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hkopenh038172 于 2016-11-28 14:51 编辑

《章九十八．道別》

（澪凜）

我很害怕。

——「你想跟我一起嗎？你會在我身邊的吧？」

其實，在我的心底處，一直存有一份不安。

——「……嗯。」

我們交往了。但那又如何？的確，有彩攸在我身邊，每天都能聽到她的聲音，看到她的臉，感受她的觸摸，我很幸福，這段日子是我這短淺的人生經歷中最開心的日子。

可是，我看不見我們的未來。我覺得前面就是一個沒有其他出路的死路一樣，無論怎樣掙扎，最後都會撞上牆。

我愛彩攸。所以，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愛，呵護著我喜歡的人，彩攸也會為我而努力，我能從她身上感受到愛意。

但是，我知道啊。我知道彩攸也為她的目標——打倒魔王並回去她的家鄉而發奮，這個目標會在一年後、五年後、十年後達成嗎？

總有一天彩攸會回去吧。打倒魔王令人類不會受魔族威脅，某程度上也是我的目標，但是我不想有這一日的來臨。這意味著我和彩攸要分開，永遠也再見不上面。

這不是我們相愛，就能克服、改變的事。這就像為我們的戀情定下期限，把未來的光景抹殺掉。

前面的路多崎嶇，也有可能突然出現一個懸崖，然後「咔」的一聲把在懸崖邊緣的彩攸給帶走，剩下我一個，被迫掉頭走。

如果不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她就會隨時離開似的。我和彩攸，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有結果？

既然我是在知道她情況下選擇和她交往的，我就有承擔結果的責任。即便如此，我仍想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直至她離開，我沒有後悔這個決定。

——「……這裡人很多。」刻意迴避的手。

手，好遙遠，怎樣都牽不上。

她拒絕了我。

我以為，我不是貴族的話，我們之間的距離就會更被拉近——儘管彩攸喜歡我，跟我是不是一個貴族無關，春香和可露可也早就沒有把我看成貴族。

我很喜歡她們，很喜歡「四季之風」，喜歡得比自己的父母更甚，跟姐姐差不多。

坦承的自己、家的溫暖、真摰的友誼、純粹的笑容、貴族的愚昧、看清事物真偽對錯的眼睛——一切一切都是她們給予我、教會我的。要不是有彩攸她們，我都不知道原來平民都可以如此優秀的，一直以為貴族高人一等真是太愚蠢了。

這些，除了小時候跟姐姐一起外，我在我的家裡沒有感受到。

現在姐姐都不在阿克西斯家了，阿克西斯家對我來說已變得沒有意義。

不如說，其實我很想脫離貴族這個束縛。只要一日是貴族，我有可能被家族要求履行貴族的義務和責任，並沒有自由。

跟她們一起歡騰地打鬧、到不同的地方闖一闖、一同受到危險又互相扶持，這段自由的日子我很珍惜，把這些都看成至寶。

我真的好喜歡她們，寧願不顧父母，也想跟她們一起。明明才認識她們一年多，以後會不會在一起也不知道，但她們對我來說，才是真正的家人，那兩個只把我當成獲得權力的手段的男人和女人我才不想認他們作「爸爸媽媽」。

