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的初夜 －第六夜－
by 薫子
烛光摇曳，在朦胧的光亮中，两人相视而笑。
晚餐刚刚结束，餐桌上的水晶花瓶里插着一束蔷薇，点缀了这顿浪漫的晚餐。
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得影影绰绰的蜡烛，是负责料理今天的晚餐的祐巳额外准备的。而蔷薇花束，则是晚一步回家的祥子在进门时献给爱人的。
晚餐非常美味自不必说，两人分别准备的小道具，更是让今晚的气氛越发地甜蜜。对于刚开始共同生活的祥子和祐巳来说，仅仅是一起吃晚餐这件事，就已经足够令人喜不自禁了。
“祐巳，婚礼时拍的录像送来了哦，虽然还没剪辑。要不要一起看看？”
“啊，想看！那、我去泡个红茶。”
“不用不用，我来，你去洗澡吧。我已经洗过了。”
将祐巳赶到浴室，祥子迅速地收拾完餐具，设置好录影带，准备起两人份的奶茶。依偎在一起看录像一定会很开心。
——缓解紧张与控制饮酒：这是祥子从这几夜的失败中学到的教训。
主客的致辞结束，屏幕上开始播放宴会的画面。祐巳刚刚还入迷地盯着画面，不时发出“哇！”“啊”的呼声，现在则安静下来，捧着装有奶茶的马克杯，把身体埋进沙发里。
“婚礼、宴会的时候我都紧张得要死，根本没时间看周围的状况。现在一看，感觉很新鲜呢。”
“是、是啊。”
一直偷瞄着祐巳侧脸的祥子慌慌张张地把视线转到屏幕上，应声道。
“不过换个视角来看，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许吧。”
婚礼的影像确实有趣，但这也只是今晚的小道具。祥子利用看录像的这段时间，顺利地靠近祐巳完成了零距离接触。现在，祥子的一只手臂搭在祐巳靠着的沙发背上，静静等待着行动时机。
“看来大家在余兴节目开始之前都很紧张呢。你看，由乃同学还在手上写个‘人’字吞了下去呢。”
祐巳开心地说着。她是怎么看待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呢？要是祐巳主动来发起行动就好了……祥子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实在是不像平时的自己啊，她立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祐巳心里也一定很清楚吧，要是由她主动，肯定会伤害到祥子的感受。
“啊、祥子姐姐快看，志摩子同学和乃梨子……”
“祐巳。”
祥子打断祐巳的话，手臂从沙发靠背上滑下来，轻轻搂住祐巳的肩膀。
——来了。
祥子姐姐的手触碰到肩膀的瞬间，祐巳脑子里冒出这样一句，心跳蓦然剧烈起来。
昨晚两人赤身裸体地相拥而眠，因此已经大致习惯与祥子姐姐的肌肤接触了。可是被她的指尖有意识地触碰，带来的感觉却和静止时完全不同。
感觉自己的脸转眼间就红透了，祐巳忍不住闭上了眼。
祐巳知道，祥子姐姐今晚在非常慎重地试探着“那个时机”。
为了不刺激有强烈的自尊心的祥子姐姐，祐巳尽量保持和平常一样的举动。对有着“百面相”之称的祐巳来说，可是相当辛苦啊。
冷静想想，“来了”这种念头也是很伤人的啊。不过焦心地等了这么久，祥子姐姐终于有所行动，似乎又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祐巳也一样，回家之后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个瞬间。无论是吃饭的时候，还是相依坐在沙发上的时候，靠近祥子姐姐的那半边身体的温度似乎比另一边高，就像发烧了一样。
自己所期待的事也是祥子姐姐所期待的。所以，虽然有点儿不安，但是没问题。
（就这样由祥子姐姐主导就行了吧。）
静静地任她搂过自己的肩膀，祐巳将头轻轻地靠在了祥子姐姐胸前。
刚洗完澡的祐巳，头发散发着甜甜的花香。
祥子一只手稍加用力地抱住祐巳，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祐巳红着脸，带着害羞的神情仰视着祥子，那水灵灵的眼睛看得祥子油然而生怜爱之意，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了。
“祐巳，到卧室里去吧。”
再次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到。祐巳微微点了点头。
＊
那长得仿佛令脑袋都要熔化的吻结束以后，祐巳将头深深地埋进枕头里。
房间里留下的灯光只是朦胧地照在枕边，其余地方已和黑暗融为一体。两人的身体纠缠着，从沙发移动到床上，明明是段很短的距离，可不知不觉中祐巳的身体就刚好处在了祥子姐姐和床单之间。
结束亲吻的祥子姐姐稍微撑起身，轻轻抚摸祐巳的头发，然后开始在祐巳的脸上、脖子上落下一个个短短的吻。她的动作一个接一个，没有丝毫犹豫的样子，看来很清楚应该怎么做吧。
忽然，位于祐巳胸口的祥子姐姐的手，动了起来。
心里顿时“扑通”一声。
一颗、两颗，她的手有些笨拙地将祐巳睡衣的纽扣解开，指尖从缝隙中潜入。忽地，胸部周围传来了解放感，祐巳不禁抬起头一看，肩带已经软软地滑了下来。
像是为了确认背扣是否已被解开，祥子姐姐的手指忽然探向祐巳的背心。心里实在是又羞又痒，祐巳原本咬得紧紧的嘴唇忍不住漏出了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让祥子姐姐的手出现了瞬间的退缩，接着又小心地继续，掀起包裹着祐巳胸部的内衣边缘。
纤细的指尖掠过了那小巧的隆起的轮廓。
——就在这时，忽然从玄关传来一阵巨大的敲门声，咚咚咚咚，划破夜晚的寂静。
两人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茫然地对视着。
