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那瞬間,女孩體會到她過去所不懂的。
那是比愛還沉重,其名為絕望的情感。
※ ※ ※
剛開始玖我夏樹只是覺得很怪很怪,有哪裡不一樣了。
但她不懂,到底是『哪裡』不一樣?
今年春,玖我夏樹高三了。她隱約覺得有些事不一樣了,就像現在,舞衣為眾人升上三年級而舉辦的慶祝會兼歌聚上,她看不見那個人。
歌曲、人聲充斥耳際,吵嚷異常卻半點也不能影響她。環視四周時,她無意中露出寂寞的神情,眼底的孤寂清晰異常。
她終究是捕捉不到那抹粟色。
會後,她只能輕輕吐氣。俐落起身,抄起書包,離去的身影凜然如常。舞衣趕在門關上前拉住她,偷偷問:「在找會長?」
夏樹只是搖頭,平靜的臉龐道不出她的心思,曾與之並肩作戰的友人卻讀出她的聲。
「我有約,但她說有點忙…也許不忙就抽空過來……」熱心慣的女孩斟酌用詞,最後是一句,「大學活動很多,今天雪之也沒來,會長大概抽不開身吧?」以模稜兩可作結。
「我知道。」女孩的聲線仍舊,悅耳動聽極富魅力。
她略為回首,餘光瞄見友人擔憂與不解的神情,不由得苦笑。
「忙得不可開交。之前她就講過了。」
那是能讓人感到沉穩的女低音,有些沙啞卻悅耳,對那個人來說彷如天籟卻又像禁藥,帶著凡人無力制止的魅惑,只能顫抖的伸出手。
夏樹抽回手,關上門前不忘輕聲道別。
「這沒什麼,你不用覺得愧疚什麼的,我會來參加當然是想才來。不早了,先走一步。」
舞衣和命還是老樣子,圍繞在她倆身邊的人也是,至於夏樹自己,她自認為還是沒變,唯一不同的是,那位——在媛祭最後一刻之前才察覺並重新定義的——最重要的人,許久不曾相見了。
「不忙就來找我嗎?那你可真忙啊…」跨上機車前玖我夏樹抱怨了一句,隨即揚長而去。與此同時,藤乃靜留正安穩的綣在被窩裡,即將進入夢鄉。
升高三的春假前,他們一群人相邀去玩。那時候,藤乃靜留婉拒了邀約,只在月台與夏樹話別。
「靜留…很忙嗎?」女孩像是無心似的隨口問著,眼神卻飄忽不定,總是在視線相接前移開。
——心口不一異常明顯呢…
笑意在心底淡淡發酵。亞麻髮絲的少女,不,也許已是該稱呼為女性——卻仍然保有少女情懷——的京都女子唇角微揚,似笑非笑道:「夏樹捨不得的話…」
「嗯?」女孩的上身往前傾了些,眉梢也輕輕揚起,神情卻是彆扭,微偏過頭是自認為『不在意』的表現。
這些不難察覺的小動作再度讓女性笑瞇了眼。
「Kiss一下就陪你去喔。」說罷她真的輕輕吻上。就像在安撫似地,在女孩微皺的眉心印上一吻。
「你——這傢伙!」女孩的臉漲紅了,連聲音都帶著不容忽視的臊意。她的斜後方,那群先行上車的同伴們此刻全都悶嘴偷笑,當然,也有嗤之以鼻的。
「啊啦…時間差不多了,夏樹該上車了喔。」
她笑的極其溫柔,眼波流轉間是濃得化不開的哀愁,但這一切不會被察覺。
——永遠、永遠在一起……約定好了…
那是世上最遙不可及的距離。
深知這道理的女性只是溫柔的微笑。那之後數月裡如同約定般,兩個不同的人以近似膠著黏固般共同生活在一起,連同關係。
一切如昔,很美好。
『永遠在一起』童稚般的約定,確實地生活在一起,一切都很美好。
——大概,只有我還是會感到不安吧…
女性在心底嘆息,手撫上夏樹的頰,像愛憐也像道別。
「靜留…」夏樹想說點什麼,也明白再不動身會趕不上列車。
「雖然不放心,但有舞衣同學在,我又覺得可以安心了。」平靜的表相下是不平靜的心思。
女孩再度皺眉頭,一把拉下她的手,肯定道:「我會照顧自己。我可不是命那種需要舞衣那傢伙照顧的小鬼。」
「是。那就…」
「別胡思亂想,瞎操心,我會……」
語尾模糊了,最後,低頭的孩子還是只能說出那樣單純,無二心的話。
「我回來就去找你。」
「嗯,好…不…」她縮回手,微微一笑後改口道:「夏樹不用來找我。這陣子很忙,等我不忙時再去找夏樹吧?」
「咦?」低頭的孩子抬頭,翠綠的眼透出一絲意外,更有茫然與無措。
「我不忙時自然會去找你…還是夏樹要在這兒ki…」未竟之語她用指代替了,纖柔的手抵在下唇,近乎誘惑。
「慢!」夏樹又皺眉了,意識到這人到底還是在鬧自己後再沒好氣,索性轉過身,擺手道:「好,我知道了。那——我出發了。」
「嗯,路上小心。」
她目送她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