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U楓 于 2017-2-1 15:49 编辑

Episode 1　　第63回準決勝

「還能動的車輛都先回比賽起始點，其餘車輛原地等待救援。艾莉卡，妳負責帶隊！」

「是！」

真穗透過喉震式麥克風指揮著黑森峰的隊伍離開比賽場地，瞬間數台黑森峰的戰車同時在沙地上往回程的方向行進捲起漫天風沙。

「隊長，我們不跟著一起回去嗎？」同車組的砲手轉頭問向探出車外的黑森峰隊長。

「我們還有別的任務要做。」真穗將目光從黑森峰的車隊轉向那台停在不遠處，白旗豎起、動彈不得的邱吉爾。

她壓下麥克風命令虎式的駕駛員將戰車停在邱吉爾的正前方，之後她跳下車迅速環視了一圈邱吉爾後爬回車上。不到一分鐘的時間，真穗又從艙口中探出，這次雙手都戴上黑色手套的她改站到砲塔後方，打開了漆有212字樣的置物箱，拿出兩條細鋼索拋向地面。

雖然邱吉爾的車體從表面看來損壞相當嚴重，但值得慶幸的是，黑森峰各車的砲彈全是對著車身打，履帶反而沒有被傷害到一絲一毫，拖著走還是沒有問題的。真穗一邊在心裡盤算著，一邊將兩條鋼索分別固定在虎式後方的兩個扣環上，再次朝向邱吉爾走去。

「我們可以等到救援的拖車來。」一直看著真穗動作的大吉嶺老早就猜到真穗的意圖，於是她趁真穗背對著她們把鋼索綁在虎式後頭時，先一步站在邱吉爾的前方，單手插腰，一副不讓通行的樣子。

「這樣比較快。」真穗表情嚴肅地看著她。

「我們可不需要勝利者的同情。」雖然知道這場比賽自己是輸得心服口服，但是“又輸了”的這個事實還是讓好勝心強的大吉嶺感到相當不愉快。

「這不是同情。」

「不然這算什麼？」

「勝利者的權利，」真穗頓了頓，「清理戰場。」

大吉嶺頓時語塞。

看著對方的反應，真穗微微揚起嘴角，「開玩笑的。妳們的奇襲戰術很漂亮，如果剛剛的那發是17磅炮的黑王子或克倫威爾，我們早就被打穿了。」

「妳早就知道了？所以炮口才會在我們爬上山坡的同時對準了我們？」大吉嶺突然想起之前在觀看黑森峰的比賽紀錄影片時，真穗有時會突然下令某一台戰車轉向攻擊那些躲在死角準備偷襲的敵隊車輛。

