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弓的姿势不是这样,应该要再端正一点……”我不厌其烦地纠正眼前女生的姿势,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认真听我的话,而是单纯地红着脸低头不语,结果我只能靠的更近来纠正她的动作,然后女生的动作更混乱——这种奇怪的循环已经重复很久了。
当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执教能力时,一个略带尖细同时充满女性魅力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僵局:“海未酱,你这样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喔。”
“小鸟你来了,等等我教完这个学生就……”话未说完本来缩成一团的女生立刻挺直脊背并迅速离开——准确来说是远离我——并开始道歉:“已经这个时间了吗,实在很对不起园田老师!我下次再来!您说的问题我一定会改正!”
“那么下次再来喔拜拜~”“不你刚才挺直的样子就很正确啊……”我刚想挽留一下,结果那个女生爆发出远超刚才的体育神经跑掉了……
“她有这种能力的话应该很快就可以学会啊……”我不解地看着对方消失的背影喃喃说道,而有着亚麻色头发的青梅竹马则是一脸无话可说的表情:“海未酱啊……也差不多到了有所自觉的时候了吧。”
“恩?你说什么?”“没什么!今天不是难得的全员聚会吗?快走吧。”
对,今天是我们μ's一年一次的聚会——说是这么说,但姑且不论本来就住在一起不对,住在附近的我、小鸟和穗乃果三人,其他人就算没有常常见面至少联系也从没有断过,所以对我来说更像是大家想找个借口出来大吃一顿而已。
“我知道了,那我去换件衣服就来。”
“那我来帮海未酱挑衣服~”
“不行!你一定会又选一些轻飘飘的衣服!”推开眼冒金光的小鸟,我飞奔会自己的房间并锁上门——不这样做的话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冲进来,然后擅自给我穿上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衣柜里的服装。我明明检查过衣柜的,但每次小鸟留宿后都会出现,而且尺寸总会是最适合当时的我……
还是不要深究下去了,我暗自下了决心并开始无视门外小鸟的撒娇开始换衣服。在做最后整理时,我无意间看向书桌,那张空白的信纸不可避免地映入眼帘。
“我说海未酱,就算不让我帮忙也不用……”小鸟进来了,估计是用的备用钥匙,而当她顺着我的视线看向桌面上的白纸时,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还是写不出来吗?”
“恩,”我用不知道应该说是怀念,还是说遗憾的感情说道,“歌词,看来真的是写不出来了。”
“说道写不出来的话,记得是我们final live不久吧。”绘里先给希夹烤肉后喝了酒说道,“不过为什么突然想去写歌词呢?”
“恩,刚好就是结束后没多久,”其实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也实在觉得“结束”二字难以启齿,“其实没什么理由,应该说是偶然的心血来潮吗,突然有一种心思想写,结果发现无论怎么思考都没有灵感了。”
“那这样的话应该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吧,毕竟都已经写过那么多的歌词了,”毕业后和绘里一起上大学的希改变了以前双马尾的发型,及腰的长发给人的感觉成熟了很多,“或者换个角度想一下,不是因为写不出歌词而解散已经是一件好事?”
哪有人这样说话的希,绘里毫不犹豫地敲头吐槽也引起我无奈的苦笑:“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是笑不出来啊,不过真要说的话……”
“对啊!不只是海未,就连真姬酱也是这样哦!”妮可拿着一杯啤酒强行插进对话中,她不会是喝醉了吧?“本来想让真姬酱成为宇宙第一偶像妮可妮的专属作曲,结果居然说写不出来呜恶痛痛痛……真姬酱你干什么啊!”
“干什么?你真的好意思说啊!”真姬一脸怒容地抓住妮可的头,“你现在住我的吃我的用我的还好意思提要求?!”
“还不是因为妮可妮家的公寓被拆了吗?而且我不是也每天下厨给你这个只知道上课写报告的书呆子吗?”“那是应该的好吗?”“诶~但是我记得之前妮可不是说过已经找到了比之前更大的公寓然后让家人都入住了吗?而且真姬好像还很早就特意要我帮忙找交通方便的双人公寓……”““希你少说一句会死!””
哈哈,我看着这高中时期经常发生的场景不禁苦笑起来,但真姬的话倒是让我很快回过神来:“嘛,真要说的话也不是说写不出来就是了。”
“诶?真姬你的意思是?”比起我的惊讶,妮可向真姬扫了一眼,看起来却没有一丝疑惑,更像是“我就知道”的感觉。
“唔……应该怎么表达呢?”真姬罕见地皱起眉头,似乎在斟酌着接下来的语句,“与其说是‘写不出’应该说是更接近‘不想写’可能更贴切?真要写的话把自己关起来一个晚上什么的大概还是能写出来的。”
但是,这样真的有意义,不,真的有必要吗?并不是说因为μ's解散了所以想跟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什么的这种小家子气的理由,而是一些更本质的……更简单的东西……但应该怎么表达呢……
啊够了!!说到底就是自然而然吧!自然而然的开始,自然而然的结束,这样就够了吧!到最后,苦恼的真姬炸毛着一口气喝下整杯啤酒后用这句旁人看来估计是蛮不讲理的话作结。为此,绘里和希苦笑着给真姬倒酒夹菜,妮可则是抱上去默默地一次又一次理顺真姬的头发,满脸宠溺地安抚这只表面情绪不稳、实际敏感脆弱的小豹子。
而我,终于找到了一直以来的违和感的原因。
“就是这个。”
“恩?怎么了海未酱?”一直旁观着事态发展的小鸟终于开口了,还是说她终于找到了开口的时机吗?
