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六號,舞衣接到夏樹的電話。她說:「舞衣,可以教我嗎?毛衣、圍巾什麼都可以…簡單的,我也能織好的。」
這突如其來的開場白讓舞衣訝異極了,好一會還接不了話。
「不方便嗎?啊…是了,你忙著唸書呢…」聽到這句舞衣才醒轉過來,忙說道:「不,也不是不方便…只是,怎麼這時想做這個呢?」
舞衣當然知道,夏樹現在的成績已不需要操心。但在這個節骨眼上做這種不合乎她認知中夏樹會做的事,怎樣都無法讓人不感到疑惑。
「因為……」
夏樹的聲音沒什麼起伏,似乎是累了…考試的關係?果然大伙都倦了,是該找個時間好好喘口氣才是——舞衣如此猜想。
「靜留說打毛線可以舒壓…我想試試。」
「喔?原來是這樣啊…好,下課後見。」
那天傍晚,舞衣教了夏樹最基本的棒針織法,回到宿舍時還欲罷不能一個不小心便織過頭,睡前幾乎要織完一條圍巾。
「糟糕…一個不小心就過頭了……」舞衣抬頭一看,時針已指向十一,身旁的命也早已熟睡。
忖度了會考期和進度,她點了點頭,低聲輕喃:「算了,織完再睡。」
「冬天了,這條示範作…草綠色就給楯吧?黑白相間是黎人,命的話也用黑白二色好了…要不要也織一條給夏樹呢?」正收尾的舞衣在床上嘀咕著,還不睏。
冬夜裡未眠的女孩不止她一人,今晚的風華同樣也有一位少女忘了時間。
小桌子前的身影很專注,不時輕喃舞衣教的口訣。
「上針、下針……繞…」
簡單、反復,幾乎讓人忘了煩憂與不快。一連數十天夏樹總如此,溫習、解題,累了、倦了就打毛線,如此反復直到聖誕前。
※ ※ ※
暮秋時,那個男人曾對她說:「這樣不是很好嘛?永遠的朋友,可以相伴一生如同舞衣對你…」
——只是她不愛你。
那句話扎的夏樹腦袋空空,一度無法思考。會室裡,靜留為她倒上一杯熱茶,清香芳醇一度讓她想哭。
她沒有哭。她知道的,是自己向靜留說:我的喜歡和你不同…但我喜歡你。
媛祭後有太多事要處理,誰也無暇顧及兒女私情,她們相安無事了幾天。
也就幾天。
夕暮沉沉,沒了復仇這目標的她坐在會室裡思索未來時,靜留開口了。
「夏樹,能聽我說嗎?」
她放下早無茶湯的杯子時,夏樹已知曉她想問什麼。
答案還是那一個。懵懵懂懂中,她知道,自己並沒有靜留對自己那樣的喜歡——關乎情念——或說是深愛著。但她還是喜歡她,唯一肯依賴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了。
靜留約她去庭園。重返故地時她懂了,靜留不是要向她解釋,愛或情,念或慾,只是道歉,可能以後也不再見面。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想,但就是隱約覺得會如此——她怕極了。
「靜留…你不須向我道歉…沒有發現你的心情也是我的……」話含在嘴裡說不出了。夏樹並不是個辯才無礙的人,至少在靜留面前從來都不是。
「不,夏樹,不是這樣的。是我…做了不對、不應該做的事。」
相較靜留的平靜,她的身體有些顫抖,呼吸也急促起來。
「不是的…」她急著解釋,喉頭卻像被堵塞般,說不出。
「夏樹…你太溫柔了。」
靜留的眼神很溫柔,凝視夏樹的臉龐是嬌柔,美好的唇形卻道出壓抑、近乎無情的自責——
「我可是背叛了你,背叛了你的信任的卑鄙之徒啊…」
