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标题

作者:Richo
更新时间:2016-12-26 0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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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Richo 于 2017-1-9 04:15 编辑



“记忆的形象一旦被词语固定下来就会消失了,”波罗说。“也许我不愿意讲述威尼斯是害怕失去它。也许,讲述别的城市的时候,我已经正点点滴滴失去它。” (1)


「如果感情被抽絲剝繭,」佐倉突然說「這本質就像是一場發燒吧,一堆情緒化的疊合,如果被文字固定下來,束縛起來,以邏輯推導。感情會變嗎?會不會少?會不會多?」

世界被個人主觀思想收入記憶裡,對自己來講,分為「可寫的」和「不可寫的」,沒有一絲是多餘,不應該存在在(自己的)世界上頭的。如果自己寫的不是小說,那還是會寫日記的吧。

「如果是因為寫一篇貼近事實的小說而對喜歡的人心意改變的話,那只能說明是個三流作家吧。不,三流作家都算不上。草履蟲罷了。」小池不以為然「就算沒有文字的話,不喜歡還是會不喜歡,更喜歡還是會更喜歡,應該覺得自己過去愚蠢的還是會覺得自己過去愚蠢。只不過文字更能講那份情緒改變的過程展示得更明顯罷了,但是這份改變的過程是時間遲早會告訴你的。」


第三次死亡

佐倉不算一個悲觀主義者,她最多就是對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沒有信心罷了。從一開始,那她們決定在一起的那一晚上,或者更往前推,在她思索自己是不是喜歡對方的那時候,她就認定「啊,一定會分手的吧」。這是從事情一開始她就有的覺悟,只不過她自己也不知道這份覺悟所指的到底是她對這份感情沒信心,還是對小池沒信心,或者說,她是對自己沒信心。

但是出乎預料地,她們在一起意外地堅持了好多年。


初一末尾那年自從她們開始交往後,小池安分多了。以談戀愛為目的堅持要求每天和佐倉開課後輔導的學習會,週末有空就陪她去圖書館和書店。小池媽媽高興壞了,幾乎是每晚都叫佐倉來自己家吃飯,元宵中秋端午都跑對方家送禮物噓寒問暖,過年的家庭旅行都是這兩家人一起過的。小池媽媽一口一個「小老師」叫佐倉,佐倉擺笑臉都要笑僵了。

和一個原本兩三個月都沒怎麼說話的人,現在每天黏呼呼地膩在一起,雖說之前有所預料了,但是一開始佐倉還是有些不適應。過了一陣子才有些好轉,接受了彼此的新關係。


作為一個還在沈迷於晉江言情小說和日韓少女漫畫的小池,在交往後相當不能免俗地問對方,你為什麼喜歡我?你喜歡我什麼?

眼睛發亮到彷彿都有星光在閃,一副你不說清楚不讓妳走,你不寫一萬字的讚美詩不合格的架勢。

佐倉不算一個「很傻」,也算一個「傻」。

她說:「呃,一時半會想不出來,我明天再和你說。」

她其實是想回答「你長得真的很好看」的,但是怕這個理由太敷衍了,對方會生氣。她困惑會不會是自己不怎麼適合談戀愛,才會這麼戀愛苦手。

小池一下子被搞得有些沒興致,但是她明白對方性子如何,於是也沒有計較,說「好呀。你想到後再告訴我吧!一定要告訴我喔。」

佐倉從小就挺愛看小說的,爸爸年輕時候是武俠小說的書迷,書房裡面的書架被武俠小說占了五六排,逐漸識字後佐倉小學六年級那年就全部一口氣看完了。家邊上有一家新華書店,每次她和父母吵架的話,就跑出家門待在那書店翻翻漫畫、翻翻兒童故事一下午。回家的時候父母氣都已經消了風平浪靜。而且去書店也不是什麼壞事,父母支持。初一開始後,她才逐漸接觸到日本文學和歐美文學。剛開學的時候買了本雙語的泰戈爾詩集,畢業那年都還沒看完。文學沒個實用,或許就是因為她覺得沒個實用,所以她才會這麼喜歡。