“我终于找到原因了,不,应该说我终于愿意面对吗。”其实想通了并没有什么多了不起,或者说,本来就没有什么必须刻意说出来的理由。
自然而然,就是这样而已。
这并不是什么推脱的借口,不如说这才是最贴切的说法。
回想当时,会被穗乃果拉到学院偶像中,并开始负责作词,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算说是为了“拯救学校”,也实在太过宏大而缺乏现实感;
后来随着μ's的活动慢慢开始,我也就接受了作词这个职责。在那时,我也没有想过自己为了什么去作词,只是把自己的感情、想法、印象等等的东西和曲子结合起来,变成一首首歌曲;
最后,μ's解散了,我却感觉不到任何一丝我们会分开的实感——不如说感觉到我们开始了向下一步进发,这不意味着我们就要跟以前说再见。
就像绘里所说的,我们是学院偶像,这本来就是可以预见的结局,只是在于我们主动去接受,还是说最后被迫去承认而已——这是个本质上很伤人的二选一,但无论是我,还是大家,我们都没有认为自己做出错误的选择,起码我们没有后悔。
而作为结果,就是现在的我、真姬、妮可,还是大家。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理由,只是自然而然的开始,最后自然而然的结束。
但是我相信,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当然,真要说的话还是有的,毕竟结束并不需要理由,但开始需要契机。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
“果然,到最后还是这样吗……”我露出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的苦笑,这个答案实在太过简单,感觉之前烦恼的自己像个傻瓜一样。
“看来已经得到答案了?”小鸟轻飘飘的声音传进耳中,转眼看去则是一如既往的笑脸。
“小鸟,难道你……”“看起来确实是一副释然的样子呢。”我的话被绘里打断了,她和希对我露出沉稳的微笑,而妮可依然抱着真姬,脸上还是一副嫌麻烦的样子:“这种东西怎样都无所谓吧。”
确实,我无比赞同妮可的意见,但正要开口时却被第二次打断了。
“啊!我不是说过等一下吗,都已经开始吃那么多了!好过分!!!”
“穗乃果,你太吵了,这可是在餐厅!你看都把花阳和凛吓到了!”“海未酱……当你在骂她的时候自己也已经很吵了喔……”
“对……对不起,其实是我硬拉着凛酱和穗乃果酱去买东西所以……”“花阳亲没有错喵!是凛拉着她们两个……”
“好啦好啦,海未也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啦,看到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谁还会责怪你们。”绘里苦笑着打圆场,不过我本来也就是这个意思:“对啊,要错也只是穗乃果一个人错而已。”
“怎么这样……”都已经高中毕业了,但穗乃果依然没有任何变化,都几乎可以从头顶看到低垂的狗耳朵了——不过一直就住在附近的我也不可能看得出来就是了。
“好了,人已经全部到齐,问题已经解开了,让我们开始吧!”“诶?问题?什么问题啊海未酱?”“没什么,我们只是在讨论穗乃果到底有多没用而已。”“好过分!小鸟酱告诉我啦小鸟酱~”“啊哈哈穗乃果酱就算你这样摇我……”“哈哈哈哈……”
接下来就是很普通的事了,我们互相聊起自己的近况,小鸟提到音乃木坂学院来了一个气质很像真姬而且也会弹钢琴的新生;妮可说起自己在事务所中训练新人的事迹;真姬一边在说自己在医院的实习经历一边抱怨妮可明明自己忙的要死还要顾着做饭给她;绘里和希则是大晒特晒两人同居的趣事,还有很多很多……都是一些很平常、普通的事情。
但就是这些平常,构成了现在的我们。
聚会结束后,实在放心不下喝疯的穗乃果独自回家的我和小鸟竭尽全力将她带回我家,毫不留情地将她扔在床上后,筋疲力尽的两人就这样瘫倒的房间地板上稍作休息。一时间整个空间变得异常安静,仿佛刚才的狂欢就像是一场梦境——或者说,从很早开始我们说不定就在梦境之中?
“小鸟。”静静地品味了一阵这段时光后,我开口了。
“恩?”小鸟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她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刚开始发现自己写不出歌词时,我曾经思考过会不会是因为当初只是硬逼着自己去写,所以现在写不出来才是正常的。结果到了现在我才发现其实不是这样。”
小鸟没有接话,但我知道这是无声地催促着我继续下去的信号。
“其实答案正如真姬所说的一样简单,因为作为学院偶像的我们已经结束了,所以……”
“自然而然的?”“恩,自然而然,也许会有人找到更适合形容的话语吧,但让我来说的话就是这样。”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把那段时光割裂开来仅仅作为一段回忆来怀念。”我接着说道。“如果没有成为学院偶像,没有遇到大家的话,我们也不会像这样聚在一起吧,不如说只会顾着感伤学校即将废校,最后默默地毕业,平凡地生活,偶尔怀念学校还存在时的日子吧。”
虽然我们三个不管怎样都会在一起吧,小鸟听到我的补充无奈地说道:“对啊。”
“所以真的要感谢那个当初不顾后果,只会勇往直前的笨蛋啊。”
“对啊。”我们看向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某个犬系笨蛋,这个从小就不断带来麻烦,同时也带领着我们前进的,队长。
真不知道,以后我们三人,甚至九人,还会发展出怎样的因缘呢?
唯一可以相信的是,这绝对是,非常值得期待的事。
“海未酱,快来看,这些孩子好可爱啊。”
“怎么了小鸟,”我看向小鸟指向的电脑屏幕,“新的学院偶像?”
“对啊,现在只有六人,但是都好可爱啊,而且……”小鸟看着屏幕中哥特萝莉装扮的女孩子,脸上却浮现一丝怀念,“不知道为什么听她们的歌,怎么说呢,总有一种如果是海未酱作词说不定会这么写的感觉。”
哦?小鸟的话吊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看向这个组合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