這麼說的她哭了。
回憶是斷續,模糊不全的。夏樹睜開眼,有些恍惚,視線無焦。眼前的天花板太過陌生,她不曉得身在何方。
望見靜留時她伸出手,一個使力便將她抱在懷。
這份溫度太過實在,一度填平了懸浮數月的驚慌。現實卻在耳旁響起。
「怎麼了嗎?」
夏樹想起了,這裡是學生會室,大學部的。眼前的她也不再是高中生,也似乎,不再是記憶裡的靜留。
她鬆開手,她也向後退開。邁向自己的位置時說了聲:「好像睡的不太好?考試快到了也別太勉強。」
「為何?」
「什麼?」她略帶狐疑的反問,視線穿過夏樹望向窗外的晚霞。
夏樹不知道,靜留只當她是朋友,再平常不過的朋友。
「你變了…」
「在說什麼啊…睡迷糊了嗎?」她輕輕笑了。
靜留的笑意很明顯,純粹,與過去毫無二樣。夏樹卻開始討厭起這笑容及溫柔。
「靜留,你是不是……討厭我了?」這念頭已不是第一天萌生,也不是第一次想問,卻到今天才道出。
「嗯?怎麼突然…」拉開椅子的動作緩下來,她側過身,不明所以的回望。
藤乃靜留再度看見僵著一張臉,有些想哭卻逞強的孩子。
「不討厭,很喜歡。」推回椅子,又說:「時間差不多了,一道走吧。」
——所以,不是愛。
夏樹在心底下了註解。
※ ※ ※
『她仍舊是靜留,你不能無情的否定掉不愛你的靜留。』
『愛與不愛,僅有這個差別不是?這樣你又有什麼好不能接受的?』
黎人的話常在腦中迴盪,很刺耳、很討厭,想生氣卻不能。
「她仍舊是靜留…」夏樹反覆咀嚼這句話,仍舊不明白卻有些懂了。
她知道那是知情者給予的暗示。但她解不出謎底。
師走,年之末,連老師都疲於奔走的月份第一天,夏樹撥了通電話給神崎。
好一陣子,夏樹不曾見到靜留。偶爾、在極偶然的情況下相遇時她們會一道吃個飯,但也就是如此。
她知道靜留很忙,漸漸地不太去打擾她,也早在入冬前就對她說:忙的話就別再抽空來這,讀書會…有神崎那傢伙就夠了。
她們兩人都沒再出席的讀書會的地點及時間變了。改成六、日,神崎的住所,由他壓陣並督促。一陣子之後,成績吊車尾可能連校內直升考都過不去的楯乾脆住進去。又一陣子,舞衣會在周末時留宿,當然命也是。
距第三學期的校內直升考只剩不到三個月了。這時夏樹卻撥了通電話說要談談,半顆心繫在舞衣、楯的升學考試好一陣子的黎人不免有些意外,隨即以課業為重婉拒了。
但,夏樹並沒讓他有拒絕的餘地。
「真是執拗呢,夏樹…好吧,那麼,周三如何?今明二天我們有讀書會呢,這周來了不少人,我要走開不方便。」
「那就周三吧。」
夏樹知道,這男人除了不著邊際的曖昧就是惹人發厭的笑容。但她仍舊想問。她需要線索拼湊出現況以及靜留的轉變。
※ ※ ※
「你還是覺得靜留仍舊…怪怪的?」
風華大學一隅,隔著木與風他們悄聲交談。
「我也不明白,她……不像以前那樣…我指的是…」
「我懂了。」黎人抬起頭,樹蔭下光影錯落,有些虛浮有些詭異。他想嘆氣,卻不是為那個人。
「你知道吧?」夏樹話說的直接。她跟上次、上上次一樣,疑心這男人。
黎人有些好笑的看著她,突然萌生一個念頭,一個身為『被委託者』不該有的念頭。
「所以,玖我君——你不覺得奇怪嗎?沒發現嗎?」
「你…」黎人的話太過突兀,她無法理解。更不明白他突地改口,用『玖我君』這正式又帶有距離的口吻是為何。
「你真的很遲鈍……就讓我告訴你吧,藤乃靜留對人的態度之別…」
