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惡魔的追憶
透過魔法，莎耶加將身軀強化到了極限。在這種程度的強化之下，光是奔跑的速度就超過了價值連城的跑車。靠著這樣異常的高速，莎耶加穿過見瀧原的重重高樓，如藍色的閃電一般移動。
就算經常被焰評價為「直腸子」和「筋肉腦」，莎耶加好歹也活了幾百年了。在這幾百年的人生中，她也歷經過不少大小的風浪和戰鬥。就算再怎麼腦袋裝滿筋肉，也多少有些條件反射般的判斷能力。
透過焰所給予的坐標，莎耶加知道，所謂的追兵，現在肯定使用超遠距離的魔法在狙擊焰。而想要進行狙擊，勢必不可能躲在見瀧原眾多的高樓後面。因為見瀧原如森林般密集的大樓，會嚴重干擾彈道和目標觀測，因此，攻擊必定來自空曠的高處。
因此，想要靠近空曠高處而不被發現，最簡單的方式就是走充滿掩蔽的低處。
很快的，靠著不輸給飛行的高速，莎耶加抵達了焰所指定的坐標下方。眼前是一棟數百層高的辦公大樓，閃亮的玻璃化鋼外層，反射著正在逐漸攀上頂峰的陽光。
狙擊焰的人，想必就在這上面吧！
在魔法的輔助之下，莎耶加以違背力學定律的方式，直接踏在大樓光滑的外墻上，與地面垂直的向上奔竄。隨著她逐漸靠近樓頂，她能夠隱約感覺到另外一個魔法少女就在上面。
果然沒錯，就是這裡。
帶著些許戰意的亢奮，莎耶加召喚出軍刀緊握在手。既然對方是狙擊的高手，那相對的近身戰就會弱一些。而且對方現在的注意力都在焰的身上，那擁有突擊優勢的莎耶加有十足的把握能夠一擊得手。
在她抵達大樓頂部的一瞬間，立刻以面光的角度看見了一個人影。即使因為面向太陽，雙眼一時間無法看得很清楚，但是她還是能夠看得出來，對方正駕著一把大型的槍械，對準了焰所在的方向。
目標確認。
在看準了目標之後，莎耶加將十多公尺的距離，瞬間化為一步。如奔雷般的一劍，毫不留情的朝著目標斬下。反正只要魔法少女的靈魂寶石沒事，就不會真的死人。因此，莎耶加這一擊可以說是將速度催到了極限。
然而，攻擊，被擋下了。
即便是魔法少女，也很難長時間在太空中活動。畢竟就算魔法少女在許多意義上已經不是人類了，但是她們的肉體還是很貼近人類。想要在外太空那種嚴酷的環境下保護肉身，勢必要消耗大量的魔力。
然而，這對於杏子這種古老的世代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困難的問題。
多年的鍛煉，讓她不但能夠在太空環境長時間活動，甚至還可以讓自己整個人化為古老的彈道飛彈，只需要短短的幾分鐘，就可以從美洲直接抵達遠在地球另一端的見瀧原。
而且，她還有超乎想像的準確度。
即便過了這麼多年，人類依舊難以讓自導兵器在以二十個馬赫進入大氣層時擁有高準確度，物理上的限制會讓一切電子設備在那個時候失效。但是這個物理限制對杏子並不構成阻礙，因為她是魔法少女，她的力量來自魔法。
所以，她打算靠著自己重返大氣層的高速，直接對麻美指定的目標發動突擊。
從大氣層外跨過了整個太平洋，杏子以魔法鎖定了遙遠的見瀧原，並且召喚出她的長槍作為彈頭，朝著肉眼看不見的敵人發起了突擊。
重返大氣的高溫，還有魔法召喚出來的烈焰，讓她化為從天而降的隕石。幸運的是，此刻見瀧原的上空剛好有雲層覆蓋，足以遮掩自己這樣顯眼的目標。
不過就算對方發現了，也來不及逃跑了。杏子能夠修正自己的軌跡，而且以電光火石般的高速靠近。