成為平民，我們之間就完全沒有隔閡，能更了解她們的想法了吧。

可是，我的想法沒有半點傳到彩攸那裡。

看我毅然為了她們捨棄貴族之名，想要守護她們和我們的關係，彩攸卻沒有一絲高興。回來雷格爾城後，只有各種各樣的愁緒和緊繃的臉，連靠在一起的時光都變少了。

這一定是因為我考慮不周，沒想到回來之後我們會受盡歧視和欺壓，也沒有想到金錢的問題，所以彩攸覺得好辛苦、好大壓力吧。彩攸受到壓力的同時，我上課也受到人的冷眼。

可是大概是我不太在意別人，所以受到的傷害沒彩攸這麼大。我好想跟她一起分擔這份辛苦，但是她一次又一次拒絕了我。

我以為我跟爸爸對著幹，彩攸一定會很支持；我以為我不是貴族，就能在別人面前牽起她的手；我以為靠著我和她的愛，就能面對一切。

所有的東西，僅僅是「我以為」，想像得太美好了。

我們的心，愈來愈遠。

——還是說，我們的心從來沒有靠近過？要是失去了彩攸，我是不是變得一無所有？

＊ 　　　　　　　　　　　　　　　＊　　　　　　　　　　　　　　　　＊

（第三人稱）

「隨便點。」

「……你今天叫我來，有什麼事嗎？」

「彩攸不用緊張，基爾沒有惡意的。」

「我知道……只是沒有要事的話，我想回去抄寫。」

——不過，基爾沒事的話才不會邀請我和莉惠．絲蘭來到餐廳。

「先點餐吧。」基爾．費列多沒有回答的問題，自己先向服務員叫了咖啡，再點了兩客飯，「我請，想吃什麼就直接叫。」

看他一副不點餐就不展開話題的樣子，彩攸只好不好意思地叫了個沙拉，莉惠．絲蘭則是要了一客意粉。基爾．費列多多叫幾杯茶，服務員就走了。

因為是跟基爾．費列多和莉惠．絲蘭一起來到這裡，服務員並沒有拒絕彩攸進入，只是面目猙獰地瞪著她。四人擠滿了這個卡位，兩位男生和兩位女生分開了兩邊。

「……」

受不了沉默的氣氛，莉惠．絲蘭開口跟彩攸說些閒話。而這個聚餐的召集人卻沒有再說一句話。

咖啡和花茶率先送上，基爾．費列多把杯子湊到唇邊，一邊小口小口地啜飲著，一邊盯著彩攸。

不久，各人的餐點也陸續遞上。正直中午時份，他們都餓了，就先吃起飯來。

——好好的幹嘛要請我吃飯……

直至飯菜一點不剩，基爾．費列多仍沒有道出理由。

「夠了？」瞄了一眼已經沒有蔬菜的碟子，基爾．費列多說，「不夠就再叫，在你吃撐了之前我不會說話。」

——這是什麼懲罰遊戲……

不想花別人的錢，但基爾．費列多又說了這句話，為了知道他的意圖，彩攸硬著頭皮招手，叫了服務員。

一碟，兩碟，三碟，四碟……吃了好幾碟沙拉，彩攸已經有八分飽。

以他所知，彩攸的食量沒有這麼大，那疊了幾層的碟子，比他預期的還要多——這也證實了他的估計。旁邊的莉惠．絲蘭也嚇了一跳。

「……我飽了，是時候要交代清楚了吧。」抹抹嘴角，彩攸的臉又再板起來。

雖然彩攸跟基爾．費列多的交情不錯，但還是有點忐忑不安。

「你和澪凜，是不是連吃的錢都沒有？」基爾．費列多，直指核心問題——這正是她們目前所面對的最大困難。

前幾天，基爾．費列多、查洛和莉惠．絲蘭從一群同學手中救了澪凜後，便跟她去了吃東西。那時候他才發現，澪凜比平常吃得更多，就像好久沒有飽吃一頓，跟彩攸現在的行為一樣。雖然在那以前，他就有看到澪凜沒什麼氣力的樣子。

