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南視角)
差不多是要換日的時候了。
我從海面探出頭來確認著周圍。畢竟人類一般是不會在這樣深夜的海裡游泳的,所以今晚也並沒有特別在警戒著的人。我慢慢的蛙泳著,注意不要引起多餘的水波,一邊往海邊突出的階梯靠近。
這個階梯和飯店的中庭是連在一起的。已經是這樣的半夜了,所以這裡誰也不在。
用上手臂的力氣從海面由階梯的最下方爬上去,蛙鞋也沒脫就這樣上了階梯。
我把戴著的呼吸管和蛙鞋脫下來藏在隱蔽處。然後把潛水衣的拉鍊拉下來。
把揣在肚子上的超市塑膠袋拉出來。取出裝在袋子裡的毛巾,從頭開始用力的擦著。這種時候長頭髮就很礙事呢。
「好了」
因為前陣子溼答答的狀態過來的時候惹了鞠莉生氣,所以這次有好好準備應該會是正確的。雖然並不是完美的乾燥,不過這樣一來就不會把飯店的地板弄濕了。
那麼。
準備完全。接下來就只要潛入這個像城堡一樣的飯店裡而已了。我走進了飯店員工難以發現的通道裡。
接著,就只剩見面了。
雖然那才是最大的問題所在啊────。
◇ ◆ ◇
「最近,我都沒和鞠莉對上視線」
『嘛畢竟做了那樣的事情呢』
電話的那一邊傳來的黛雅的嘆息聲。
那之後────通稱『丸子的錄音機』事件之後真的有夠慘的。
應該是要去接丸子回來的,卻不知為何被梨子給帶到了學生會去,梨子把丸子善子趕出去之後就開始對我和黛雅兩人沒完沒了的說教。雖說說教這種事情平常黛雅就常常對我做所以是習慣了,但是被學妹幻滅似的清楚指出『沒想到妳們是會在學妹的面前聊這種話的那種人』怎麼說這樣都很傷人。黛雅更是,因為平常是站在說教的那邊的,受到的打擊甚至比我還大的樣子。
『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同感」
『說到底都是果南────』
「啊─好了啦!再講下去沒完沒了了別再說了!」
反省已經很夠了。
不知道黛雅是不是也是一樣的心情,她乖乖地聽了我的話。說真的,我們到底是在幹什麼啊。
『不好意思……但是妳說沒對上視線?』
「嗯。因為千歌她們 CYaRon 並不知道那件事情所以在練習的時候還是平常的樣子,不過感覺很冷淡。在三年級教室的時候就真的沒對上視線了。」
『妳有好好跟她道歉嗎?』
「……啊哈哈」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聽到了黛雅用鼻子嘆了口氣。雖然她現在不在這裡,但她現在是怎樣的表情,我倒是瞭若指掌。
「因為,和她搭話有點……」
『我當天晚上就到她去見她了』
「真的?」
『當然要啊。因為我覺得那樣很丟臉。不過在別的意義上她是發了頓脾氣就是了』
「別的意義?」
『指的是把電話的內容對妳說的事情。關於這個我反而是被她唸得無話可說』
「果然跟妳猜的一樣呢」
『這可不是好笑的事情。從那之後已經過了三天了喔?妳在不好好做的話該怎麼辦?』
黛雅果然很嚴格呢。但是這份嚴格,換句話說就是她是在無所顧慮的對待我,稍微有點高興。
我倒在了床上。天花板的日光燈光線好刺眼,使得我把手機轉成擴音丟到臉旁邊,兩隻手蓋住了臉。
「就算妳說要好好做……」
『要不要明天早上去見見她?畢竟是星期六,練習也是在下午』
「嗯─,我認為那樣的確是最好的沒錯」
『變得還真是膽小呢。妳啊,應該是更有毅力的人才對吧?』
「黛雅妳不懂啦……」
『什!』
因為擴音的關係,房間裡響徹著黛雅的怒吼聲。但是,完全沒有進到我的腦袋裡。
這樣沒毅力,並不像我。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為什麼不考慮時間場合,去說那種事情呢。
為什麼會這麼膽小呢。
我也,不知道啊。
『果南!妳有在聽嗎?』
因為我沒說話的關係,好像真的惹黛雅生氣了的樣子。這樣不行啊,我。
「……吶,黛雅」
『!什麼事?』
「我啊,該怎麼辦才好」
智慧型手機的麥克風非常的優秀。
能夠捕捉到我輕微的,非常非常小聲的哭訴聲,透過電波傳達到海另一邊的黛雅那邊去。
『果南……這樣子委屈……真的很不像妳呢』
「啊哈哈。我也是那麼想的」
我已經不在乎被她聽見會丟臉了。在逞強的時候,早就被黛雅看光我沒出息的一面了。
『該怎麼辦才好我也是不知道的』
黛雅清楚的,毫不猶豫地直說。然後。
『但是,說到想要做什麼的話,妳是知道的對吧?』
以非常溫柔的聲音,對著我的心靈最深處詢問著。這並不是在關心我。那是太過笨拙的黛雅的真心話。
『妳想要做些什麼,這是只有妳知道的吧?』
我想要做什麼嗎。
那種事情,答案早就已經出來了。
把兩隻手移開,再次看著天花板。在稍微模糊的視線中,圓形的室內燈燈光是朦朧的。
「哈!真的是呢……真的!真的是不像我」
『……明天不行的話那至少在星期一之前,要好好的和好喔?不然的話,就算是我也要生氣了』
言語的細節中一邊包含了笑意,黛雅掛上了電話。
「給黛雅……添了麻煩了呢」