眨眼的瞬間，她便穿過了雲層，然後在連自己都來不及看清目標的情況下，她就確實的擊中了位於坐標上的一個人影。
接著，那個被擊中的人影，在完全承接了杏子的衝擊之後，便朝著斜前方的工業區摔了下去。接下來一陣劇烈的碰撞，無人工廠的屋頂就這樣被撞出了一個大洞。
「哇啊！好像有點做過頭了說……」
考慮到這一擊的威力，如果真的擊中的人體，就算是魔法少女的身軀，也會被轟得粉碎吧？雖然說就算身體沒了只要靈魂寶石沒有事情，一樣不會真正的死亡，但是想要重建肉體可不是什麼簡單的工作。
「算了算了，先聯絡一下麻美好了。」
杏子決定很乾脆的放棄思考，反正叫她趕過來支援的是麻美，那接下來該怎麼做也就交給麻美去煩惱好了。
『喂？麻美？聽得到嗎？我已經抵達了，而且還順手把目標擊落到地面上了。接下來要怎麼做？』
『佐倉？你有用肉眼確認過你擊落的目標嗎？』
『咦？確認？沒有。我直接從雲層上面衝下來，連看都沒有看就裝上去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這下糟糕了……總之，你在原地待命，我們馬上過去和你匯合！』
魔女之夜。
這個曾經在焰的面前，無數次帶來絕望的敵人，理論上來說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才對。
焰看見了。黑色飄逸的長髮，還有在時間魔法的操控下綻放出大量火光的槍炮，徒勞無功的轟炸在魔女之夜巨大的齒輪身軀上。一次又一次，不斷反復，不斷輪迴。每一次輪迴的時候，焰都會大幅度提高攻擊的火力，但相對的，魔女之夜也會更加強大。不論怎麼強化自己，焰始終無法戰勝對方。
但是，這些絕望都已經過去了，都已經救贖了。
然而，這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看到這個？
是夢境嗎？
一晃眼，出現在焰眼前的，是見瀧原中學的教室。不是現代充滿高科技產物教室，而是相當的古風……沒錯，就是焰還是學生，年紀才剛剛跨入二位數時代的教室。
早乙女老師依舊日復一日的詢問關於蛋的生熟，自己和莎耶加則為了小圓整日拌嘴。即便大家的關係和今日差不多，但是她們都無憂無慮。沒有魔女之夜，也沒有政治的動蕩，更沒有教會內各式各樣的問題。她們只是學生，只是單純的孩子。她們，只需要陪伴在小圓的身邊，度過一個又一個的日常。
這是平靜美好的日子。
為什麼？焰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看見如此懷念的景象？
啊！是的，是的。這是夢境。毫無疑問的，只有在充滿回憶的夢境中，才能夠看見那過去的景象。不論是和平的，或者是絕望的。
但是……為什麼？焰還記得，不久前自己還在和不知名的魔法少女作戰，還在執行教會的重要任務，為什麼現在會在夢鄉之中？
接著，焰又看見了。這一次，是不久之前的回憶。
是的，時間就在兩天前的晚上。一如既往的，焰和小圓度過了平靜的生活。自從小圓用「戒律」束縛了焰之後，她們就一直以恩愛夫妻的形式，在人間愉快的生活。除了自己死性不改的觸犯了「戒律」然後慘遭嚴懲外，她們兩個的日子一直都相當愉快。
而當天晚上也不例外。
為了準備教會在新年期間的活動，教會的重要成員們一個個忙得昏天暗地，就連焰也難逃其中。雖然說魔法少女不會過勞死，但是沒日沒夜的準備還是讓包含焰在內的許多人忙到回不了家。