而他把莉惠．絲蘭都叫來的原因，只是想彩攸沒這麼尷尬，放鬆一點。

——原來是想試探我，我就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請我吃東西。

「……」知道說謊也只會被揭穿，怎都混不過去，彩攸面有難色地道：「嗯。」

可以的話，她不想告訴這苦況給他們。因為現在的她，並無法給到澪凜什麼。

「難怪小凜總是一副吃不飽、沒什麼精神的，好像還瘦了一點……」莉惠．絲蘭沉痛地說，綠色的眼目變得暗淡。

和澪凜一起外出，他們才知道澪凜和彩攸正在經歷的，是如此嚇人。

「對不起，我們每天能用的錢不多，能買的食物也不多，」雙手放在桌上，不自覺地用力壓住桌子，「我、我已經把大部份的食物都給了澪凜了。那天謝謝你們救了澪凜。」

「那彩攸你也老是餓著吧？」莉惠．絲蘭馬上握起她的手，關心地說。

「……澪凜比較重要。」

「……」放下咖啡杯，紅瞳互相對視，基爾．費列多想也不用想，馬上說：「查洛，買食物的時候多買一份給她們。」

「遵命。」查洛輕輕地點頭。

「我買東西，比你買東西來得容易吧。」看透了雷格爾城現時的形勢，基爾．費列多想出自己能力以內的事。

「為什麼……」

「我欠了你人情。」看了看查洛的側臉，基爾．費列多繼續說：「而且這件事與我有關。」

彩攸可不記得他有欠她什麼，但他說到這個份上，她也沒辦法拒絕了。貴族和平民之間本來不應有「人情」的存在，可見基爾．費列多並沒有看她為一般的平民。

「……謝謝，到可露可和春香回來的時候就好，買菜的錢我會還給你們的。」

「我也有叫沃修看顧你的，在課室裡被欺負他會幫助你，有什麼都可以託他替你跑腿的！」莉惠．絲蘭傳遞了一份溫暖給她。

莉惠．絲蘭的吩咐早在幾天前就下達了，只是彩攸一直都沒有上學，又碰不到他們，才不知道而已。

有這些朋友的幫助，彩攸打從心底感到感恩，但同時亦有一份刺痛鑽進她的心。

彩攸低下頭，不敢看著他們，只是緊緊地握著茶杯。

「……我在想，澪凜是不是跟基爾你一起比較好。」兩隻拇指不斷使勁地磨著杯子，說話又沉又慢，還有點沙啞。

花茶發出的芬芳起不到半點舒緩情緒的效果。

「你……」

聽到這句話，基爾．費列多有一刻覺得自己被背逆了，因為他是如此信任她。

「看到澪凜吃不飽又硬撐下去，一到外面就受到別人可怕的目光，我好心痛……」聲音變得無力，「你能保護到她，我就什麼都做不到。」

「彩攸……」莉惠．絲蘭扶住她的肩頭。

這種話，彩攸對澪凜說不出來，她知道她一定會溫柔地安慰她的。正因為這份溫柔，她說不出傷害她的話。

愈是看到基爾．費列多幫助澪凜，彩攸就愈覺得自己無能——她被人圍住的時候，自己在做什麼？要是當時自己在場，那又能做什麼？不就只會令場面更惡化嗎？甚至，只靠她們連基本的生活都維持不了。

在交往前，彩攸就有想過如果她們的戀情被公開了，會有什麼下場。可是當這件事真的發生了，殘酷的現實真的壓迫著她們了，真的看到澪凜吃苦的樣子，她才知道要維繫著二人的感情不是這麼簡單，就有如那時候立下的覺悟全部作廢一樣。

什麼都無能為力。

「你知不知道，我和澪凜的婚禮，是定在下一年的八月，即是我們畢業後不久。」基爾．費列多沉住氣，「他們想我和澪凜快一點結婚，生下幾個小孩，然後去軍隊。」

這是澪凜和基爾．費列多本來被安排的人生，這個人生已經被澪凜所改變。

「你覺得你有可能在一年之內，成為一級或二級貴族，或是賺一筆大錢，讓阿克西斯家認同你嗎？」

「……」

「澪凜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結婚，二是放棄貴族的地位，跟你一起。澪凜不想結婚，不就剩下那條路嗎？」基爾．費列多直視她的內心，「這一點，你沒想過？」

選擇權從來不在她們手中，創造出選擇的亦不是她們。對基爾．費列多而言，這是必然的結果。

「即使不是我，叔叔他還是會找其他男人的，澪凜很清楚她根本沒有其他選擇。你只是提早面對現實而已。」

基爾．費列多並不溫柔。

「你什麼都有，不會明白我們現在的困境的了……」

會說出這樣的話，一點都不像她。他們意識到，這代表她受到的壓力已經達到臨界點，快要撐不住了，她已經不能好好思考。

「你覺得當貴族很容易？我有我家族的事要處理，並不會比你輕鬆。」基爾．費列多有點動氣，雙目稍稍冒起火花，聲音變得沉實，「你到底在幹什麼。」

他不會對她溫柔。

「基爾，別這樣說……」

感覺到基爾．費列多的情緒波動，查洛稍為挪動一下。

「澪凜哭了啊！」基爾．費列多的手一離開桌面，就被擒住，「哭了啊……」

那是他最不想看見的。從小到大，澪凜都沒在他面前哭過。那時候的他，整顆心都被震撼了。

「主人，請冷靜。」查洛那漆黑的眼像要吸收他的怒氣般，扣住他的手腕。

「基爾！」莉惠．絲蘭大喊一聲，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明明澪凜拜託了他們不要跟彩攸說的，基爾．費列多剛剛已顧不得這麼多，違反了對她的承諾。