夏樹皺眉了,眼前的男子神情銳利,毫不保留地褪下平日的溫文。
「你知道的,一直、總是對你很溫柔、很溫柔的靜留有個並不想要的親衛隊。就算是不想要的,只要不妨礙到自個的作息她仍舊能親切以待……你知道這意謂著什麼嗎?」
無畏他的銳利及辛辣,夏樹生冷一句,「你想說什麼就說吧。」硬是壓下這言詞裡令人不快的想法。
男子明白,玖我夏樹會因為他剝開那層溫良的面具更加相信他的吐實。話語、用詞便不再修飾。
「那叫漠不關心。根本就沒看進眼。」
夏樹很想嗤之以鼻、說他胡說。理性卻無來由的認定,他說的離事實不遠。感性頓時有些上火,拳握緊緊卻不吭一聲。
他察覺到夏樹手部的動作以及臉部的細微變化,卻不以為然的輕笑道:「是啊,她是對她們很溫柔,但其實,她根本就叫不出那裡頭任何人的名諱……誰是誰,她也不在乎,反正就是個毫不相干的世外之人嘛。」
夏樹繃著臉,沉聲問:「你是認真的嗎?」
「欸,這麼問的你才是認真的嗎?難道靜留的言行舉止從不曾讓你有『我是最特別的』感受?」黎人的背從厚實的樹幹移開,不再倚靠。
「媛祭過後,你不會還天真的以為她的關愛是任誰都能擁有的?」
夏樹沒有回話,黎人唇角微彎,不無私心的說了句:「你要真這麼想,我可要幫靜留哭訴你的無情…」也想笑,卻了無笑意。
他知道,那個女人的劣根性也正是自己的劣根性,這才笑不出。
有些陳舊的感傷在心底盪漾。他不自覺地想著:也許,我也該效法靜留……做回自己,把舞衣忘了。
不用付出、不用等待…做回我的逍遙自在,任孤獨相隨——
如同你,玖我夏樹。
他在心底取笑彼此,隨即扯開笑容向夏樹說:「好吧。我可以理解你為何生氣,你覺得我在侮蔑靜留?確實,我似乎說的太過主觀…我可以向你道歉。」
他試著釋出善意卻發覺夏樹偏過頭並不領情。無奈之下也只好聳肩,繼續未盡之語。
「好吧,但實際上…這點可是她和我都心知肚明的事實喔,只是你不曉得。」
夏樹已經失去耐性了。她雙手環抱,非出自本意的論點就在意氣用事下被道出:「難不成你對舞衣也是這樣?怪不得…」
「別節外生枝喔,夏樹。我雖是如此(女性主義者),可也是有自個脾性。」黎人又換上平日的面目,溫文,有風度,保持微笑卻不表露真意。
很清楚是自己失言的夏樹輕輕吐氣,不一會就說:「抱歉…是我口不擇言。」
「嘛嘛,我懂。其實我也是有些故意想激怒你、看你的反應…」
「你這傢伙!」夏樹跨出一大步。
張揚的爪在黎人退離樹蔭時停了。若可以夏樹是真的想動手,不問後果。卻意識到打了他命會傷心,而自己也只是逞一時之快並沒多少意思。
「像這樣才對嘛。像這樣朝氣蓬勃,敢怒敢言才像你啊,靜留喜歡的你…」
他邊說邊笑,又自若的走回樹蔭下,彷彿是為了這一刻才費盡心機,說了那麼多平日裡不會出口的真心。
夏樹也踱步回樹蔭下。明白她似乎還有些許耐心與自己周旋時,他問:「夏樹,你有想過靜留為何喜歡你嗎?」
「沒…況且…她現在也……」
夏樹別過頭,不說了。
看著她略顯孤單,落寂的背影,黎人無由來的起了一絲欺負孩童的歉疚感。遠比他上一回故意和自家妹妹唱反調,帶她去吃地獄拉麵害她嗆鼻到啕哭那次還要來的愧疚。
「夏樹不會是在意我之前講的那句?」
她沒回話。
「嘛嘛,現在怎樣先不管就說以前吧——你想她為何那麼多人都不要,偏偏就喜歡一個整日眉頭深鎖,把憎惡明白寫在臉上,根本一點也不可愛的女孩?」