本来就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再半路杀出一起突发事件，心脏简直就快裂开了，如擂鼓一般，跳得越来越剧烈。
沉默片刻后，祥子迅速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短刀，利落地将刀身拔了出来。突然出现的利刃惊得祐巳一下子坐不稳了。
祥子把短刀举到胸前，摆出跪立的姿势，警惕地瞥了一眼卧室的门。
“祐巳在这儿等着。”
扔下一句话，就从床上起身，静悄悄地开门走了出去。
祐巳也从床上坐起，掩上凌乱的胸口。这时，又一次传来了咚咚的响声。
悄悄靠近玄关门，祥子屏气凝神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砸门的声音暂时停了下来。
从家里搬出来的时候，父亲不停地跟祥子叨念家里只有女性在一起生活是多么危险。没想到两人的爱巢这么快就面临着威胁。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握着短刀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
瞬息之后，上了锁的门把手被外面的人摇得嘎吱作响。祥子心中暗喝一声，给自己打打气，然后正面迎门而上。
因为这点儿事就畏缩害怕，还谈什么一辈子保护祐巳？
“是谁！？这么晚有什么事！？”
没事，声音没有发抖。
祥子凛然的喊声回响在玄关，吵吵闹闹的外面一下子安静了。
“贵——安！我来给新婚妇妇送祝福了——！”
门对面传来了轻佻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祥子举着短刀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低声叹到：
“圣、圣学姐……”
＊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接到联系而赶来的水野荣子，十分抱歉地低下了头。
“没关系，又不是姐姐您的错。”
祥子在蓉子对面坐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半夜醉醺醺地闹上门来，那人也太脱线了吧！”
要是和她同居的蓉子好好看住她的话，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了。想到这里，祥子的语气不禁有些带刺。
当然，祥子心里也十分清楚，自己这是在胡乱发脾气。而那个罪魁祸首，在发了一通酒疯后，现在正躺在祐巳专用房间里的客用被褥上，无忧无虑地呼呼大睡。
“是啊，那家伙脑子到底在想什么东西。之后我会狠狠地训她一顿的，就请原谅她吧。……不过，祥子，我不是要为她讲话，但圣也用她的方式在关心你们。要理解她哦。”
“……嗯，我知道的。”
正如蓉子所说，现在生气也无济于事。可是一想到圣来闹事之前的情形，就觉得又恨又无奈，血直往头顶冒。看着祥子咬牙切齿的样子，蓉子忽然问到：
“祥子，难道发生什么了吗？”
“没什么。”
没错，什么都没发生。问题就在于“什么都没发生”。
今天晚上一切都进展得非常顺利，明明这次肯定能成功的。
蓉子似乎从祥子的反应中看出了什么，又问到：
“呐，祥子，你为什么要和祐巳结婚？”
“姐姐，这还用问吗？当然是……”
当然是、什么来着。
答案明明显而易见，可祥子却说不下去了。
蓉子冲张口结舌的祥子微微一笑。
“发誓爱一个人一生一世所需要的决心可是比小时候所以为的大得多呢。
有些人急切地想全面了解对方，导致视野狭隘看不清自己身边的情况。……反过来，有些人害怕对方身上自己还不了解的部分可能会在某天深深伤害到自己，因而畏首畏尾，始终迈不出前进的一步。
不过，无论花上多少时间，一个人也不可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呢。”
祥子细细品味这意味深长的话语，觉得这番话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说。
“……姐姐。”
“我随便说说而已。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又在跟你说教了呢。不管怎样，看来我这辈子都离不了‘你的姐姐’这个身份呢。”
敞开心扉，蓉子自嘲似的露齿一笑。
“我啊，看着你们觉得十分耀眼灿烂。祐巳从高中时代就全面地认同了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不能着急啊，祥子。遇事要先想想怎样做才是为祐巳好。对你来说，这也应该会是最好的。”
“我知道了，姐姐。”
这时，祐巳端着盛有红茶的托盘，从厨房出来了。
“已经很晚了，蓉子学姐也和圣学姐一起，在这里住一晚吧？”
“谢谢你，祐巳。不过喝完茶，我就把圣拉起来回去了。改天再来拜访你们。”
等一会儿还要狠狠地修理她呢。蓉子随后的低声嘟囔，也被祥子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
圣和蓉子离开后，两人重新回到床上。而时钟的指针，已经指向第二天的开始了。看来今晚只能老老实实地就寝了。
“真是慌乱的一晚呢。”
“是啊。”
“圣学姐一定是非常担心我们吧。”
“嗯，姐姐也是这样说的。”
“说起来，圣学姐刚才在梦话里说什么‘祥子，那本书用上了吗～？’。她在说什么书啊？”
“……祐巳，已经很晚了，快睡吧。明天我们都要工作的。”
祐巳正好奇地要追问下去，却被祥子用吻堵住了嘴。
“晚安。”祥子细语道。然后便利落地关掉了床头柜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