「……」自知失言，基爾．費列多只得吞回悶氣，直截了當地問：「那你是不是要和澪凜分手。」

——那天澪凜回來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哭……」愕然的彩攸喃喃地重複他的話，當她聽到他深入底線的問題，馬上就反駁，「才不是！我……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因為覺得說話可能會令關係惡化，所以都盡量少說話多做事，但彩攸不知道這已經是在傷害澪凜。

「……」彩攸的說話帶著一點點哭腔，怕再說下去會惹她哭，基爾．費列多站起來，「我想說的就這麼多。」

知道主人下一步的行動，查洛退出座位，等候他。基爾．費列多隨意地從錢包拿出兩枚銀幣，交給服務員後便和查洛一同離開，把安撫彩攸的工作交給莉惠．絲蘭。

「彩攸，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不好意思，我想自己一個靜靜。」

她平常那精明的感覺已經消失，蒙上了一片灰暗。

能幫到她的，只有她自己。

＊　　　　　　　　　　　　　　　　＊　　　　　　　　　　　　　　　＊

（第三人稱）

飄散在各處的灰塵被密而幼細的竹籐聚成一處，輕輕一掃，卻仍有些沒能進入畚箕裡。

長長的棒子繼續擺動，掃把和畚箕繞著那團灰塵團團轉，掃了好幾次，才將大部份灰塵都掃走。

——剩下那些用布抹乾淨吧，彩攸是怎樣把全部都掃走的……

澪凜把濕了的布擰乾，就蹲下來，使勁地擦拭深棕色的地板，將不顯眼的髒物消除。

她望向牆上的時鐘，時針指著「四」。

「彩攸怎麼還未回來，該不會出了什麼意外吧……」

今天彩攸跟澪凜交代了要和基爾．費列多外出，澪凜就放心地讓她出門，自己則是去學校的空地練習。

練習完了，回到宿舍已是二時多，怎料彩攸還未回來。直至現在，澪凜不禁擔心起來。

「吃飯也不會吃這麼久……」澪凜一邊將掛起的衣服收回來，一邊自言自語，「基爾在搞什麼……該不會是將前幾天的事告訴彩攸……」

——不過那封信是早就寫好的，該是另有事情？

坐在床邊，衣服放在大腿上，慢慢地摺疊起來。

「不過彩攸也很久沒逛個街，有他們陪著應該沒問題的，就當是散心……」看著乾乾淨淨的地板，澪凜微微笑，「彩攸最近太辛苦了，這樣就能減輕她的工作吧……」

——留在宿舍就能躲避同學們的目光，但是一直在寫寫寫的，苦了彩攸了。

摺著摺著，澪凜就見到門外有聲音。

「我回來了。」平穩的聲音隨著她進來而發出，關門，「澪凜，你在幹什麼？」

「……摺衣服。」

在床上，有歪歪斜斜的衣服層層疊疊，顯出她的手藝拙劣。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但已令彩攸的眼睛變得濕潤。

