵的心力,给她爽朗的心平添烦恼。我努力规避这类问题进入她的视野,使她深陷无解的怪圈。所幸的是chie并非爱对琐事钻牛角尖之人,遇到想不通的事她宁愿马上睡上一觉来解决。一想到她可能正在为和我的关系而忧心,我就情愿她暂时将我遗忘,把心志全部倾注在剧本和角色里。
“Rika想过退团后的事吗?”
不晓得是多少个日夜的等待之后我们终于得以无距离地相互陪伴。依偎在chie的大床上,仅仅脱掉了皮鞋和西服外套——我们太疲倦,这时光又太宝贵,宝贵到用来做交谈之外的任何事都浪费。房间里满溢着久别重逢的依依不舍,我们连彼此的每次呼吸都珍惜。Chie将手指伸进我的头发,另一只手与我十指交缠,她的问题回响在我舍不得打破的宁静之中。
“…Chie开始考虑了吗?”
答案我们自然了然于心。宝塚生涯的谢幕,是每一名生徒在自觉巅峰之时都会面对的问题。男役top star更是如此,十余载磨砺之后踏上顶峰的一刻,却也是告别临近的倒计时。成长的后辈,无悔的舞台,涅槃后的新生……这一切我何尝没思考过,只是此时此刻与chie短暂相守,我反而宁愿全世界只剩这张床,害怕去张望那近在咫尺的未来。
chie显然已经沉浸在对那片未来的畅想之中。我几乎看得见来自彼方的微光洒在她扬起的脸颊之上。
“Rika想过出国吗?退团后去国外发展,更广阔的舞台。”
……国外?这问题超越了常规选项,让我有点猝不及防。
“…没有。我觉得日本就挺好的。风景呀美食呀我都是喜欢日本的,旅游也是……chie喜欢到处旅行对吧?”
“对……每到那种时候都觉得自己要是有好好学外语就好了。我不是一直有个留学梦吗。”
“嗯……不过替代那个梦的是宝塚之梦。然后我们才会相遇。”我眯起眼睛笑着说。
温暖的笑意在chie脸上散开,她紧握了握我的手。“真是不可思议。”她说。
“Chie就是不一样…,”我弯起手肘支起脑袋,歪过头成心地看着她。“我还以为你要说退团后回老家结婚呢。寿退。”
Chie一下笑出了声。“原来你是要寿退啊??”她顿了顿说,“Rika会选个什么类型的人当老公呢?”
“这个嘛……”我眼珠向上好好想了想,“男役对男性应当是很挑剔的…不过轮到自己就是另一回事了。谁都会说要找个比自己帅的老公,但其实比男役帅气的男性是不存在的。所以到最后大家都是和普普通通的男子结了婚。”
发表完一篇关于结婚的感想我回望chie,她正半张着嘴用一种“好有道理”的表情看着我。我快被逗笑了于是说:“不过在国外的话和女性也能入籍对不对?”
Chie听到我的提醒吃惊地睁圆了双眼,脸都涨红了。我话一出口就后悔自己怎么不经大脑,只好在她是个开朗的乐天派,一句玩笑话在她广阔的胸怀里连一丝阴影都不会留下。她惊讶的笑容逐渐温和,脸颊的红晕也慢慢平复。
“说到这个,”她坐直身体,转过身从抽屉里毫无防备地取出了什么。她手中是一枚像是首饰盒的立方体,表面包裹着笨笨的手工包装。我不知道它在那床头的抽屉里躺了多久。
“你快过生日了对吧。当天有公演怕见不了面,所以想把这个先送给你。”她明显不好意思地在棒读。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我甚至忘了生日这码子事她却还记得,我的惊喜和感动溢于言表。“哇哦…我能现在打开吗?”我跃跃欲试地问。
Chie微笑着点点头。
拆掉那笨拙又可爱的包装,首饰盒里是一枚戒指。那样式我似曾相识。
“你也有一枚一样的对吧?”我抬起眼睛看她。
“不完全一样……我觉得这一个更适合你。”
我看着她甜甜地笑了。犹豫了一秒之后我将它戴上无名指,然后扬起手给她瞧了瞧。
“生日快乐。”她满意地笑着说。
“谢谢chie桑…我很喜欢……”忽然在我脑袋里有个灯泡亮了。“所以我们今天会说到结婚对不对?因为你要送我戒指??”