按照以往的習慣,她會給自己在腦子裡講個睡前故事的,看到一半的小說會如何發展?如果這件事改變了,故事會又往哪個地步發展?自己寫的那篇小說要怎麼結尾?之後會怎麼寫?這個題材如果自己寫的話要怎麼寫?...以往的夜晚在她腦子裡的都是這些虛無縹緲,第二天睡醒其實完全想不起來,反而覺得是夢的事情。今晚她滿腦子想的都是小池。

她想起她在接吻時會閉上的眼睛。眼睛很好看,大又明亮,像星星,在站在沙灘上眺望,高掛在海岸線上方的星星。大海和夜幕襯出它們的明亮。雖然不懂什麼是桃花眼、丹鳳眼的,但是感覺她眼型很好看,眼袋是天生的,笑起來眼睛會彎。

她想起她被親吻的話會被笑著說養的眉眼。五官柔和,輪廓不深,很典型的亞洲人五官,佐倉說不出個所以然,但是她喜歡她的鼻子、嘴巴、耳朵、臉頰、包括在脖子上的一枚小痣,一切事物。

她想起在寫作業寫到無聊,就乾脆抱著她睡個午覺的她的身子。身材瘦瘦高高,比自己高半個頭,雖然完全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感覺自己的飲食更健康些,但是對方就是比自己長得快。佐倉討厭自己能被對方用一個懷抱就能包起來,從後頭抱她的時候必須得掂著腳,不然腦袋靠不上肩膀。

她想起被手指捲起時觸感柔順的她的頭髮。頭髮的長度比自己短些,算個中短,瞞著阿姨偷偷地用壓歲錢去理髮店燙髮染髮後,發尾微卷,雖然之後被她媽媽罵了很久,不同意染髮,但是捲髮的效果意外地好,於是就保留到現在。不知道是因為挑食造成的營養不良還是燙髮的時候把頭髮燙變了,她的頭髮一直是更便棕色為主的,陽光下更明顯,被很多人都問過頭髮這顏色是不是染的。

怎麼想都覺得這個人好看得作弊了。佐倉嘟囔。

她突然在這份心情下感受到自己的渺小。

但是呀。她又轉念一想。

很多人都像小池一樣好看吧,比她好看的人很多,比她不好看的人也很多。

不管是特長還是性格,如果特別揪出來一點的話,在那一點上比她好的人也多得成千上萬。就算不單單是一點,而是點的隨機組合,也有很多人的吧。

就算是考慮到對自己好這點,對自己好的人也很多。

所以現在為什麼自己喜歡的那個人是小池?

那天晚上自己說「那我們在一起吧」的心情,怎麼都想不起來了。這就好像王家衛的電影,看不懂,不明白,感情留白得太厲害。不管怎麼給自己一個解釋都是徒勞無功,那乾脆就不多想吧。因為越想心越癢,但撓不到,心更不明白。

佐倉聯想到自己喜歡的一個小說片段。這算是人在慌張時思維毫無關係地亂跳: 晚上,玛丽来找我,问我愿意不愿意跟她结婚。我说怎么样都行,如果她愿意,我们可以结。于是,她想知道我是否爱她。我说我已经说过一次了,这种话毫无意义,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我大概是不爱她。她说:“那为什么又娶我呢?”我跟她说这无关紧要,如果她想,我们可以结婚。再说,是她要跟我结婚的,我只要说行就完了。她说结婚是件大事。我回答说:“不。”她沉默了一阵,一声不响地望着我。后来她说话了。她只是想知道,如果这个建议出自另外一个女人,我和她的关系跟我和玛丽的关系一样,我会不会接受。我说:“当然。”于是她心里想她是不是爱我,而我,关于这一点是一无所知。又沉默了一会儿,她低声说我是个怪人,她就是因为这一点才爱我,也许有一天她会出于同样的理由讨厌我。我一声不吭,没什么可说的。她微笑着挽起我的胳膊,说她愿意跟我结婚。我说她什么时候愿意就什么时候办。这时我跟她谈起老板的建议,玛丽说她很愿意认识认识巴黎。我告诉她我在那儿住过一阵,她问我巴黎怎么样。我说:“很脏。有鸽子,有黑乎乎的院子。人的皮肤是白的。”(2)