這話,黎人說的可惡且故意極了。夏樹卻不為所動,依舊是背對著。這下,換他傷腦筋了。
啊啊…不會是快哭了才要背對我吧?糟透了,早知剛才就站直不動挨個一拳了事……一拳了事應該很划算吧?應該吧…
也許明兒靜留見了會問我怎麼了,不會是被哪個女人打了?兀自笑的得意時我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說是被可愛的夏樹打的……
……不行,太可怕了。打消這念頭吧。
收歛起玩笑心態,他隨即正色道:「所以,從那時到今日,你根本沒想過?」
「都過了…再想也沒意思。」
「所以你滿足了?悶悶不樂一陣子,反正還是朋友也沒損失就算了…是這樣?」
「那正好,我需要你的情報。」夏樹話說的直接,回過身的臉龐並沒半點異樣,連一絲淚光也無。
「真是堅強啊,夏樹。」他發自內心讚嘆女孩的堅韌,並在心底嘲笑太過操心的自己。出口的仍舊是實話,卻也不再掩飾。
「不過,我什麼都不會跟你說。這點你比我還清楚。」
「我知道。」
夏樹明白,他們之間既無交情也無關係,更沒有能做為交易的標的物。眼前這位大少爺並不缺錢,往昔用錢買消息的手段在此不適用了。
「你?不…你不知道吧?」黎人搖了搖頭,一臉不認同。
「因為你太遲鈍,不會感覺到…靜留當然更不會說。對,她不會。況且,你也沒多大興致聽一個女人在那說些風花雪月渺不著邊際的事吧?更何況,那還是口口聲聲說著愛你,卻做出不容於世卑劣行為的…」
「住口!誰都沒有資格指責她,尤其是你。」
夏樹的氣火是真的上來了。故意激怒人的男子很清楚,更明白她沒出口的話以及說不出的理由。
——她沒有!
——你、珠洲城她們都誤會了…就連我一開始也誤會了……
很難啟齒吧?那種事……
就算你堅決否認,說沒有,她的罪惡感也不會減輕。
信任一旦被打破就很難回來,就算是你們也不例外。
「別生氣,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嘛嘛,你知道的,我很想幫你,不然也不會一直給你暗示甚至幫你向那個人抱不平。但,我什麼也不能說…」他的神情看來很無辜,連口吻都帶著濃厚的無奈。
「好。你問吧,」夏樹妥協了。本能與理智都告訴自己,這位大少爺就是要這樣的交易——
「交換條件,你必須說實話。」
「我只是想知道…你真的沒發現嗎?」
他一臉無辜且和善,語氣是極盡所能的溫和,言詞卻不然。若是平時夏樹一定聽不下去,不是冷臉退人就是逕自離去。絕不是現在這般與之周旋的僵持。
夏樹已大略明白,黎人要的就是自己的反應,愈是平靜他愈是不快也愈多話。她歛起情緒,試著用最平靜的口吻陳述。
「靜留…不再喜歡…但,我們並不曾…連爭執也…」
「不。」意味不明的淺笑後,他說:「我是指靜留對你判若兩人,這一年之間。」
夏樹似乎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卻不願多想。不置一詞只為了等待。
「其實……憑良心講你們的交集是那麼的少,無從察覺也是正常。可是,我以為你會發現的…那麼顯而易見的變化——夏樹,你知道嗎?我曾對你深具信心呢。」
黎人的話就像毒藥,慢慢地、慢慢地侵蝕神經,卻不直接破壞生理系統。也因此,發作時體內的反抗會非常劇烈且漫長,直到毒發身亡或是藥到患除那刻。
「我曾不止一次在心底偷笑她——你死定了!」這句他說的有些用力有些幸災樂禍,演的就像真的。