Chie又手足无措地惊呆了。“这……你…你是不是更希望我送你钻戒啊?……”
我大笑起来,歪在她怀里洋洋自得地端详起我的生日礼物。“你就是钻石。”我回过头去对她说,“我已经拥有了你。”
她环抱起我的腰,而我装饰着戒指的手指也爬上她的肩膀。那漫长日夜里离别的愁绪、难相见的苦闷、自问自答的烦忧、不确定的明日…还有这些相逢的甜蜜、互诉痴心的欣喜…我们用这全部的一切交换一个情人的吻。我就把相恋的喜与愁深埋进她炽热的嘴唇。
(戒指首次出现的时间已不可考,作者就硬安排在这里了…)
出演风共的这段时间我着实不太好过。剧团版比原著更重于表现白瑞德的苦情,我寄身于瑞德,精神上自然备受煎熬。
走进瑞德的内心世界,于我而言也是男役的新境界。饰演一名现实世界的男性,在壮烈的时代背景下他的个性是前所未有的丰富和强烈,他的高尚与鄙微、他深沉而未果的爱、他令人唏嘘的抉择…我深感获得这一集大成角色的幸运,也预感到男役生涯的终点不再遥远。这时期的我时常一袭黑衣面容冷峻,友人纷纷说我连周身的空气都变冷了。
剧中我和馒嘉丽的结婚戒指成了一件凄苦的信物。分手一幕我果断摘下了戒指,竟然把入戏太深的maa君惹得大哭。哭笑不得之余我也想起家里那位另一枚戒指的主人。据我所知她依然在为拿破仑迟迟未定的剧本深受折磨。
“还在意大利呢…”她在短信中郁闷地回道。百周年的开年大戏开演在即,却只能反复排练仅有的几幕,我几乎看得到她既焦躁又要努力维稳的矛盾模样。
这一年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smapxsmap的录制现场。国民男团的新春节目我们自然不能怠慢,chie的造型也让人眼前一亮,庄重的燕尾外套难掩她少年般的清爽帅气。我没来得及告诉她我喜欢她系那只黑白色领结,因为全程我都忙着为我那段表演而紧张。Chie则是完成了她的舞蹈教学就大松心,谁都没发觉收音器就在她旁边,结果整个节目后半段都回响她魔性的笑声,令她看录播时悔恨不已。
那之后我们在她家中再次幽会。这并不全是一次浪漫约会,因为chie和我打算为了即将到来的喘不过气的一百周年从长计议。缠绵过后的暧昧氛围也没能阻止我们的对话渐渐陷入僵局。我穿着她的一件衬衫窝在沙发里,她则靠在她的大床上,手指漫无目的在黑色短发中潜行。
“我提了退团的事。”她毫无铺垫地开了口。
“什、、”
“…老头们没同意。说要我留过一百周年。”
“你真是……”一股没来由的怨气冲上我的前额,可我找不到发泄的借口。
Chie向我投来难得一见的幽暗眼神。“记得我问你退团后的打算吗。”
“那又怎样呢……你不觉得现在的你根本不该考虑这个吗?”我想让自己听起来冷静,却一开口就是认真。
Chie像是被噎住了。她只得收拾心情重新打开话题。用不着她张开嘴唇,光看她睫毛挥舞的幅度我就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了。
令她着迷的是那些叛逆的梦。在宝塚世界里无解的题,她以为外面的天地有答案。更广阔的舞台间她相信有更大的自由,从前她从不为这些烦扰,可眼前她显然被迷了心窍。
“你想过退团后我们会怎样吗。和现在不同,很多事都将成为可能。”她眼里隐隐燃着的火焰让我感觉大事不妙。如果是我让她对未来想入非非,那我必须就此将她唤醒。在她的单人沙发里我挺直了身体。
“那你想过如果没加入宝塚我们会怎样吗。”
这违反规则的命题把chie从幻想的云端掷入了一团困惑。尽管如此她仍然奋力划动,找寻着能交还给我的答案。终于她得到了它,尽管令人沮丧她还是说出了口。
“……不会怎么样…因为……”
因为不是宝塚的你我也不是你我。毫无交集的人生,只会在浑然不觉间擦肩而过。你和我既然在此相遇,也必定一生背负宝塚之名。自由只是个相对概念,这世上又有何处能避人耳目,何处能有绝对的自由。