佐倉不知道、或許也忘了,自己為什麼想到《局外人》。她想累了,夜深了,她睏了。於是她沒有再細想。

她看過印著巴黎風景名勝的明信片。「為什麼會說髒呢?明明照片上看很乾淨的。」這就成了她在睡前最後一個想法。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忘了眼睛、五官、身子、頭髮、加繆和法國。


她假裝自己忘了小池問過這個問題,直到一週後小池再提起。

「對了,那個問題你想得怎麼樣了?」

「哪個問題?」佐倉在想怎麼轉移話題,但是來不及了。

「你為什麽喜歡我呀?」小池笑吟吟地問。

「可能...是因為...呃,你長得太好看了?我猜。」佐倉回答得支支吾吾。

小池不說話。雖然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對方的不開心,但佐倉以為這事被矇混過了,心底鬆了口氣。

見面結束,她一回家時就收到了說「我們還是分手吧」的短信。

那時候她們剛剛上高一,佐倉成績更好些,所以考了個全市第一的市重點,校區有點慘,在郊外,離家遠,佐倉不得不住校。小池考上的學校雖然沒佐倉好,但是初中那麼幾年陪著佐倉一起學習,成績好了很多,也考上一個重點高中,而且離她家近,她爸媽都挺高興的。兩人的頻率從天天見面,從早見到晚變成一週兩天。

佐倉受到短信時候剛回到宿舍,明天週一要上課。她一直給佐倉打電話,從一開始嘟幾聲但還是被掛斷,到根本嘟都不嘟就被人工音說「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佐倉猜自己手機号码已經在手機通訊錄的黑名單裡躺著了。

她可以選擇發短信回去挽留,但是她不知道打成字該寫什麼。她想聽小池的聲音,如果可以的話,她現在就想見到對方,但是學校有門禁,這個點早就出不去了。學校圍牆用了黑色噴漆的鐵柵欄,讀了這麼多年書,第一次佐倉覺得自己被困住了。室友看出她神情不對,上前詢問,佐倉一不想出櫃,而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談戀愛這麼久都不說,她只能搖頭說「感覺頭有點痛,可能是著涼了」。她大晚上翻來覆去,不論怎樣都睡不著。在一起的這兩年又不是第一次吵架,總會好的吧...她試圖自我安慰,又清楚不是這樣的。她還是一個個電話撥過去,直到手機屏幕上她的号码邊上未接來電的括號顯示(100)。她以為自己會哭的,但是一滴眼淚都沒流。

她到最後還是睡著了。


不知道是在夢裡還是睡前,她回憶起兩件事:

第一件事她們在剛剛交往的時候,自己對這個新關係還不算太熟悉。那天兩人一起在食堂吃完午餐,走回教室、上樓梯時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玩笑話惹小池笑著說:「你再這樣說,我就打你哦。」手握著小拳頭裝模作樣往自己臉頰上比劃。

不知道自己發什麼神經了,說了句:「哈,你忍心嗎?」佐倉不是愛說話的人,更不是說話愛說直白的人。

小池突然沈默了下來,盯了自己幾秒,輕聲地說「的確不忍心」。

氣氛一下子變得靜悄悄。佐倉想:原來這個人真的喜歡自己呀。原來喜歡可以明目張膽地說出來呀。

她一聲不吭地牽起她的手。


第二件事是她們吵架,大概初三的時候。

情人節那天她們訂了一家義大利餐廳,但是時間快到的時候,佐倉突然覺得心情不好,沒胃口,不想吃了。

小池氣壞了,好幾段語音發來罵她:為什麼現在才說,幹嘛要爽約,原本只不過是想好好在這個日子裡吃頓飯而已,為什麼又這樣,為什麼每一次我都要順著你的意思,你為什麼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吧啦吧啦...