先姑且不論那些紀錄影片都是利用直升機俯視空拍的方式可以清楚看見雙方隊伍的戰車配置，但在實際戰場上真穗到底是怎麼知道敵方戰車會從哪裡竄出來？

「難不成妳的腦袋後面長了眼睛嗎？」大吉嶺提出疑問。

「常被人這麼說，但我只不過是賭上所有可能出現的機率罷了。」

這就叫做天生的第六感嗎？大吉嶺不可置信。西住家的繼承人們不但體力和腦力都比一般人優秀，甚至連第六感都不是旁人所及的嗎？

簡直就像是為了戰車道而存在的人。

大吉嶺咬了咬牙，她決定逗逗眼前這個不管在哪個方面都表現地如此游刃有餘的黑森峰隊長。

「如果我們堅持等待救援呢？」

「這裡是地勢最高的地方，等救援用的拖車爬上來可能天都黑了。」真穗耐心地解釋著。

「但邱吉爾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跟別人走的戰車。」

「只要“妳願意”就行了。」

大吉嶺一愣，突然覺得心跳漏了一拍，臉頰有些炙熱，但在戰場上訓練出來的反應能力隨即讓她僵硬地說著，「這玩笑不好笑。」

「格林交給妳的緊急報告裡難道沒有夾帶一封信？」真穗突然將話題轉到一個完全不相關的方向。

「……有。」當然有，弗萊明把那封信壓在報告的最下面，不然她怎麼會在白毫面前一邊假裝叮嚀淑女不能著急，一邊把那封印有黑森峰校徽的信偷偷塞進了裙子的口袋。

「那妳應該知道我沒有在開玩笑了。」真穗加深了臉上的笑容。

「等等…妳為什麼會認識格林？」大吉嶺蹙眉，如果黑森峰的隊長認識GI6的部長，那是否代表阿薩姆的偵查早就露餡了？

「嗯…一開始確實是沒想到在聖葛羅也有同樣身為咖啡愛好者的同伴。不過妳放心，格林和她的團隊非常注重專業，除了收集黑森峰的弱點外並沒有洩漏任何聖葛羅的情報給黑森峰。」真穗抬起雙眉，眼神像是在說－－我向妳保證。

「唉…」嘆了口氣，大吉嶺終於露出釋懷的笑容。沒想到連聖葛羅的情報部門都被眼前的這個人掌握的這麼徹底，只能怪自己平時太疏於和聖葛羅的其他部門交流了。

「那麼，現在邱吉爾願意跟我走了嗎？」真穗晃了晃手上的鋼索，雖說平時有在做重量訓練，但是一直拿著兩條這麼重的繩索手還是會痠的。

「那就…麻煩妳了。」大吉嶺像個優雅的淑女般，側身讓開了道路。

---

在一間不算大的會議室裡，各大戰車道雜誌的記者們不停地對著強豪學校的兩位隊長閃著閃光燈。大吉嶺和真穗分別坐在白色長桌的兩旁，應付著一個又一個不知回答過多少次的制式化問題。

由於剛才她們回到起始點時天色近乎全黑，臨時搭建台已經不適合當作採訪地點，時間緊迫，主辦方只能更改地點到最近的體育大樓，甚至來不及讓兩位隊長做簡單的清洗。然而，善於應付各種突發狀況的兩人至始至終都維持著她們優雅的笑臉和鎮定的表情讓各自的隊伍先回到船艦上待命，再配合主辦方移動至體育大樓。

終於等到所有的記者輪番問過一遍，主辦方宣布採訪結束接下來由戰車道聯盟的代表人發言的那一刻，兩人才得以先行離開那個令人煩躁的“攝影大會”。

走在真穗身後，大吉嶺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快要掛不住，頭髮上的沙土只要一個簡單的動作就會順著頸項滑進戰車服裡，靴子裡也滿是襪子和沙子摩擦的陣陣顆粒感。真是糟透了。

才剛走出會議室的大門沒幾步，兩位隊長便看到已經換上制服的艾莉卡和白毫分別拿著她們的運動包站在一旁等待著。

「隊長，您辛苦了，全體隊員都已經回到船艦梳洗完畢，等待之後的作戰會議！」

「大吉嶺大人，您辛苦了，全體隊員都已經回到船艦梳洗完畢，等待今晚的檢討茶會！」

雙方的副隊長幾乎是同時間將運動包遞給她們的長官，意圖很明顯，她們只想趁著這裡是體育大樓，該有的盥洗設備都有，希望兩位多勞的隊長能盡快洗去一身的不適和疲累，這也是她們現在唯一能幫隊長分擔的事。

真穗和大吉嶺下意識地接過運動包，相互看了對方一眼，隨後一同發出了「噗嗤」的笑聲。

真穗掄起右手拳頭，食指和拇指抵著嘴唇，大吉嶺則是整個左手掌摀住半個臉頰。她們做隊長的真是讓底下的人操碎了心，卻又很欣慰她們的副隊長是如此令人感到信任和安心。

這時有位胸前掛著專業相機的記者從廁所拐角處走來，突然看見這次採訪的重點人物剛好站在一塊便一直躲在牆邊偷聽。原先只想偷偷觀察那群人互動的她，直到看見兩位當紅選手的笑容便再也按奈不住地快步走向前。

「…請問！可以讓我拍一下兩位隊長的合照嗎？」那位記者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四個人的對話大聲地詢問著。

面對突如其來的陌生人，艾莉卡率先反應過來，一個箭步擋在那位記者面前，口氣不佳地回問著，「剛剛在裡面還拍的不夠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我保證絕對是現在的表情比較好！」那位記者像是突然吃錯藥似的舉起兩手的拇指對著真穗和大吉嶺的方向比了兩個讚的姿勢。

