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思緒清晰了一些。

「我好像應該再跟妳鄭重道謝一次。」

微低著頭，我知道這樣很沒禮貌，但我真的羞愧到無法直視她的雙眼，或者說，憶起稍早前的畫面，我很擔憂又會被她的眼神給迷惑。

「傻孩子，就說不用客氣了！還很不舒服嗎？」

可能見我一直不願抬起頭，感覺到她的臉湊近，溫暖的吐息在頰上，倏地一陣熱襲來。

發現情況不太妙，我趕緊把手中的水瓶推還到她手中，也將她的距離拉開。

「不…我好很多了，謝謝妳。」

依舊沒有和她對視，突然的沉默持續了幾秒鐘。

我剛剛的舉動是不是讓她誤會了？並不是因為討厭這樣子，只是怕我情不自禁……

酒精還控制著我的意志力呢。

試探的睨視過去，不看還好，就這樣對上她笑開了的眼。

「妳終於看我了。」花顏綻放。

「唔，對不起。」這一下笑容突擊傷害力頗高，又開始暈眩了。

但接下來的發展，瞬間讓我的腦袋當機。

「妳怎麼不是謝謝就是對不起的？咦？妳的臉好紅。」

她伸手觸上了我的面頰。

「是不是發燒了？」

然後雙手捧起我的臉，在我來不及反應時，她已經把額頭碰了上來。

眼前的景象已經讓我無法思考，一切猶如慢動作播放。清楚能看見她修俏的睫毛舞動，愁起的眉點綴她姣好的面容，水嫩的雙唇開合，額上傳來的溫度就這樣擴散到身體各處，這下連全身都熱起來了。

「嗯？…噗！天啊！妳怎麼突然紅得像顆蘋果！？」

在街燈善意的照亮加上近距離的觀賞，讓我短暫的變化一覽無遺，真想挖個洞鑽進去……

她想強忍著笑意，但美妙的弧度還是從嘴角延展，纖瘦的身軀微微顫動著。

「哈哈……妳是怎麼回事？怎麼可以一瞬間就變成這樣？難道我的水瓶裡面裝了酒嗎？」

她把瓶口打開，噘起嘴接上，導入口的透明液體滑入唇間，順著喉看去，嬌嫩的頸脖曼妙起伏，那模樣我看得入迷，唉，我今天真是徹底醉了。

「是水沒錯呀？…嗯？」輕輕一楞。

我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這真的是間接接吻了吧？」她淡淡偏過頭對我說。

見著她傻愣的神情，釋放出一種純真，我單手撐住額，試圖讓自己清醒些。

這女人舉手投足都能撼動我的心，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迷惘間，有一種喜悅的心情蕩漾了起來，我忍不住彎起嘴角。

