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卡迪 于 2016-12-23 13:08 编辑

（十四）

人的腳程永遠比不得騎兵。為此，天羽奏才刻意尋找山路和林間行走。十年之前在她還是將軍的時候，就將邊塞的各個要地摸得一清二楚。所以在一些村莊的外圍就看見通緝佈告的她雖然有一點不安，卻沒有特別驚慌，哪怕在知曉追捕她的那個人是昔日的至交。

天羽奏一直非常清楚，風鳴翼和自己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她的家世。

出身於武家名門的翼註定不可能像當年的她一樣始終身處於前線，而對於邊塞不夠瞭解的翼，怎麼可能輕易的在黃沙漫天的邊陲逮到自己？

本來應該是這樣沒錯！

但是在逃亡長達半個月後，被圍堵在山林邊緣的天羽奏第一次意識到她大意了。真的大意了，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賽蓮娜身上的天羽奏竟然忘記風鳴翼麾下的士兵並非正統的騎兵，而是下了戰馬、同樣能戰的步兵。

一群…會騎馬的步兵。

「奏，看來這麼多年來妳都在邊塞生活，對吧。所以才會這麼清楚這裡的地形。如果不是我一邊派人進入了曠野和山林追蹤、一邊自己在外追趕，恐怕這一次就真的讓妳逃了。」

風鳴翼說得沒錯。

真的差一點就讓天羽奏帶著賽蓮娜逃離了帝國的境內。因為，只要穿越這座山林，再徒步走上一天就可以到達帝國西面最大的山脈，那地方雖然說設有關卡，但是由於山脈整體實在太大，總是多多少少會有一些當地人知道的小路存在。倘若讓天羽奏到達那裡，恐怕再想要追捕就不太可能了。

「…………。」

天羽奏沒有說話，只是在將賽蓮娜護在身後的那一刻，從身後拔出那把包裹在黑布之中的長槍。她的舉動在告訴風鳴翼，她是不可能隨同翼回去帝都的。

好像預料到天羽奏會這樣選擇一般，風鳴翼的神情沒有很驚訝，只是眼裏仍舊流露出幾分哀怒。

她的摯友啊，時至今日還是不願意回頭嗎…還是知道、即使現在回頭也已經於事無補。

「……拿下。」

風鳴翼在短暫的遲疑之後開口下令，而後自己稍稍的後退幾步。她不是非常願意和天羽奏交手，先不論勝負，單說向故友動手這一條，翼都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就算…她早暗暗下決定，僅此一定要將天羽奏帶回帝都。

觀望戰局時，風鳴翼還抽空望了一眼那站在山林邊緣、一棵樹旁的女人。

但是讓風鳴翼意外的是，她沒有在看天羽奏，而是在盯著自己，淡淡柔柔的目光和神情一如多年前的那個人。然後，風鳴翼就注意到了對方的唇瓣輕啟，無聲的說出來一句話。

『不要忘記妳答應我的事情。』

唇語。

風鳴翼的眉梢一顫。

曾經的賽蓮娜在各個領域都有所涉獵。無論是她自己專攻的木偶戲、亦或姐姐瑪麗亞所學習的帝國律法，就算是武技、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也使得一手很出彩的擊劍術。而唇語，不過是她在後來自學的一門技藝而已。風鳴翼之所以會這麼清楚、並且看得懂，正是因為她的唇語是賽蓮娜教授的。

現在，她在提醒她、不要忘記之前的那個約定。

微微皺眉之後，風鳴翼再度將目光轉移至戰場。

戰況沒有超出風鳴翼的預計。當初五百人的隊伍被她直接拆分開來，有四百人進入了邊塞的各處曠野和山林搜索追捕，而她自己帶領一百人的騎兵在外圍追趕，這才好不容易把即將逃離帝國過境的天羽奏給阻攔下來。但是非常可惜，除了她帶領的一百人外，僅僅只有十餘名士兵追蹤上天羽奏，其餘的人均是跟丟或是根本沒有找到她。

就憑藉現在這百餘人的隊伍，風鳴翼還真沒有把握逮住天羽奏——活捉這昔日的戰友。

因為，沒有人願意面對受傷的獅子。

「都讓開。」

風鳴翼最後還是選擇動手了，在士兵們傷亡近半的時候。

在下令讓所有士兵退開之後，風鳴翼拔出背上那把長度驚人的奇形長刀，直接迎上天羽奏避無可避的槍鋒。

噹。

就在槍尖和刀刃撞擊在一起的時候，腳下猛然間一頓的風鳴翼臉色微變。

原本以為天羽奏早已經荒廢掉武藝，不想十年後的今天居然較之十年之前更加強大。至少這種力量，不想風鳴翼可以匹敵的。不過只是簡單的刺擊罷了，竟然就讓風鳴翼的腳步為此一停，刀刃再難往前一分一毫。

一如十年前，風鳴翼的力量永遠遜色於槍沉力大的天羽奏。

十年前…嗎！

這個年限讓風鳴翼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恍惚。

「咕！」

刹那的失神致使風鳴翼嘗到苦頭。對面的天羽奏根本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直接在短暫的交鋒之中狠狠的踢了風鳴翼一腳，同時在她的臉上留下一道不淺的血痕。

若非風鳴翼一直注重速度的修行，恐怕天羽奏的這一槍、會貫穿她的腦袋。

奏，妳是認真的？

從臉頰滑落的血液流入翼的嘴裏，腥甜的味道讓她的瞳孔微微收縮。

「奏，妳想連我也一起殺掉？」

當金屬撞擊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來，風鳴翼緊盯著天羽奏、壓低聲音一字一句的說道。

「妳忘記叔父曾經教導過的話嗎？永遠不要對戰友動手。妳都忘記了？奏，回答我！」

「翼，妳不用再妄圖讓奏回答妳。」

可是，回答風鳴翼問題的人卻是一直安靜站在不遠處觀望著的賽蓮娜。那一身白袍的女人就這樣靜靜站在樹邊，無視身邊警惕的士兵，雙眸認真專注的望著正在進行死鬥的風鳴翼和天羽奏。

什麼？

賽蓮娜的話使得風鳴翼稍稍一怔，結果讓她這一次被天羽奏刺傷手臂。

「…因為奏將自己的聲音給了我，所以現在的她已經不能再說話。」

「——邪道！」

賽蓮娜的回答讓風鳴翼忍不住的罵了一聲。

只是意外的，天羽奏也因為賽蓮娜的話而停止攻擊。那張蒼白又憔悴的臉上、那雙暗赤的瞳眸之中，同時出現震驚和愕然的情緒。

她抬起沒有握槍的左手，向賽蓮娜的方向走了兩步，開開合合的唇瓣好像在無聲的說著什麼。但是，沒有等天羽奏走到賽蓮娜的身邊，一匹疾馳而來的黑色駿馬就插入兩個人的中間。

漆黑和櫻粉的色調搭配在整個帝國不多見，在風鳴翼和天羽奏的記憶裏、也只有一個人是這個樣子。所以當那墨黑的長袍在眼前翻飛之時，兩個人的神情同時一變。只是風鳴翼的神情是驚喜，天羽奏的神情卻是驚愕。

唯有賽蓮娜，依舊鎮定、仍由那人的手掌搭上自己的肩膀。

「……姐姐，好久不見。」

不見一絲驚惶的賽蓮娜突然間露出來微笑，抬頭對那位將她禁錮在懷裏、神情複雜的女人開口說道。

終於，主角們都到齊了。

那麼，這場木偶戲也應該進入最後的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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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放最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