佐倉被罵得也煩起來:「我們每天都見,大不了明天再來吃就好。你搞什麼?我沒胃口你要逼著我去餐廳看你吃嗎?」

那天佐倉本來是特地在週末順路去小池補習班,接她一起回家的。最後她氣到不行,直接說了句「你等會自己回去吧,我要走了,和你沒什麼好說的」後直接打出租車回家。

那一個下午小池一個短信、一句話都沒和佐倉說過。佐倉也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不對,但是到了晚上七八點的時候憋不住,覺得不管事情對錯怎麼樣,自己都不想讓小池不高興。

於是她就乾脆上樓敲小池家家門。小池雖然愛理不理,但是不能當著父母面讓佐倉走。幸好那天小池父母因為聚會有事情,佐倉前腳剛進,她們後腳就走了,不然很多東西都沒辦法明面說。

小池坐在沙發上吃西瓜,看八點檔肥皂劇,說「你來幹什麼?」眼睛看都沒看對方。

佐倉很乾脆地就坐在她對面的茶几上頭,擋住她看電視的視線:「我怕你在電話裡罵得不夠爽,跑你面前讓妳罵個夠。」

小池氣得西瓜都不吃了:「我沒什麼好說的。和你說話,你是聽不懂的。」

「你說的是中文,我說的也是中文,哪裡聽不懂。要不然你說家鄉話,我也聽得懂呀。」

於是兩個又把語音聊天中的東西拿過來罵一遍。佐倉還是不懂,小池還是說「你反正不會懂的」,這時候佐倉回復「我也發現我真的不懂了」。

小池發現電視看不成,從書包裡拿課本溫習,翻書的時候一封信突然掉了出來,落到了地板上。

佐倉一看信封,笑著說:「哇噻,情書欸,恭喜恭喜。」

小池拆開後果然是,信的內容佐倉現在已經大概記不得了。

「不知道誰送的,什麼時候放進去的也不知道?太神奇了吧,放學整理書包的時候都沒看見的。」

「可能你去食堂的時候放進去的。」佐倉點了幾個人名,「這些人都挺有可能的呀,特別是那個誰,他暗戀你的事全班都知道了吧。」

「不可能吧,他明明喜歡的是xx。」

她們兩個就開始推測到底是誰送的這封信,誰可疑,什麼時候送的,誰誰誰喜歡小池。兩人同時像是患失憶症一樣,忘了剛才前十分鐘彼此才吵得那麼厲害。

最後兩個人把八點檔偶像劇一起看完,到了十點的時候,佐倉才提出到點,得回家睡覺了。

兩個人當然沒忘了今天吵架了。

佐倉都一腳跨出門了,但還是決定應該說完再走:「我這個人可能真的有點自私,不在乎人。我以後努力改,你不要生氣,今天的確我不對,對不起。」

「我今天脾氣也有點不好,也有點小題大做了。別往心裡去吧。吵完架就好了,我現在也沒事了。」

「那我們算合好了?」

「嗯,和好了。」

那天晚上樹葉嘩嘩作響的聲音,格外地能讓人心神安靜下來。


佐倉醒來時,發現小池給自己留言了好幾條文字。大概就是覺得這麼多年自己都不算很喜歡她,一直都是她單相思而已,自己一直很自私,只愛自己。

發得挺長的。佐倉還是不知道該怎麼回。

她醒來後發現自己眼睛上有尚有濕潤的痕跡,她隱隱約約記得自己夢裡哭了,但是忘了夢的內容。


如果光說說我愛你就能談戀愛的話,那多簡單呀。佐倉想。

不,或許自己連「我愛妳」都不會說,只會說「我喜歡你」。

或許、可能、應該自己真的只愛自己吧。於是佐倉回覆「好,那我們就分手吧。」


別耽誤人家了。


原本關係那麼靠近的人,突然完全割乾淨關係。心裡別說是空落落的,感覺是掉了影子或者掉了心口上的一磅肉。

佐倉有預料到自己應該會很不習慣,但是沒想到會到心如死灰、干什麼事都提不上勁這麼慘。幸虧高中學習壓力大得多,還沒時間傷春悲秋,每天三四張試卷就往下發了、模擬考、月考、期末考、期中考、隨堂測驗一個個輪著來。佐倉熬著熬著就把自己熬畢業了,還考上了個211大學。朋友圈裡小池男女朋友都已經分了五六個了。