「啊～笑了呢，不過為什麼要笑？」她把水收進包中，揚起笑詢問。

「唔，為什麼呢？…」我陷入了深思。

接著又對上她柔和的眼眸。

那透徹的感觸傳達了過來，我不避諱的簡單坦言，誠懇地道出真摯的感受。

「也許是因為妳很特別吧？」我揉了揉惺忪的眼。

她聞言一怔，然後瞭然地漫開嘴角說：「原來如此，妳喜歡我啊？」然後妖媚地瞇起眼。

聽見她下的簡略結論，我歪著頭。

我承認眼前美艷的女子，擁有花容月貌，又如出水芙蓉般純淨，姿態娉婷婀娜，完美集結一身。

在第一次見到她所帶給我的衝擊，以及到現在相處時的感受，但這些悸動是代表著我喜歡她嗎？

猶疑了半晌，她見著我迷惑的模樣，取消了她猜測的言論。

「對哦，妳有男朋友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她的神情透漏失望。

不過她好像提到了一個敏感的字眼。

「妳剛剛好像說，有人要來接我？」我問。

「對了、對了，妳的手機。」將剛剛差點被穢物攻擊的手機再次遞還給我。

我滑開螢幕，點開通話紀錄，看見那名字讓我眉心揪緊。

「嗯？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她湊過臉來，在她看見手機畫面前我按下了休眠鍵。

「欸～幹嘛這麼神秘？剛剛接起電話我早就看到他的名字啦！」她嬌嗔地噘起嘴。

「沒什麼好看的，還是趕緊忘了吧。」極度的厭惡感逐漸湧上心頭。

「不過那名字是暱稱嗎？馬來貘？那是一種動物對吧？」她用著認真的口吻緩緩道。

「嗯，應該是個可愛的動物的。」滑開螢幕，想直接把這隻馬來貘從通訊錄中刪除。

正要觸上刪除鍵時，一道凜然的聲調傳來。

「真是很抱歉，我一點都不可愛。」

熟悉的聲音讓我不想抬起頭看向來人，牽起身旁緊依之人的手起身，想馬上離開。

「等一下，妳要去哪？」手臂被一股粗俗的力量緊握。

「關你屁事？」頭也不回，用力甩開緊握手臂的力道，執意拉著身旁的麗人想走。

「喂！我說等一下！」他近乎嘶吼。

突然感到肩上劇痛，我疼得嘶出聲來，手心的柔軟一顫。

疼痛感使怒火攻心，想轉身談判時，被一道身影搶先擋在前。

「請問你就是馬來貘先生嗎？」我從側邊望見她臉上友善的笑容。

「我叫做馬莫然，妳是剛剛接電話的人吧？謝謝妳，辛苦妳了，接下來的工作交給我就好了。」

原本盛怒的表情轉為冷峻，伸手調整了胸前深藍的領帶，讓他的領口放鬆了一些。

「我記得電話中你說是她的男朋友，可是，這位小姐好像很不願意跟你走呢。」她對他說，笑容依舊。

聽見惱人的關鍵字，憤慨的小人在心中堆起柴火，繞著熊熊烈火鼓舞，讓火勢更為浩大。

我鄙視的睨眼看他說：「男你媽的頭…我不認識這人。」

「哇…看來馬先生惹毛人家囉。」她戲謔地看著他輕輕笑著。

馬莫然皺起眉盯了我一會兒。

然後闔上眼輕嘆口氣，對我說：「妳喝醉了。」態度也隨之變軟。

「就算醉了也不關你的事。」我直言。

「妳為什麼要這樣讓人擔心呢？」他回應。

還不是你這王八蛋害的？我在心裡啐唸，但在她面前，我想稍顧形象，儘管剛剛已經語出驚人。

氣氛就這樣僵持住，直到他西裝口袋中的手機響起，他看了眼螢幕顯示，又一個深歎，然後滑開手機。

「小禾嗎？」

聽見這名字，我開始浮躁起來，心猿意馬。

手心不自覺揪緊，與我緊握的人便偏過頭看我。

「怎麼了？」她擔憂地輕聲問。

我抿抿嘴，搖搖頭。

「嗯，接到她了，好，我會帶她回去，不要擔心。」語畢把手機放回口袋的位置。

馬莫然向我伸出手，說：「回家吧，小禾會擔心妳的。」

擔心我嗎？妳真的會擔心我嗎……那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呢？

淚水在眼眶打轉，我痛苦地咬牙，強忍住心中的怨愁，不論妳是怎麼想的，我還是得面對妳，對吧？

身體忍不住顫抖，我鬆開了柔嫩的手掌，對上了她迷惑的視線，然後落寞地抓住向我伸出的那隻大手。

見我妥協，馬莫然安心的暖開嘴角，牽著我轉身走向他的車。

好像將被死神帶入地獄，心情無比沉重。

「等等。」站在身後的她說。

我和馬莫然疑惑地一起循聲回頭。

她向前迅速取走了握在我另一隻手的手機，在上面比劃了一陣子，接著她包包裡響起喧鬧的旋律。

然後把我的手機螢幕晃到我眼前說：「妳剛剛說想鄭重地跟我道謝吧？我等妳的電話。」

通訊人上面顯示兩個字：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