「到頭來一定還是你輸,夏樹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讓你矇騙一生的普通孩子啊!」語落臉上的笑意隨即退走,換上沉痛、不忍與些許的幸災樂禍。
黎人認為她仍舊是那個萎靡不振近似棄犬的夏樹,啟口是嘲諷:「可我真沒想到你會那麼輕易的…著了她的道,遂了她的心。」回看夏樹的眼亦帶著嘲諷。
他沒發現她日益沉靜不再頹喪的事實,也沒料到她現在的表現只是再單純不過,出自本性,渴望挖掘出答案的固執。
低估了夏樹,錯使他太早、太早道出本就不該說的秘密。只是,也許這正是聰穎的他故意犯下的錯。
「你是在愚弄我嗎?神崎…」
夏樹的聲音沉了幾分,氣氛緊繃有些肅殺。黎人卻不為所動,若無其事般說了幾句紓緩場面的玩笑話,並趕在夏樹真正發火前拋出問句。
「她不愛你了——夏樹,我這樣說你真的沒異議嗎?」
「…她的態度很明顯…」
夏樹低著頭,閉上眼,把『我們是朋友』放在口中,不說。
「所以,你寧可相信我一個外人說的卻不去跟她求證,就這樣放著不聞不問…嗯,怪不得她要疏遠你…」
正中紅心的一擊後,他雖看不見她的臉龐卻能想見那複雜卻細微的變化,以及任誰都明白的憤怒與傷心。
了然於心的他長吁短嘆,也想:也許你並不知自己為何憤怒,又為何傷心吧?那麼,請好好品味這成長的傷痛…
夏樹卻不若黎人所想,閉緊嘴巴絕口不提。雖然緩慢,低聲,她還是說了。
「我不想問她那種事…就像是…」
事過塵已落,當下想不明、看不清的在回首那刻便了然。也許會不由自主地暗罵一聲:笨蛋!
「一開始我就避口不談那件事。就算我告訴她,不論如何我都相信你。但我想…她還是很在意吧?也才漸漸地…避開我吧…」
「原來如此…」
難得的,他慌了。聽聞未曾想過的內幕時,他無來由認定:若再讓夏樹講下去,我必定無顏面對靜留……
最後,黎人舉起手,像是投降般說道:「好吧。我實話實說了…」
「她不是不愛你了,夏樹。」他瞇起眼,笑容很和善,彷彿是在餵命吃點心時的傻氣大哥哥模樣。也許他真的將眼前的後輩看做妹妹,一個跟自家妹妹頗要好的孩子。
「你還想愚弄我嗎?神崎…」夏樹的眼微瞇,蒼翠的眼不再憂傷。直視黎人的眼像極狩獵中的獵人,更像打量侵入者的獸類。
「真的。」他不由得輕輕吐氣,為了道出下一句。
一陣低嘆。為的是背叛那個人的信任,卻也是為她好。
「她只是忘了你…」
師走之五,歸暮
「不可能。」
夏樹丟下簡短的否認便轉身。疾行,彷彿一刻也不想久留,更不想聽。
——她只是忘了這幾年間你的存在以及媛祭種種…但…她還是她。
「胡說、全都是騙人的、全都是騙子、全都是騙人的…」
她喃喃自語,疾行的方向卻突地改了。不去牽車了,目地變更為學園裡,那個人少數會逗留的地方。
但她沒遇見她。
捉住珠洲城,只得到一句:那女人今天又沒課,她會出現才奇怪!
渾渾噩噩,踏上連自己也不知去處的歸途時,黎人捎了一封簡訊——
『抱歉,我也不想當壞人,但為了那個人我還是得當。
看在她的份上就饒了我吧。
另外,她周三沒課,只是因為你才偶爾在午後出現。這麼一想比較好受吧?』
「一點也不!」她將手機砸向一旁的樹幹。
大力發洩後,迎來空虛的師走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