她慢慢地走向床邊的澪凜，摟住她的脖子，把她抱入懷裡，挨在她頭側。

——澪凜她一直為了我而改變自己。

「澪凜，能喜歡你真是太好了。」細聲耳語。

緊貼在她的胸懷，感受到她身體的柔軟，卻令她的不安指數攀升。

「……我、我不想和你分、分手……」澪凜揪住她的衣擺，蹭著她，將水點印在她的衣服上。

——我真是傷害她太深了。

「為什麼是分手啊，」她笑了一聲，輕撫她的後腦，溫柔的力度安慰著她的心，「澪凜，可以讓我永遠待在你身邊嗎？」

「……嗯？」她的眼淚停在眼角，臉往上仰，看到的是她無比溫柔的笑容。

「我不回去了，好嗎？」雙手輕磨她的臉頰，「不想著什麼魔王，只是留在你身邊。」

「誒、誒？真的嗎？」澪凜沒想過彩攸會放棄她的「夢想」。

「我想一直愛你。」

澪凜的眼淚又湧出大閘門，再也止不住。她盡情地埋入她的懷抱，緊抱著她，像是要將一切的憂慮渲泄出來，嚎啕大哭。

這時，她的不安已被掃空；這一刻，澪凜覺得她得到了全世界；這句話，點亮了她們的未來——一個她一直期盼著的未來。有她這句話就足夠了。

「彩攸……嗚……」

彩攸花了很多時間去反思，自己為何會感到壓迫，為何會有丁點不想澪凜作出那個決定。

「澪凜，謝謝你願意跟我吃苦，辛苦你了。」彩攸抱著這位她最珍惜的人，給予她最多的安全感。

得出的答案，是因為她還有退路。她覺得她有一天會回去她的世界，那在這裡的日子就變得虛空。一天仍有著回去的心，一天她就沒能完全把自己看成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然而，澪凜並沒有，她就只有一條路。她已經捨棄一切，為了跟自己一起。

如此可愛、為自己犧牲了這麼多的愛人，她怎捨得離開她。

她的朋友已經向她伸出援手了，她不再把自己迫在死路上，而是想拾起愛人的手，一起開創屬於她們的未來。

或許，她們的心，在此時此刻才是真正的融成一體。

「澪凜，你是不是想做家務？我來教你，我什麼都會教你的，我們一起做吧。」

澪凜知道成為了平民，就不像貴族那樣什麼事都會有人服侍，什麼都要自己動手做，包括家頭細務。她也想分擔彩攸的壓力。

她們一邊支撐著對方，渡過這段較為艱苦的日子，直至她們的好友——可露可和春香回到宿舍。

隔日，面無表情的東安薔和北杏就闖進她們的宿舍，可露可和春香也在場。

「小東……啊，是小攸的弟弟來了吧！」看到那不正常的東安薔，可露可很快就招呼她，「坐坐坐！」

領她們到床上坐著，可露可則是跳上另一張床，跟春香一起靜靜地看著接下來的發展。彩攸只是叫她找王凱洋，並沒有說出原因，令她好奇得很。

彩攸和澪凜跟東安薔對視著，彩攸牽著澪凜的手，心緊張得揪起來。

從身邊的人得到微笑的力量，彩攸深呼吸一下，「王凱洋，你冷靜地聽我說。」

這時，彩攸明白到，為何當時澪凜會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要是放手，逃避、退縮的念頭就會佔據心頭。她們不是特別堅強，不是特別厲害，只是因為旁邊有愛人在——因為她就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我……我不回去那邊了。」每一個字，彩攸都是艱辛地吐出來，「姐姐我呢，在這裡找到了想愛一輩子、陪伴一輩子的人，我想和她繼續走下去。」

「「誒？」」春香和北杏同時露出愕然的表情。

澪凜感受到她那微小的震動，輕輕地摟住她的肩頭往自己靠攏，默默地支持她。

彩攸的鼻子一搧一搧的，哽咽著，「答應我，替我好好照顧爸爸媽媽，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彩攸覺得自己有點自私。不顧彩攸本人想不想回來，也不容父母有拒絕的權利，只是順著自己的意願而行。