當然，這對杏子和莎耶加來說根本沒差，她們兩個本來就住在大教堂內。對麻美而言也不會怎麼樣，反正她已經寂寞到習慣了。不過這種繁忙的日子，對焰來說就非常難受了。無法抱著小圓一起入眠，簡直是慘無人道的嚴刑峻法——雖然她不是人類，也談不上「人道」就是了。
因此，在結束了被杏子硬塞過來的工作，好不容易能夠休息，焰當然會好好的和小圓一起度過愉快的假日。
假日的第一天，焰帶著小圓去吃好吃的料理，逛有名的百貨公司，還順便去電影院欣賞全新VR技術的電影。當天晚上，在名貴的美酒助興下，兩人度過了一個甜美又瘋狂的夜晚。由於當天晚上，可憐的焰企圖想要反攻卻失敗，結果受到了更嚴厲的進攻。這麼做的結果就是第二天睡過頭了。
第二天，兩人的行程是去遊樂園玩，也就是在那一天，焰百般不情願的被叫回大教堂處理聖物的事情。當天，由於兩人都睡過頭了，因此早上起來的時候相當匆忙，甚至還發生了小圓忘記穿內褲的事情。還好焰有及時發現，不然無數魔法少女所信仰的神明居然下空出門什麼的，這種「神話」實在是太過刺激了。
就算是惡魔，焰也有這些美好的回憶。但是……現在不應該繼續在夢境裡面了。
現在，還有正事要做。
焰猛然睜開了雙眼。
在意識恢復的瞬間，焰便想起來之前發生了什麼事。在自己分心的一個瞬間，自己遭到了來自背後的偷襲。那個比她所知道的任何狙擊魔法還要快上好幾倍的突擊，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就算是焰也無法躲開——惡魔狀態下的焰確實能夠躲避沒錯，但是當時的她只是魔法少女的形態。
儘管急忙啟動了防禦，但是強力的攻擊還是將自己擊落。好在自己是落在無人工廠內，除了幾個倒楣的工業機器人和生產線被砸個粉碎外，並沒有任何傷亡。
除了自己以……外？
是的，焰注意到了。當她試著從殘破的生產線廢墟上起身的時候，她注意到自己的行動毫無障礙。
一點都不像是從高空中被擊落的人。她起身的動作，甚至比起床還要來得輕鬆。
在發覺自己的異常之後，焰隨即看向了自己的身軀……果然。在不知名的重擊之下，自己「虛偽的外表」已經崩落，不論是人類或是魔法少女的外觀已經消失。現在的她，只有蒼白到異常的膚色，黑色煽情的禮服，還有不祥的、危險的、反逆神的意志的、惡魔的羽翼。
「真是的……這下大概又要惹小圓生氣了……」
惡魔形態的自己，如今不但是教會的機密，同時也是這個世界的忌諱。最重要的是，自己被迫顯現出惡魔的形態，代表自己肯定身處危險之中，而自己並未事先告知小圓。而這就意味著，自己已經觸犯了「十誡」的第九條了。
教會的機密也好，世界的忌諱也罷，再怎麼樣都比不上小圓的怒火恐怖。畢竟那可是不折不扣的「神之怒」啊！區區凡俗的事物豈能和神之怒比擬呢？
不過沒辦法，事已至此，自己也只能等到事情解決後再去向小圓自請處分了。儘管光是想到處分，焰就感覺雙腿發軟，渾身發抖，面孔扭曲，冷汗直流，但是如果不自首的話，下場只會更嚴重而已。
總之，當務之急就是先把自己隱藏起來——觸犯戒律就已經夠嚴重了，要是在衍生出其它的麻煩那就更糟糕了。
焰看向了四周，在無人的工廠內，除了被自己撞爛的廢墟之外，還有好幾條完好的生產線。這裡可以躲藏的地方還不少，焰完全可以找個地方躲避追兵，直到將自己重新偽裝回人類的姿態為止。
這不需要太久，很快就可以搞定了。
現在對焰來說，唯一的問題是，到時候要怎麼樣向小圓求饒，才能讓刑罰降低到最低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