我對著已經沒再接通的電話低聲說著。不過不要緊,心情一定傳達到了。
所以,就只剩下讓她看結果而已。
藉著反作用力從床上爬起來。用大拇指,把眼角累積的一點點軟弱的水滴給擦掉。
黛雅給出的時間限制,是在星期一。不過,那就太遲了。我已經不想要浪費一分一秒,或更小的單位了。
作戰就決定在,今晚。
◇ ◆ ◇
是我已經很習慣了,還是說這個飯店的警戒很有問題啊。
在緊急樓梯之上,位於飯店風景最好的樓層的套房。這間套房嚴密的安全鎖對間諜或是暗殺者來說大概是最困難的難關,但簡單說對我是毫無意義的。我拿出為了不在游泳時弄掉而掛在脖子上的房間備用鑰匙,插進了門鎖中。
房間裡一片漆黑,一點聲音都沒有相當安靜。
小心不要發出聲音輕輕的把門關上,我為了快點讓眼睛習慣黑暗而好幾次的眨眼睛。這種時候因為是光著腳的,不需要隱藏腳步聲所以很輕鬆。
寬敞的客房深處。在給一個人睡嫌太大了的床上,我看見了一了小小的突起。雖然知道我沒有必要躡手躡腳的,但還是慢慢的,慢慢地移動。
雖然在黑暗中,但依然耀眼的金髮散鋪在白色的床單上,鞠莉睡著了。
那是和開著玩笑的笑臉、成熟的表情完全不同的,天真無邪的睡臉。
因為她是側睡著的所以我看不見她的全身,不過相反的她那滑順柔軟的臉蛋全都露出來了。下意識地想要碰,我用手掌輕輕撫摸著。
那一瞬間,床單上的突起劇烈的動了起來。白色的布料像是要蓋住我似的對我逼近。
我一下子遠離了床一步,跳了起來躲開床單。還處在驚嚇狀態再次看著床的方向,鞠莉完全清醒了,手上拿著像是個什麼武器似的東西。
「果、果南!?為什麼!?」
剛認清犯人的身分,鞠莉就發出了打從心底嚇到似的叫聲。我保持著雙手舉高不做抵抗的姿勢,露出了苦笑。
「我說鞠莉妳也太容易醒了吧?明明平常總是很難叫醒的」
「一個人睡的時候會有點敏感的啦。而且再說和果南一起睡的時候都是累到睡著的不是嗎」
「說的也是呢」
我帶著苦笑回答著,這時鞠莉鬧彆扭似的嘟尖了嘴唇。
「妳不要當真啊。會睡得很熟,當然是因為在果南的身邊很讓人安心啊」
「嗚、欸?啊……是、是喔」
「幹嘛?」
「沒啦,妳那樣說讓我很高興」
還有,我覺得能很順口的說出那種事情的鞠莉真的是很厲害。
相較之下,要是我的話就不行了。
「那先不提了,妳到底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就用之前拿到的備用鑰匙」
「我不是那個意思。該不會……妳該不會又是游泳過來的吧!?」
「畢竟沒有其他方法了嘛!這個時間的話鞠莉或許已經睡了所以也不能用手電筒叫妳出來。雖然我沒說一聲就跑進來這我道歉啦」
「……我不是那個意思。啊─,那個時候我說的話,妳完全沒有懂!」
鞠莉一邊用力搖著頭一邊嘆息著。所謂那個時候,大概指的是之前我擅自跑進來的時候吧。那個時候她說我沒說一聲就過來家裡人會氣得發抖的。
「可是今天我有好好把水滴擦乾淨,所以沒有弄濕地板對吧?」
「不是那個意思」
「那個,鞠莉?」
「幹嘛?」
「妳差不多可以把手上的東西放下,我會很高興的。是說,那什麼啊?」
鞠莉一直沒有放下來,我的雙手也就一直舉著。手也差不多痠了,而且也總覺得非常不能冷靜。
對著我的問題,鞠莉『啊─』的低聲說道。
「這是催淚瓦斯喔」
「為什麼把那種東西放在寢室裡啊!」
「當然是因為在睡覺的時候是最沒有防備的啊?雖然至今為止都沒有使用過,但有備無患嘛。我稍微學了一下怎麼用」
「說的是呢。然後妳今天要是也能不用那個就那樣放好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或許我有點想要看果南的哭臉?」
「哭臉之類的妳看夠多了吧!吼。我的淚腺又沒有那麼強,每次被妳碰,最後也都會哭」
自己這麼說真夠害臊的。每次被鞠莉碰著我的身體深處的時候大多都會流下生理性的淚水。我有點喜歡完事後之後一邊接吻,一邊擦掉淚珠的她,那種時候最能夠感覺到鞠莉的溫柔。
「的確。就如果南所說的呢」
鞠莉一邊吃吃笑著,一邊把噴霧罐放回了床邊的床頭櫃上。剛才的對話,絕對是在誘導我自己說出我會在行為最高潮的時候哭!
「然後呢,說真的這種時間妳怎麼了嗎?」
鞠莉嘴角一邊露出笑容一邊問著我。感覺她一如往常,讓我稍微放下心來,一邊覺得明明發生了那種事情還能擺出『一如往常的樣子』也真是奇怪。
因為催淚瓦斯之類的犯規技被我先處裡掉了的關係,我先發制人,雖然沒什麼氣勢就是了。
調整好被傷害到的心靈,我屈膝爬上了床。似乎因為我突然間縮短距離的關係,鞠莉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她稍微失去從容的表情讓我找回了自信,我把自己的手放到她的手上這麼說著。
「我是來※夜襲妳的,鞠莉」
(譯註:原文是更加直接的『夜這い』,這詞太美我不忍直視請自行搜尋(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