「對不起。」

不回去，就沒辦法看到父母的臉，聽見家人吵鬧的聲音。

甚至有一天，會連父母的樣子和聲線都忘記了，漸漸從腦海中飄走。

而且，也沒有可能孝順父母，「盡孝」了。王凱悠的父母都很疼愛她和她弟，是一對很好的父母，沒能報答他們讓她很內疚。

以後以後，都再和家人無關，斷絕了關係。

然而，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彩攸只能作出取捨。

——再見了，王凱悠。

從這一刻起，「彩攸」就只是「彩攸」，已經沒有「王凱悠」這個名字了。她只會作為「彩攸」生活下去，不會把打倒魔王定作目標，這個身體也是她的了。

和澪凜一樣，捨棄了重要的身份，換取了愛、自由和未來。這個艱難的捨棄值不值得，就只有她們知道。

東安薔呆了一會兒，眼睛才回復神彩。

「什麼啊，哭哭啼啼的，真沒用……他好像接受不了，哭了起來。」東安薔摀住耳朵，厭煩地說。

「……對不起。」想像到弟弟的哭貌，彩攸能做的，只有道歉，「對了，這樣的話王凱洋他可能還會繼續操縱你，對不起。」

這也違反了當初對東安薔這個「主角」的承諾——打倒魔王，然後讓王凱洋離開。

原本想把「主角」引導在打敗魔王的路上，這個想法已改變了。

「他也幫過我，不是這麼討厭，那就算了。」東安薔的手摸上脖子，意外地害羞起來。

她慢慢地習慣了王凱洋的存在，有時她覺得他什麼時候都能跟自己吵個架也頗好的。

「既然小東也這樣說了，這件事我也會接受的……」北杏點頭，補充說：「只要他不太過份。」

她們對於魔王本來就沒有一定要討伐的決心，現在不用幹這麼麻煩的事北杏覺得輕鬆得多。

她們二人的反應，仿佛在告訴她不用在意，這個決定沒有錯一樣，讓她放下心頭大石。

「小攸——」可露可從後撲上她，開心地說：「我本來還想跟小攸你說我不想回去，現在小攸也有這個想法，不用跟你吵架真是太好了！」

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會堅持自己的想法，當可露可聽到摯友跟自己心靈相通似的，她高興得抱住春香，又想抱抱她的好友。

「嘻！」春香也有所動作，把大家擁在一起，「那我們就可以一直是好朋友了吧？我有好多地方想跟你們一起去。」

「沒錯！不過在到處跑之前……嘿嘿，我肚子餓了，先去吃飯吧！」

「又是吃……你的腦裡除了吃還有什麼啊。」

雖然失去了親人，但她也找到她的「家」。

「還有玩！不要這樣說嘛小攸，我和春香都有好多事想跟你們說喔！」

「嗯？是你們在外面發生的事？」澪凜別過頭，對上最喜歡的大家，「說起來，為什麼你們這麼晚才回來雷格爾城？」

「嗯！說不定你們會大吃一驚呢。」說到這個，春香也十分雀躍。

「小東和小北也一起吧？」可露可也對她們發出邀請。

「……溫溫吞吞的，快點走啦。」受不了她們溫馨的氣氛，東安薔和北杏已經來到門前。

她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踏出雷格爾學院的大閘門，因為有彩攸和澪凜混在其中，令她們相當受人注目。

但是，纖瘦的指節環著大手，把手擠進她的手心，手指交叉地疊著。

「不論我們做了什麼，他們都會討厭我們。」

「彩攸？」

「這樣的話，當然是做了才划算。」

前面還是有著可怕的視線，可是彩攸已經不再懼怕。

手連著，心也連著。

眼中，是最珍貴的彼此。

＜END OF S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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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寫完了~~ 因為是最後一章 又分不成2章 這章就比較長了 塞了好多想要的劇節進去呢 :3~

這章收回了很多感情線的問題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察覺到 即使兔子和小凜交往了 也根本沒有解決到"會回去"這個問題

那麼 "回去現實世界" 這條主線 就完結了~ 選擇這章作為S1的完結也是因為完成了這條主線~

完成主線從來不是只有一個方法喔~ 有沒有種被騙了的感覺啊XD --前面都是假的 假的!!--

這章也呼應了很多東西 例如小凜一直想和兔子在大街大巷上牽手 從菲琳姐姐的婚姻就能預見的事 小凜的告白和兔子這次是主動的一方 之類

又不知道大家會不會覺得兔子看家人看得太重 但是從華人社會來看 "孝" 從來都是非常重要的 所以是痛苦的(當然兔子也很喜歡她的家人)

我認為愛是雙方都要付出 兔子和小凜兩人都擺上最重要的東西了 付出的也差不多

2人相愛 "未來"也是相當重要的 所以也加了這部份(??

嗯.. 等會補上後記

圖

584499大狗和小狗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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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熊

明明在上一章就說了這章完結啊!! 好好看啊!!(喂

嘿 介意給四季一個評價/感想嗎XD謝謝你一直看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