只是有一点我没有说。在这宇宙之外如果有千千万万个平行宇宙,千千万万个我和chie相遇,她们也许是柚希礼音和凰稀要,也许是金山千惠和池口梨花,在不同命运中她们有人相逢有人错过,但我知道总会有那么一个我——一定有那么一个我,她能排除人间万难,最终她战胜这所有一切,执子之手直到终结。
我不知自己是否有那般幸运和勇敢。我只知道这个我心中有万般无奈,只因我太爱舞台上的柚希礼音,若是要她因贪念我而失去方向,因沉溺爱恋而止步不前,若要她的舞台生涯遭受非议、蒙上阴霾——那么我宁愿做个安静的陌生人,从她的全世界经过而不纠缠。
我把这一眼万年的思绪收回脑海,融化成一声轻叹。“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想想明年…”我站直身体想系上纽扣,却发现正穿的是她的衬衫。“…你这样的状态可应付不来。”我抬起双眼看向她。她眼里正带着不安望着我。
“我还是比较喜欢全力以赴的你。如果是这件事让你分心……”,我摸索着衬衫的开襟边缘,趁机移开目光。“那在你调整好之前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这种台词实在不适合我,无奈此刻我只得扮演这类角色。
Chie的表情像是对急转直下的对话接受不来。本来就不善言辞的她一时语塞。此时我已经系到了第二颗纽扣,她的一脸委屈我又怎么忍心去看。
一个小时之前被她脱下的我的长裤正搭在她的床沿,我伸手拿起它就像是拿定一片决心。Chie仍然靠在她的枕头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像丢了魂魄。我的领口还敞开着,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已经打扮妥当了。我向她款款走去,眼看她眼中我的倒影逐渐放大,坐在她的床边我倾身向前,一眨眼的犹豫之后,我在她脸颊印下一吻。尽管没落在她的嘴唇,我那欲说还休的千般心意也决了堤般地倾注其中。她紧闭双眼叹息着,沉醉在我满溢的柔情里。她还在贪恋再度的缠绵,我却已经准备好抽身告别。
“这件衬衫我穿走了。”我抚摸着衣领站起来说。“你可以留着我的那件。”
Chie无助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垂下渐渐暗淡的眼神。这模样让我心痛欲裂于是我调转过头向玄关走去。打开大门之前我拿起了她的一支唇膏。
“这个我也带走了,”我扬起手腕说道,“用来纪念你的吻。”这台词有点残酷,但它正是我心所想。
她正以一种前所未见的颓废角度倚在枕头上。听到我的临别赠言她又抬起了眼神。
“你那支不送给我吗。”她那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消沉声音与我所知的柚希礼音毫不相干。
“那颜色不适合你。”我知道这是最后了,可我说不出甜言蜜语,因为甜蜜告别只会让我永远走不出这房间。“还有,忘了退团的事吧,”我用最后的侧脸对她说,“我绝不会让你先我而走。”
在房门紧闭前的那一秒里,我想象有只强壮手臂拉住我挽留我,接着将我紧拥入怀。我想象眼泪与欢笑将我淹没,随后有多少艰难我们也一同面对明天。
然而一切并没发生,故事没有另一个结局。千万愁绪与难解的谜夺走了chie的心,将她投入层层迷宫,困住她让她再难从那张床上逃脱。在那扇门外我自信做出了正确决定,然而既然如此我又为何痛哭不止,在哪件事上犯的错要我遭受如此责罚?我只求我的眼泪能为心上人分担忧伤,就让那些哀愁在这暗夜汩汩流淌,再不要将你烦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