佐倉覺得挺好笑的。當初和自己在一起那麼三年,害得她那麼專一還真是對不起。


佐倉選了經濟學,小池藝考也考上了美術的重點大學。兩家父母都挺高興的,於是合起來花了十幾萬一起請親朋好友和師生在酒店開狀元筵。小池媽媽對佐倉還是一口一個「小老師」地叫,往事往腦海裡湧,佐倉怪不好意思的。

自己爸爸說「孩子大了,關係沒以前好了。真可惜呀,以後應該多聯繫聯繫。」

佐倉看著就坐在自己邊上的小池。中短髮已經留長成長髮了。穿衣打扮一股走乖乖女路線的小清新風。


佐倉想抱抱她。


她想起她們有次吵架吵完,小池有些受不了了,可能都快說分手了吧。她問「我們為什麼總是吵架呀?」

佐倉想了想,想得挺認真的,她說:「可能我覺得不管我們再什麼吵,我們總會和好的吧。」


那天晚上,狀元宴散場的時候,佐倉和小池站在酒店門口外頭等彼此父母。父母還在和親朋好友做最後的寒暄。剛才全程兩人都在父母的眼皮底下說些無關痛癢的廢話,現在單獨呆著了,氣氛尷尬都不行,但是佐倉又不想走,寧願氣氛尷尬地兩個人站門口矗著。

好久沒見到她了。她想。

她猜不透為什麼小池不走。


「好慢呀他們。」小池打破了這片靜默,她說得聲音太輕,都快被酒店裡的喧鬧聲也壓下去了。

「對呀。好慢。」佐倉不知道該怎麼找話題,只能這樣回。

「佐倉,我問你一件事。」小池聲音大了些,佐倉聽得出她語氣裡的認真,「你現在還喜歡我嗎?」

這句話和當年冬日晚上的台詞一模一樣,還是同樣的兩個人,只不過是不同的地點,不同的年紀,換了人說罷了。

什麼嘛,這不是和偶像劇裡面的劇情一樣嗎?不,偶像劇都不會放這種傻逼劇情的吧,肯定會收視率爆死的。哈,是哪個傻逼小說裡面寫的呀... 我對妳又不是很好,我憑什麼呀。


「喜歡呀。我是這麼想的。

可能我還是很自私,這份喜歡可能對你來說還不夠。但是我的確喜歡你呀。」


佐倉從初中起就看過電影《兩小無猜》,那個法國人就是矯情那版的。她看了三遍,第一次很感動和震撼,之後兩遍她就在笑「談戀愛這麼矯情怪不得是法國人呀」。但是她還是很喜歡那電影。

電影的結尾,男女主跑到建築施工地點裡自願被水泥車澆進水泥裡。畫面定格在男女主相擁接吻。但是同時在結尾,電影放了一幕男女主一起白頭到老躺在花園的躺椅上的結局,那是他們沒有選擇的未來。

佐倉想,她們是因為覺得就在水泥地裡凝固的話,能把兩個人的愛情、身體、相愛的方式、接吻都一起定格在一起吧。生命並不重要。他們在定格的那一刻、生命終結的那一刻就同未來所有的爭吵不休、家庭瑣事、更多的高興、更多的傷心說了再見。對他們來說,此時他們意識到彼此的真心就是最後的了,現在的已經足夠了。

我们不再分开。

永不。为了赢这场比赛,要有一个漂亮的盒子,一个漂亮的朋友,剩下的,我们不在乎。

你知道,有两三件事很想跟你赌但你从没提,我后悔了,我应该提出来的。

比如什么?

吃蚂蚁,侮辱就业中心门口的失业者,还有,疯狂爱你!

好吧,就这样我们赢得了这场赌局。一起。幸福。在混凝土的底部,我们最终实现了童年的美梦:没有剧终的爱情……(3)

於是這第三場死亡發生在電影中的水泥坑裡,黏稠厚重的水泥漿從頭頂傾盆而下。佐倉和小池在床上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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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卡尔维诺 《看不見的城市》

2.阿尔贝·加缪 《局外人》

3.杨·塞谬尔执导 法國電影《兩小無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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