「妳…！」艾莉卡的嘴角抽蓄，眼看就快要發飆。

「艾莉卡，算了。」真穗出聲制止，「反正就一張照片，大吉嶺妳沒問題吧？」

「當然。」對於現在的大吉嶺來說，只要能盡快擺脫身上這些沙子就好。

得到許可的記者興奮地請兩位隊長站近一些，真穗配合地往大吉嶺的身邊靠近一大步，兩人的身體幾乎碰在一起。

「好，很好，非常好，請看我這邊，Say Cheese！」

閃光燈隨著那記者按下快門的那一剎那，亮白了所有人的視線。

---

『如果人生的途程上沒有障礙，那人還有什麼可做的呢。』

這是當真穗打開更衣室的門時，最先在心底想到的一句話。

視線的前方是一條寬大的走廊，兩側擺滿了上下兩層木紋置物櫃，正中央放置了幾張長形木製椅凳一直延伸到最後，最深處的牆面上貼了一個告示牌，上頭標示著一個向左的箭頭和寫著淋浴間、梳妝間的字樣。

真穗和大吉嶺走進更衣室後，很有默契地各自選擇了背對著彼此的置物櫃。大吉嶺挑了最靠近淋浴間轉角的那個櫃子，而真穗就在她的正後方，誰也看不到誰，非常合理。

非常合理。真穗一邊迅速地把脫下來的戰車外套疊好放進置物櫃裡，一邊又將這四個字在心底默念了兩三遍。

與此同時，大吉嶺正低著頭，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解開了戰車服上第一顆金色的鈕釦，白皙的頸脖和線條優美的鎖骨隨著敞開的領口暴露在空氣中。然而忙碌的十指並沒有稍做等待，緊接著向下移動解開了第二開鈕扣，露出了大片雪白細緻的胸口。當第三顆鈕扣被推離釦孔時，被遮擋在背心和胸罩之下，形狀飽滿而挺立的雙峰幾乎呼之欲出………

「我等妳出來後再進去吧！」真穗終於按捺不住出聲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一直聽見身後那人的衣物摩擦聲，腦內淨是不該有的粉色綺麗幻想，打從出生以來真穗沒有如此痛恨過自己過人的聽覺。

聽見對方這麼說，大吉嶺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雖然自己一直在表面上裝作不在乎的樣子，但光是想到會被對方看見自己一絲不掛或是看見對方赤裸的身體，都讓她的心跳加速到難以復加。

「為什麼？」大吉嶺咬著下唇，問話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想知道對方此時是否也像她一樣手足無措。

「我想先紀錄剛剛比賽的事情。」語畢，真穗真的從運動包裡拿出一本記事本，抽出夾在裡頭的筆開始不知道在寫些什麼，而急於掩飾尷尬的她完全沒注意到大吉嶺那極為不自然的嗓音。

大吉嶺有些忿忿地轉過頭。難道這個人連在這種時候都是這麼游刃有餘嗎？

帶刺的視線對上真穗寬廣的後背，瞬間，大吉嶺便清楚地明白是自己太高估對方的能力了。就算對方低著頭，仍可以明顯地看到她被染上鮮紅的耳朵和頸項。看來西住家的繼承人對於袒裎相見這件事也並不是那麼無動於衷？

是時候該為她們這段曖昧不清的關係劃下句點了。大吉嶺閉上眼將身體裡的空氣吐到底，而後一鼓作氣脫去鮮紅色戰車服的上衣放進櫃子裡關上。

她轉過身筆直地走到真穗身後約一個步伐的距離停下，「吶，真穗さん，能請妳稍微轉過身來嗎？」

一直振筆疾書的真穗將手停了下來，她接下來的動作像是突然被人按了慢速撥放鍵般，用著極為緩慢的速度將筆夾進記事本再放回運動包裡，從包裡抽出手時還猶豫了幾秒，最後才轉過身面對大吉嶺。然而，她一回頭便看到對方上半身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背心，從上往下看的角度實在太過刺激，幾乎和剛才腦內的畫面重疊在一起，於是她只能強迫自己將眼神鎖定在對方的臉上，絲毫不敢胡亂飄移。

「有什麼事嗎？」

「我想確認妳在信裡寫的那句『Would you be my Valentine？』是什麼意思。」

看著大吉嶺急於尋求答案的表情，真穗試圖將自己的聲音維持和平常一樣冷靜，「我是指……妳願意成為我的瓦倫丁戰車嗎？我記得某一系列的瓦倫丁在阿拉曼戰役後，隨著英軍第8集團軍轉戰4800多公里都沒有更換過履帶，非常可靠……」

「真穗さん，希望妳今天開玩笑的額度都已經用完了。」大吉嶺的臉頰上雖然依舊帶著紅暈，但原先含羞帶臊的眼神突然變得驚濤懾人。

接收到危險的訊息，真穗那因纖瘦而顯得突出的喉結上下滑動著，像是為了幫助乾澀的喉嚨帶來一點動力，「埃爾溫曾經說過，如果在戰爭獲勝後得不到任何東西，那就不要開戰。」

「把感情比喻成戰爭還真有妳的風格呢，不過，妳不覺得在比賽之前寫那種東西過來很卑鄙嗎？」

「All is fair in love and war.」

「請不要抄襲別人的臺詞。」

「我相信妳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對比賽有所動搖，還有，我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說的好像我一定會答應似的呢。」

「我想在和美穗的決戰前能夠全心全意集中精神。」

「妳對美穗さん真有把握呢，對方可是那個真理喔？」

真穗露出了苦笑，「她的實力我是最清楚的，如果沒有用盡全力，會贏的也不一定是我……所以……請讓我的煩惱減少一點吧？」

在這麼近距離的對視下，大吉嶺這才發現真穗的眼下浮著一層淡淡的黑眼圈。

看著真穗褐色的眼眸，大吉嶺伸手輕輕拉住她暗紅色的襯衫的一角，「我就先不計較妳把人形容成煩惱有多失禮了，如果我成為了妳的Valentine，那妳會變成什麼呢？」

「應該是盟約者吧。」

大吉嶺瞇起了眼，「……妳對我校的戰車實在太了解了，格林真的沒有出賣情報給妳嗎？」

「格雷厄姆·格林從來沒有在英德兩國之間成功成為一個雙重間諜，妳應該要相信沿用了他名號的聖葛羅情報部部長。」

「那麼，黑森峰的隊長，我可以相信妳嗎？」

真穗伸出雙手撫上大吉嶺的腰際將她拉離自己一些，「我想我可以用行動表示？」

大吉嶺面對真穗突如其來的動作先是驚呼，而後咯咯地笑著，「有聽過這句格言嗎？我從不為行動擔心，只擔心不行動。」

「其實我本來想等到我們都回到船艦上再打電話給妳的，沒想到被捷足先登了呢。」

「妳不覺得面對面反而更有誠意嗎？」

真穗莞爾一笑。

「大吉嶺，即便我的行動會讓未來充滿不確定性，但我仍自私地希望妳能陪在我身邊。」

大吉嶺也學著真穗伸出手回抱她的腰間，「只要妳有需要，我一定會陪在妳身邊，不過我需要妳親口說出證明。」

真穗低下頭將兩人的額頭彼此相抵，低沉溫柔的嗓音伴隨著她吐出來的熱氣讓大吉嶺有些微醺。

「Ms. Darjilin, would you be my valentine?」

「Yes, I'd love to.」

※如果人生的途程上沒有障礙，那人還有什麼可做的呢---俾斯麥

※Valentine：瓦倫丁，情人節，也可以當作情人

※瓦倫丁戰車(Mk III, Valentine Tank)：英國步兵戰車三型。該型戰車的十一種改良型及各種特殊型號總產量超過8,000輛。佔英國戰時所生產戰車總數的四分一。

※我從不為行動擔心，只擔心不行動：I never worry about action, but only inaction---邱吉爾

※盟約者(Mk V, Covenanter Tank)：盟約者巡航戰車(A13 Mk.III)，英國第一款被命名的巡航戰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